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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知何事心悠悠(2)

这些暂且搁置一边不叙,先述裴芹的麻烦,正在她的事业如日中升之际,麻烦接踵而至了。先是:自从她进入公司那天起,男人们惊艳她的绝代佳人的美貌,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套近乎,有事没事的跑来求教,三天两头的找你无法拒绝的借口请吃,或相邀卡拉OK,若再能出双入对的跳上一曲,那才是天上人间的美事呢!须知,她身上散发的芬芳是多么的醉人啊!明着追的,诉说衷肠的电话接二连三,几乎打爆了她家的电话;暗恋的,情书如鱼雁穿梭,似彩蝶翩翩。她的财务处,每天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至于工作也难以为继。她本就冷的性格,当然也是冷的处理,但是很和悦,温情。回绝的是大学时代的老法子。那些极具才气的男同学,尾随她的身后,犹如一条长龙,争先恐后,相挤相拥,唯恐失去青眼的机会。裴芹忽而好象无意间露了石磊的2寸军官彩照,英俊,潇洒,帅气,威武。这一招果然灵验,知识分子的自尊,顿失追逐的劲头,知趣而退。可是,企业里的未婚青年男人们,才不管这一套呢,只要你未婚,我就有追求的权利,哪怕你裴芹天天把男友的放大彩照搁办公桌的最显眼地,也不碍事。他们视而不见,热情照样不减,献殷勤,放笑脸,围左右,如同鞍前马后对待正宫娘娘一般的恭维,侍候。聊以慰藉的是,他们的追逐言行都很理性,有理智,有节制,而且非常尊重她的冷若冰霜反应,没闹过一次恶作剧,连一句高话、不得体的言语,也没说过,唯愿能同她在一起多聊几句,多瞧几眼。这就是工人阶级的品格!因而,相处得如同兄弟姐妹似的融洽。裴芹也因此感慨万分,偶尔对他们的陶气露出灿烂的一笑。而这,他们已经极大的满足了,够了。

忽一日,近乎噩耗的的消息震得裴芹魂飞魄散!老厂长林树森告诉她:“局里派来一个人保科副科长,叫史小虎。”裴芹不听则已,一听如晴天霹雳,目瞪口呆,大半天才恢过神来问:“人保科已经一正二副了呀?”林厂长说:“我也这么说的,不差人。局里硬压,推说市里的意思,点名到我们家来。”裴芹埋首不语,分明是阴魂不散,冲她而来。林厂长见状,疑惑,问道:“小裴呀,怎么啦?你们认识?”裴芹忧郁地哭丧着脸说:“岂止是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不是我人后议论人,他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为什么点兵点将的要来我们厂,是冲着我来的!”于是,把曾经的交恶和盘托给了林厂长。林厂长“啊”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小裴呀,别怕,有我呢!”裴芹说:“怕也怕不掉,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墩呗!”林厂长叹息说:“唉,像这样彻头彻尾的‘炸弹’,也能当科长?应了古话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啦!”小城人对于假的东西、假的事情,以及一切与假粘边的,统谓之“炸弹”。

