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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钱重要!人重要?

除夕一过,便是正月。

不同从前那些对新的一年满怀期望和兴奋的日子,这个正月,因为心里有了让自已挂念的人,总是会在笑到最开心时,突然的便顿在那。脑海里一瞬间会想,他在哪?他好吗?他什么时候回来?这般一想,笑容便再也没了。

初一到初四,不是忙着走亲戚,就是忙着接待亲戚,初五开始,青果便缩在园子里不动了,只是日日瞪着离河的河面发呆,有时候这样一发呆,便是一天。

他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突然的就乘船而来,给她一个惊喜呢?

就连最爱玩乐的凤梨也察觉到了自家姑娘的消沉,私下里与襄荷说。

“姑娘有心事。”

襄荷点了点头,一语道破天机的说道:“姑娘,应该是想九爷了。”

“九爷啊……”凤梨怔怔的看着萧瑟的江面,轻声说道:“好久没有九爷的消息了!”

“九爷应该是去办什么密秘的差事了。”襄荷回头看了眼,斜躺在东窗下美人榻上的青果,肯定的说道:“以前我们就是这样,有谁密秘去办差事了,跟谁都不能说,一年半载的不露面,等过了一年半载的回来了,才知道,原来是去办差了。”

凤梨抬头看了襄荷,“你们?你和谁?”

襄荷淡淡的撩了眼凤梨,不说话了。

凤梨还想再问,但最后,却是目光一转,盯着外面的江面,轻声说道:“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天气,姑娘总是会隔三差五的撑把伞去那边凉亭下的河岸,我一开始不明白,大冷天的姑娘为什么总往河边跑,后来,有一天,姑娘在那遇见了九爷,我才知道,原来姑娘是去等九爷的。”

襄荷看了看凤梨,又看了看这几天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的青果,默了一默,说道:“要不,明天我们去河边等九爷吧。”

凤梨霍然抬头撩了襄荷几眼,叹气道:“你都说九爷是去办什么密秘差事了,办密秘差事还能等得到吗?”

襄荷想了想,没再多说。

凤梨转身,对襄荷说道:“姑娘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去厨房给她做碗面。”

话落,拾脚往厨房走去。

走到一半,遇上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庄婶,因着青果这些日子不开心,庄婶脸上也难得见笑容,但今天却难得的有了笑脸。

凤梨不由错愕的问道:“婶,你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来客人了,我去跟姑娘说一声,你去准备好茶和点心,回头招呼客人。”庄婶说道。

凤梨愣了愣,不解的问道:“客人?我们园子不是初八才营业吗?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客人呢?”

“噢,是姑娘的朋友,醉仙楼的大公子和大女乃女乃来了。”庄婶说道。

凤梨恍然回神,点头道:“年前在城里遇见,大公子还让姑娘进城去玩呢,姑娘懒怠动弹,不想他们却来了。”

“你还站在这发什么呆,赶紧去准备茶和点心啊!”庄婶对凤梨说道:“大公子来了,也有个人陪姑娘说说话,赶紧的去,再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菜,说不得大公子会留下来用晚饭。”

“哎!”

凤梨应了一声,转身便跑了。

难得的庄婶没去责怪凤梨没个样子,她急急的去了青果的院里。

襄荷远远的便听出是庄婶的步子声,回头对闭了眼睛假寐的青果说道:“姑娘,庄婶来了。”

歇了歇,青果睁开眼,朝门口看去,没多久,果然便看到庄婶走了进来。

庄婶一进屋子,便朝青果看去,等看到才几天,好似又清减了不少的青果时,暗暗的叹了口气,脸上综了抹笑,轻声说道:“姑娘,韩大公子和大女乃女乃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青果一边说着,一边掀了身上的薄被,翻身坐了起来。

庄婶连忙上前几步,便要蹲下来替青果穿鞋,青果摆手,“我自已来。”

襄荷已经打开衣柜取了一件海蓝领月白底子宝蓝竹叶印花缎面对襟褙子,侍候青果穿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要不要把披风也穿上,今天有点冷。”

