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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原来他 什么都知道(第一更,6000字)

碧空秋阳,茶山葱翠。山间有采秋茶的女孩子,穿白底青花的斜襟小褂,端着竹篮一行行行走在茶树之间。清新悦目,笑语殷殷。

夏志木穿真丝衬衫站在茶亭,遥望满目清新,却看着手机上夏天发过来的数字,微微皱了皱眉。懒

夏天的电话跟过来,“爸,您似乎并不满意。”

如果爸看到这个数字开心,又岂会良久都没打过电话去?

夏志木点头,“夏天,你确定这个数字就是傅豹生的标底?”

“爸,您担心有异。”夏天这次办事缜密,很希望得到父亲的夸奖。却没想到父亲毫无兴奋。

“是。”夏志木皱了皱眉。

不知是这六年来经商所累,还是当年在仕途上颠簸得疲惫,夏志木双眉间的皱纹很深。深刻的“川”字形,仿佛三道沟壑隔着山梁。便是面对面的一眼,也都会让人只觉与夏志木隔着山高水远。

“爸,您说。”夏天恭敬等候。

“得来太轻易。”夏志木眉间山壑更深,“而且这个数字看起来,乏善可陈。虽然也有用心过的痕迹,却实在不是傅豹生惯常的做法。”

招投标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赌博。有时候竞争对手之间的标底数字只相差毫厘。越是相差距离小的,反倒越是赢得惊心动魄,赢得之后的成就感便越强。所以那个数字的制定,往往是心机的集中体现。个十百千万,每一个数位上的每一个数字,难度可能都要超过去猜测彩票的中奖几率。虫

一番斗智斗勇,胜负只在那毫厘之间。以毫厘致命,刺.激极了。

“爸,拿到这个数字之后,我心中也有过犹豫。只是,这个人是最妥帖的,我相信那人拿到的数字是正确的。”夏天坚持。

“是么?”夏志木伸手揉了揉眉心,“你这样有把握?”

“是。”夏天的语气浅淡却稳定。

“嗯,好。”夏志木犹豫了一下,便也点头,“也许是我们这一代人都老了。傅豹生都已经退居幕后,将鼎升交给了杜允扬;韩家又已经正式向外界放出信号要让韩赓掌权。我想,也许也是爸爸放手让你去做事的时候了。”

夏天在电话里孝顺地笑,“爸的谨慎,儿子都明白。毕竟这桩生意不是小事,30个亿的大投资,容不得闪失。若输了,前期所有的投资便都白费,纵然前期投资额没有30亿这样巨大,但是也足够让各方闪了腰。”

各大房地产商看似都是大财团,实则他们各自手中的流动资金都有限。大多数压在地皮里,启动盘子都需要依靠银行贷款。生意便是这样,除非哪天清盘,否则便永远不能将手里的现金与企业资产的数额直接画上等号。

三大集团前期的投资虽然各自数额听着不算太大,但是那也极有可能是他们一个财经年度所有可移动的现金流。一旦资金链条断裂,将以多米诺骨牌的效应导致企业本体的大受影响。

“爸,就因为知道干系重大,所以儿子这回才找了最妥帖的人。也正因为是这最妥帖的人那里给出的数字,儿子才会相信,进而拿到爸您的眼前。如果稍有不稳,儿子也不会让这个数字出现在您眼前。”

夏天语气温顺,内里却有柔韧的坚持;那些坚持宛如脊骨一般从平静里一块一块地支起棱角来,连缀成他坚定的自信。

夏志木站在碧空绿叶之间微笑,“夏天,既然你这样说,那爸再没理由不给你这次机会。儿子,我们的今天得来不易,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拥有了今天,那么就没有理由不去做我们想要做的事!儿子,老爸相信你,力挺你!”

夏天在电话里终于无声笑起来。

“好了,这件事你稳妥开始执行。老爸先挂电话了。”夏志木骋目去望遍野青翠里,一位穿中式大红灯笼衣裤的女子缓缓走来。

夏天轻笑,“爸,我听见有采茶女唱的采茶调。您到了茶山?”

