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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聪明国色犯傻时(1)

第六章聪明国色犯傻时

朔风嗖嗖,吹落了发黄的树叶,飘飘晃晃,无声息的躺在门外的地上,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屋内,独处的裴芹,从头到脚,一身黑衣,黑鞋,黑袜,黑发上别了两朵白色的棉线缠绕的小花,右膀戴了一只白袖章,口中断断续续的念道:“冷冷清清空黑屋,寻寻觅觅不见人。石磊,石磊呀,是你喊芹子吗?我在这儿喃!在厨房?哦,我来了,怎么不在呀?什么,在房间?咦,又不在?你倒底在哪儿呀?”

(昏天黑地不知日月,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裴芹依门框而立,袭一身孤寂、恍惚神态,空目垂泪,凄然地环顾空空的黑屋。她仿佛听见了石磊喊“芹子”之声,嘘长问短,“你歇歇,我来干;有我呢,你怕什么;对,我就是你娘儿俩的靠山……”侧耳细听,什么响声也没听见。于是,她模进厨房,伸头望望,无人影;又模进房间,静寂无声,张东瞧西,空剩一屋。石磊的突然去逝,带给裴芹的是毁灭性的打击,精神几近错乱,竟不知置身何处,仿佛间正与石磊相随相伴。忽而石磊又不知何处去了,她在寻找,她要跟他一道去那虚无飘渺的世界。

(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结婚合影时憧憬幸福的情形,历历在目,已成为过去。她不断的抚模着相框,任泪水下滴,一滴,二滴,三滴,四滴,五滴……她轻轻的擦拭滴落相框的泪水,擦了又擦,然后把它挂回墙上。相框下,靠墙的扁担赫然入目,裴芹拿在手里,深情地打量着,从上模到下,再从下抚到上;之后将脸贴着扁担,那止不住的泪水,顺脸流向扁担。她拿起扁担,走进房间,怀胞扁担坐在**沿上,一任泪水脸上流。

(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为了躲避史小虎的纠缠,她与石磊提前结了婚,那时他还在部队,两年后转业回到了小城。未碰上机遇,偏偏那一年转业地方的军队干部降格使用,副团级降为正科级,石磊被分配到东方船舶修造厂宣传科当了科长。孰料,石磊上班后不久,这个厂的红火期过去了,渐渐的显出了走下坡路的光景,至于接不到业务,半死不活的僵着,虽未破产,却发不出工资。因为石磊的军人气慨,在困境中求生存,顽强地维持着家庭的生计,把一切的爱给了妻子与儿子。裴芹庆幸自己最大的幸运是遇上了石磊,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好最大的礼物,也是她在困境中的最大支撑。她甚至暗自发誓:如果有来生,来生也毫不踌蹰的嫁他为妻,哪里找这样的优秀男人啊!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这么突然的撒手人寰,顶梁柱折了,大厦倾了,遗下她孤儿寡母怎么活啊!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将扁担抱得更紧,好象丢了扁担就丢了石磊似的。

“芹子——”忽然一声喊,把她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她知道是李宁,便去开了门。跟在李宁后面的是赵彩凤,三人一见,抱头痛哭。哭罢,赵彩凤告诉说:“林厂长行动不方便,嘱我转告你,要节哀顺变,不仅应当自己好好活下去,还得把儿子培养出来,抚养成人,这才不负石磊的在天之灵。古训有‘生死由命’的说法,想开点,这也是他的命,命不可强求啊!”这一说,三人又哭。还是赵彩凤有见识,先拭了泪,对李宁说:“瞧她这么弱不禁风,再哭,把她哭闭过去了,不是来看她,是来害她。你拯把热手巾,替她擦擦,我来做饭。”说了,她转身关了大门,把带来的蔬菜拿去厨房,摘,洗,烧火,做饭。

这时,传来敲门声。李宁去开了门,一个陌生女人问:“是裴芹家吗?”李宁诧异,冰冷地撂下一句:“你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陌生女人不待李宁让开路,便闪进了门。裴芹闻声,从房间出来,一见,吃惊:“啊哟,苏主任哪,你怎么找来的呀?”苏主任见了裴芹的状态,惊得一脸的惶恐,知道发生了大事,不知说什么好。裴芹弱声弱语说:“苏主任请坐,不好意思,没茶。家遭不幸,请你谅解。上次感谢你啊!”说着,又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苏主任也红了眼圈,安慰说:“瞧你身子这么弱,哪能泪流不止的尽哭呢!长话短说,我来告诉你啊,他们到处找你呢,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他们有权有势,一帮啊,捏你象捏小蚂蚁,千万当心,设法躲过这一劫啊!有后门吗,怕他们跟踪,我从后门出去,赶紧走!”