青果摇头。

“就这么点路,不用了。”

襄荷便将那件拿在手上的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放回了柜子里。

这边,庄婶已经拿了梳子替青果梳头。一梳子下去,又是大把的头发掉下来,庄婶看着缠绕在梳子上的头发,手便顿在了那。

青果从铜镜里看到庄婶的手僵在那,不由便回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庄婶连忙抬手将梳子上的头发扯了,一边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给姑娘梳个怎样的发式,一时出神了。”

青果看着庄婶扔在身后的一坨头发,听着庄婶的话,不由便笑了笑。

她能梳什么发式,左右不是双丫髻就是双平髻又或者是双螺髻,这几个发型也没什么变化,无非就是顶在头顶的花苞变个样式罢了,能变换的也就是各式的发带和发钗换着用罢了!

“梳个双丫髻吧。”青果说道,“用那根粉红色的丝带。”

“知道了。”

庄婶应了一声,手里动作娴熟的三两下便替青果梳好了一个发式,拿出青果指定的发带在发髻间略作缠绕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青果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眉目清秀,却是眸带愁绪,叹了口气,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笑,回头对庄婶说道:“我们走吧,别让大公子和大女乃女乃久等了。”

庄婶应了声是,跟在青果身侧往外面花厅走去。

“大公子这个年是在兴城县过的,照说她是家中长子,不说青州到京都也才半旬的路程,便是再远,也该赶回去才是。”青果一边走,一边同庄婶说道:“我猜着,许是韩家并没有接受这位南大女乃女乃。”

庄婶听了点头,“奴婢也是这样猜想。”

青果笑了道:“婶,你等会去趟厨房,看看有些什么菜,我想着大公子和大女乃女乃应该会留下吃晚饭。”

“我刚才已经让凤梨去看了。”庄婶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说着话的功夫,两人便到了花厅,韩光华正轻声陪南知秋说着话,抬头见着青果,连忙站了起来。他身侧的南知秋,也跟着站了起来。

“新年好,大公子、大女乃女乃。”青果人未到声先到。

韩光华听了抱拳道:“罗姑娘新年好。”

青果进了屋子,笑着请韩光华和南知秋重新落坐,不多时凤梨端了大红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奉茶。

放了手里的青茶缠枝茶盏,青果笑了对韩光华说道:“大女乃女乃头次来,要不要我领着在这园子里走一走?只是天有些冷,会不会冻着了大女乃女乃?”

虽说青果知道这南知秋出身不高,但这不,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说不得讲究也不一样了呢!话落,笑盈盈的看着韩光华。

韩光华尚未出声,一侧坐着的南知秋已经轻声说道:“罗姑娘言重了,我原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人,往常这样的天气,河边浆洗什么的也是有的。只是,这样一来,有劳罗姑娘了。”

青果笑了摇头,说道:“大女乃女乃客气了,既是这样,我们出去走走吧。”

南知秋便笑着站了起来,她身侧坐着的韩光华却是笑了说道:“有罗姑娘陪着你,我就不去了,罗姑娘这茶好,我把茶喝完了,再来找你。”

南知秋点头。

青果笑了笑,起身引了南知秋往外走。

其实冬天的园子有什么可看的,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青果不想干干的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罢了。

绕着园子走了一圈,青果同南知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同于是耿鹏举和叶羽的关系,她能很自然的跟容晴便打成一片。她同韩光华虽说也算是朋友,但这关系终究没好到,两人一见面便能毫无芥蒂的热乎起来!

一圈转下来,最后停在了荷塘边的凉亭里,青果忽的便怔怔的看着凉亭下的河面,河水无声向前,她看着那片静幽幽的江面,长长的叹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手炉,对南知秋说道:“我们回去吧,这天太冷了。”

“好。”南知秋笑了说道。

于是,两人又折身返回花厅。

花厅里,韩光华正负手打着青果养的一缸锦鲤,见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错愕道:“怎么就回来了?”

南知秋笑了说道:“外面冷,便回来了,爷,你在干什么呢?”

