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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抛砖 【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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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样子想,远山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想了想,便眼睑向上一翻,学了报信人的模样答话:“铁棘隐约听谢娘子说……丫头为了助你,捏碎赵氏几根骨头……如今本娘子与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句话说的不光新鲜,还很贴切。

雪姬痛打赵氏,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而谢姜的丫头下手是在暗处。如今不管大伤小伤,一股脑儿算在雪姬头上,纵使她不与赵家翻脸,赵家也不可能容她。

更何况赵氏与她之间,还夹了个霍伤?

雪姬反出赵家已成定局,又因“私信”与霍伤生了龌龊,更因谢姜提及宴中座次,使得她起了猜忌之心。

此番连消带打,明面儿上看,好似“私信”引的两个妇人争风吃醋,实际上已离间了赵、霍与高阳家的同盟之约。

想通这中间的筹谋关节,九公子眸子里闪过几分赞叹。稍臾,便淡声问:“那个妇人心机颇深,绝非三两句便会信服。她又说了甚?”

九公子的声音低沉舒缓,似乎心情极好。

主子高兴,做仆持的自然更高兴。远山挠挠头。嘿嘿笑道:“那个妇人咬牙切齿……狠声说,奴还要谢谢娘子援手大恩。”

因他说话带了笑意,原本应该怨气十足的话。便带了几分奇怪的戏谑味儿。

九公子唇角越发勾的深了些,点头道:“嗯。谢娘子断了她的后路与进路,这妇人岂能不恼。”

主子说话一向说三分留七分,远山心里痒痒的难受,想问清楚甚么前路后路,又怕他拐话题。便眼珠一转,低声道:“春光说。近些时日,老家主甚少出门。听说公子要去见他,好似不大奇怪。”

这话乍一听有些别扭。好似上句与下句没有半分联系,九公子却听出来春光的意思。

王司马笃定……九公子会去见他。

甚少出门,便是在等。

“走罢,总不好叫他老人家久候。”将纸帛叠了掖进衣襟。九公子便挽了袖子掬水洗脸。想套话却越套越远。远山瘪瘪嘴,忙拧了湿帕子递上。

当夜子时,九公子进了王司马樵居。

王氏宅邸,位于新都内城。

这处樵居却是在外城。

仆役一手挑了灯笼,一手拉开木栅栏。两只手都占着,只好哈腰做出躬身的模样:“九公子快进来,家主从睌食到现在,问了公子五六回。”

说了这些。便微侧了身子。待九公子进了院子,仆役便挑了灯笼。转身往里去。

九公子便负手跟了。

映着柴门五六间茅草顶、竹蔑墙的屋子。仆役斜着绕过去,挑了灯笼仍然往后。

暗夜里,淙淙流水声听起来分外清晰。过了木桥,仆役在一幢竹屋前停了,躬身道:“九公子请,家主正在里头弄墨。”

琴棋书画四艺,王司马唯好棋与书两项。

九公子嘴角便漾出几分浅笑。

昏黄的光线从帘拢里透出来,静夜之中,屋里铺展纸帛的声音,墨汁“叭”滴在砚池里的声音,听起来恍如就在耳畔。

悠悠踏上木阶,九公子便在竹扉外躬身揖礼:“小九来见祖父。”

这人的声音,此时不仅低醇舒缓,更带了几分闲适从容。仿佛花前月下蹓达一圈儿,又饮下两三盏淡酒……。

屋内咳了一声:“进来罢。”

“吱呀”一声,九公子推门进了屋。

靠窗一付宽约七八尺,长约十几尺的大案桌。王司马执笔蘸了墨,又将笔端在砚池沿上滚了几滚,待蓖去些墨汁,便一手压了纸:“嗯,来看看,这几个字如何?”。

“好,浑厚苍劲,意境奇佳。”九公子仔细看了,忽尔眉梢一挑,仿似刚刚想起来。抬手从袖袋里掏了只玉匣,压到案桌上:“阿九寻来好东西。祖父看看。”

巴掌大的羊脂玉匣,剔透的仿佛可以看见里面的物什。

“嗯,用籽玉匣子来装……,咦?”王司马搁了笔,也不拿匣子,指尖儿在金锁扣那里一抠,原本的漫不经意,瞬时添了几分惊愕:“这是哪个大师墨宝?”

问了这句,陡然想起来不大对。不说满天下书画大家他都熟悉,至少排名前十的几位,一年里总要见上几次。

而纸上的字,蚕头雁尾,横势扁出,分明是古隶体。什么字体不是重点,重点是笔势古意深深,原本古拙隐隐的字,硬是因了笔力、笔势、笔意而透出一种……夺人、压人、迫人的气势。

当世排名前十的几位大家,就王司马所知,写不出这等手迹。

王司马一时如获至宝,捧着看了又看,啧啧叹道:“可惜了,只有巴掌大一块儿……。”

“这人名不见经传,是阿九的……好友。”九公子说了半截儿,念头一闪,舌尖儿生生拐了方向。

听话音看脸色这种本事,不光丫头仆役会,与众多显贵氏族,各国王候使节打交道的王司马,简直是个中翘楚。

难道是个妇人……?王司马不动声色。垂眸又看了几眼手书,漫不经心问:“小九,字如其人。观此字气势凌厉,然凌厉中暗藏磊落煌煌之意境。不会是妇人所写罢?。”

不怪王司马不信,男子非霸主无有这种气势,天下间岂会有如此“霸气”的妇人?

“还记得积玉亭对弈那回么?”斜瞟了眼玉匣子,九公子眸子里透出几分暖意来。而后眸光一转,看了王司马,淡声道:“那个谢小娘子,赢了阿九。”

积玉亭之后,每每想起那半碁残局,王司马便引为憾事。

正说着字忽然又拐到棋上……,王司马眉梢一跳,斜瞟了王九,哼一声问:“你莫不是要说,这四个字是她写的?”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若说天赋异禀,会些棋技也就罢了。而字,则要磨秃多少笔杆才能练出来,这中间,纵使有天赋,也达不到这种笔力,这种气势。

“是,不仅是这些。”九公子眸光一闪,转瞬又掏了张纸帛递过去:“祖父且看。”

霍伤的字,王司马再是熟悉不过。

当下接过书信瞅了几眼,王司马眸子一抬,不动声色看了九公子。意思很清楚,拿霍某人勾搭妇人的书信……甚么意思。

“这张“私笺”,亦是出自谢娘子之手。”九公子嗓音低醇暗哑,隐隐透出几分认真,又几分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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