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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他又要走了,去找他的另一半

“妈妈,你脸红了,这是害羞吗?”

徐佳惊奇地看着小豆子,因为她……居然说了一句完整的,没有结巴的话。

小豆子的目光还带着特有的惺忪,她只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而后便去看齐磊,羞怯腼腆地盯着齐磊望糌。

感受到妈妈奇怪的注视,小豆子看了看徐佳,不明所以的小心开口:“妈……妈…….妈妈……”她又开始结巴了,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后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楮。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魔法怪圈,小豆子刚刚身处魔法圈里,语言流畅,而那个魔法圈忽然破裂了,就像肥皂泡,然后小豆子又开始结巴了。

齐磊明显也察觉到了,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小豆子的结巴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受环境影响,如果她在轻松活泼的环境下,我想她也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徐佳听了这话,心里难受起来,禁不住就说:“你的意思是我没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语气有些冲,这让齐磊一怔,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而她生气了,只是,这怒气向他发,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徐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当即不发一言地抱紧小豆子,给予安抚,并叫齐磊开车回去。齐磊起身,坐到驾驶位置上,小豆子伸着小胳膊向着齐磊,意思是要离齐磊近一些,徐佳只得上前,就坐在齐磊身侧的一个沙发位置上。

车子平稳地发动,向着镇上驶去。眼看着离镇上越来越近,徐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生病了,到底是什么病?”

齐磊有点儿惊讶,似乎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这么关心他的病情,他便照实回答,徐佳听了,心里一抽,渐冻人症,她从未了解过,只偶尔在新闻上见过有关的报道,听起来很可怕,会亲眼见证自己的四肢变成石头一样不受控制并僵硬,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比癌症还要令人绝望。

疼意,在心口蔓延开来,这三年里,他到底经受了病魔怎样的折磨?他怎么会忘了她?

“你说你要找一个人,那个人不应该是你的未婚妻吗?”徐佳静静的,语气控制的恰到好处,令人生不出怀疑。

“是啊,他们都这么告诉我的,可我总感觉她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可能不明白那种感受……就好像我的心,或者是我的灵魂,丢失了一半,那个人偷走了我的一半心,一半灵魂,我必须找到她,我的心和灵魂才会完整,父母亲戚都说格格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我的心仍然觉得空。”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神思清晰的说,明显这些话,这些感觉,一直困扰着他,一直让他不停地寻找,因为缺失的一半心,随时提醒他,要他寻找。

徐佳听完,心里如惊涛骇浪,又如小溪涓涓流淌。

这世上有这么一个男人,他说他会在她生产之前回来找到,他食言了,因为他生病了;三年后,回来,他失忆,但他记得自己要找一个人。

徐佳不确定他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三年的空等待,三年的孤单寂寥,让她已不再渴望,不再自信。

……

很快,车子到了镇上,因为房车很吸引人的注意,此时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而此时正好是中午吃完饭大家闲着没事干的时间。

车子靠路边停稳,徐佳抱着小豆子自车上下来,齐磊自另一边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而齐磊对徐佳的态度又堪称殷勤,他俊美,身材颀长,举止优雅,恍如从宫廷画里走向的贵族,一举一动,无不引人入胜。

镇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徐佳自齐磊的车上下来,齐磊默默地把她往学校送,两人看起来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孙红玉因为齐磊没有停车载她,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正好看到了他们,立刻冲上前,可看到清丽大度的徐佳和英俊优雅的齐磊,一时半会却找不到话说。

她的目光瞄到了他们的身后,眼里忽地闪过一抹幽光,随即说:“徐老师,你怎么一个人和齐先生到公园去,不怕人说闲话吗?”

她的音量很高,站的近的人都听见,自然已经走到他们身后的乔格格也听见了,乔格格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齐磊的手,娇声问:“齐哥哥,你刚刚去哪了?”

“带小豆子去周围转了一下。”齐磊直言不讳,目光轻轻扫过孙红玉的脸。

孙红玉轻轻一颤,虽然眼前英俊无敌的男人只轻轻一扫,她却觉得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威慑力,让她觉得害怕又震撼。

当即不敢再多嘴。

“中午饭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乔格格拉着齐磊,向小胖家的旅馆走去。

“再见。”齐磊不忘跟徐佳挥手,言行间,分明对徐佳很好。

周围有人开始议论。

孙红玉嫉妒地看一眼徐佳,很想上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当即只能恨恨地看着她抱着小豆子走进小学。

……

中午,午饭过后,乔格格趁着齐磊午睡的时间找到了徐佳,其时,徐佳也已经吃过午饭,正在批改作业,小豆子上午睡过了,现在不困,趴在那儿画画。

乔格格象征性地翘了翘门就走了进去,徐佳抬头看她,脸上带着惊讶,起身问她有什么事,乔格格走近了,一眼看到小豆子画的画,赫然和她不小心撕成两半而齐磊仔细黏上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想到齐磊当时的认真和严肃,心里不自觉一沉。

“徐老师,你是想抢我未婚夫吗?”乔格格一开口,就是犀利的质问。

徐佳想笑,她和齐磊再遇,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更何况齐磊把她忘得干干净净,而她也并未向他说些以前的事,这乔格格,怎么就这么防备她?