韩光华指了身前的青花瓷鱼缸说道:“罗姑娘养的这几鱼挺有趣,我看鱼呢。”

南知秋便凑了上前,等看到两条胖胖红红白白的锦鲤,不由赞道:“好漂亮啊,比老夫人院里养的那两条还要好看。”

韩光华笑着点了点头,取了一边摆放着的鱼食对南知秋说道:“你来喂喂它们吧。”

“我?”南知秋怔了怔,稍倾,轻声说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韩光华说着,便取了一边的鱼食交到南知秋手里。

青果站在一侧,看着两人之间的温馨,没来由的便觉得心里酸了酸。她撇了眼,很是自嘲的笑了笑,忖道:自已这是什么了?怎么就搞得跟失恋了一样!

“罗姑娘,我们那边坐坐吧。”

耳边响起韩光华的声音。

青果回神,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身边的韩光华,点了点头,跟着韩光华走到东边的窗户下的矮榻坐了。

韩光华目光温柔的看着正低头喂鱼的南知秋,轻声说道:“我和知秋以后可能会在兴城定居。”

青果点了点头,“兴城依山傍水的,挺好的。”

韩光华笑了笑,看了青果说道:“你都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那么多呢?”青果轻声说道:“你自然有你的原因,难道因为你不住京都,我们就不再是朋友吗?”

她的话,到是让韩光华怔了怔,稍倾,失声笑道:“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了。”

至于猜到什么,却是没说。

青果端了手里的茶盏对韩光华举了举,轻声道:“世事就是这样的,有得必有失,大公子也不必太过介怀。”

“不!”韩光华摇头,轻声说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韩家长子这个身份,能跟知秋在一起,我可以放弃一切!”

青果笑了笑,不以置评。

爱情嘛,总是能叫人热血沸腾,奋不顾身的!更别说是像韩光华这样失而复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失而复得叫人更喜悦的呢?

但,她只希望,韩光华此刻的欢喜不要被日后的岁月要磨蚀,必竟失去时,可以成为心口的一粒朱砂痣,但得到了很有可能就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不是?

“罗姑娘听说了吗?”韩光华突然说道。

青果朝韩光华看去,“听说什么?”

“听说朝庭要在兴城设漕运总督府了。”韩光华说道。

“漕运总督府?”青果怔怔的看向韩光华,摇头道:“我没听说,大公子是从哪里知晓的?”

“是明阳前些日子来信说起的。”韩光华犹疑的看向青果,顿了顿,说道:“我听明阳说,九爷不在京都,可是真的?”

青果点头。

韩光华张了张嘴,那句“人在哪里”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不在是韩家的继承人,从此以后,他只有兴城县的醉仙楼,他便也失去了代表韩家与人结交的身份!

这样的他,叶羽还能放在眼里吗?还能……韩光华哂笑一声,撇了眼,目光却在对上不远处满身秀气的南知秋时,一抹温暖代替了之前的失意。

“你和九爷定亲的事,我听说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声恭喜,现在便说了吧。”话落,韩光华抱拳说道:“恭喜罗姑娘喜得良缘。”

“谢谢。”

青果轻声说道,脑子里想的还是漕运总督之事,怎的容晴那边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韩光华眼见青果有些心事忡忡的样子,想起吕明阳跟他说的那些事,默了一默,轻声说道:“罗姑娘,可能我这话说得不合适,你听了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是我多说几句吧。”

嗯?

青果朝韩光华看去,笑道:“大公子言重了,先不说你与九爷的交情,就是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是不合适说的呢。”

韩光华略略理了理思绪,轻声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生意人,但是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生意人,背后没有一两座靠山,生意是做不大的。”

青果点头。

“我家祖母和明阳的祖母是族姐妹,可能外人都以为明阳的父亲便是我们最大的靠山,其实不然,我们真正的靠山,另有其人。”

至于是谁,韩光华却没打算说,当然,青果也没打算问。她只是,目光温和的看着韩光华,等着韩光华往下说。

“我得到的消息是,漕运总督已经内定了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段远坤。”韩光华看了眼青果,接着往下说道:“圣上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而诸君未定,现如今炙手可热的夺嫡人选,无外乎恭王爷和睿王爷,论才智恭王爷不如睿王爷,但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若真说起来,名正言顺的人选却是恭王爷。”

