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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祛虚

时斌的老婆翻个身,还是没醒。但我们已经不会特别担心她的安危了,因为现在她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神态也放松许多。

借着她睡着的工夫,许老大给我们一人煮了杯咖啡,我则给他们讲了关于坎子屯所属县城政府大楼的传说。两人听的啧啧称奇,奇的不是故事多么曲折离奇,而是感叹时斌老婆为什么会在梦里叫喊故事中主人公的名字。

许老大怀疑我记错了。

被他一质疑,我也有点犯合计,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平常的故事记错也罢了,这个故事里有句经典的“墙倒一空,杀人成山”,是整个故事的精髓,如果没有这句话,那么故事也就失去了味道,所以,我敢确定两个名字绝对没错。

不过任成山还说得过去,支占强的支姓可实在太少见,重名的机率少的可怜。两对重名的人碰到一起,简直比双色球头奖还困难。

简单讨论后,我们谁也不说话了,安静的品尝着许老大煮的咖啡。我平时不爱喝这玩艺儿,也是因为土老冒的确喝不明白。不过,今天的咖啡似乎特别香,大概由于我们心力交瘁的原故吧。

正当我将杯里最后的液体一饮而尽的时候,时斌的老婆突然坐起来,抻着脖子咿咿呀呀的唱:“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

我吓得杯子差点没掉地下。紧走几步到她面前:“嫂子……你醒了?”

时斌老婆根本不理我,自顾自唱着,双臂还随着唱腔节奏上下翻飞,就差带上身段了:“……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我二哥奔南京啊去科考一去六年,没回头。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半碗饭一碗粥,瘦得二姐皮包骨头,这胳膊上的镯子都戴不住了,满手戒指打了出溜哇。头不梳脸不洗呦,小脖梗黑得好像大车的轴哇,哎哎咳呀——王二姐在北楼哇,眼泪汪汪啊。叫一声二哥哥呀,咋还不还乡啊,哎哎咳呀——想二哥我一天在墙上划一道,两天道儿就成了双。划完东墙划西墙,划满南墙划北墙。划满墙那个不算数啊,我登着梯子上了房梁。要不是爹娘管得紧吆,我顺着大道哇,划到沈阳啊,哎哎咳呀——”

我们都听傻了,不是她唱的多么凄婉缠绵有滋有味,而是因为她的嗓音,居然又变成了个男人!

时斌老婆唱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我们呵呵一笑:“陈宇光,你了到是说说,介《王二姐思夫》是你们东北二人转好听,还是我们京津梅花大鼓好听?贫僧恁么选不出来了呢?”

有些一人,总是让人过目难忘,哪怕身影没出现在你面前,但只要一开口马上便可表明身份。

我盯着她,全身神经紧绷起来,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淡淡的说:“大师,其实我也没合计明白。和尚到底应该做好人,还是坏人呢?”

时斌老婆听到我的问话哈哈大笑,震得我耳膜生疼:“哎陈宇光,你了行啊!有点江湖味了。还有刚才报警那招你了使的高啊,我兄弟差点崴泥。行了,咱哥儿俩甭来这儿挠膘了,说正经的,你们那喇叭还来贫僧这呢,要是还想要的话,等会贫僧给你送去!我现在来大舞台剧场看戏呢,别说,介东北二人转真哏儿!”

我冷笑一声:“大师好雅性,那麻烦你老人家一趟吧。我们在哪你能找到吗?要不我把电话留给你,一会你看完戏,打上车给我来个电话,我跟司机说一声。省得你人生地不熟再绕远道,多花打车钱不值当。”

对方收起笑声,清清嗓子像老朋友似的说:“差不离儿吧。电话不用留,你们不是把那个谁的媳妇接走了吗,贫僧有招能找着她。她兜里有个手机……就是一直给你通话那部。一会贫僧要是找不着地界就打那号,归了齐你们一接就得了。好嘛,不跟你们贫气了。介快散场了,压轴大角不能错过,老看他在电视里瞎咋呼,今儿见见活的。散场就去找你们,还用贫僧道儿上给你们带点嘛东西吗?”

我也大大咧咧如同跟他很熟似的回答:“我们吃喝都有,烟也刚买,你要是有心,把上午绑走那女孩带来就行。

时斌老婆听我这个要求,显得十分为难:“介恐怕不成!那小姐姐儿我们还得留两天。今儿个就这样吧,贫僧自己一人儿去。”

我知道,胡搅蛮缠没用:“那我不强求了。要是方便的话,大师留个名吧,老管你叫大师多外道。”

时斌老婆一拍脑门,挺懊悔:“你瞅瞅贫僧介脑子,恁么就忘了?贫僧法号祛虚,打假的意思。这名忒拗口,也不老好听的。我俗家姓支,叫支占强,你了以后就叫我支哥吧!”

