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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晌午了,没见别人再来,王妈妈和那请来的两个能干媳妇看看八个要饭的,一个比一个脏,老的大概有七八十岁了,还有个瞎眼老太婆,一个大肚子拔顶老汉,个两眼堆着眼屎的瘸子,一个瘦得三根筋似的老头还牵着一头风吹就能倒的毛驴,一个官人模样的中年人看上去一表人才,可一说话却疯疯癫癫的。

嗨!总之一个比一个难看。

王妈妈心想:“这就是八个仙人吗?老头子该不会骗我吧?”

两个媳妇也在想:“这八个脏要饭的难道就是王妈妈说的贵客吗?这王妈妈不是糊涂了吧?”

王妈妈又想:“老头子说是仙人,我就把他当仙人吧。”

忙对两个能干媳妇说:“孩呀,能弄菜了,别饿着贵客。”

这两个媳妇想:“反正是王妈妈请来的贵客,我们是帮忙的,家主认为是贵客,那就贵客喽。”

一听王妈妈叫,连忙答应道:“好嘞!”

不一会鸡鱼肉蛋七碟八碗香喷喷的菜端上桌子,王妈妈还特地备了两坛好酒。

那精瘦老头说:“我们都是穷要饭的,吃过了可没钱付帐呀。”

王妈妈笑笑说:“见外了,你们八仙都是请也请不来的贵客,今个是我请,怎能谈付帐呢?”

那最脏的两眼堆着眼屎的瘸子一头大一头小地说:“你是财主呀!你钱多了没地方放了,请我们八个没用的人吃这么好的东西。”

王妈妈仍笑着说:“我不是财主,钱是我卖地修桥剩下的,平时一个孤老婆子也派不上用场。”

那瞎婆子说话有理有情,她翻了翻白眼冲瘸子说:“你不吃就算,人一番好意,你倒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那瘸子像是怕那瞎婆子,连忙说:“谁说不吃啦。”说着挤上去坐下抓过一只鸡腿就啃。八个讨饭的,吃着、喝着、笑着,不一会桌一片狼籍。

吃饱喝足,那个大肚子拔顶的老汉说:“婆婆呀,肉我吃了,酒我们也喝了,我们马上要走,你可有事要我们做?”

这提醒,王妈妈突然想起讨药的事,忙说:“知八位贵客吃好没有,我老婆子没有什么大事所求,只想向几位讨点能治瘟疫的药。”

八位一听王妈妈讨药都吃了一惊,那瘦老头问:“你要治瘟疫的药干什么用?”

王妈妈说:“这大水退后有瘟疫流行,我讨治瘟疫的药,是为救乡亲,绝无不良企图。”

八仙一听十分敬佩,那位大肚子拔顶的老汉解下腰间的药葫芦说:“你为人善良,难得一片热心,我赠些药给你,染病人只能服一粒。”

说完,把药倒在王妈妈手捧的碗里。

葫芦不大,但黄豆大小的药丸倒之不尽,不一会碗装满了,王妈妈喊那那干媳妇再拿一个空碗来,那媳妇说:“够了,够了,这药丸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只这一句话那葫芦空了,再也倒不出药丸了。

就在王妈妈转身放碗的一瞬间,这八位要饭的见了,王妈妈知道这八位就是八仙。

半空中传来好像从那瘸子口中说出来的声音:“你丈夫是我们的朋友。”

声音又大又洪亮,可王妈妈问两能干媳妇时,她们说什么也没听见。

七月初大水退尽,一场瘟疫席卷而来,王妈妈按仙人交待每个染病的发一粒,服药之人第二天病就痊愈,而且以后永不再犯。

周围人知道王妈妈有仙人赠的仙药,都带着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或金银前来求药。

王妈妈分文不收。凡染病之人均获赠送,没几天那一碗药就发放完了,可还有染病之人陆续前来求药。有的没有讨到药,在返回的半路上死了,王妈妈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多要些仙药。

两年后,王妈妈在她七十三岁生日那天突然死了。

因走的突然,面带微笑仿佛睡着一样,前村老汉的小儿子为王妈妈操办了后事。

出殡那天,凡受王妈妈赠药的人全披麻戴孝为王妈妈送行。前来吊丧人出的份子除丧葬所用之外,还剩有几百吊钱,后经前村老汉小儿子提议,将剩下的钱修造一座石桥,于是一座石桥替代了木桥。

当地老百姓为了纪念王妈妈的恩德,就将此桥取名“王妈妈桥”。

爷爷说:“千百年来人们一直认为到门上要饭的都是神仙,特别是婚丧嫁娶时,更把要饭的待为贵宾,如果这家办事的这天,没几个要饭的来,都会觉得没彩头,不吉利。”

爷爷喝了几碗豆腐脑?谁也没数,现在天快晌午,凌志早把其它座椅都收拾好,此时此刻正坐在爷爷身后听爷爷讲故事,只要是爷爷喝完一碗,他就立刻再盛一碗。

爷爷打了个饱嗝,看了看四周,站起身来对二子说:“丫头不是叫你早起去棺材铺干活吗?你怎么还不去?”

二子嘿嘿干笑,说:“这就去,这就去,我不是听您讲完就去吗?”

“凌志,一共多少钱?”爷爷回头找凌志。

哪里还有凌志的身影?他早看准爷爷起身时,收拾桌椅装上车,生怕爷爷给钱,招呼不打就走了。

爷爷摇摇头,对我说:“走,回家,春生,等你再见到凌志,把钱给他。”

我点点头答应。

回家的路上,我问爷爷:“爷爷,请八仙就是单纯的民俗活动,我听您的话里,好像并不太赞成大张旗鼓的请八仙,是吗?”

爷爷长叹了一声说:“丧事从农民个人来看,可以说是农民的私人生活,从参加丧事的人群与人群的地域来看,它又可以说是村庄的公共生活。丧事中仪式的举行是一个地方的人文体现。特别是对于在一个祖祖辈辈聚集的地方,丧事中的仪式所蕴涵的是这里的人的祖宗崇拜理念,是“事死如生,事亡如存”的礼俗观念,透过丧事我们可以观念的陈旧与否?”

“有些时候不仅仅是丧事本身如何操办?还传递着仪式背后的文化内涵,该摈除的,得摈除;该节省的,得节省;有些有意义的该继承的,要继承;该发扬的,要发扬。一些好的习俗本身也同样作为村民的一种社会记忆不断传扬下来了,对老人,对孩子,都是伦理的灌输。”

爷爷最后的话,好像是讲给我听得,我感到所有的故事、习俗,他从来都耐着心,不厌其烦的讲给我听,不就是让我明白常理,懂得伦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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