青果笑了笑,示意韩光华往下说。

“内阁五位大学士一位首辅,首辅祝汶泽年近古稀,虽不曾致仕但内阁事宜已是鲜少过问,这就导致了内阁分成两派,一派是同段远坤结儿女亲家的大学士喻意,另一派则是九爷的外祖父朱士平朱大学士。而两派都有己的主张,喻意属意恭王爷,朱大学士却是睿王爷的支持者。”

说到这,韩光华突的话声一顿,抬头看了青果,“罗姑娘。”

“嗯?”

青果看向韩光华,这些话她自叶羽那听过,现如今再听,也不过就是加深点印像罢了。

韩光华笑了笑,轻声说道:“罗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漕运总督会是段远坤?”

“因为他是天子宠臣啊!”青果说道。

韩光华点了点头,“没错,段远坤确是天子宠臣,便是按资历来,他本身是都察院出身,再没有比他更有资格任这漕运总督之职了。但……”顿了顿,韩光华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道:“但最主要的应该是皇上怕是准备要打大宛了!”

“打大宛?”青果错愕的看了韩光华,摇头道:“不会吧?这运河前年才动工,便是今年能修好,但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下来,国库哪里还拿得出钱?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皇上就算是有这雄心,可是钱从哪里来啊?”

韩光华笑了笑,道:“钱的事,自有人会替皇上操心,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漕运总督是段远坤?”

听韩光华话中有话,青果试探着问道:“大公子的意思是,段远坤是替皇上来筹钱的?”

“我其实是有两个猜测。”韩光华说道:“一,之所以让段远坤任这个总督,是为了控制水运输的命脉,你刚才也说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皇上万一真下决心打大宛,他得将这后方被给交给自已信得过的人。二,皇上缺钱,不问天下谁最有钱,只问寻常百姓和商人,哪个更有钱?”

青果失声说道:“自然是商人!”

“没错,”韩光华接了青果的话说道:“商人有钱,但无权,段远坤他只要把握住这南北交界的码头,便如同坐拥聚宝盆。”

青果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些事是她想到过的,但有些事,却是她不曾想过的!

如果说,段远坤真得了皇上授意,是来强夺民脂民膏的,那么,段远坤怕是第一个要出手对付的便是她吧?到时,便是有十一皇子和睿王爷,那又如何?这天下还有儿子斗得过老子的?更别说,那老子还是皇帝老子!

韩光华见青果脸色白了白,便明白她知晓了他话中之意,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后,轻声说道:“罗姑娘,早做应对之策吧。”

青果不由便失笑,应对之策?

别说她还没嫁给叶羽,就算是嫁给了叶羽,段远坤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了皇上这把尚方宝剑,便是叶家又能如何?

青果还在拧眉思忖应对之策时,南知秋却是拍了拍手,转身朝她们这边走来,待在韩光华身边坐下,见青果眉头轻拧,一脸纠结之色时,不由轻声问韩光华。

“爷,罗姑娘这是怎么了?”

韩光华笑了说道:“没什么,罗姑娘在想一些事情。”

南知秋点了点头,便安静的坐在他一侧。

韩光华不想打扰青果,轻声与南知秋说道:“是不是喜欢那两条锦鲤?喜欢的话,我让人去弄两条来,你养着。”

“不用了。”南知秋轻声说道:“这鱼怕是不便宜,也不好弄,我看看就行了。”

韩光华点了点头。

这边厢,青果苦思无果,正欲开口跟韩光华问主意时,抬头便看到南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于是,便笑了说道:“那两鱼大女乃女乃若是喜欢,回头走的时候,让大公子搬回去便是。”

“不用了。”南知秋笑着摇头,轻声说道:“罗姑娘养得挺好的,我没养过,回头养坏了,反而不好,我若是喜欢,有空过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青果便看向韩光华。

