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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不进去,可不是听酒楼东家的!

柳青青的一双眼往厢房里瞧,见白玉熙朝她微微点了点,算是允准的意思,她便进了屋。

像是一间雅间,一张能坐下六人的圆桌,六张圆凳圆圆整整地围在桌下,屋内一角置着四方的香案,上头摆放的香炉里香烟袅袅。

东家请白玉熙和公仪蕊坐在了上座,柳青青辞谢了东家给安排的就近白玉熙的座位,站在了白玉熙身旁。东家也不勉强,径自在白玉熙对面的位置坐下,招来伙计给奉上了茶,自个儿倒是没心情喝,耐着性子等着白玉熙的一双手捧起茶盏,掀开茶盖儿,满悠悠地抿了几口,才开了腔。

“两位都算是自己人,那我有话就直说了!”

公仪蕊拧着眉瞥了东家一眼,显然对自己人这个说法不予认同。

东家不是没瞧见公仪蕊的态度,可是话非得这么说,才开得了场,便裂开嘴一笑,又厚着脸称呼了一声‘亲家妹子’

公仪蕊眉头拧得更紧,别过了脸,捧起了手边的茶盏,假装喝起了茶。

白玉熙还是那悠闲着喝着茶的模样,东家的一双眼掠过都低着头喝茶两人,又往柳青青的脸上瞟。

柳青青淡淡地回了东家一眼,觉得这双老谋深算的眼此刻看着她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东家收回了目光,又去看公仪蕊,脸上还陪着笑:“方才我那个伙计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什么话?”公仪蕊明知故问,本来是想让这东家急上一急,顿了顿,却没熬住,自己说了出来:“哦!是说你家小姐跑了的那句话?”

到底是小姑娘,涉世未深,也不知道吧心头里的情绪藏一藏。明镜儿般的一张脸,喜怒哀乐映在上面,倒是公仪蕊这个年纪该有的,十五岁!多好的年纪啊!想要就笑,想闹就闹,自己何时才能活得如此随心?柳青青有些羡慕,眸光在公仪蕊的身上不觉就顿住了。

公仪蕊像是故意要堵东家的心,笑着追问:“新娘子,真跑了?”

东家叹了一声:“在场的都是自己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我那不不让人省心的闺女,是跑了!”

公仪蕊压了压笑:“新娘都跑了,那这堂就拜不成了,你正好就给我哥服了解药,我们也好离开瑞城!”

东家倒是一脸沉稳:“解药我自然会给你哥服,但要在拜堂之后!”

“拜堂?”公仪蕊一愣:“新娘都跑了,还拜什么堂?”

“新娘跑了,新郎还在!”东家冷笑了一声:“我花福贵在这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绣球既然抛了,街坊四邻都来关礼了,今儿这堂非得拜,你哥和我闺女这么亲事,必须得结!”

公仪蕊觉得好笑:“哈……怎么拜?我哥一个人对着喜堂拜?这没了新娘也不成礼吧!”

东家的一双眼又瞟向了柳青青,答得笃定:“有新娘!”

“有新娘?”公仪蕊不明白:“你方才不是说新娘跑了吗?”

东家看着柳青青的眼,眯了一眯:“我闺女是跑了,但新娘还在!”

公仪蕊被说糊涂了,白玉熙却明白得很,放下了茶盏,偏过头对着柳青青轻轻一笑:“媚诛,看来东家是看中你这个新娘了!”

柳青青头皮一麻,就知道方才这老头阴沉沉的一眼,肯定是在算计她,没想到是算计这个。

抛绣球招亲的动静弄得这么大,全瑞城几乎都知道这花满楼的东家小姐,今儿抛中一个俏郎君,街坊四邻都堆在厅里等着观完礼就去后堂吃杯喜酒,这要是新娘子跑了的消息传出去,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人言可畏啊!这小姐的名声自然是毁了,连带着花满楼和这东家老板,也会被人指指点点。难怪这东家老板会想出这样的损招。反正这新娘子的红盖头,新郎才能挑起,这拜堂之时,都是新娘子是蒙着头,压根儿看不清样貌,找个冒充新娘子拜了堂,根本不是难事!这里就两女的,公仪蕊是公仪璟的妹妹,和哥哥拜堂,即便是假扮的那也忒不成个样子,所以这倒霉差事只能落在她脑袋上了。

‘花满楼没丫鬟婢女吗?干嘛非得让我扮新娘?’柳青青皱了皱眉,真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却不料,被酒楼东家抢了先。

东家的语气有些无奈:“丫头,要不是我祖上有祖训,怕这女子身上的脂粉气坏了这楼里的财气,不准这楼里使唤一个丫鬟婢女,我也不用麻烦你来扮新娘!”

得嘞!祖上都给她安排好了,她还能有什么说的?!