史小虎理所当然的没有大学的缘,若非其父与校长上下其手,连高中都毕不了业。可是,中国忽然时兴学历热,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在社会上比别人矮一截,求职难,当官也讲求,工资提不上去。尤其是拿不上台面,不好看。这是手眼通天的史小虎万万不答应的,也是万万不可或缺的。别人有的,他应当有,别人没的,他也应当有。没上过大学的史小虎,填的人事表格上却赫然书写了大学本科,某某大学的夜大学。其实,就连这夜大学的文凭也是假的,制造贩卖假证风行中国全境,花上百十块钱,真假莫辨的文凭就来了。当然,工作对史小虎来说,按小城人的说法:小菜一碟。史小虎高中毕业后,如鱼得水,工作任挑,想去哪儿上班去哪儿,比走大路还来得方便,哪儿工资高往哪儿跑,哪个单位女人多往哪个单位钻。先是去了几家霸王单位,如供电局,供水公司,邮电局,转了一圈,嫌这几家女人不漂亮,拔腿走人。去了纺织厂,那里的女人多,自然漂亮的也多,可他又嫌那里的漂亮的女人太累,累得很粗糙,不经老,才二十几岁已经脸色苍白无血丝,来不了性感。考虑了半天,决定去烟厂,那里的工资高,女人多。去了以后,发现不对劲,女人身上失去了女人的特有芳香,周身尽是烟味,受不了,鞋底擦油跑了。道听途说商业银行有几个漂亮的**,垂涎欲滴的他连觉也睡不着,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商业银行。果然传闻不虚,几个标标致致的**,水灵灵的,甜蜜蜜的,乐得史小虎心花怒放。六七年间,他这么一路走来,不知几多良家女子羊入虎口受遭蹋。以谈恋爱为名,得手了,玩腻了,丢了,告他,告不通。何况,吃了亏的少女,又有几个告的呢,吃哑叭亏,算了。忽然听说裴芹回来了,就在长江玻璃制品有限公司上班,还当了副厂长,而且还没结婚,真乃天赐良机,孙猴子斤斗云翻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这一回看你往哪跑!于是,迫不及待的跳槽,赶来了。

林树森厂长告之消息的当天下午,史小虎来报到了。他仍旧那么身材高大,明显的胖了,稍隆的肚皮,显然是啤酒肚,酒精肚,脸上添了几处鼓鼓囊囊的肉块,看起来更壮实,魁梧。梳得油头光面,穿一套秋天的黑西服,里面衬了银灰的羊毛衫,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倒也不失几许斯文的风度与派头。应当承认,爹妈给他的外在形象,算得上是中上乘的皮囊。他一来,先去林厂长办公室见了林厂长,说报到来了,第二句便问:“裴芹在哪儿?”林厂长埋首文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找她干什么?”史小虎嬉皮笑脸的说:“我的同学,老同学哪能不拜访一下呢!”见林厂长未应,耐不住了,抽身而去,猴急猴急的寻找。他一个一个办公室挨次的搜索,果然在副厂长办公室,骤精会神的与几个同事谈工作。一见,怔了:那高雅的气质,成熟的素养,端庄的神态,娴静的风韵,更比中学时代令人神不守舍了!“她不是小家碧玉,是大家闺秀啊!”他这么想着,心里痒痒的,恨不能一口啖下肚去。

(采自网页,图文无涉)

但见裴芹梳了古板的传统的齐肩短发,与她这个年龄档的前卫时期的女孩子们梳的马尾辫、松鼠辫,烫的小波浪、大波浪,前卷型,后翻型,高翅型,大包头,小包头,猩猩发,形成截然的反差。而且,也没有五形八怪、五彩缤纷的头饰,唯用发夹将两鬓刘海别向耳际。这样,反而凸现了她那百看不厌的娇容月貌。两叶柳眉,疏密有度,轻轻一挑,能使鬼神忘形失步。一双凤眼含春,明眸顾盼百媚生,当令众女无颜色。睛亮眸黑,蕴藏了深遂不尽的思绪与理念。在史小虎看来,那是风情万钟惹人疼,诱人爱,发人狂。玉雕似的悬胆鼻,柔和而肉感,下承着如樱的小口,衬以如珠的皓齿,一颦一笑,一张一翕,冷血也动情。天造地设的安排,勾勒了典型的卵型的江南美女的脸蛋,若见了不留下深刻的记忆,难!语言难状其貌,画师难绘其形,照相摄影难留其真,可以想见其倩影,而不可道出其风情。而她一袭深蓝的秋装,格外的显得老成而稳健。也许她生的年轻,又当上了副厂长,所以才故意打扮的老成。这恰如其分地显现了庄重美,严谨美。瞧她,与同事交谈的那份沉稳,那份庄严,天上人间哪儿去寻找这种庄严美啊!

