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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梦境

项詅的回事小书房里,两个孩子正拿画笔胡乱勾勒,近来嫃儿在侯夫人屋里学写字,徐三爷瞧见了回来一并给两个孩子都备下笔墨纸砚,装了小书案,就在闲阁里面摆着,不去老太君、侯夫人的屋里便是跟着项詅在小书房里胡闹,也只有拿着笔的时候安静一会儿,这里涂涂,那里画画,画好了要百草裱起来,要给老太君做寿礼,项詅每次瞧见都问,“睿哥儿画的什么呀?”

猫儿、狗儿什么一大堆,就是没有像的,母子三人正在闹,项绍云进来,都瞧着书案上的纸在看,也凑上去看,扑哧一声笑,就是一团墨水,哪里看得出什么图形来,本来项詅与嫃儿都是在哄睿哥儿玩,像不像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会子项绍云进来一声笑就把才将的气氛打破了,睿哥儿口齿还不是很清明,抬头蹙眉像极了徐三爷,撅嘴问项绍云,“哥哥笑、什么,这是太祖母的猫。”

项詅抬头看他怎么办,嫃儿这个小大人也抬头看哥哥怎么办,弟弟生气不好哄呢,母亲说了,要说像,很像,这样弟弟才不会生气,哥哥不懂得,要哄生气的弟弟了,自己捂嘴一旁笑去,又去一旁勾勒她的字,端坐下来,抬头看见项绍云,也皱眉,嗯,不让哥哥瞧见,嫃儿写的也不像呢,莫不是要惹哥哥笑话,将宣纸、毛笔收起来转身到项詅身后去,背着屋里的继续写,等父亲回来,父亲要看的,还会教,不像哥哥,只会笑,哼、、、

项绍云看着项詅一脸看笑话,伸手挠头,再看睿哥儿一脸气愤不要理自己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哄啊,就不该笑他,再想周身上下有什么是可以哄睿哥儿的,在袖子里一模,呀,好险,有昨儿路过玲珑阁哥几个进去淘来的新玩意,暗黄色的琉璃球,放在太阳底下印出五色的光,老掌柜说其实不是琉璃,而是接近水晶的冰洲石,整块小心雕琢的,虽不是顶昂贵但首饰铺子常用来装饰,也是很好看的,项绍云手里这一颗有小孩子拳头那么大,拿出来时,亮晶晶的很耀眼,睿哥儿放下撅嘴看看琉璃球,又看项绍云,项绍云哄他,“睿哥儿来,哥哥昨儿个寻的新奇玩意,咱们去外面看。”

睿哥儿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项詅给他擦了手上、脸上的墨水,换了件外袍,嫃儿伸出笑脸也去看,项绍云朝她伸手,“嫃儿来,咱们一块去看。”

嫃儿看面前的那副字,又看项绍云手里的小玩意,项詅拍她,“去吧,一同去看,回来再写。”

笑嘻嘻放下纸笔,自己爬下椅子,项绍云一手牵一个就出去了,项詅也起身跟着出去,这东西是新奇,可太阳下保不准会有危险,还是去看看吧。

就在小书房门外边的石阶上,三个孩子坐下来,项绍云抬手对着阳光,都抬头去看,有数不清的光环映出来,拿远了落在身上的光是有光晕和色彩的,三个一同说,“咦”。

项詅在一旁笑,嘱咐项绍云,“不要在同一个位置放置太久,一口茶的功夫便移开。”

项绍云点头应下了,项詅就坐在廊下石凳上看他们,嫃儿问他,“哥哥,这是什么?”

项绍云回她,“玲珑阁的老掌柜说这是冰洲石,往常见得不是很多,手工师傅能雕琢这么好看的也很少。”

两个孩子早没了才将对哥哥要生气的情绪,一个趴左边,一个趴右边,一个说高一点,一个说低一点,项詅在一旁笑,要求真多。

问项绍云,“近日功课怎么样?有没有见欧阳先生?”

