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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为难

那叫阿影的女子连忙做好手里的活计起身过来,半低着头,给顾晚晴行了个大礼。

顾晚晴原本见她身姿苗条,还以为是王妃安排给袁授的人,可一打照面,见阿影的五官虽然还算清秀,但面容枯黄,看起来已年近三旬的样子,不由暗笑自己多心,先是谢过了王妃,这才道:“听闻母妃身体不适,不如我给您瞧瞧?”

王妃摆了摆手,美丽的面庞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顾晚晴却越发紧张了,她看得出王妃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客气,目光中还有些许审度,这是她们婆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如何,直接关系到以后相处的关系。

对于王妃,一个隐忍了十余年为自己儿子谋划的女人,顾晚晴自然不敢小看,她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要以何种态度面对王妃,是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还是对一切佯装不知?王妃对她的信任又有多少?派来阿影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还在模她的底细?

一时间顾晚晴的脑袋里闪过了许多念头,也不轻易说些敏感的话,只坐在王妃身边对她说了许多袁授的事,儿子在外,母亲总是挂怀的。

果不其然,提起袁授,王妃的注意力更集中了些,听到顾晚晴以半夸张的姿态描述袁授那“九星连珠”是如何出色时,更是去了那三分客气,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但开口却是,“授儿到底还是年轻,那种风头,不出也罢。”

顾晚晴微微皱着眉,“我也不同意他下场,当时他还带着伤呢,可他哪会听我的?等他回来,母妃可得好好说说他。”

王妃淡淡一笑,回头望了望屋外天色,“你还得赶着进宫吧?快去吧,省得耽搁了王爷怪责。”

顾晚晴当即起身告辞,并无旁话,要出门时,王妃指着阿影说:“阿影留一留,等你回来再让她过去。”

顾晚晴再次应了,这才带着青桐出了门去,屋外的冬杏早已备好斗篷,穿戴完毕便离开了。

刚刚她已初步表态,对于袁授的事她不会过于干涉,就算干涉,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将来的事,还是得由他和王妃作主。她想,既然王妃现在还不能够信任她,那么就算她剖心表白也是无济于事,王妃要做的事总会去做的,她倒不如安心静待,只表明自己的立场,等王妃查明了一切,自然会表露出态度的。

待顾晚晴走得看不见了,阿影的目光才收回来,垂着头转向王妃的方向。

王妃轻合着眼睛沉吟半晌,轻声问道:“世子可还有什么话说么?”

“世子要您多多保重身体。”阿影的声音清脆悦耳,与她的外表大不相符。

王妃闻言睁了眼睛,看向阿影,“这倒不像他会说的话。”

阿影抿了下唇,头垂得更低,“世子说……不要为难夫人。”

“哦?”王妃眉眼不动,“什么叫为难?”

阿影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一切夫人不愿意的事,也是世子不愿意的。”

听到这里,王妃的脸上现出一个古怪的浅笑,“这是他说的?”

阿影点头称是,王妃的笑容已转瞬即逝,“也不知她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授儿说出这样的话。”

阿影沉默下去,腊黄的脸色瞧着更难看了,王妃在她脸上扫了几眼,不无可惜地道:“行了,你去吧,身上带伤还奔波了这么久,得好好歇歇。”

阿影默不作声地倒退着出了暖阁,王妃又使人唤来宋妈妈,“你跟着顾侧妃一起入宫吧,回来也跟我说说。”

宋妈妈略一欠身,出门快步前行,终在二门前追到了顾晚晴等人。

顾晚晴并不介意宋妈妈同行,宋妈妈是王妃的人,跟来自然有她的目的。

一行四人出了王府后便乘车入了皇宫,过宫门的时候,顾晚晴特地看了看那里的护军,一个眼熟的都不见,应是都换过了。

进了宫,早有内侍候在那里,却不带顾晚晴去御书房,而是带她入了内宫,去往刘侧妃暂居的朝霞宫。

朝霞宫在泰安帝时是皇后的寝宫,距镇北王暂居的养心殿最近,当初虽是说为了就近照顾镇北王,可住在这里,未曾就没有另一层深意,只是这层深意不知是镇北王的,还是刘侧妃自己的。

内侍将顾晚晴等人带到朝霞宫后便退至一旁,没一会,宫内出来一个年轻消瘦的白脸内侍,见了顾晚晴微微一笑,“顾侧妃,王爷等您多时了。”

喜禄,顾晚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当初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就身在关外,和叶氏一家逍遥快活去了。看样子喜禄已回到镇北王身边了?也对,一个漏了身份的间细的确不适合再留在袁授身边,只是她没想到,镇北王竟然这么张扬,难道他不怕袁授恨他?还是说,他们的关系相互早已心知肚明,无须再做这种多余的掩饰了?

