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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感觉到方诺好半天没有说话,涟渊才收回了心神,看向了方诺。自嘲又无趣的一笑,说了句:“见笑了。一切都只是我想,但未必就能实现。”

捕捉到涟渊黯然的眼神,方诺知道他或许对自己不抱着太大的希望。不想让他这么快就被生生的拉回现实,方诺想着起码给他一份希望也好。

然后可以慢慢地告诉他,生活中不是只有仇恨和不满的,如果他好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沐浴阳光,他就会发现,阳光下很多的东西值得他去欣赏,从而可以抛却掉心中的怨恨和不甘,走上一条美好的幸福之路。

方诺觉得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希望。

涟渊在方诺时而惊讶、时而恐慌、时而茫然又时而欣喜的表情上找不到确切能知道她想法的切入点。忽然就发现自己面对的这个少女很神奇,比自己身上的特质还要神奇。

“咕噜”方诺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她才发现从昨晚涟渊喂过那一次之后,自己什么都没有吃呢。

“现在倒是公平了。要不要我喂你?”方诺看涟渊躺在那里,脸色白的透明,忽然有些恶趣味的想起昨天晚上他喂自己吃粥的动作,似乎自己真的又学了一招。

“不用,我好了。太阳下山之后,我的身体在夜晚会加速恢复。”涟渊撑起身子,这次不再是慢动作了,但手脚好像显得有些笨拙僵硬。

方诺不禁好奇问道:“你穿黑衣服只是为了遮光吗?”

“我是黑水族。碧水国的一个分支。”涟渊起身向门口走去,这次他敲门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又很快送来一个托盘,不过托盘上是两碗稀饭。涟渊双手托着,又有些不承其重。

“我知道了,得先给你开些强身健体的药,然后找法子把你体内的蛊虫去掉。你知道你娘中的是什么蛊吗?”

“璎珞。”涟渊显然很清楚,也知道方诺早就要问似的。

“没听过。”方诺淡然的摇头。

涟渊楞了一下,随即“扑哧”一笑。这是他第一次笑出声来,但也是第一次不带着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为了笑而笑。

“你笑什么?没听过就是没听过。药草我还知道一些,蛊毒就知之甚少了。”方诺把那托盘从涟渊的手里接过来,叹了口气。明明很轻呀,两碗粥能有多重呢,可他偏偏就气喘吁吁的。

“没听过你为什么要问?”涟渊发现这个少女确实有趣,比他在暗室里的时候,那个人怕他无趣送来给自己解闷的那些绝色美女都要有趣。那些个女人,除了会些yin媚之术还会什么?

“问问,也许听过呢。你平时不爱说话?”方诺看着碗里的粥,用勺子搅动一下,闻到又是一股甜香,可没有其他小菜,也不见饭食、干粮啊。他当自己是神仙还是什么?原本就瘦,又要失血,还这样不知道营养,现在能走路都是奇人了。

“很少。”涟渊却坐下来,一样的拿起勺子,但没有吃一口的意思。

“我就觉得这样太清淡了嘛,你叫外面那人弄只母鸡煲汤,再发泡点海参什么的,补补身子。不然我都不知道用几分的药量你能承受。”

方诺说完,发现涟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看着自己。

“你笑什么?别说你不吃荤腥啊。”

“是啊。”

“哦。”方诺就猜到了,他原来真的挑食。挑吧,挑吧,以后有你好受的。

“那我这伤口的药是谁配的?不像是专门的蛇药,而且很有奇效。”方诺想起问问那个暗中的高手,也了解一下以前涟渊都用过什么治疗的方法。

“我。”

“你?你会治病配药?”这个是方诺意料之中的,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有些好奇。

“久病成医嘛。何况我母亲的原因,自小耳濡目染了。”涟渊没有隐瞒。

“哦,忘了。这或许就是医者难自医吧。”方诺忍不住肚饿,还吃了起来。

这粥味道不错,仍是香甜软糯的,就是太不顶饱。

一碗粥很快下肚,涟渊仍然一口没吃,看看方诺,把他面前的碗推了过来。

看看面前的粥,方诺又看看涟渊。涟渊俊脸一红:“我没动过的。”