项绍云一边哄着两个孩子,一边与项詅说话,“先生给了我近十年的科举文卷,正在温习,欧阳先生也是这样交代。”

项詅点头,这也是通常的法子,“魏大人前儿与你姑父说想让你与他一同去一趟惠州,你怎么回复的?”

魏大人,就是项绍云未来的准岳父,近日受命去惠州赈水患,今年年初时,魏大人调任工部,任工部侍郎一职,有皇命在身自然属于公务,但魏大人对项绍云这个未来女婿看重,所以想着带他出去历练,徐三爷是武将,即便有这样的机会多是动刀枪的,对项绍云的未来走文官之路没有益处,所以魏大人有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是同意的,项詅问他,自然不是为了知道他愿不愿意,只是想问他,此去一番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项绍云一时有些沉默,怎么说与项詅听呢,就像自小与你相依的人现在放手了,把你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日后便是另一般光景,另一番人生,总会有失落吧,事实上项詅也是这样想的,从项绍云幼时,先是自己与他教习读书习字,后儿请了先生来,再是徐三爷给他寻了欧阳先生,一位先生相教与书院系统而有氛围的读书大环境不一样,所以才有了进新河书院一举,如今,到了让他能出到现实中来,有了实践的机会又有了魏大人相托,项詅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给项绍云最好的选择,如今不管是她还是徐三爷,再也没有能交给项绍云的东西,所以把他送到再能教他的人面前,可少年心项詅还是没看懂,见他不出声,以为他不愿意。

“姑姑,日后有了魏大人,姑姑再不为侄儿操心了吗?”项詅愣住,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日后再不会为他操心,自己怎么会再不为他操心,此时他还未成家立业,需要操心的地方还多着呢,心里想开,原来他是在意这个,起身走过去,在睿哥儿身边坐下,孩子们都看她,“你这是什么话,姑姑怎会不为你操心,离不为你操心那天还早呢,待你娶妻,有人为你操心了,看我再不管你。”

项绍云将睿哥儿抱在怀里,伸手扯住项詅,央求她,“姑姑,您得管不是,要管的,您不为侄儿操心,谁会为侄儿想那么多去。”

项詅笑他,“日后若是娶妻了也这般让姑姑管你,看你妻子不笑话,再者说,你岳父母也是要有气的。”

项绍云低头,嫃儿看着哥哥朝母亲撒娇,也往项绍云身上揉搓,三个孩子抱作一团,项詅在一旁笑又忙着扯开,嫃儿越过项绍云要项詅抱,嘴里还学话,“母亲要管,母亲不能不管嫃儿的。”

已是都没有忍住,项詅笑骂她,“猴孩子,调皮呢。”

嫃儿一弯腰偎在母亲怀里笑着讨饶。

闹了一会儿,睿哥儿拿着琉璃球,一边听项绍云说着要去惠州的时,嫃儿牵着母亲,四人回屋里去。

三日后项绍云与老太君,侯爷、侯夫人告辞要去惠州,府里的人去送他到二门,此去定也是半年,能赶在年前回来已是很好,在二门处,徐三爷领着魏大人进来,见着侯府里的人正送项绍云,上前一番行礼,徐家兄弟在外院翻身上马要送他出城,项詅脚边站了两个孩子,见项绍云要出远门,睿哥儿闹,他还没有出过院门呢,哥哥能去,自己都不能去,徐三爷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拿了帕子帮他擦眼泪,“睿哥儿要去哪里?”

睿哥儿一边抽噎一边回父亲,顺带也要看父亲脸色的,父亲好好说话呢,不生气,那睿哥儿可以说,“与哥哥去。”

“去哪里?”徐三爷对儿子还从来没有严厉过,他得孩子晚,嫃儿又是女儿,自来是娇宠的,所以对睿哥儿从来都是和悦好好说,今儿不懂,儿子胡搅蛮缠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哥哥去惠州,睿哥儿知道惠州在哪里?”