韩光华能来跟她说这样一番话,可见,他是真把她当朋友的,如此一来的话,她自然也不吝于表达自已的热情。

“我刚才问过她了,也是这样说。”韩光华说道。

青果点头,因为心里有事,便也没再坚持。

三人接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

眼见天色不早,庄婶进来问晚饭怎么安排,青果笑了对韩光华说道:“别的好菜也没有就,就是前两天我舅舅在地里抓了一只麂子,送了我娘一些,算是吃个野味吧。”

韩光华便朝南知秋看去,南知秋笑了对青果说道:“如此,就多有打扰了。”

“大女乃女乃客气了。”

青果说着,便回头去吩咐庄婶准备晚饭。

一餐饭没花多少功夫,因为天气的缘故,饭后,韩光华只喝了盏茶,便同南知秋回了兴城县。

夜里,青果想起韩光华的那番话,不由便转辗反侧难以入睡。

不是没想过,段远坤任漕运总督的对策,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切以他的原意为主之上的!是故,他才会说服叶羽扶持漕帮。但,现在若是段远坤的身后是皇上的话,那她又该如何呢?

“姑娘,您还没睡吗?”

耳边响起庄婶的声音。

“没睡呢,”青果干脆便披了衣裳坐起来,对庄婶说道:“婶,你也没睡吗?”

“嗯,人老了觉轻。”

“那婶,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不多时,庄婶便披了衣裳,举着煤油灯走了进来。

青果往床里侧让了让,对庄婶说道:“外面冷,你也到床上来睡吧。”

“奴婢去把被子抱了来。”

不多时,庄婶抱了她自已的被子走了进来。青果往里侧让了让,等庄婶铺好被子,上床以后,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又在想九爷了?”

青果摇头,“不是,是今天大公子跟我说了些话,我心里没个底,所以睡不着。”

庄婶不由便问道:“大公子跟姑娘说什么了?”

青果把韩光华说的话,简单的跟庄婶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原想着跟段远坤斗一斗,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是皇上,我还真就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全身而退了!”

“那要不,姑娘去京都吧。”庄婶轻声说道:“您都不在这青阳镇了,他还能拿你怎样?”

“我可以走,我娘,我哥哥,还有姐姐,外公,舅舅他们呢?他们往哪里走?”青果叹了口气说道:“走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让他没有法子对我动手才行。”

庄婶原是想着,惹不起,躲得起。可却忘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再说了,姑娘辛苦置下的这些产业,难道就拱手让人不成?这样一想,庄婶不由便也跟着愁眉不展起来。

“那怎么办啊!”庄婶叹了气说道:“留下,可不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了?”

青果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吗?

歇了一歇,青果咬牙道:“惹火了,我就让襄荷找个机会把段远坤在来的路上给杀了!”

“这可不行!”庄婶连忙说道:“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杀朝庭命官,那可是视同谋反,抄家灭族的大罪!”

青果笑道:“我也就是说一说,婶,你还真当我能这样干啊!”

“哎,我这不是怕你一时冲动吗。”庄婶说道。

“其实办法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只是,得和十一殿下商量一下才行。”青果说道。

庄婶不由便精神一震,看向青果,“什么办法?”

青果翘了唇角,淡淡说道:“无非就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罢了!”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庄婶诧异的看着青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财富就如鸡蛋壳一样易碎,人生就如草木一样脆弱,不要看得太重啦。”青果嘻嘻笑了说道。

庄婶侧头看了青果,说道:“姑娘的意思是,打算破财消灾?”

“对!”青果点头道:“皇上要的无非是钱,段远坤只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我要是主动将钱给了皇上,你说段远坤还能打着皇上的旗帜,把我怎么样吗?”

庄婶眼前一亮,连声道:“对啊,大公子也说了,段远坤就是来替皇上捞钱的,不用他段远坤出手,姑娘主动将这银子送给皇上,不但能打段远坤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得还能替姑娘谋个封号回来!”

呃!

这个青果到是没有想过。

但回头一想,也不是不可啊!

男人捐钱买官,她捐钱买个有名无实的封号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要好好运作一下才行!