夏志木眯起眼睛看着那万顷碧翠之中的一点红,“我找到徐玉凤了。她虽然与傅豹生离婚多年,她对傅豹生的影响力还是有的。毕竟鼎升里,至今还有人家徐家的股份。”

夏天也点头,“当年虽然也是徐玉凤主动提出跟傅豹生离婚的,但是我相信,一个女人被迫让出丈夫和家庭,她这些年也必定是并不甘心的。如果能拉徐玉凤过来与我们合作,那将使我们手中的牌面更具威力。”

夏志木赞许点头,“好,就说到这里,挂了。”

“爸!”夏天却微微急迫地喊了一声。

“说。”夏志木微微皱了皱眉。

“爸……”夏天仿佛犹豫,“您就不问问夏凉么?这件计划里,夏凉是牺牲品。”

“牺牲品?”夏志木想了想,“夏天,夏凉是我的女儿,是我从小最疼爱的孩子。可是我想你这个牺牲品的字眼是有偏颇的。我给夏凉设计的未来是傅家的少夫人,未来地位崇高、锦衣玉食;即便傅家将来倒了,以她身为我夏志木女儿的身份,又岂用担心找不到下一个适合她的男人?”

“爸。”夏天握紧电话闭上眼睛,“您说的都没错,她未来的物质生活一定能够得到保障。可是夏凉还没有恋爱过,您真的想就这样牺牲她的初恋?傅青爵的脾气便是傅豹生的翻版,爸,夏凉跟他在一起,只会伤心。”

“初恋?”夏志木咬了咬牙,“夏天你竟然还有这么罗曼蒂克的想法么?你别告诉我,为了你的初恋

——顾净璃,你就会忘了咱们的计划,忘了你该做的事!”

夏天深闭双眸,说不出话来。

爸说的没错,初恋对与他和妹妹来说,都是太过奢侈的一个词。他还在疼惜妹妹的初恋,可是他自己的初恋都已经被生生掐断。

即便不是为了所谓的事业,而只是为了那夭折的初恋,他也要报复!.

《画心》的拍摄到了最后的几场戏。

卫夫人向娘家抱屈。当今太后也出自卫夫人娘家,卫夫人的委屈便也上达天听。

卫夫人入宫向太后哭诉,说卫长君为妖孽迷住心窍,此时早已不辨是非。府中每晚都有家人悲惨被害。夫人百般劝说皆无用,唯恐卫长君被妖孽迷得久了丧命……

“太后救命,妾身求求太后舅舅卫将军。这不但是救妾身的夫君,更是为我大汉救下功勋卓著的将军啊!若将军有了闪失,来年春日匈奴再度挥兵东来,又当如何!”

跪倒在长乐宫大殿之上,卫夫人声泪俱下,闻者无不动人,心中深赞夫人贤惠。只有小狐妖青璃知道,卫夫人乃为千年媚狐幻化,她此举看似要救将军,实则却是在害将军!

此时皇室动荡,皇后便是将军的姐姐。皇后与太后之间原本就在争夺后宫之权,卫皇后的太子又与皇帝之间开始形成两大集团。皇帝早已动了废太子之心,只是忌惮卫皇后娘家外戚的势力,尤其是卫将军手中的军权!

媚狐此时与太后哭诉,说将军被妖孽迷心——这不是等于给了太后一个口实来剥夺将军的兵权!

试问,一个被妖孽迷住了心窍的人,如何能担当得起大汉将军之职,如何还能够率兵保家卫国!

太后果然大喜,先劝慰卫夫人回府等待,她将与皇帝亲自召卫长君觐见,予以规斥。卫夫人返回将军府,三日后等来的不是卫长君的回心转意,而是皇帝下旨剥夺卫长君的大将军之位!

卫氏一族又有旁人被人诬告,说怂恿卫太子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

卫氏一族登时风雨飘摇!