徐家兄弟送魏大人与项绍云出门去,家里的长辈看他们父子说话,一边笑,一边往屋里走,又当睿哥儿说话当调剂。

睿哥儿伸手搂着父亲脖子,糯着声音回,“不知道。”

“不知道,睿哥儿怎么要去?”你都不知道什么惠州,你就要去,今儿父亲要治治你这打赖的毛病。

“与哥哥同去、、”徐三爷都忍不住笑,将儿子掰离,两人对视,睿哥儿又要去抱他脖子,被他隔开,板起脸来,“睿哥儿不讲理呢,怎么可以不讲理,哪里都要闹去,不听话,父亲是要打的,知道吗?”

睿哥儿很少瞧见父亲板脸训人,见父亲是认真的,瘪着嘴,也不敢哭,眼光要去找母亲,见母亲牵着姐姐走在前面,再看眼前的父亲,怎么办,要挨教训了。

父子两人静默,一个看一个,睿哥儿还是要去搂他脖子,这一次徐三爷没有拒绝,儿子还小,说道理他是不懂,只不过要早些让他知道有害怕的人,知道有些反应是不对的,不能任着性子,抱在怀里一边走回去,一边哄,“睿哥儿要听话,父母亲说了不能就是不能,不要倔脾气,乖孩子才是得人疼的,知道吗?”拍他小**示意,听到了吗?

睿哥儿嗯嗯点头,长辈们走在前面,心里都好笑,为人父之后徐三爷才真正成熟起来,再不是那个任着性子想着怎样开心就怎样好的人。

在晖立院坐了一会儿,各自散去,这本就是内宅妇人过的日子,晨定昏省看顾孩儿,服侍丈夫,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什么不同。

西北再一次送来新开店铺的账目,说实话,这样不能亲自去看一眼,即便是有管事们的书信和账目在,项詅心里还是没有落在实处的,就是一开始在京都,之后去新河,每一个铺子实际经营情况,项詅都是心里有数,可现在想去西北,那也是不能的,拖家带口的不说,问问着深宅里的人,哪一个是说走就能走?

无意识的翻阅书案上的账册,支着下巴想事,不知道项绍云此去一路安全否,这也不是游玩,是魏大人给他试练的机会,两人毕竟是翁婿,若是相处不好怎么办?真是有想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两个孩子玩累了,就在榻上熟睡,徐三爷回书房直到现在还未出来,想来是有要忙的事情,外面还有知了一声两声,院子里安静得只听见风响,树枝摇曳声,这是一个安逸的午后,这样静谧的环境下,迷糊入睡是不错的选择,支着下巴,眼前的账目满满也看不清了,只觉着很自然的闭了眼,梦里,她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似熟悉又似陌生,像是新河的家,又不太像,眼前朦胧,有人来人往,有人在她面前停下,有笑脸也有忧愁的,却无一例外都是女子,有坐车轿的贵妇人,也有带着包头的农妇,自身旁而过,回首看她,挥手示意,仿若历经很久,又仿似看过眼云烟,一场梦,没有了。项詅睁开眼,入目还是睡前的账目,户外还是寂静如初,抬手按太阳穴,心想,果真是一场梦呢,再回想,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多女子的脸,真的好多,有娇媚如花的,有朴实忠厚的,有太华难忘的,有却之不舍的、、、、、太多,真是个奇怪的梦境,扶着书案起身,转身去看孩子们,睿哥儿睡得四仰八叉,嫃儿被他挤到榻上边缘,弯腰下去将睿哥儿抱进里面去,睡得安逸,往母亲怀里蹭,项詅脸上带上笑容,先前梦里的不适一瞬间消失无踪,待放好睿哥儿,回身看嫃儿,小丫头眯着眼看,似要醒来,再看外头,已快到午后,再睡,晚上又要闹觉了,伸手将女儿抱起来,软塌塌的扑在母亲叫上揉眼睛,守在门外趴着歇瞌睡的百草和芍药进来,脚步声弄醒了睿哥儿,自己翻身坐起来,看见姐姐在母亲怀里,伸手也要抱,让嫃儿坐回榻上,拿来湿帕子给她醒神,又拿了给睿哥儿,嫃儿牵了百草的手去洗牙,睿哥儿捧着母亲递上来的水喝了干净,睡饱了自然要去玩,可外头还是日头大得很,出院子都不行,不想在小书房了,下榻要出去,出得门,嫃儿来寻,带着一双儿女回前厅,屋里放了冰,凉凉的很舒服,睿哥儿去模,冻得缩回了手,嫃儿看弟弟凉得,也伸手去模,同样冻得收回手,姐弟两一个看一个,咯咯笑起来,项詅在一旁说话,“冰呢,莫要用手去碰,小心着凉。”