“哎——裴芹,老同学,你好啊!”当史小虎恍过神来,竟大叫一声,一步跨进了办公室,张大嘴巴大笑着伸过了手。忽闻一声叫喊,裴芹和同事被震得一齐回头,莫名其妙。裴芹冷冷的问:“你是谁呀,大呼小叫,没瞧见我们开会么?这么不懂规矩!”史小虎吃了一冷棍,并不觉得难堪,仍癞皮厚脸的说:“我是你的老同学史小虎哇,新来的人保科长嘞!”裴芹冷着脸,平静地说:“我们有人保科长,哪儿又冒出一个呢?请你出去好吗,我们开会哩!”史小虎改口说:“呵呵,我是副科长,副科长。”裴芹淡淡的口吻,含了不容讨价还价的语意,逐客:“真的假的也好,正的副的也罢,请你去人保科办公室。我们有事哩,不会客。”史小虎不是那种被一两句软中带硬、棉里藏针的话语能打发走的人,即便话如刀箭喷射,也射不穿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非但毫无退出之意,反而上前两步,走近裴芹,伸长脖子,改不了狗吃屎的本性,又发起老子天下第一的傻冒劲,放肆地粗着嗓门说:“哎哎,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的无情,老同学也不认!不就当个副厂长么,算个鸟哇!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只菜鸟么!”

座中一位叫赵彩凤的妇女,40上下,裴芹之后新任的财务处长,勃然大怒,赫地而起,指着史小虎呵斥:“你是个什么东西,从哪个洞钻出来的人模狗样,满嘴跑粪,血口骂人!出去,滚出去!”史小虎一甩手,弹开了赵彩凤的胳膊,凶像毕露地吼叫:“管你屌事!她是我的女人,你算哪根葱,滚开!”平时温文尔雅的赵彩凤,是个老大学生,生活的磨练使她悟出了一个人生哲理:人怂被人欺,马怂被人骑;该平和时平和,当泼辣时泼辣。此时,她怒火中烧,扑了上去,一边撕他的衣领,一边大骂:“你这有币养没币管的狗杂种,跑到这里来撒野,敢打老娘,老娘不是好欺负的!”史小虎猛力一推,把赵彩凤推跌办公桌的沿上,杠了腰,痛得哭喊不止。

(男女斗殴,图文无涉)

另一叫高大虎的三十开外的男青年,经营处长,早就按捺不住了,只因裴芹不断地使了制止的眼色才按兵不动,见史小虎摔伤了赵彩凤,火气一冒三丈,跳上前,兜起一拳,嘣的一击,击得史小虎踉踉跄跄,跌坐墙根,半天爬不起来。这旁裴芹扶起赵彩凤,替她揉腰,并打电话叫喊医务室的医生。与此同时,史小虎扶着墙根站起了身,模了把靠背椅,朝向高大虎劈头盖脑的砸过来。高大虎一个急闪,顺势蹿上去拳打脚踢。这样,双方扭打一起,吃亏的当然是史小虎了。模不着庙门乱叩头,看不清深浅瞎划水。史小虎遇到“大家”了,幸而手下留情,才未遭致命伤。

其他办公室的人员闻声赶了过来,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见高大虎占了上风,猫戏老鼠、猴人耍猴似的玩着史小虎,既不出手相帮,也不劝架,百年难遇的乐事,一旁看戏,乐呵呵的尽笑。林厂长也赶了来,喝止了打架。史小虎已是鼻青脸肿,恶人先告状地对林厂长说:“他们众欺一,两人打我一个。”赵彩凤不等林厂长说话,忍痛问道:“林厂长,他是不是你要来的,怎么要这样一个人渣,祸害我们厂啊!他一进来,就欺负裴厂长,还骂她。”林厂长对史小虎说:“我们厂的员工都是通情达理的,几十年了,没出现过在厂里,特别是在办公室打架的事件,史小虎同志,这肯定是你的不是了!”史小虎目小他人惯了的,即使茶壶打掉了把子,嘴还冒水,煮熟的鸭子,嘴壳硬,只见他理理崭新的西服,抖了抖说:“哼,我找我的人,管他们屌事。我同裴芹中学就谈恋爱了,抱过她,搂过她,吻过她,干过她。她周身上下,我都模过,哪一处我不晓的,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俩是私人的事,家里的事,你们管的着吗?不是月兑裤子放屁多事么——”