“我觉得如果他真是你的未婚夫,就算有人抢也抢不走。”徐佳从容淡定的回敬乔格格。

乔格格不笨,自小受到了高等教养,自然听出了徐佳话里的意思,这让她既心虚又恼怒,不由说道:“他当然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小时候就被父母双方撮合在一起了,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再完美不过。”

徐佳强行挤出一抹笑,点着头故作疑惑地说:“既然如此,乔小姐又何必怕我这个乡下小学老师?”

乔格格被堵得说不出话,自从遇见徐佳,她觉得齐磊的举止有些反常,而她的女人第六感也觉得这个徐佳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总之一句话,她要防患于未然,牢牢地固守自己的阵地。

哼了一声,乔格格转身离开了。

徐佳扶着桌沿坐下,神思不属,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小豆子不知何时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去看她刚刚画的画,徐佳看了,眼眶一热,小豆子最喜欢画一家三口或是在阳光下,或是在星空下,边上都会有一座漂亮的房子,三个人手牵手,看起来幸福快乐。

小豆子的小手指着画上的男生,她以前画的模糊不清,今天却画的有点儿清楚,徐佳定睛去看,分明有点像齐磊,不由心里一酸。

“爸……”小豆子痴痴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渴望地看着徐佳,徐佳几乎不敢对上她天真清澈的眼睛,不由一把抱住她,轻声对小豆子说:“你有妈妈,你有妈妈就够了,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小豆子听到自己的妈妈声音带着哽咽,便懂事地用力点了点头,从此不再提爸爸这个词,只是,她变得更加沉默,说话也变得更加结巴了,有时候,她整天不说一句话,徐佳为她着急,故意和她说话,她被逼的非说不可,就艰难地发出单音节,然后低着头,继续画画。

又过去了两天,这一天,阴天,天空中飘着绵密沁凉的雨丝,有调皮的学生撑着雨伞在雨中嬉闹,老师们有的立在走廊下,看着这绵绵秋雨,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谈笑风生。

齐磊自学生中朝着徐佳所住的宿舍走去,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长腿迈动间,雨丝下,整个人显得俊逸若仙,他脸色微白,看起来又三分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丝毫不影响他卓然的气质,和翩然悠闲的姿态。

他站到了徐佳的宿舍门口,门依旧敞开,小豆子发现了他,脸上立刻开出最美的笑容,跑着站到门边,看着他,他没有撑伞,发丝湿漉漉的,黑发,白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英俊。

“进——”徐佳不在家,小豆子自作主张上前攥住齐磊风衣的下摆,把他往房里拉,齐磊轻声笑笑,往里走,“你妈妈不在家,你这么做,她会不会怪你呢?”

小豆子秀秀气气地摇头,她看了一眼自己家,想去倒杯茶给齐磊喝,可发现杯子放到了高处,她够不着,刚好看到自己的妈妈倒满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干脆推到齐磊面前,皱着小鼻子说:“喝……”

齐磊微笑,看到透明的玻璃杯里漂浮着绿茶,绿

茶,是他最爱的味道,没想到这位徐老师也爱喝绿茶。

“你妈妈呢?”齐磊亲切地询问小豆子。

小豆子比划着手,指着一排教室,齐磊很容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去上课了。”

小豆子很高兴地点头,因为眼前的漂亮叔叔,即使她不说话,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一个人在做什么呢?”齐磊又问。

小豆子又比划着回答,一大一小,聊得看起来蛮顺畅而开心。

…………………………………………………………………

走廊下,一众老师们自然看到了出现的齐磊,男老师看到这么优质的男人,除了羡慕之外不知道说什么好,女老师就不同了,无论老的少的,都显得眼睛比平时亮了三分,眼珠子转着,直到齐磊走进了徐佳的宿舍。

“怎么回事,难道这两天的传言是真的?这位英俊有钱的大老板看上徐老师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女老师满口惊讶。

“谁知道,你说这徐老师吧,也怪有本事的,自己年纪轻轻做了单身妈妈,跑到我们这小镇生孩子,办幼儿园,这前一个男人的钱还没花完呢,现在又傍上一个,你们说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另一位老师不无嫉妒,眼睛张望,盼望齐磊能从那间宿舍走出来。

“你们不要人云也云,我看徐老师不是那种人,更何况那个男人有未婚妻,你们没看到那位叫格格的大小姐,走到哪都一身派头,时尚又有气质,她可比徐老师漂亮年轻多了。”第三个凑进来说话。

女人们喋喋不休地议论,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各自散了,当他们散开之时,徐佳却自办公室走了出去,她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作业也批改完成了,她念着小豆子,回去看她。

……

“这样画,你觉得会不会更好看一点?”温润清雅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徐佳走近门边就听见了,她怔了一下,看到齐磊就坐在她平时坐的那张板凳上,和小豆子趴在一起,拿着笔在白纸上涂涂抹抹。

听到了脚步声,齐磊回头,看到了徐佳,笑了笑,“你下课了。”

徐佳点了点头,心脏乱跳了几下,随即恢复,“你怎么来了?”

