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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质道:“那书是怎么写的,你倒是说来让老夫听听!”

林峰走了几步,然后将烂柯人的典故背诵了出来:“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而不觉饥。

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王质皱了皱眉,这他本就是个樵夫,没读过几天书,而这又是用后世的文体写成,如何能够听得懂,便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老夫实在是听不懂!”

苏碧云笑了笑,道:“让我给前辈解释一遍吧!晋朝时有一位叫王质的人,有一天他到信安郡的石室山去打柴,看到有几位童子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唱歌,王质就到近前去听。童子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竟然不~觉得饥饿了。过了一会儿,童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王质这才起身,他看自己的斧子时,那木头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等他回到人间,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王质道:“这故事所写与我当初所遇的情景大致相同,但其中有一些却是杜撰的,此地在我还没来此前,名字便叫作烂柯山,起因乃是来自一个传说。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曾经有着一柄劈天神斧,这柄劈天神斧威力无比,连天地都可以劈开,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也力竭而亡,而劈天神斧便不知所踪了,后来过了千年之后,劈天神斧这才有了一些踪迹。据说一个叫作太古神族的部族得到了这柄劈天神斧,并从幽冥地府引取九幽之地火,在烂柯山上造天地烘炉,试图将劈天神斧重铸为一柄剑。铸剑之时,九幽地火蔓延而来,将整片山岭都燃成了火海,火海之中,无数的树木被烧成了焦炭,待到神剑铸成之后,劈天神斧只留下了一把斧柄,而那斧柄不知用什么制成,像是木头,又不是木头,九幽之火并没有将其烧毁,只是使其变了些形,由此烂柯山边得名了。”

苏碧云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烂柯山,同样指的都是斧头的柄,却不是同一柄斧头。”

王质笑道:“我的那把破斧头自然不敢和劈天神斧相比了。”

林峰道:“那那位李行前辈是什么来历,不知道前辈可否告知我们?”

王质道:“这倒是无妨,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们吧!你们可知道应龙与女魃么?”

林峰道:“那自然知道!”从怀中模出那枚有着应龙所化之灵的玉佩,“应龙前辈所化之灵便在这块玉佩之中。”

王质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们已经拿到了这两块玉佩啊!应龙乃是黄帝手下的第一将才,在涿鹿之战中帮助黄帝擒杀了蚩尤,而在此事之中,却也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助,那便是李行。”

“李行与应龙乃是童年的好友,长大之后两人更是结拜为兄弟,一同去为大禹效命,后来应龙犯错被囚禁与扶桑树之后,李行便离开了大禹,奉黄帝之命来到了烂柯山,当了这里的守山之人。”

“烂柯山乃是一个极为奇怪的地方,到了此地,只要吃了炼制的丹药,便可以活上数千年而不死,而若是你吃了丹药,却回到了外界之中,便会极快地衰老而死!”

“烂柯山不仅是传说中的天地烘炉所在,还是青丘之国的入口,当年黄帝为了不让青丘狐族之人出来帮助蚩尤战胜自己,便让李行在这里日夜地监察青丘狐族的动静。”

“后来,应龙女魃在黄泉冥海之上,双双身死之后,李行便出去了一躺,然后将两人生灵所化的玉佩带了回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李行乃是一个极重情意的人,既然答应了黄帝要为他监察青丘狐族的动静,便会一直干下去。后来,黄帝战胜蚩尤之后,曾经派人要接他下山,但他想着自己的老已经离去,下山之后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拒绝了黄帝的美意。”

“他在这山上无事可干,便一个人研究起了棋艺,但此人不知道是头脑愚笨,还是老了不好使,总是输给我,后来便只是偶尔与我下下棋,平常的时候,都是躲起来研究棋艺,试图一定要难倒我!”

林峰与苏碧云相视一笑,只觉这李行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脾气古怪一些罢了。

王质接着道:“你们也不用怕,李行此人虽然看起来古怪,其实心地并不坏,他虽然看着一副要杀了你们的模样,其实都只是吓吓你们而已!”

林峰道:“这位前辈倒也可爱啊!”

话音未落,一道哼声在身后响起:“臭小子,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么?”林峰回过头去,只见光芒一闪,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那人正是李行,皱着眉头瞪了林峰一眼,然后又看向王质,道:“老家伙你,你在这里说些什么败坏老夫名誉的话,还不老实交代?”

王质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棋艺太臭,老是输给我罢了!”

李行大怒,道:“放屁,你放屁,老夫棋艺精湛,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呢?你们两个小女圭女圭可千万不要!”

王质笑了笑,递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道:“真的么?老夫现在便摆了一局棋,你我来上一局如何?”

李行愣了一愣,眼中闪过几分犹豫的神色,但见到两位小辈在身边,不好丢那个脸,便只有硬着头皮道:“来就来,老夫还怕你不成?”

李行拂了拂袖,在棋盘前坐下,王质笑笑将棋盘中的棋局打乱,然后极快地摆了一局,李行看着棋局,登时皱起了眉。

“喂,王质,你这棋局从哪里学来的,为何我以前没见过?”

王质道:“这乃是老夫最近才研究出来的,你倒是看看,能否解得开?”