两个孩子嗯应她,嫃儿回身靠近茶几将放置在托盘上反扣住的茶杯拿来两个,给弟弟一个,自己一个,就这样舀冰渣子,叮叮当当的摇晃,直到杯子里只剩下水渍,倒掉,又去舀新的,玩得不亦乐乎。

晖立院,老太君醒了午觉,自己坐了一会儿,问身边的媳妇子,“嫃儿没有来?”。

媳妇子束手回她,“老太君,大姑娘没有过来。”心里还在想,老太君睡前问过一次,起身时又问过一次,才坐一会儿又问了一次,莫不是忘得这么快?

梁妈妈打起竹帘子进来,媳妇子上前给她行礼,看老太君看着堂前的佛像出神,转身扯住梁妈妈,“妈妈,有事回您。”

梁妈妈点头看她,两人避到外间,媳妇子与梁妈妈讲了才将老太君的反常,梁妈妈沉思,进来老太君时而忘记东西,有时候才转身的功夫就能忘了,莫不是有了失忆症,又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免不了这一遭,让媳妇子不要在老太君面前提起,自己回去,老太君看见是她,又问,“嫃儿来了没有?”

梁妈妈上前到她身边主仆两人起身走到竹帘边上,看着外面光影婆娑,日照良好,老太君自己回自己,“许是日晒了,嫃儿怕晒呢,与她老子一样,怕疼又怕晒呢。”

梁妈妈与她点头,“老太君说的是,三爷小时候最怕晒,也是最怕疼的”,扶着老太君回去坐好,又说,“不过现在三爷不怕了,您瞧,他是统帅千军的都统呢。”

端过梁妈妈递过来的茶碗,点头满意,“嗯,是呢,长大了,不怕了,争气了,不枉负他祖父的苦心。”

梁妈妈与她称是,“老太爷的苦心没有白费呢,您的期望也没有白费呀。”

主仆说起早些年的事来,梁妈妈一面回她,一面担心,少见老太君会这样说起当年,看来还是让刘太医来瞧瞧,李妈妈进来伺候,她便去了宁绘院回了侯夫人,侯夫人一听,再想近来婆婆确实是有些健忘,虽吃食上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似乎没有以前灵巧,独自静默的时候多,请了潘管事来吩咐,让他立马去请刘太医进府,自然,府里请太医,家里人都会惊动,徐二爷才回家,就瞧见刘太医的轿子进小门进去,赶紧下马跟着去问,听说是侯夫人请了给老太君瞧的,这便与刘太医相随一同先去宁绘院见过侯夫人,再去晖立院。

周妈妈进前厅,项詅见她进来,小声回了,刘太医进府来,侯夫人与二爷已陪同去晖立院了。

“老太君病了?”项詅忙起身问,周妈妈摇头说不知,项詅心想若是老太君病了,两个孩子再在跟前吵闹也不好,嘱咐两个孩子几句,留他们在西苑,身边只带了芍药,这便去往晖立院。

才近院门,碰见也是听说了来看的世子妃,没一会儿,徐二少夫人也来,三妯娌进去,刘太医正给老太君把脉,老太君还在嘀咕,“好生生的请刘太医来,我好着呢。”

侯夫人在一旁赔不是,见三个儿媳进来,老太君注意力转移,她们三人进来还往后看,奇怪道,“怎么不见嫃儿?”

