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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姐儿进了屋里,也是规规矩矩坐好,含含蓄蓄笑着,十分谨慎。

或许她自己不觉得,但是她笑的时候,眉头都是似蹙非蹙的样子。张令曦从她自然而然的动作里,看出她在张家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不由暗叹一声。

崔芳站在晴姐儿的身边,事事服侍提醒,倒是极用心的。倘若崔芳心思不坏,晴姐儿到了京城,应该不会生出是非来。

晴姐儿抿了口茶,红着脸看着张令曦,道:“九,你拿这么好的茶水招待我,真是破费了。”

她一面是在感谢张令曦,一面也是在暗示她在张家一直被人慢待。

张令曦装作听不懂,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这是湖南的茶商往西北运的花卷,敏娘的父亲让人给她捎来的,我沾敏娘的光,让我也尝尝。”

晴姐儿双手捧着茶杯,羡慕地看了张令曦一眼,道:“的总是很多。”

“敏娘是三伯母的,在咱们家住过一阵子,那会儿你小,应该不记得了。”张令曦干笑了两声。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晴姐儿哎呀一声,说道:“三伯母还让我捎了东西给保定府那个赵翰林的太太杨氏,莫非就是三伯母的?”

“恩。”

晴姐儿莞尔,道:“多亏了跟多说一句话,提醒了我。”

“你人生地不熟,还是我陪你去送东西。也好介绍介绍你们认识,从前你大概都没跟她说过话。”张令曦不想大包大揽,但是人到了她这里,她最起码应该照顾好的。

晴姐儿表现出浓浓的兴趣,可是又有点犹豫地说道:“要不,就麻烦替我登门送一趟?”她试探的目光扫到张令曦脸上,又忽的收回去,眼里泛起了泪光。

崔芳本是一言不发站着,听了晴姐儿说出这么不恭敬的话,崔芳忙跪下说道:“九。十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不愿意走这一遭,只是”

晴姐儿也顺势跪下,打断了崔芳的话,恳切地说道:“。不是我想偷懒。而是我常年在正安苑中。不与人打交道。我怕去了,给丢人。”

张令曦连拉带拽,都没有弄起晴姐儿来。她伏在地上痛哭着。

“呦,张令曦,你嫌地上不干净,让丫鬟给你洗地呢?”齐鹿鸣又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他食指和中指指着眼睛,做出个眼泪长流的表情来。

晴姐儿涕泪长流,已经觉得难堪,谁知竟突然进来个陌生男子。这男子毫不避嫌地四下打量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张令曦和这么多丫鬟的面,羞辱她说她是个丫鬟。

晴姐儿后悔自己莽撞了,刚跟张令曦交了个手,就不知谨慎了。

到底还是张令曦她作风不端正,别人家的闺房,哪里会任由外男闯入。

张令曦懒得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眼睛长地下了?怎么看出来我欺压丫鬟的?这是我十晴姐儿,范姨娘的女儿。”张令曦将晴姐儿指给齐鹿鸣来认。

只要是相府的人,没有不知道范姨娘的。

晴姐儿听见张令曦跟人这么介绍她,是又羞又愤。张令曦偏要踩在她头上,才能显出她天生高贵不成?

齐鹿鸣哦了一声,想起这就是那个让人装鬼吓唬张令曦的庶妹,更不拿正眼瞧晴姐儿了。

“虽然你不是在欺压丫鬟,欺压庶妹也不该啊。”齐鹿鸣冲张令曦吐了吐舌头,故意逗她。

张令曦还没有说什么,晴姐儿先慌了,从地上起来,对齐鹿鸣说道:“您误会我了,她没有欺压我。”

感情晴姐儿以为横冲直撞进来的齐鹿鸣跟张令曦不睦,想着暗里找个靠山,于是语气楚楚可怜。

在别人那里玩的转的把戏,到了齐鹿鸣面前可就是白搭了。

齐鹿鸣玩心大起,凑到晴姐儿身边,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眉心一点痣,眉间还有痣的。”