“噼噼——”两记左右开弓的响亮耳光,突然重重的煽了史小虎的脸巴。史小虎不知发生了怎么回事,李宁已站在他的了面前,昂着头,当众揭发:“认得小姑女乃女乃李宁吗,你的老同学呀?你这脬狗屎,走哪里臭哪里,到哪哩害哪哩,也配攀我们的芹子?她拿正眼瞧过你吗,同你说过一句话吗?你以为在这里糟贱她,别人会信吗?天理昭昭,苍天可鉴,派我来揭露你,洗刷被你污染的清白!晓的不,她的未婚夫是石磊,军官,你这是破坏军婚,是犯罪!晓的不,你就是条癞皮狗!瞧瞧你腕上的牙印在不在,怎不长记性呢?下次再敢谣言惑众,红口白舌的诬蔑芹子,小姑女乃女乃饶不了你,滚!”裴芹跑过来,一把抱住李宁,伏她肩上抽泣,且问:“你怎么来啦?”李宁说:“行长派来催你们厂交款。你们的贷款分文不还,还想明年贷吗?”裴芹说:“体谅体谅我们吧,一时周转不过来,一准还的。”李宁说:“不是看你的面子,哪百天冻结你们的账户了。哎,今年先还点利息,这样我也好说上话呀,怎样?”林厂长说:“好好,一定,一定的。”

而后,林厂长转身说:“喂,史小虎同志,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让局里给你重新安排工作,留下来也不适宜,闹得这一花花,你也不好开展工作,对吧?”史小虎还在模着他的发烧的脸巴,死乞白赖的说:“不,我不走。刚调来就走,上面不知我犯了什么大错呢。”林厂长说:“那好吧,大虎,打个电话,叫人保科长来把他领人保科去。”

李宁留了下来,陪着裴芹说话,直到下班。林厂长走进说:“李科长——”李宁笑着纠正说:“不,小不点副科长。”林厂长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厂的大救星,正当吃晚饭的时候,我陪你吃个饭,聊表心意,也好解解裴厂长的闷气。这样,叫上赵、李处长,也算表彰主持正义的行为。正气要宏扬。”裴芹摇摇李宁的肩膀,意思叫她答应了。李宁说:“好吧,你不请,我也要陪芹子上街搓一顿,那就揩油了,省几个。”林厂长笑道:“就在我们厂餐厅包厢吧,干净,也尝尝我们厂大厨师的手艺,怎样?”裴芹会意,知道厂里步步为艰,林厂长处处节省,不敢进馆子花大钱铺张,便说:“我就爱吃我们厂的饭菜,比外面的精致多了。再说了,佳肴美馔月复中物,不及世间人真情。我与宁子情比姐妹,尝山珍海味,吃粗茶淡饭,都一样。宁子,走吧!”说罢,拉了李宁就走,李宁笑着跟了去。林厂长望着裴芹背影,心里赞叹:真是聪明绝顶的女孩子,这么的善解人意。

(大排档式的餐宴很欢乐)

果不虚言。饭厅里的包厢干净,整洁,幽雅,四周陈设了盆景,墙壁上贴了名人字画,增添了文化品位。餐桌中央放了盆盛开的一支红玫瑰,衬着绿叶,给人一种美的感受。林厂长请李宁上座,李宁不肯,非林厂长上座不可。林厂长笑道:“饶我一个老是吧?来,你坐我身边。”李宁说:“不,尊长!虽然少不更事,这一点还懂。”坐定后,林厂长介绍说:“财务处长,赵彩凤,得理不饶人的人,光起火来,可凶呢!看你刚才煽的两记耳光,你俩合把子,姐妹一对。他叫高大虎,经营处长,今天大虎伏了小虎。你是老熟人了,就不必介绍了。”李宁起身向赵、高致谢说:“芹子就是我的小妹子,谁欺负她,我都不饶。感谢你俩挺身而出,替她打抱不平!”赵、高二人异口同声:“应该的。”