进来的人都愣住,都去看项詅,项詅忙解释,“怕带来了,吵着老太君,所以就留在西苑。”

老太君不依了,可又看门外大太阳,交代项詅,“待日头下去了,唤嫃儿来。”

项詅应是,众人等着刘太医瞧过,没多久,刘太医将盖在老太君手腕上的薄纱拿起,梁妈妈扶着老太君坐起来,就靠在迎枕上面,刘太医给老太君行礼,“太君安心静养,待某去写了药方来。”

老太君点头让他去,徐二爷跟着出去,刘太医将小童身上挎着的药箱打开,徐二爷忙问,“刘太医,祖母可好?”

刘太医摇头,面色有些沉重,“老太君年纪大了,虽常年静心养着,毕竟身子骨不如以往,三伏天下,难免难挨,待过了这酷热,今年寒冬也要小心照看,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定要早些医治,一分也不能怠慢。”

徐二爷紧着问,“刘太医,就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

刘太医摇头,“人总是要过这一关,子孙孝悌,老太君也算是圆满了。”

徐二爷定住,刘太医的意思是,老太君这是在挨日子?随即又摇头,缠着刘太医,“太医,定会有什么好的法子,您再想想,即便是什么病来,也是有原因不是,祖母这些年就是大些的病痛都没有的。”

刘太医一边写药方,一边回他,“若是这暑天能避一避,冬季能过个暖冬,常年之体一直保持在相差不大的环境里,自然能好过许多。”

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再说不论上晋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天家的避暑之地,冬天地龙热炕都不能做到这么好的条件,侯府里的子孙都是希望老太君好的,可谁又能逆过天命,人,总是有老去的那一天。

写好药方,都是温补又强身健体的好药,将药方递给徐二爷,徐二爷将药方交给李妈妈,两人再进去面见老太君,自然刘太医不会说,徐二爷也是报喜不报忧的,老太君听完,责怪儿媳,“我就说嘛,好生生的请什么太医,劳得暑天的,刘太医还劳动这一番。”让徐二爷送刘太医出去喝茶歇息,晚些一定要在府里留饭,待侯爷回来相陪,侯夫人与三个儿媳自然是好生安慰她,又闲坐了一会儿,老太君又提起,“嫃儿呢,午歇那么久,怎还不见来,莫要带得我的睿哥儿也犯起懒,徐家的儿郎不能犯懒的,要勤练功,才能报效朝廷对咱们徐家的恩德、、、”三妯娌相互看一眼,心里都想,老太君,真的是病了。

项詅让芍药回去接两个孩子来,老太君的药煎好端来,几个又服侍她吃了药,在迎枕上靠着与儿媳孙媳说话,没过多会儿,听见孩子们笑嘻嘻的声音,嫃儿自己打开竹帘子,露出笑脸来,问里面的太祖母、祖母、两位伯母和自己母亲,“太祖母找嫃儿?”

里面的人都笑,有小孩子在的地方气氛总是快乐的,嫃儿说完身边又冒出睿哥儿的小脑袋来,也是笑嘻嘻露出没有长齐的白牙,“找睿哥儿”。

老太君笑着招呼她们,“进来,外面热呢,到太祖母这里来。”