我微微点头致谢:“好,支哥,我们等你。”

她也颔首示意:“得了,那女的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贫僧把她先还你们,你在她耳朵边说声‘陈光’,估么着她能蹦起来,赶紧挠挠她硌窝儿,就能回神儿了。回头看看能喂点嘛喂点嘛,别给饿坏了。”说完,往沙发上一坐,又栽倒了。

支占强,那个看起来憨厚的打假和尚竟然是支占强!安澜觉得这段对话信息量太大,嘟个嘴说:“他要真是你讲的那个支占强,不得一百多岁了?我看那和尚也就四十多!”

许老大也觉得空间上无法理解:“老三,你不说支占强是东北人,在口外当土匪吗?唉我去,这口天津话。”

而我此刻所奇怪的是,故事里的支占强不是被杜大金牙打死了吗?

关于祛虚和尚的事,我们三个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多讨论,而是按照祛虚的方法救时哥媳妇。经历这么多离奇的事,对于时斌老婆能够恢复正常我们已经见怪不怪。

回神的时斌老婆一脸惊恐的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警惕的望着我们。我坐上沙发另一端,轻声安慰她:“嫂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都是时斌的朋友。”

她下意识的抬头,问:“你们……认识斌?”

安澜端着一杯热水凑过来:“是啊嫂子,你别怕。先喝口热水,这就给你弄口吃的。”

时斌老婆似乎对嫂子这个称谓有些烦感,她没接安澜递过来的杯:“你们别叫我嫂子,我叫刘佳。”

安澜赶忙接话:“那我叫你佳佳姐吧。佳佳姐,现在时哥有点麻烦……其实我们也……不太好过。我们正想办法呢,你放心,肯定能帮你和时哥解决。”

没想到刘佳第一个反应是冷漠:“他活该,我早就告诉过他,得罪保家仙肯定没有好报!”说着,强撑着站起身,想往门外走。怎奈身体实在太虚弱,走了两步脚一软差点跌倒。

安澜一把掺住她:“佳佳姐,你干啥去啊?你现在不能动!”

刘佳努力站稳身子,一推安澜的肩膀:“我去找孩子,孩子自己在家呢,那么小身边没个大人怎么行?你们别拦我!”

我觉得这个刘佳有些无法理喻,跟了上去,说:“嫂子,我们刚从你家把你救出来,你儿子没在家里。”

刘佳突然像疯了似的对我呵斥:“跟你说了别叫我嫂子!”喊罢扶着墙剧烈的喘着粗气,可她还像个碎嘴子婆娘似的宣泄着内心的不满,“要不是他,我们娘儿俩过的挺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分量,跟保家仙顶着来,遭报应了吧!该!活大该!”

安澜对她的无理取闹有些生气,阴阳怪气的说:“你们保家仙也不怎么地,孩子都丢了,也没见他保啊?”

这话一出口,刘佳彻底翻脸了,打翻安澜手中的水杯,提高声音尖叫道:“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屁事?你快让我走!”

我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碴子,又冷冷的看着刘佳:“有我时哥在,你乐不乐意我都得叫你声嫂子。嫂子,时哥现在受伤在医院,还摊上人命官司。这还不算,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憋着要时哥命的,还有一个叫阳间阴司的地方里面的厉鬼,三句两句跟你解释不清。不管怎么讲,一日夫妻百日恩,时哥在医院里哭着让我照顾你跟孩子。你就算跟时哥没感情,也不想让你儿子以后没爸吧?”

刘佳被我几句话说愣了,不再做声,拧着眉毛犹豫。我一看她开窍,连忙趁热打铁:“嫂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点也记不得了,我们的的确确是从你家里把你救出来的,你儿子也真没在家,不知道让谁给劫走了。刚才你迷迷糊糊的时候喊了两个名字,一个叫任成山,一个叫支占强。等会,那个支占强会过来找咱们,咱们可以一块问问你儿子的下落。”

刘佳贴着墙蹲在了地上,双手玩命抓着自己头发,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儿子,你到底在哪呢……”

我陪着她蹲下,保持双眼的高度与她平齐:“嫂子,现连除了我们,连警察都指望不上,不信你可以试试。你真想救孩子,就把你知道的事跟我们说说。”

刘佳捂着脸,良久,她狠狠擦了把眼泪,说:“我想先喝口水。”

我招呼安澜重新倒一杯,又扶着她坐回到了沙发上。刘佳喝过水,把怎么梦见黄坤泰托梦保家,保佑时斌做生意,生了孩子冲撞保家仙生气,后来莫名奇妙的砸了仙堂,黄坤泰彻底震怒的经过跟我们讲了一遍。

讲到这,又囫囵吃了几口许老大泡好的方便面,接着告诉我们,再往后就没有什么完整记忆了,清醒一段糊涂一段。不过她影影绰绰的记得几个片断,今天中午家里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和尚,报名支占强,另一个穿身武警制服,叫任成山,两个还带着一个女孩。

他们强行把女孩和刘佳的儿子一起关进里屋,不让刘佳进去。又给了刘佳一块香皂,让她洗澡。再后来的,刘佳便只得她给一个叫陈光的人打过好几个电话,具体说的什么却毫无印像。

为了让我们相信她说的句句属实,她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

我接过手机翻看一下,里面的通话记录里果然是我的号码。正在我纳闷的时候,这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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