因为他来了,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不可救药地兴奋喜悦起来,可脸上一丝高兴的痕迹都没有,反而平板地问他。

齐磊静了一下,随即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徐佳陡然睁大眼,月兑口就问:“你要走了?”

齐磊点头,徐佳急急地问,“为什么?你去哪儿?”

“我去找我丢的另一半灵魂,我可能会去江城,可能会去上海,苏州,杭州……任何一个我想到的地方。”

徐佳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了,她觉得难过,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怕齐磊看见她不适宜的神色。

小豆子放下了笔,站到徐佳面前,伸手模了模自己的小肚子,徐佳看到了,轻声问:“小豆子饿了吗?”

小豆子点头,徐佳嗯了一声,默默地去靠近门口的单个煤气灶前开火,小豆子站到小板凳上,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交到徐佳手里,徐佳知道她的意思,又想起了许久以前的往事,嘴角弯出一抹弧度,笑的甜蜜而又凄婉。

特意多下了一点面,整个过程小豆子都在边上看着,她喜欢吃面,加了鸡蛋和西红柿的面。

热气氤氲着徐佳的眼睛,盛出面条的时候,她的眼泪不小心滴进了碗里,她想,吃下这碗面,他大概就走了,以后或许还会遇到,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遇到。

“我多下了一碗,你要是不嫌弃,也吃一点吧。”徐佳把一碗面放到齐磊面前,轻声细语,很快转过身去,不想让齐磊看到她脸上的一丝痛苦之色。

小豆子与齐磊并排坐在一起,因为有人与她分享同一种美味,她觉得开心又幸福,可这还不够,小豆子不甚熟练地挑起一根面条,夹起来,喊妈妈,喊的居然很顺口,徐佳看她的意思,偷偷抹了一下眼角转过脸去,张大了嘴,可小豆子的动作笨,把一根长长的面条一半放在了徐佳的嘴巴里,一半挂在了她的嘴巴外。

徐佳低着头,以防面条沾到她的脸上,她觉得这样实在不文雅还滑稽,正想要不顾形象地大声吸溜进去,齐磊忽然站了起来,他的筷子熟练地夹起

了那露在嘴外的半根面条,徐佳一咬,断了,他便夹了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把那半根面条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嚼,很古怪地看着那碗他吃了一半的面。

突然说:“我感觉很奇怪,这种面的味道,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吃过。”

徐佳有点儿愣,心里还带着震颤,他记得吗?记得在江城郊区的那段美好日子?可他的眼神迷茫,显然是不记得的。

失望,浓烈地占据着徐佳的心头。

齐磊把一碗面整个的吃完了,小豆子的也吃完了。小豆子模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咧着嘴傻兮兮地冲着齐磊笑,还顽皮地去模齐磊的肚子,齐磊怕痒,呵呵笑起来。

外面簌簌落雨,屋里却温馨而平静。

这个下午,齐磊都陪着小豆子画画,他有充分的耐心,细细地指导小豆子应该怎么画,比徐佳还要认真仔细。

徐佳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整个下午也没翻过第一页,只在那时不时地失神,时不时地去看齐磊的侧脸,反反复复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假如,假如她现在告诉他,她就是他要找的另一半,他会不会相信,会不会感到吃惊,会不会重新接受她。

就算他能认真回想他们的过去,他的父母能接受吗?

三年前,是多么的轰轰烈烈,至今记忆犹新,三年后,会有什么不同?

脑子里乱成一团,徐佳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非常的快,眼看着就要天黑了,齐磊起身告辞,徐佳张了张嘴,满月复的话想要对齐磊说,可当对上齐磊陌生的眼光和礼貌而客气的态度时,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再见。”齐磊挥手,像来时那样就要走进雨里。

徐佳拿起一把伞,冲过去遮住他的头,她仰着看他,小豆子就站在门边,看着她的妈妈和漂亮叔叔,眼睛一眨不眨,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很美,很美。

“你……真的要走吗?”徐佳唇瓣微抖,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的舍不得,可却找不到理由挽留他。现在即使是乔格格,都比她有资格,比她有权利。

“是的。”齐磊肯定的回答,目光淡淡,看着徐佳,完全是个陌生人。

徐佳心痛难挡,把手中的伞一把塞到他手里,硬起心肠说:“那你走吧,这把伞送给你,尚若你有一天经过这里,就来把伞还给我,若是一辈子不经过这里,就不必还了。”

齐磊觉得眼前女人的神色显出莫名的哀戚,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情愫翻涌,他点了点头,握住伞柄,“好,谢谢你。”

最熟悉的陌生人,恐怕就是这种感觉。

他诚挚地说谢谢你,眼里有流光在闪动,印着绵密的雨丝,迷人浩瀚,可现在的他,不是三年前的他。

“一路顺风。”徐佳挥手。

齐磊深深地看了一眼暮色四合之下,站在门边的小豆子,之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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