柳青青低头看向白玉熙,用眼神寻求着白玉熙的意见。

心中明白,白玉熙会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免得节外生枝生出变故,自会让她穿上嫁衣,顶上红盖头,冒出新娘去拜这个堂。

果真白玉熙用眼神回了她,让她扮上新娘,尽快解决了这个事,为公仪璟拿到解药。

她颔首点头,麻溜地跟着酒楼东家招来的伙计进了另一件厢房,换上了新娘服,顶上了红盖头,在公仪蕊的搀扶下,进了喜堂,一步一步朝公仪璟靠近。

为什么是公仪蕊搀扶她?是诡异的过程之后,催生出的诡异的结果!话说她一个人利索地穿好喜服,盘好了发,出了厢房门,酒楼东家过来给她盖上了红盖巾,又招呼来一个伙计,准备搀扶她这个此时只能看清脚下绣花鞋的假新娘,为她引路。哪料到,那伙计的一只手还未搭上她的手腕,就被另一手抢了先,那只手修长白皙,在拇指的位置,套着一直白玉扳指,是她在熟悉不过的——白玉熙的右手。

那时候她心中的情绪,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茫然之间带着错愕,错愕之间又有着几分犹豫,正在纠结要不要掀开盖头拒绝这只的搀扶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解救了她。公仪蕊居然纡尊降贵主动要求做这搀扶的喜娘。真不知这两位心里是个什么想头,让一场假婚礼朝着如此惊人的方向发展。她——柳青青的这只手居然又如此福气,被一个王爷手上移交到一位公主手上,即将又要由这位公主,再移交到一位王爷手上。

不!准确地来说,应该在红绸带的牵引下,和公仪璟的手连在一起。

酒楼东家祖传的药确实厉害,方才隔得远,只觉得公仪璟手脚僵硬,却没想到,僵硬到了如此地步,根本就是像是给冻住了一般,两个伙计蹲下来累得满头大汗,才在公仪璟合拢的五指间,分出一条细缝,把中间攒着大红花球的红绸的一头,塞入公仪璟手中。

公仪璟全程被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架着,是游魂般飘着,拜完了天地,又领着她进了洞房。

跟着挤进新房来凑热闹的宾客,被几个伙计拦了,笑呵呵地赶出了新房,酒楼东家背着人,悄悄地给了坐上喜床的柳青青一个小纸包,嘱咐她一会儿化在酒里,让公仪璟服下,还告诉她因为怕解了毒,没有顾忌,坏了他的事,便只能先给一半的解药,延缓毒发的时间,这另一半的解药,要等宴席散了,宾客走了,才能再给公仪璟服!

真是老狐狸!

柳青青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听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就掀开了盖头,往旁一瞧,公仪璟正僵硬地立在床头。

仰视的视角里,是他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一双幽深的眼眸往下垂落,正好和她的目光胶凝。

虽然这人在嘴皮子上讨了她好几次的便宜,但此番落难,拜那副英俊的皮相所赐,倒是让人看着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怜悯之心,少不得伸手要救上一救。

“知道了啦!我这就倒酒化药,给你解毒!”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下了床,来到放着合卺酒的和各色喜果的桌边,把方才酒楼东家给她小纸包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倒入其中一杯合卺酒中。

因这装合卺酒的两个杯子,使用一根红绳相连的,两头红绳都是系得死结,解开破需要一番功夫,所以索性两杯都拿在手里,回到了床边。

“能张嘴吧?”柳青青嘟囔着,把有药粉的那一杯,贴到公仪璟唇上,微微倾了倾杯身。

还好!公仪璟还能喝!

虽然缓慢,但杯子中的酒液一点点流入公仪璟只启开一条细缝的嘴中。

终于,一杯喝完,一滴不剩!

她也算功德圆满,放下了捧着酒杯的手。

红线那头,一杯酒被她另一只手握着,正绵延不断地往她鼻端输送着诱人的酒香。

是五谷和果子混合酿制的果酒,有着粮食发酵后的特有的香气和奇异的果香,光闻味道就知道是有些个年头的陈酿!这花满楼倒是有着好酒!

她低头细看那酒液,嫣红的颜色,仿佛那上好的胭脂,诱惑而饱满的色泽,加上这味道。

她能抵挡吗?

显然不能!

一口把酒液灌入口中,却舍不得咽下,让酒液在口腔里徐徐转了好几个圈,直到芳香满口,才不舍地咽下,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留在唇上的残酒。

真好喝!甚至比起那进贡的贡酒还强上许多!

她一双眼,贪恋地往那桌上看,果真在一圈巡视之后,发现那贴着红喜字的酒壶,忙走了过去,揭开壶盖,拿起来凑到鼻端一闻,不由得喜上眉梢。

也不得那许多,嘴贴上那壶口仰脖就往嘴里灌,毫无形象,却喝得很是痛快,先前偶尔有白玉熙赏赐的贡酒,总不舍得一次喝完,总是一日一杯细细品着,那能品得今日豪饮下的滋味。

喝时不觉得什么,待喝完,才发觉这酒有些烈,放下酒壶,颤巍巍地走回床边,看着依旧立在床头的公仪璟,正化成好几个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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