她如果有了个封号,段远坤便算是想对她动手,也不是他想就行的了。

“嗯,婶,这事,我看还得你去趟京都。”青果说道。

庄婶一瞬间就想到了青果的意思,“姑娘,是打算让奴婢去找小姐?”

青果点头。

“婉嫔娘娘那里要去,睿王妃那里更要去。”青果说道:“婉嫔娘娘这个月应该就要临产了,婶你去京都一则可以看看婉嫔娘娘,二则,我写封信,你替我面呈睿王妃。”

“那奴婢走了,这里怎么办?”庄婶犹疑的说道:“姑娘身边也没个能主事的人,奴婢还真不放心,就这样回京都。”

青果摇头,劝说庄婶,“婶,你得想想,你回京了我才有活路,不然,留下来,怕是迟早得让人一锅端了。”

“要不让襄荷去吧。”庄婶轻声说道:“襄荷功夫好,人又稳重……”

青果摇头,握了庄婶的手,“婶,听我的吧,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

庄婶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动身呢?”庄婶问道。

“越快越好,我晚上好好想想,这信怎么写,最迟你明天下午就动身。”青果说道。

庄婶不由便错愕道:“这么急?”

“就这,我还怕来不及呢!”青果说道:“既然大公子那都得到了消息,那说明段远坤来赴任是铁板钉钉的事,现在是过年休沐,等休沐结束了,怕是朝庭正式的任命便要下来。京都到青州府,水路陆路加一起也就是半个月的路程,他要是走急点,十天都够了,想想,我都害怕啊!”

庄婶被青果这样一说,还真就觉得头顶好似悬了把刀一样。

“行,明天就明天吧,奴婢明天早些起来,把东西收拾下,争取下午就能上路。”

青果说好。

拿定了主意,青果便也没心思去想别的,得养足精神,把眼前这个难关先过了再说。说是全年钱消灾,可是这拿多少呢?家里又有多少银子拿呢?还有,娘和哥哥那里会怎么说?特别是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正是花银子的时候,之前还打算建房子呢!

青果唇角翘起一抹无声的笑,怎么就觉得这钱永远都不是她自已的呢?!

十一皇子那里又会怎么想?能同意吗?

脑子里就好似养了几百只鸡和鸭子一样,整个人想到最后,已经是浑浑沌沌,不知道想什么了?一下子是叶羽的脸,一下子又成了自已一家人一朝回到解放前,最后,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次日,青果是被庄婶起床的声音吵醒的,她翻了个身,说道:“婶,你就起来了啊?”

“吵到姑娘了?”庄婶压低声音,将青果身上的被子掖了掖,轻声说道:“还早呢,姑娘您再睡睡。”

青果揉了揉涩涩的眼皮,昨天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着了吧,又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下子是叶羽出事了,一下子又是她们一家人被五花大绑的押上刑台。好不容易梦做完了,天却亮了!

青果打了个哈哈,摇头道:“不了,我也起来吧。”

庄婶是知道,青果还打算把这事跟林氏和罗小将商量的,加之她又要赶回京都,确实时间上也来不及让青果睡这个懒觉。

于是便说道:“奴婢去喊了凤梨进来侍候。”

“算了,让她多睡会吧。”青果翻身坐了起来,披了件衣裳,趿了鞋去净室,一边对庄婶说道:“这大冷天的,起那么早就只为侍候我一个,也没必要。”

庄婶点头,“行,那奴婢去灶上打热水,让姑娘梳洗。”

“好。”

庄婶走了出去,不多时,拎了一桶热水进来。

侍候青果梳洗完毕,睡在耳房里的凤梨和襄荷也醒了,两人急急忙忙的穿戴妥当赶了过来,一看青果已经坐在桌前用早膳了,不由便怔了怔。

“姑娘,您怎的起这般早?”凤梨讪讪的问道。

襄荷却是目光看向一侧正收拾着行李的庄婶,不解的问道:“婶,您收拾东西做什么?要出门吗?”