李宁送走苏主任回来,问裴芹怎么回事,得知后气得哇哇大叫:“岂有此理,难道黑了天不成?哦,那天,喊我大哥派人就为这事?别怕,有我,还有我先生的老师,全省最大的律师!”

“爸爸,爸爸——!”突然几声大喊,吓得裴芹不知所措,忙说:“瞒着他,一定要瞒着他!”她知道儿子放学回来了,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怎样面对突然失去父亲的儿子,现出一脸的怅然、茫然和慌乱。她吩咐李宁:“你去开门,我到房里躺着。”

小石岩推门进了屋,喊声:“李阿姨好。”将书包往桌上一甩,跑向厨房连连的喊:“爸爸,爸爸,饭好了吗?”见是陌生人,抽身往卫生间,喊“妈妈,妈妈。”不见,复又转往父母房间,且喊“妈妈!”

裴芹微弱的应声:“我在哪。”

小石岩一进房间,便有异样之感,一怔,嗫嚅道:“妈妈,你又哭了?”

裴芹拭泪。

小石问:“爸爸呢,没回来?”

裴芹泣而不应。

小石岩继问:“爸爸没回来做饭?”

裴芹低声说:“走了。”

小石岩奇怪:“走了?去哪儿了?”

裴芹仍低声说:“上天了!”

“上天了?”小石岩更觉奇怪而新鲜,忽地笑问:“乘航天机?当宇航员去了?”

裴芹不置可否地嗯嗯着点头。

小石岩显然感到了兴奋:“乘美国的航天飞机还是俄罗斯的?是他们选中爸爸了?”

裴芹抽泣,不答。

(晶泪点点,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小石岩自问自答地说:“噢,我明白了,是乘我们中国的神洲五号,先被选去训练是吧?多伟大啊!我爸爸是宇航员啰!”

裴芹格外的悲伤。

小石岩察言观色,忽然敏感了什么不好的兆头,因而怯生生的走近母亲,小声地仰头问道:“妈妈,爸爸没事吧?不会病着?昨晚被打死过去,不让跟你讲,是不是住院了?”

裴芹一把抱起小石岩,放声痛哭。

小石岩跟着母亲一道哭泣,并问:“你头上插白花,爸爸死了?”

“不不,没死,不会死!”裴芹语无伦次,尽力控制自己情绪,“没死,没死,走了,走得很远很远,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她想隐瞒,却又不知如何隐瞒。

小石岩将信将疑,劝母亲说:“妈妈,你别哭呀,我信你,爸爸会回的!”裴芹点头,拭泪,可是泪水止不住,擦不完。小石岩帮着妈妈擦泪,并说,“我做晚饭,要上电脑;你别哭了,哦?”

裴芹阻止道:“不,做作业去,阿姨在做呢。”说着,裴芹努力站起,欲步而晕,小石岩急步上前扶持母亲站稳。裴芹定定神,扶椅、桌、墙壁,腿绵绵的一脚深一脚浅,挨进厨房,帮厨……

裴芹低弱的喊声:“小石岩,吃饭。”

“啊,来喽——”小石岩响亮地答应着。这么小小的年纪,目睹现状,一切都明白了,立即好象长大了,不能再给母亲雪上加霜,所以他没有哭,故作相信母亲的话:“爸爸远行了!”所以,一听喊吃饭,马上大声答应了,并推开作业,仍作快乐状,跑进厨房说:“妈妈,我来!”说着扶母亲到饭桌旁坐下。赵彩凤说:“你们都别忙乎,由我来。宁子,你的职责是专门陪芹子唠嗑唠嗑,舒散舒散。”

李宁送走苏主任回屋后,帮着端饭菜,很是丰盛。石岩惊呼:“还有鱼耶!爸爸昨晚买的,吃剩的吧?”