李行哼了一声,道:“再难的棋局也难不倒老夫,你就看好了,看老夫怎么解了你这臭棋局吧!”说完,李行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目光落在棋局之中,一动不动。

只不过这棋局似乎比以前所有的都难,李行看了许久,不住地摇头,根本看不出来从哪里开始解棋。

王质打了个哈欠,然后闭目养起神来,慢慢地,天色开始黯淡下来,天空中开始出现了几颗星子,一轮弯月升起,悬挂在天幕上,竟是入夜了。

李行在棋局前不住地摇头叹气,显得毫无头绪,王质是不是会睁开眼来看上他两眼,然后摇头微笑。

林峰两人看着棋局,一边也在凝神思考着,该怎么解开这棋局,不知不觉地,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夜色越来越暗,天幕出现了无数的星子,闪着点点的光亮,如同一眨一眨的眼睛,黑暗之中,传来几许虫鸟鸣叫的声音,夜越来越是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星子开始退去,天幕从黑渐渐地转成一片蔚蓝,日光高斜,爬上树梢,将所有的光芒都投向了山谷之中。

这一夜,竟是过了!

王质张开眼睛来,看了一眼还在凝神研究棋局的李行,笑着道:“怎么?你还看出来怎么解吗?”。

李行头也不抬地道:“着什么急,老夫一定能够解开这棋局的。”

王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目光看向林峰,林峰见王质眼神奇怪,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在棋局上看上一眼,便又抬起头来,看看林峰,如此往复几次,林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质所看的地方,乃是白棋月复地之处,只需要走错一步棋,其余的棋便会被杀掉一大半,而自那之后,整个棋局便即被盘活了。

林峰霎时明白了王质的意思,他想要林峰指点李行,让他解开这棋局。

林峰心想,这两位前辈斗了这么多年,应该是谁也不服谁的,为何王前辈却要让我帮助李前辈打败他呢,想必是我会错了意。

于是,目光看向王质,却见王质眼中划过一分怒色,似乎在说,臭小子,你还未明白我的意思么?

林峰身子一震,知道了王质的用意,想了想,突然对着苏碧云道:“碧云,看他们下棋,好无聊啊!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碧云一奇,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讲故事,便道:“什么故事,你倒是说说。”

林峰笑了笑,瞥了李行一眼,缓缓道:“我便给你讲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吧。西汉时期,刘邦派大将韩信和张耳率军攻打赵国,赵王歇和大将陈余率二十万大军在井陉口迎战。陈余不听谋士李左车的建议,与韩信硬拼,韩信故意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河边列阵,士兵们背水一战,越战越勇,然后派兵轻取赵军大营,杀死陈余,活捉赵王歇。”

李行心中浮躁,早已没那么专心,便将林峰所讲的这个故事听入了耳中,他心中一奇,心想:“这少年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故事来,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吗?”。如此想着,目光便不经意间瞥过棋局。

待见到白棋月复地之处,有着一颗极为特殊的棋子,这颗棋子如同领军的大将一般,将所有的攻势都遏制在了此处,与敌军隔河相望,但不利的是,有了这颗棋子的阻碍,所有的士兵的攻势都被遏制住了,不得越河与敌军作战。

但若是在颗棋子走上几步,便会被蜂拥而来的黑棋杀死,连带着一大片的白棋都会随之而去。

“不妥不妥!”李行苦笑摇头,再一次看向棋局,但这时眼中的情形却变了,只见一片白棋死去,却盘活了整局棋,后面的白棋没了阻碍,便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入敌人月复地,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李行大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质向着林峰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行,道:“你知道什么了?”

李行道:“我知道该怎么解开这局棋了。”

王质道:“你可别吹牛,这可是花了几年的时间才研究出来的棋局,你不过是看了一夜,便能解开了么?”

李行道:“老夫当然不会吹牛,老夫的棋艺本就高你一筹,看好了,看老夫如何杀你个片甲不留!”

只见李行在棋局中走了几步,整个棋局立时被盘活了,王质看着那被解开的棋局,故作惊讶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行面有得色地道:“看到了吧,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个道理,老夫的棋艺终究是高你一筹的!”

王质摇头苦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峰一眼,然后道:“是啊,终究还是你这老家伙厉害一点儿,我却是下不过你啊!”

李行笑着道:“王兄弟,你也不必气馁,你棋艺虽比我差上了一些,但在其他人的面前,你始终是大师一般的存在!你能研究这局棋,足以证明你的天资过人啊!”

王质心道,这老家伙这千年以来,还未说过这般暖人的话语,但今日赢了一局,却变得这般地通情达理。便道:“过奖了,过奖了,下了几百年的棋,我也是倦了,从今日开始,我便药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天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山外的世界。

李行奇道:“王兄弟,你想要去什么地方,可否告知我一声?”

王质笑着转过身来,然后指着山外的天空道:“远处的天幕下,那便是我的家乡,我想要回家乡看看!”

李行大急,道:“开什么玩笑,你与我皆是山中之灵体,接受了山中灵气的滋养,这才可以存活这么多年,你只要踏出这山一步,身体便会极快地衰老起来,也许还未等你到家乡的时候,你便会死在半路上!”

王质笑着道:“死就死吧,活了这么多年,也累了,如果能在死之前,去家乡看一看,便是死了,我也愿意。”

说完,王质向着林峰三人行了一礼,然后大踏步行了出去。

林峰道:“前辈,你考虑好了么?”

王质并不回答,而是大笑吟道:“汉西来,高楼下,蒲萄深碧。

犹自带,岷峨云浪,锦江春色。

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

对此间,风物岂无情,殷勤说。

江表传,君休读。

狂处士,真堪惜。

空洲对鹦鹉,苇花萧瑟。

不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

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身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忽见到一道光亮在远处的天边闪了一下,李行苦笑着道:“走了,他还是走了,这臭老头,脾气和当年一样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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