“嗯,我要去趟京都。”庄婶说道。

“去京都?”凤梨错愕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去京都了?”

青果已经把一碗白粥吃完,她将饭碗一放,起身对庄婶说道:“婶,我去酒楼,你跟她们把事情说一说。”

庄婶便放了手里的东西,上前,“让襄荷陪你去吧。”

“不用。”青果摆手道:“你趁这功夫,把事情跟她们交待清楚,省得你走了,把我一个累死。”

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哎,姑娘……”凤梨看着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的青果,想追又不敢追,干脆一回头看了庄婶,一迭声说道:“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姑娘这神神秘秘的……”

庄婶拿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便追了出去,“姑娘,天冷。”

青果步子一顿,待庄婶将披风替她披好,她笑了笑说道:“婶,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嗯!”庄婶点头,“会没事的。”

青果笑了笑,转身大步往外走。

庄婶则在原地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襄荷和凤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一见庄婶回来了,连忙围了上去。

“好了,去把自已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吧,事情肯定是要让你俩知道的。”庄婶说道。

打发了襄荷和凤梨,庄婶默默的坐了下来。

姑娘说破财消灾,总不能每每遇到事都拿银子来了事吧?

庄婶咬了咬牙,眸中划过一抹毅色,似是心里拿定了什么主意。下一刻,她站起,手脚利索的收拾起屋子来。

屋子才收拾妥当,襄荷和凤梨已经双双走了进来。

“婶……”

“坐下吧,听我仔细跟你们说。”

襄荷和凤梨连忙在庄婶跟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

林氏和罗小将听完青果的话,两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就没有安生的日子过呢!”林氏皱了眉头,恨恨的说道:“我们不伤天不害理,老老实实做人,怎么这祸事就尽找上我们?”

罗小将拍了拍林氏的肩,回头对青果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把这事情给了了,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人……”

他没有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可是小将,你今年就要成亲了,银子都没了,你拿什么娶媳妇,拿什么过日子?”林氏哽声说道。

罗小将回头一笑,轻声说道:“娘,我们又不是生来就是富贵的,穷日子我们也过过的,怕什么,大不了再重头来过就是。”

“可是……”林氏讷讷的张着嘴,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怕重头来过,可是玉英她肯吗?”

罗小将撇嘴,淡淡道:“她要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甘苦,这亲事不成也罢!”

“小将……”

“哥,我打算把园子关了。”青果突然说道。

林氏和罗小将齐齐朝青果看去,失声问道:“果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打算把园子关了,然后整理一下,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住那。”青果说道。

罗小将拧了眉头,不解的道:“园子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关掉?你是不是担心,辛玉英因为我们家落难,不肯嫁进来?要是这样,大可不必……”

“不是的。”青果打断罗小将的声音,“是因为,葡萄园子今年夏天就要有产出了,油菜作坊也要建起来了,园子开不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以后有葡萄园子和油菜作坊还有酸菜作坊的这三项产业,足够了。”青果说道。

罗小将听她这样说,想了想,点头说道:“行,要是是这个原因的话,你就自已决定吧。”

青果点头,见林氏还是神色郁郁的,不由便笑了说道:“娘,赛翁失马焉知祸福,你也别太在意了,说不得,这事对我们家而言,又是另一番的境遇呢?”

“哎,”林氏叹了口气,摇头道:“哪来的福啊,辛辛苦苦这些年,起早模黑的,全都替别人忙活了,根本就是祸啊!”

青果听了林氏的话,心里顿时便不是滋味。

她也不舍得啊,可是有什么办法?

这是强权为尊的年代,她如果不舍财,到最后只怕便是人财两失!

“娘,我怎么跟你说的。”罗小将见青果脸色不好看,便有些不高兴的跟林氏说道:“破财消灾,破财消灾,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我问你,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啊!”

“那当然是人重要了!”林氏说道:“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那你知道,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

青果笑了打圆场,“好了,好了,娘就是心疼一下,哥你也别说她了。”

罗小将摇了摇头,又跟青果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见青果还赶着回园子安排事情,因为不放心,干脆,就跟青果一起回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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