说话间,服务员上了菜肴。林厂长问:“李科长,喝什么酒?”李宁忙推辞:“不中不中,我哪会喝酒啊!”裴芹斜乜了她一眼,欲笑且敛。林厂长明白了,命道:“大虎呀,我们喝本地酒,去拿两瓶‘仙人醉’,十年陈。”

很快,高大虎从饭厅拿来了两瓶“仙人醉”和一瓶可乐,对裴芹说:“裴厂长你喝这个。”然后,从林厂长开始,顺着斟,每人倒满高脚杯,坐了下来,等林厂长发令。既倒满了,李宁也不再推辞,取过酒瓶,往裴芹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三分之一说:“她两把的量。我来了,敢不喝!”裴芹无奈何,轻声骂道:“死丫头,逼良为娼!”赵彩凤笑说:“裴厂长来两年多了吧,滴酒不占呢,瞒的好久啊!”裴芹说:“我怕酒,偏遇她这个疯子,拿她能怎么办!”

林厂长举杯说:“来,都倒小杯子,共同举杯,感谢李科长对我们厂的大力支持。”众应,往小杯子倒酒,而后起身,举杯向李宁。受如此隆重的礼遇,李宁反不好意思了,少有地出现了腼腆,连连说:“谢谢林厂长,谢谢各位!”说了,带头一仰,干了。除了裴芹浅尝辄止外,赵、高也一饮而尽。第一杯喝下后,林厂长马上替李宁搛菜,劝道:“尝尝,不好吃再换菜。”李宁慌忙阻止说:“我自己来,把我当上大人,折福啊!”说着,反客为主,替林厂长搛菜,搛罢,立即举了杯子,向林厂长说:“我敬你!”林厂长忙起身说:“啊呀,应当我敬你嘛!”李宁说:“那不瓢把舀水倒来了么,你是长呀!”裴芹说:“她虽然疯一点,通情达理,象男人一样,正义感强,天不怕地不怕,又是典型的孝女。林厂长,你是我们的长辈,你不喝,不屈了她孝女的好名声了么!”两人喝了后,李宁反击说:“你就长了付林黛玉的刻薄嘴!”赵彩凤起身,举杯向李宁说:“李科长,敬你,一来,敬你对我们厂的扶持,二来,我们裴厂长有你这样侠义心肠的好朋友。”说着,酒下了肚。李宁也喝下了,并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前世欠她的。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公安局当办公室主任,二哥在长航公安处当处长,一个姐姐学习好,在外上学,不回来了。他们都**着我,百依百顺的让着我,好衣好裳,好东好西,先尽着我。可我,也不知哪根筋坏了,偏让着她,怪不怪呀?哎,芹子,我哪辈子差了你的呀?林厂长,真人面前不讲假话,老实对你们讲,不是芹子,你们厂的账户早冻结了。”林厂长赶紧敬酒说:“是呀是呀,你是信贷科长,在信贷方面,比行长还权威呵!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好,你慈悲心肠也好,遇上你,我们厂的幸运啊!来,敬你!”高大虎举了杯说:“我也跟着!”

三人喝干后,复坐。林厂长叹息说:“也许我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又无能力,才把厂子搞成这样子!虽然也成立了公司,其实还是个厂,成立公司并没有带给我们什么好处。归总一句话,是我不会经营。”赵彩凤筷子一撂,反驳:“厂长,你这话不中听,我不爱听!十几年来,这个厂才轰轰烈烈,搞成这么大,成为全市上税大户。要怪,怪大环境,哪怪你呢!我们都是你带出来的,无怨无悔跟着你干。我也是老大学生,对错看不出来?你爱才,裴厂长来厂,无根无底,单枪匹马,半年就升了副厂长,凭什么?凭你有颗事业心。提裴厂长,全厂贴服。你说,能怪你吗!”李宁受了感动,恭恭敬敬的端起一杯酒,双手捧着对林厂长说:“赤胆忠诚的老英雄啊,晚辈敬你!”话音未落,下了肚了。林厂长用手抹了抹眼角,无语。