“我不是嫌你。可现在又不是饥年,又无大灾,何必亏待自己的肚子?你总不吃,身体会好才怪。”方诺撇嘴,又把那碗粥推了回去。

“银子不多呢。”涟渊面皮薄,又一红,就如红透的苹果一般。又娇又媚,“出来的匆忙,只带着衣服,物件也都卖的差不多了。”

“呃,怎么总是缺银子。”方诺皱眉,不期然的眼前飘起另一个人影来。只是强压下那抹思念,方诺展眉改笑:“我若是有法子弄到钱来,你会不会嫌我手段不干净?”

“银子还有什么分别吗?”涟渊的眼神无比清澈。方诺不知道他是不懂这其中的意思,还是根本就不介意这银子如何来的。

两人一时间愣在那里,中间放着碗粥,竟然冷场了。

过了一阵,方诺才说道:“你要治病总得有银子啊。何况前路不是堵住了?若是盘恒久了只怕连住店的钱都要涨价,我们需的想点办法才行。”

“你有什么办法?”涟渊的眼睛一闪,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法子。

方诺撑着头想了想,又摆弄了一会儿自己手腕上的铜圈子。

涟渊好奇,伸出手来,用纤细的指尖轻轻触了触那圈子,问:“铜的?”

“嗯,我哪有钱买金镯子。这是一户人家栓驴的圈子。”方诺解释过了,就见涟渊的眉毛轻轻跳了两下,半天不出声,脸色不红却白了,像是……憋的。

“你笑就笑,别把自己憋岔气了。我原本想把这圈子卖了的,可这里人多,小把戏肯定不行。得寻个别的法子。”

“行医?”涟渊轻轻吐出一个建议来。

“哦,这倒是可行。而且你我都算是大夫。可哪里有那么多的病人?”方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可医者又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不是药铺坐堂的医生或是自己开医馆的,哪有那么多的病人上门?而且就算是你有本事,也要有人信服,肯用你医治才行吧。

毕竟那些药是得吃进嘴里的,若是一个万一吃死了人,就是一场祸事。谁又愿意拿自己的命给你尝试呢。

“你若是不嫌我手段不干净,我倒是有个法子。”涟渊的眉毛不跳了,脸上的笑容竟然带着几分的俏皮。

“说来听听。”

“不可说,做了你看。”涟渊说完,把头上那支墨玉簪拿了下来,又拿过方诺吃过的那只空碗,把指尖刺破。让他的血流进碗里。

方诺看着那碗里滴落的血,忽然想起涟渊说过的那个人喝他的血以求长生的事,忍不住心头一阵的翻腾,肚子里刚刚吃进去的粥差点涌了上来。

涟渊却已经收了手,碗里只不过几滴鲜血。看一眼方诺发白的脸,叹了口气,却转身去拿过水壶,倒进半碗的水。几滴血和那半碗水一融,就不见多少颜色了。

“你这是干什么?”方诺好奇,这是要给谁喝吗?

“用这个饲喂蚊虫呀。”涟渊说完,端着碗到了门口。才拉开门,那人就已经会意,伸手把那只碗接了过去。

门再关上,方诺还是一头雾水。

“我的血里有璎珞蛊的卵,蚊虫吃进去就会传遍开来。再给那些中蛊的人解蛊,就是一笔银钱。”

“这不是害人吗?”方诺吓了一跳,忙着想要叫门外那人把血再拿回来。却见涟渊站着没动,眉眼含笑,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

扯了涟渊一把,方诺急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别真的害人。”

“道理没错,但中蛊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就是被蚊虫咬过之后红肿的厉害些罢了。而且放心,不会叮咬老弱病残之人,那些带着蛊毒的蚊虫只会咬些壮年男子,用盐水擦过就没事了。”

“哦,你狠。”方诺这才放心。忽然觉得涟渊的手段比自己恶劣多了,不知道遇到另外那个人,会不会也被骂上一通。

可又一想不对,抬头问道:“那怎么就保证来被蚊虫叮咬过的人就来找我们诊治?而且有人没钱怎么办?”方诺信蚊子可能不会去咬老人、孩子,可蚊子会分辨哪个有钱,哪个是穷人?