他凑得太近,呼吸出的热气,让晴姐儿很不舒服。晴姐儿心里害怕,却不敢躲闪。

张令曦终究是不忍,将齐鹿鸣拉过来,问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不要少见多怪。”

晴姐儿没有,对着齐鹿鸣福了福身子。

张令曦这才想起还未对晴姐儿介绍齐鹿鸣,便说道:“晴姐儿,这是我四舅舅的独子,你随我一样,叫他趋哥哥就行。”

晴姐儿再次羞涩地福了福身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起来这个趋哥哥不像是成了亲的人,若是能获得他的垂青,应该就可以留在京城了吧。晴姐儿想着,脸不自觉地红起来,这个趋哥哥敢在家中这样的嚣张,应当是很受长辈溺爱的。要是有了这样的依仗,她还愁个什么。

得赶紧地,要崔芳帮她想出个章程来。

崔芳也多看了齐鹿鸣几眼,想法跟晴姐儿不谋而合。不管齐鹿鸣跟张令曦的关系如何,只要晴姐儿得了齐鹿鸣的眼,就行了。

“趋哥哥,还望您多照顾晴姐儿一些。”张令曦将晴姐儿推到齐鹿鸣眼前去,说道:“家里头,还有家外头,要是谁敢欺负晴姐儿,还得麻烦您多帮着晴姐儿呢。”

齐鹿鸣看着觉得好笑,明明张令曦跟晴姐儿合不来,偏偏还要摆出一副的样子来照顾她。

“好说好说。”齐鹿鸣就喜欢张令曦这种“虚伪”劲儿,他笑眯眯对晴姐儿说:“十,既然你让我照顾你一点。那我这个做哥哥的,有句话想对你说。”

晴姐儿做出一副恭敬受教的样子,道:“什么话趋哥哥只管说。”

齐鹿鸣从鼻腔里怪怪地哼了一声。道:“你看啊,你这两个痣,一个在眉心,一个在眉间。哥哥我以为,眉心的这个痣太招摇,不好。眉间这个更不好,你看啊,眉心已经有了美人痣,这个不是多余吗?”。

就像刚才晴姐儿那一番作态,在他这里。完全是多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我也没办法左右,只能心怀感激地看待。”晴姐儿倒是说的不卑不亢。

齐鹿鸣岂是善茬,立刻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父母给你什么东西。你就是什么东西。这个是改变不了的对吧?我看十也不想改。”

晴姐儿咬着嘴唇,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张令曦。喊了声。

好家伙,知道什么时候哭,还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架出来。

张令曦无奈地又干笑了两声,强行带跑刚才的话题,问齐鹿鸣道:“对了,你来找我干吗?”。

齐鹿鸣想起正事来,两眼都冒火,跟张令曦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整我,怎么老邀芊芊过来?”

张令曦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晴姐儿一眼。

晴姐儿不傻,明白张令曦不想在她面前说一些话,立刻说道:“,我累了,要不劳烦手底下的丫鬟,带我去稍作休息?”

张令曦点了点头,道:“恩,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让娥眉带着你去就行。你先睡一会儿,等晚上用饭的时候,咱们再商量去拜访敏娘的事情。对了,你还没去看望你舅舅吧,要不这两天你先去你舅舅那里看看。”

提到范云兰,晴姐儿亦是浑身的不自在。张令曦这个时候提起让她去看望舅舅,是真心的,还是挖了坑只等着她跳呢?

当年舅舅没少帮着姨娘害齐氏,张令曦焉能不恨?若是她现在去看舅舅,齐家的人会怎么想她。远在保定府的父亲和祖母又会不会知道,知道了会怎么对待她?