顾晚晴面色不善,喜禄却似没有见到,领了她们住朝霞宫主殿而去,青桐与冬杏在主殿前主动停步,宋妈妈却一直跟着,喜禄瞥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任她跟了进去。

进了主殿后,顾晚晴便见一身常服的镇北王倚在西侧暖阁的贵妃榻上,面容精致雍容华美的刘侧妃轻搭着榻脚而坐,手中拿着如意锤,正轻轻地为镇北王敲打腰背。

除了他二人,暖阁内还坐着几人,其中一个是袁摄的正妻季氏,其余两个年纪小一点的顾晚晴并不认得,她们三个都低头看着手中书卷,聚精会神。

喜禄走到贵妃榻旁还未开口,镇北王便挥了挥手,他的眼睛仍是合着,并没有让顾晚晴进来的意思。刘侧妃看着暖阁外的顾晚晴歉然一笑,继续敲起如意锤,将顾晚晴彻底晾在那里。

这是在表示不满么?顾晚晴并不着急,与镇北王也没那么多话说,就在外面安心等着,反正都是在殿里,无风无雨的,站一会又有什么?

当下她便不再理会镇北王,也无视了季氏与那两个女孩探究的目光,目光一会飘到墙上的书画上,一会转到摆设的屏风上,每一样都细细地看,越看,越发感叹古代劳动人民手工之精湛,就连脚下的地砖都光洁如镜行之有声,不过这还不是极致的,她以前去过太子东宫,那里的地砖不止光洁,且呈金黄色,便是传说中的金砖,制作流程可谓繁复至极。

“不知所谓”

顾晚晴正在这感叹着,一声低沉冷喝唤回她的注意,她无须抬眼也知道镇北王终于“有空”理她了,也不计较他的话,步入暖阁中盈盈拜倒,“媳妇顾氏见过王爷、侧母妃。”

行如流水,不焦不躁,镇北王微眯了双眼,细细地打量着顾晚晴,两个月之前她见到他还会紧张,眼中偶尔还会见到忿色,可今日,她分明抗命在前没有即时入宫,又遭冷遇在后,怎能还会如此淡然?看来出京这些时日,倒长进了。

顾晚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刘侧妃代为开口,她才直起身来,礼节不差一点,跟着又与季氏和那两个姑娘相互行了礼,便退至一旁,不说、不问,倒像没她的事一样。

镇北王本就看她不顺眼,此时难免发怒,“林婉是七王妃的亲眷,跟你出去短短时日便死于非命,你倒说说,该如何向七王府交待”

他不问她直接回王府一事反而上来就说这事,就是想杀她个措手不及,可顾晚晴眼睛都没眨一下,仅是偏头看向他的方向,“王爷言重了,林婉是随抚军大军一同南下,又于回京之时遭遇叛军,不知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我与七王府交待?”

之前她怕他,是因为他冷血无情又手握重权,与其说她怕他,不如说她怕的是他手中的权柄,凡人敬畏权势是极为正常之事;而现在,知道他对袁授做下那样的事,她早视他为敌人,面对敌人,她可以怕,却不会再退缩。

“袁授为抚军总督,你既为天医又是世子侧妃,对女眷理应多加照拂,林婉提议回京,你不拦不劝,才酿此大祸,还敢说自己无辜?”

真是讨厌,一看到她,镇北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临阵替换新娘一事,他的一生少有失误,那件事便是极少的污点之一她还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但顾晚晴没有立时反驳,她要抗争不错,可不能蛮干。

略顿了顿,顾晚晴才道:“林姑娘生前曾约世子与偏远树林一见,世子并未赴约,之后林姑娘便极少露面,后来更劝动了刘思玉刘姑娘一同返京,刘姑娘的大哥刘造亦同行,孙将军派神机营护送,不想还是出此惨剧,好在刘姑娘毫发未伤,算得万幸。”

划浑么,谁不会?不过顾晚晴已经觉得腻了,这镇北王怎么说也是将得天下之人,怎地心眼这么小,一定要针对她?正想着,一个高瘦身影自她身边大步走进暖阁,行至她身前两步停下,与镇北王道:“重惩世子之令已快马发出,抚军中人擅自返京,世子失察,鞭承五十;林氏遭难,损军折将亦因此而起,加惩三十;世子擅自离军,又惩五十,计一百三十鞭……”

来人侃侃而谈,顾晚晴听着双眼发热,险些就要为其辩解,可在最后关头又生生忍住,指甲死掐着掌心让自己不要冲动,镇北王早有安排,却又有意引自己说话,不正是想看她大惊失色的样子么?

定了定神,顾晚晴的目光转至身前那人,那人也正巧偏头看她,目光相碰,那人轻轻一笑,回头又道:“父王,可是重了些?世子之前已被勒令思过了。”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顾晚晴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默不作声,罚吧,有她在,她倒要看看,镇北王和他这个好儿子,还能再亲厚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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