“不会。可你能分辨。若是穷人,你就舍药嘛。”涟渊抿嘴笑,扣起手指在方诺的头上轻轻一敲。

“确实可行。”方诺揉揉被敲过的额头,心里忽地一酸,他的手劲儿太弱了,敲在头上都是软绵绵的,毫无痛感。

“叩叩”敲门声才响起来,门就被推开,那个中年男子伸手进来做了一个手势。

方诺不解的看向涟渊,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却见涟渊的眉头皱了皱。转而看向方诺,解释道:“我们只怕要先避一避了,我家人找过来了。”

“哦,往哪儿走?他们不认识我,我可以自己走的,约定个地方见面就好。”

“你暂且留在这里,我和阿普出去兜个圈子就回来,最多三日,快的话明晚就回。”说完,涟渊又把那斗篷上的帽子扣在头上,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只是才推开门,涟渊又转身回来,在袖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淡然一笑,“这个留下给你,若是我三日不回,你放出青趺就可以找到我了。”

“哦。”方诺似懂非懂的点头。等到涟渊走了才过去拿过来看了看。就见涟渊留下的是一个墨竹的竹筒,只有拇指大小,用蜡封口;筒上还有些细小的孔洞,肯定里面是活物,留着呼吸用的。

“青趺?”方诺喃喃的念着,猛然想起那是一种子母虫啊。

母虫爱子,只要闻到子虫的气味,不管千里遥远都会一路追寻。后来就有人将青趺母子分开,出远门的人带着子虫。若是要寻此人,放出母虫便可一路寻过去了。想必子虫还在涟渊的身上,给自己留下的就是母虫了。

涟渊走了,方诺索性把窗上的黑纸扯下来,打开窗子,让月光照进来,也算是透透气。不过想着涟渊只能趁着夜色前行,白天的时候又要把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里,真是太过艰难了。

闲着没事,方诺取过客栈里方便客人用的纸笔,在墨盒里倒些剩下的茶水,慢慢的研磨出墨汁,写下来了一个药方。又仔细研究半晌,删改了几味药,再改了些剂量,琢磨着是不是就可以在涟渊身上试验。

“千方典、千方典!到底会不会有效呢。”方诺单手撑着腮,毛笔在桌上涂来抹去的,仍然不敢确定这方子对涟渊是不是有用。

而且涟渊那么弱的体制,药猛了只怕他受不住呀。是不是应该再用其他的药方先调理一番?

正想着,门外乱了起来,像是有很多人闯进了客栈,叫骂声也接连响起,显然是惊扰了客人。

方诺心里一动,猜想是不是这些人就是涟渊说的“家人”?

可如果真是涟渊的家人,会不会就有他说的“那个人”?方诺倒是有些好奇,这每月要喝人鲜血的人倒是什么样子的?

方诺还来不及幻想那食人血的家伙该是恶魔还是怪兽的样子,猛然就听到门上“咣当”一声,撞的门板都摇晃起来,随即又是一下,那门闩断为两节落在地上。一群黑衣人涌在了门口。

“你们是谁?”方诺站起身来,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涟渊在哪儿?”为首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袍,只是头上没带那样的帽子,一张年轻的脸带着几分的狠戾。但不得不说,长的还算不错。

“这里就我一个人啊,没听说过什么渊的。”方诺摇头,又坐了下来。

“大爷,大爷,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也就是给往来的客人一个方便。这屋里住的是女客呀,求大爷别惊扰了女客。”掌柜的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颤声的哀求着。

那年轻的黑衣男瞪着一双虎目,狠狠的盯着方诺,可屋里家具简单,可以说是一目了然,除了方诺确实没有第二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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