这本是个不宜招摇的事情,她根本没打算放到明面上来,只想着找时机悄悄跟舅舅见个面就好了。

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张令曦居然这么直白地提出来,让她选择。

她选了一定是错,可若是说不去看望舅舅的话,舅舅知道了会不会迁怒她?就算舅舅理解她,别人会不会认为她是无情无义的人。

总之是个难题,晴姐儿瞪着眼睛,张了半天的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算了,你先去睡吧,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合计。”张令曦打算放她一码,让娥眉先送她出去了。

看着晴姐儿下去,张令曦转身跟齐鹿鸣,差点被他那要吃人的表情给吓一跳。

张令曦甚至觉得,如果没人阻止齐鹿鸣,他扑上来掐住她脖子也是可能的事。

“你干嘛那种眼神看我啊,让人浑身发冷。”张令曦撇着嘴说道。

齐鹿鸣捏住张令曦的肩膀,生气地说道:“张令曦,谁让你去赵家的?我不是说了,你最好别跟赵嘉善有任何联系。连赵泽都不要联系!”

“没有这么严重吧?我只是去拜访敏娘而已,怎么可能跟赵嘉善见到。”

张令曦不甚在意的样子,更加激怒了齐鹿鸣。

“你带我一起去。”

张令曦用手模了模齐鹿鸣的额头,没发烫。她说道:“你又没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齐鹿鸣一下子抓住张令曦的手,不让她动弹,语气坚定地说道:“带我去,不然你别想出门。”

“别闹了趋哥哥,鹿鸣哥哥!我带你去,要怎么说。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喂,还能不能聊了?”

“你要是觉得你去跟赵嘉善见面合适,那我跟你去赵家就很合适。扬姐儿不是也跟着你去过吗?”。齐鹿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语气不容置疑。

“扬姐儿跟你不一样!鹿鸣哥哥,求你了,就这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去赵家。晴姐儿她初来乍到,总得我带着她去认亲吧?”

“不行!”

“除非你是女人,不然别想我带你去。”

“好。”齐鹿鸣狠狠地瞪了张令曦一眼,绝尘而去。

晴姐儿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也睡不着。

崔芳坐在床沿看着她,问道:“,您有心事?”

“崔姑姑,您说,为什么的命比我的好,为什么我就是个妾生子?”晴姐儿眼圈红红的,极力忍着眼泪。

崔芳笑了一下,道:“,从前您问过这个问题。您心里不是一直都有答案吗?”。

“原先是我天真了,崔姑姑,我现在想,要是不来这个地方,今天也就不用受别人的羞辱了。”晴姐儿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今天她流的眼泪,除了见到张令曦时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崔姑姑叹了口气,给晴姐儿擦了擦眼泪道:“原以为在张家受了屈辱,会坚强起来,没想到才一来京城,就受不住了。您这个时候回去,不是让别人看您的笑话,更加看不起您吗?”。

晴姐儿呜咽起来。

“您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咱们是来错了地方了吗?奴婢没有觉得,咱们得争气,不管用什么法子,留下来才是正经。您别哭了,当心一会儿眼睛肿了。这里还不比张家,到处是眼睛盯着咱们呢。”崔芳苦口婆心。

晴姐儿趴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儿,哭声才消下来。

“没事儿,要是问我,我就说想父亲和祖母了,而且见着我高兴,才哭的。”

“长大了。”崔芳看着晴姐儿,心里安慰极了。

晴姐儿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约莫着齐鹿鸣走了,便起来洗漱一番,去了张令曦那里。

张令曦带着晴姐儿去了老那里,老避而不见。

晴姐儿尴尬地笑了笑,反而替张令曦解围。

张令曦觉得晴姐儿的变化确实很大,不管是好是坏,起码不惹人厌恶了。

见不成老,张令曦又带着她见了府里的。

齐扬是不肯搭理晴姐儿的,又让晴姐儿尴尬了一回。

张令曦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最初来的时候也这样,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晴姐儿没有抱怨,笑着接受了,还说道:“我现在有撑腰,觉得挺好的。可来的时候,想必一个人都不认识,大概比我还寂寞,比我还想家吧?”

“我也觉得还好。想家是自然的,却不是因为觉得这里不好。这里很好,也跟我的家似的,我想保定府的家,是因为那里有我惦念的亲人。”

晴姐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张令曦带着晴姐儿去赵家,刚上马车,窜进来一个鹅黄的身影。

张令曦定睛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晴姐儿则惊魂甫定地拍拍胸脯,颤抖地问道:“您,您是趋哥哥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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