姐弟两嘻嘻哈哈进屋来,在老太君榻前行礼,妈妈们拿帕子给擦汗,又是拿了凉水来喂,好一通忙活,睿哥儿自己爬上榻,嫃儿大些,念着规矩在榻前的小板几上坐了陪老太君说话,老太君任着睿哥儿在榻上玩,一会儿抓着白玉挠背来替老太君挠痒,一会儿又扯开立柜上的薄被下来,盖了他满头挣不出来妈妈们忙去帮忙,项詅又气又无语,这孩子,就说是个能闹的,老太君就在一旁看着他笑,待出得薄被来,鬓发都乱了,脸上红彤彤的又是一身汗,喊来媳妇子们备水,就在侧间给他洗了,换了干爽的衣裳出来,老太君看他眼里都是快溢出水的疼爱,家里能闹的孩子实在是多,自来就是热闹的,睿哥儿这样也见怪不怪了,再洗出来时,从西大营回来的徐三爷,出宫回府的世子,衙门里下来的侯爷都到了晖立院,没一会儿,家里在练武堂的少爷们也进来,满满的一屋子人,打闹的,嬉戏的,说话较真的,热闹得很,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儿孙,眼里都是满意,却无意中一丝失落没有逃过徐三爷的眼睛,转脸去看项詅,见她也是看着老太君若有所思,夫妻俩都没有出声,晚膳时就摆在晖立院里,男女各开一席,这会子没让媳妇们候着,招呼三个都坐下慢慢吃,嫃儿可满意了,吃饭时母亲不用站着,两位伯母也不用站着,这样很好呢。

用过晚膳,陪着老太君在晖立院的后院子里走动消食,乘凉半天,待月色下来,仆从们点了灯笼挂上迎灯座上,近七月里,夜间最是凉快,孩子们玩闹,大人们坐着闲谈,女人们说内宅,男人们说朝堂,这就是俗话说的关起门来说闲话,一家子的天伦享乐也是如此了,待夜深,侯夫人与三位儿媳妇服侍老太君歇下,这才各自回去歇息。

徐三爷没有直接回西苑,而是约了徐二爷,问他今日请太医怎么说,徐二爷将刘太医的诊断告诉他,徐三爷顿时安静了,老太君老了,他虽知道人总是有这么一天,可他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来,想着刘太医说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老太君身在常见一致气温一致的环境下,什么样的环境会常年一致呢,夏天避暑不是长久之法,寒冬若是想过暖冬自然也有法子,可是这样一来冷暖还是差距太大,同样没有效果,徐二爷看他沉默,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三弟与老太君的情分旁人不能懂。

徐三爷示意他没事,兄弟俩起身各回自己的下处,到西苑,孩子们睡下,项詅还在等他,见他进来,看他脸色十分不好,也知道徐三爷是去问了徐二爷关于老太君的身体状况,端了茶给他,问道,“二哥怎么个说法?”

徐三爷喝了几口茶之后,将徐二爷与他说的话告诉项詅,项詅也犯难了,这里不是现代,医疗条件差不说,环境也是很恶劣的,即便是富贵人家,不方便的地方着实很多,眼下能有个地方先避过这三伏天,不要说老太君这样年纪的人,就是年轻的小辈们,每天都是要泡三五次凉水澡,今年实在是热得异常了。

“家里有没有好的院子可以避暑,若不然先将老太君避出去,待过了这一段之后,再做打算。”

徐三爷想了一会儿,“府里除了这一处御赐的宅子之外,外面一共置办下七处外院,算上咱们那一处与二哥那一处,目前大多都是空置的,只留了家人看守,可说是能避暑的也只有西山脚下的一处别院,还是当年听说要建皇家别苑,这才置办下地,几年前才建成一个两进的院子,西山最高处常年积雪不化,所以山下流水下来冰凉异常于别地,这样想来,也只有去西山别院暂住一段日子,待过了这三伏天,中秋过后再想别的法子。”

项詅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徐三爷着人第二日就去打理西山别院,回过老太君,侯爷与侯夫人都是赞同的,家里用冰太多即便是能消暑身子也容易着寒气,也是不好,这便安排下给老太君搬进别院暂住的事宜,侯爷与侯夫人自然是不能去的,世子与世子妃也不能去,家里的孩子都在,总是需要人照看,徐二爷隔几日调班就要进宫当差,所以也是走不开,徐二夫人自然也就留下来,这样一来也就只有徐三爷夫妻和两个孩子,徐三爷每日去西郊大营,与西山别院在同一个方位,项詅正好去伺候老太君,所以这边决定好徐三爷一家子同去,帮老太君收拾行软,西苑也是忙了好几天,主要是孩子们的东西要备齐,七月初八这天早早的趁着阳光还不是那么强烈十几辆马车出府往西山别院去,留在家里的都是交代项詅,好好照顾老太君,徐二爷定下自己排休时便带上孩子们去西山别院,徐三爷应下兄嫂父母亲的嘱托,翻身上马跟上车队这便一同去了。