此语一出,裴芹又暗自垂泪。石岩仔细一瞧,又说:“不样嗳,昨晚是大胖头,今咯是鲫鱼,妈妈,你又买的呀?”裴芹拭了泪说:“是阿姨带来的。”石岩数了数碗筷,跑进厨房里,又盛了碗,拿了筷子说:“爸爸马上回来,每天都这么晚回来的,快了,快回来了。”裴芹除了淌泪水,没吭声,赵、李也鼻子酸酸的,眼圈红红的,不知说什么。还是赵彩凤年纪大些,强忍悲哀说:“不等了,吃吧,不然饭菜凉了。鱼一凉就腥,不好吃。”李宁附和:“是呀,我们先吃。”

四人各坐一方,端碗吃饭。石岩见了鱼,埋头大口大口的吃,吃完一碗,又自己去添了一碗,照样不抬头的来回在饭与鱼之间。裴芹的筷头上的饭送到嘴边,又放回了碗里,叹一声:“唉——”赵彩凤说:“听姐姐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的慌。孩子还小,全靠你照应,身子要紧!”裴芹说:“真的咽不下呵!”李宁才不管呢,命道:“吃不下也得吃,压也要压下去。吃,是不是要我喂呀?”裴芹拿她没辄,只好勉强的送两口,算是吃了。

忽然小石岩想起了爸爸,抬头,冒出一句:“妈妈,爸爸走了,怎不同我打招呼呢?马上放假了,我能去看他吗?”这一问,问得裴芹眼泪又断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楞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抽泣道:“那是个保密的地方,别人不准进。他会回来的。”

赵、李一听此言,一见此母子的光景,格外的伤心,忍不住的淌眼泪。

裴芹睹物思人,只是流泪,又不动饭菜了。她一会儿望着小石岩的可怜模样,一会儿又专注为石磊留着的碗筷。小石岩见母亲悲伤不食,便劝:“妈妈,你吃呀!”裴芹端起饭碗:“哦,我吃。”可她一口也咽不了,放下碗筷说:“你吃吧,我胃口不好。”

乖巧的小石岩吃罢饭,一推饭碗,对母亲说:“妈,我去上电脑。”

裴芹从思念中抬头说:“别急,我陪你。”

小石岩阻拦道:“不,我自个儿行的,你在家歇着吧。”

裴芹坚持道:“晚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小石岩理由充足地反驳母亲说:“碰上坏蛋,你跑不动,走不动,打不过,骂不过,还得我帮你,添麻烦,划不来呀!”

裴芹说:“你认识谁是坏人谁是好人?现在拐骗孩子的多,我哪能放心哩!别争了。”

李宁说:“我陪他去。”

裴芹说:“不了。你俩赶快回家吧,家里人等着你们喃。赵姐,你们回吧。”赵彩凤说:“你让宁子陪他去,这里我来收拾。”裴芹说:“你们回吧,我回来收拾。天不早了,快回吧。”李宁说:“赵姐,她犟的很,随她,我们走!”

送走了赵、李,小石岩顺从地同母亲一道出门。他先关了电灯,然后带锁了大门,牵着母衣而去。

昏暗的街灯,穿梭的行人,影影绰绰,鬼鬼蜮蜮。

裴芹倚恃小石岩的搀扶,鸭步蚁行,慢比蜗牛。心急的小石岩不断的催促母亲“快呀,妈,快走呀”,乃至最后央求道:“你回吧,这样慢,走到同学家,睡觉了。”

裴芹不应,拼足气力加快了脚步。

母子上了灯火通明的中山桥,气喘嘘嘘,乏力的裴芹不得不停足休憩。她对小石岩说:“你先去,我在小区大门前候着。”

“好嘞!”小石岩如出笼的小鸟,拔腿就跑。裴芹告诫:“不要搭理生人,不吃生人的糖,不受生人的东西,不跟生人跑。听见没有?”

“听到了。”小石岩叶蝶似的飞去。

裴芹不放心地望着奔跑的小石岩,直到没入人丛,才一步一个艰难的向前挪移。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光明新村大门前,向里望了望,然后觅个门前街灯照不到的地方,依围墙而立。裴芹站久了,力不支,一忽儿西倾,一忽儿东斜。于是她顺势蹲,靠墙根而坐,右手支撑前额,借以遮掩面颊。而她打坐的地方,正是石磊昨晚等候儿子的地方。

“干什么的?敢睡街头!娘的B!”

半空陡然响起一声断喝,惊得裴芹一个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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