高大虎,全厂知名的谐谑、幽默、风趣人物,好讲俏皮话,开玩笑,到哪里,哪里欢声笑语不断,上上下下都爱同他在一起,可此时他的一番话虽然有几分幽静,却怎么也诙谐不起来,他说:“嗳,李科长,你跑的市面广,见识多,现在国营企业是不是小妈妈养的呀?无数条绳索捆着你,非勒死你不可,就是一头牛吧,想挣扎也无力挣扎,有劲无处使啊!外资,合资,独资,如鱼得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荷着他们**转,生怕得罪了。请菩萨一样的恭请,请来了,不是上大人,是上上大人,围着他们**后面转,给土地,给资源,免税三年,自己定价,送回扣不犯法。我们呢,卡得死,动弹不得,税有增无减,还年年加。原材料上涨了,自己想提高产品价格,不许,要报经委,物价局等部门批,谁也不批,拖着。你们银行利息也在往上冒泡泡,小额贷款到没什么的,大额贷款哪吃得消啊!讲句不中听的话,求你们贷款,不哈些求砒霜呵!再讲,现在搞营销,没回扣,寸步难行,回扣少了也不中呢!可是国营企业哪来那笔回扣资金呢?你敢送回扣么?马上就倒楣,扣你一顶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帽子,吃不了兜着走,谁也不会同情你,进了笼子还不知犯了什么法,其实都是为了厂子好。回扣又发展了,瑟情招待,花钱找小姐陪喝陪玩陪睡。我的天哪,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哪!我看哪,是重新大洗牌,有意的洗掉国营企业。这样下去,我们这个厂子兔子尾巴不长了,你下次再来,恐怕已经树倒猴狲散了——”林厂长担心他口无遮拦,制止说:“大虎,别发酒疯尽讲酒话。”一直因下午之事沉默的裴芹,也忍不住说:“高处长并有讲错什么,现在是不平等竞争。不是我们无能,也不是我们无力,是有力无处使,三头六臂也施展不开。重新洗牌,从全局看是必要的,局部看,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呵!不讲了,讲了也没用,不是你我能改变得了的。来,我敬你们。”四人应声而喝了杯中酒。李宁说:“没想你们这么难啊!林厂长,我尽量为你们明年争取。”林厂长赫地而起,裴、赵、高同时起身,林厂长说:“有你这句话,我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你放心,我们保证打开新的局面,扭亏增盈,你们的贷款一文也不会少,不会给你带来为难的。来,我们敬你!”