西山别院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高挺看不到头的山峰直入云端看不到头,半山腰上有西山皇家寺庙,离寺庙不远处便是皇家别苑,房舍雕栏亭榭密密麻麻看不清有多少,再往下才是京里各家私自建的小院用作避暑游玩之用,徐家别院位于皇家别苑的南下角,往上还隔着几家院子,都是石阶往上,用了肩撵搀扶老太君坐上去,才是项詅和孩子们,徐三爷自个不行随后,赶在日出之前到了院子门外,候着的家人出来迎,牵了马匹,卸了行礼箱子,两个孩子下肩撵,一左一右的随老太君进院子,项詅在后面看着家人搬行礼,是个小院子,但十分精致,处处有亭榭,地上引流了山上下来的山泉,水边种植了无数花草,现在大多已过了花期,但还余留常年青色的植被和松柏树,整个院子基本被覆盖住,才进门就已感觉到一股清凉,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

徐三爷与她随处看了一下,进主屋与老太君告辞要去军营,项詅送他出门,看着他下山而去,这才回去安置行礼。

院子里面有一间主院两间側院,側院边上各三间厢房,老太君住了主院,安置下行礼,又分派了跟着老太君的人的住处,项詅选了东侧院住下,周妈妈没有跟来,在府里守着院子,跟来的是蔷儿、芍药和百草,三个丫头就在东侧院旁的相隔的另两个厢房住下,跟着徐三爷的小厮自然是去住西侧院的厢房,这样一来住的人还是很宽松,这里是同一个院子的,就在这个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也是主院和两个側院,只不过比之这一个要小过许多。

祖孙四个歇了一会儿,老太君用着合适的厨娘下厨做了满桌子的菜,吃得两个孩子直点头,直嚷着好吃,其实这些都是素菜,这位厨娘是转为老太君做菜的,另项詅与两个孩子还是有旁的厨娘煮了肉菜,可孩子们都挑了老太君的素菜还一个劲说好吃,项詅直乐,这样倒好了,都是好养的。

这里不比府里,即便是中午也是着了长袖衫,去逛院子的时候,睿哥儿跑在前面再回来也不见满头大汗,老太君也喜欢,这里安静又自在确实比在府里好在多了。

闲逛一会儿,老太君与两个孩子到点了就去歇午觉,项詅没有强烈的睡意,只照看两个孩子睡着,在一旁打扇了驱赶不知名的蚊虫,院子里花草树木多了,自然虫子也多,靠着床椟有一下每一下也眯了一会儿,结果,又是同样的梦境,奇怪的是,场景变得清晰了,就是在这西山,具体是哪里她自己也还是不确定,毕竟她来了也只是从山脚到自己院子,外面是什么样,还没去看过,只清楚记得西山高峰往下,那些女子从山上下来,从项詅身边行过,一样的面容,一样的有笑着,有愁苦的、、、、只不过画面清晰起来,还有人与她搭话,问的都是项詅不知道的事情,项詅一概摇头,问的人再次走开,又是这样一场梦醒来,迷惑半响,再想起又觉着也就是一场梦罢了,闲坐了一会儿,悄声出门,去往老太君的主院,老太君还在睡,这边在主院和东侧院的回廊下坐着等候,这里是两个院子的中间,两个有动静都能听到。

徐家别院位处较高,离皇家别苑也近,所以即便是不出院门,在回廊下也是能看到很开阔的视野,西山还处在京都城里,眼下看去都能瞧见大半个京都,虽不能看见全貌,但皇城所出的东大街,相连的南大街,再分支出无数小街巷,实在是大得出奇,项詅自小待在京都,还是第一次见着京都这样的样貌,心里很是喜欢,别院右边出口就是山下下来的石阶,宽度足够容下八匹马车驾行走,石阶旁都是随处可歇息的凉亭,这个时段,许多人家都来西山避暑,所以石阶上来往的仆从极多,就是山下停靠车驾的露天晒场也是满满当当的各家家人和马车肩撵,项詅坐了好一会儿,老太君屋里有响动,便起身进去服侍老太君起身,老太君没见着两个孩子,待梳洗完毕,与项詅一同去东侧间去看,进屋是有声响,待到窗前,两个孩子都已醒来,起床之后打理一番,又去逛院子,脚边的小溪水清澈见底,最深的地方也就半指来深,里面会游过小虾子,两个孩子扑蝶捉蜻蜓玩累了,坐在一旁歇息,看着脚边的溪水里,嚷着要拿小渔网子来捞,家人去取来,两个孩子便蹲在水边,用网子拦了待小虾子游过,轻轻松松便捞了好几条,老太君在一旁笑,叫人拿来瓷盆,盛了水进去,捞到了便放进去,就这样直玩到徐三爷从军营回来,两个孩子见着父亲,都去邀功,徐三爷看着瓷盆里面的小如蝌蚪般的小虾子,笑得大声,问她们姐弟两,这么小的虾子,怎样才能养得大,嫃儿说天天喂它酱牛肉,逗得身边人笑不禁,睿哥儿虽小,但也知道大人们笑,说明姐姐的法子不能用,那用什么来喂呢,睿哥儿说用青草喂,满院子大青草怎么也是够用的。

闹了一番,这才摆饭在主院的外厅,老太君还是吃素,厨娘照旧煮了斋饭来,徐三爷当然不喜欢吃,经过中午两个孩子倒是喜欢上了,项詅两者都可以,一餐饭完毕,又出去消食,夜深时项詅伺弄两个孩子先睡,待要回主屋去帮着老太君安置,已见徐三爷出来,“祖母睡下了,咱们回吧。”

原来徐三爷已伺候老太君歇下,此时凉风吹来,院子里舒服得很,两人都没有睡意便坐在院子里的圆桌边说话。

“这里真好,祖母住着看着心情好了许多,进饭也比往日进得香。”项詅给自己夫君奉上茶,一边说着今儿老太君的状况。

徐三爷点头,问她,“你呢,你喜不喜欢?”

项詅一笑,“当然,这里很好,很舒适,孩子们看着也喜欢。”

不由问起西山的来历,徐三爷便讲起西山皇家寺庙和皇家别苑为何选在这里。

项詅听完,心里不确定,问徐三爷,“三爷的意思是,在咱们上晋建朝之前,战乱时期,西山曾经作为避难之所,原先京都成为西京,战火袭至西京时,京中所有女眷都在西山避难,男人们守卫在山下,直至战争结束,男子们只在山下接了妻小,并未上山来?”

徐三爷摇头,“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接到自己的妻小,西山背阴山面有捷径上来,现在早已封锁,但当时没有,守在山下的男人们和将士也没有发现,所以待战争结束后,才知道敌军从背阴山上来,许多妇孺遭了难。并未与家人得以团聚,西山寺庙也就是这么来的,起先是遇难的家人请了许多和尚高僧念经超度,后来才建了西山寺庙,咱们上晋开国之后改西京为京都,当时西山寺庙香火旺盛,皇家这才将西山寺庙改成皇家寺庙。”

徐三爷讲完,项詅一身凉意上来,徐三爷见她异常忙问怎么了,项詅也不确定,但自己也是没法,还是将这几日常梦到的梦境说与徐三爷听。

徐三爷听完睁大眼睛不信的看着项詅,可是不信,先前项詅连西山别院都不知道,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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