同饮之后,林厂长显然轻松了,精神爽了,讲话的声音也粗壮了。裴芹为再拧一把劲,笑说:“宁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李宁说:“少来这一套!贷款是我与林厂长的事,你给我赶快结婚,不然鱼吊臭了,猫等瘦了,石磊熬得住么?幸亏他是军人,不然早偷食了。可怜可怜我们的石磊哟!再说了,你结了婚,史小虎也就死了心了。不然的话,还会纠缠你。”裴芹捣了李宁一胳肘,骂道:“嘴贱,讨打!”李宁一摊手说:“你们瞧瞧,没讲她两句,比我还凶!我怀疑,你是不是有病,老大不小了,还拖着,是不是另有相好的啦?”裴芹一把拧了李宁的嘴巴,恨恨的说:“瞧我撕烂你的贱嘴!”李宁往后躲藏,被林厂长拉停了。赵彩凤大笑不止说:“真的耶,真的是姐姐让妹妹耶。论个头,气力,裴厂长哪是李科长对手呀,反而弱的欺强的,看来是让惯了。”高大虎也笑了,仗着酒胆说:“裴厂长,讲句你不生气的话。史小虎缠着你,不是他的错,是你的错,哪叫你长的这么好看呢!你要不是有男友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有天鹅,哪有癞蛤蟆的非份之想呢。史小虎的手段太过了,不应该诬蔑你。光是我一人哪,我们厂的小青年哪个不想得嘴里淌口水呀,围着你,望着你,有贼心无贼胆,因为带剌的玫瑰会扎手,不敢下手罢了。”裴芹装副被欺负的可怜相,向林厂长求救说:“林厂长,大虎也欺我,你不管哪?”林厂长转向李宁问:“这事也是我管的吗?”李宁说:“那不是吃饱饭没事干么,烦那个闲心事!高处长,我支持你追。我估猜,她对石磊不感兴趣了,你一追就追上。”裴芹样起了她那秀珍的玉拳,嗔道:“又要讨打!”李宁让过了,众笑。赵彩凤说:“李科长,你真好!你不但人好,而且长的女人味十足,别一番风彩,与裴厂长的美不同,各有各的美。你俩真是一对姐妹花,好叫人羡慕啊!”大大方方的李宁也不谦虚,很自信:“打趣我呢。不过也不算丑。”裴芹说:“赵处长,刚才林厂长说,你俩合把子,你又羡慕她,干脆结成姐妹算了。”赵彩凤说:“那我高攀了,哪敢啦。”李宁赫地起身,端了杯子说:“赵姐姐,收下我这个小妹妹吧!”赵彩凤一时怔了,马上笑得合不拢嘴,同样站起了身,端端正正举了杯,正要喝的时候,裴芹喊:“慢!赵处长既认了她,我当然就是你的妹妹了。我俩敬你!”这一来,赵彩凤更激动了,眼闪泪花说:“林厂长,高处长为证:海枯石烂,天灾人祸,艰难万险,任何时候,永结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俩放心,任何时候,姐姐一马当先!来,干!”三人严肃认真的喝了杯中酒,同时三人的手搭在了一起,真诚地激动地对视着。林、高二人鼓掌王贺。

如此说笑,坦诚相见,吃罢了晚饭。林厂长派车送回了李宁。

再说史小虎。他自恃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也落了个虎落平原被犬欺、龙搁浅滩遭虾戏的下场。家庭的显赫权势,别人不知,你林树森应当一清二楚的呀,怎么也向着他们呢?你算个嘛东西,向上面打个招呼,你就去球,待我把裴芹搞上手了,再来收拾你不迟!史小虎留了下来,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理睬他,连人保科的人员也不答他的腔。小人哪知大人之志,来的目的并非为了同什么人交往,而志在必夺裴芹,得手便溜。这倒好,反给了充分的想心思的时空,整天考虑着如何才能俘获猎物。乘她单独行走时劫持,因为打草惊蛇了,她格外的小心谨慎,上下班都有赵彩凤的陪伴,假日又足不出户,无处下手。苦思冥想,计无所出。忽然喜上眉梢,眼珠骨溜一转:“有了,占不了她的身,先看看她的身也不错哇!”

(龌龊偷窥,采自网页)

那天,裴芹如厕。刚刚解衣宽带,忽有一道阳光射进,不住的晃动,那是小圆镜的光圈,从隔壁的男厕所反射进来。她明白了有人偷窥,立即想到了是史小虎干的勾当,吓得匆忙系了裤带,悄悄的走出,赶去告诉了赵彩凤。赵彩凤随她一同来到女厕所,光圈仍旧照来照去。赵彩凤附裴芹耳朵低语几句,出来了。而裴芹故意的轻轻咳嗽,稳住了男厕所里偷窥的男子。这时,赵彩凤喊来了高大虎等五六位男同事,嘱他们进去查看。高大虎等进了去,果是史小虎。正趴伏隔墙的粪坑边,将小圆镜伸向女厕所,调整方向偷看。

高大虎大喊“抓**啊——”一把抓了他的后衣领,提了出来。这时,裴芹应声走出,一看果真是史小虎,气与羞交加,忍不住的潸然泪下。愤慨的男同事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暴打了一顿,然而扭送派出所。

其实,高大虎们哪里知晓,把史小虎送进派出所,等于送进了保险箱。不久,史小虎被公安局提升为派出所所长。从此,史小虎如虎添翼,迎来了大展拳脚的日月。

(20140813王圣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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