新年宫宴,皇帝召皇亲国戚一同进宫饮宴。卫氏一族作为皇后家人也在被邀请之列。

正在风雨飘摇中的卫氏一族,能蒙皇帝依旧以后族之礼来邀请,谁敢不去?可是小狐妖青璃却跪求卫长君不要去。

听着外头一声紧似一声的通传催促,卫长君一笑而起。只垂首望小狐妖净璃,“我知此去必死;可是若不去,抗旨不尊之罪,又岂不是死?我索性进宫去,亲眼看看一切的发生;如果还来得及,也许还能保得下几个族人。”

“青璃,尤其是你。我出府去到入宫,尚且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趁着这时间,你赶紧出府去。”

小狐妖跪地叩头,“将军让我去哪里?若没有将军,天下纵大,又哪里还有奴婢心仪之地?”

卫长君笑起来,“傻瓜。回到你来的那个地方去。那里再不好,终是故乡;哪里虽然没有我,却还有你的亲族……人间,并非是你的好去处。”

小狐妖青璃骤惊,泪眼朦胧望向卫长君,“将军,您,您,都知道了?”

“你的眼睛。”卫长君笑起来,“还记得我赐你名为青璃的理由么?你的眼睛便如青色的琉璃,欢好之时还有一带金色潋滟。这样的你,如何是人?”

“将军!”小狐妖伏地大哭!

原本担心他对她心有疑虑,实则那个心不肯笃信的不是他,而是她!

“……夫人,我也知道了。”小狐妖挣扎着想要将夫人的真相告诉将军,希望将军将此事告知皇帝,说不定届时皇帝可以放过卫氏一族。没想到卫长君只是凄怆一笑,“其实有没有这位假夫人,皇帝都是要杀卫氏一族的。皇上废太子之心早已有,他缺少的不过是一个藉口。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卫长君临走,伸手再拂过青璃的眼睛,轻轻帮她合上眼帘,“这世上比妖更邪恶的,是人心;这世上真正的妖,不是你们狐族,而是我们人类。有野心人类,每一个都是邪魔。”

“我走了,你不许再睁眼看我。到我身影消失,我命你立即转身离去,不许再多半刻停留。”

拍完收工,净璃的泪却无法停止。和郁甩着麈尾陪着净璃,帮她将情绪都宣泄出来。

净璃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头哭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一句都不问她,直到最后还要用他自己的命做拖延,以让她安心离去。他说要她不许看他离去的背影,他说要她立即离开,不许有半刻的停留,她怎么做得到?”

和郁轻轻拍着净璃的肩头,像是哥哥对妹妹,“净璃,如果他最终不让青璃知道,是不是青璃能更开心一些?作为电影,自然要给观众全视角,要让他们知道卫长君的苦心;可是若是在现实中,也许不说出来,才能真的让她转身离去的,是不是?”

净璃猛地从膝头抬起头来望和郁,“小和,你在跟我说什么?”

和郁呲牙笑了下,耸了耸肩,“没有啊。我只是在说,《画心》。”.

《初恋》的前期工作全部结束,韩赓最后一个走,还是跟阮灵一起来看了净璃。

他为她而来,走了自然一定要当面与她道别。

“店长,其实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让《初恋》遇到问题。徐如轩是女二号,全部剪掉了她的戏,我担心这会给导演在后期剪辑制作上带来许多麻烦。”

一部电影至少差不多要在前期拍摄1200个镜头,后期剪辑的话素材才够用;可是凭空剪掉了女二号的所有戏份,不说情节如何连缀,单就镜头数都未必够用了。

韩赓只是淡然一笑,“这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净璃,决定是我做的,这个责任自然要由我来承担。与你无关。”

“况且我开掉徐如轩也并非都是因为你的缘故。”韩赓目光坦率,“也是为了我的首部电影。《初恋》是纯爱的风格,又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对它有近乎洁癖的要求。可是如果有徐如轩的戏份,我想我自己都会恶心。”

净璃明白韩赓这是在宽慰她。

“可是店长,后期剪辑该怎么办?你确定这样做不影响整个影片?我明白你有多重视这部电影,所以我才不希望得不偿失。”

阮灵在旁边蜷着长腿,滋溜滋溜用螺旋吸管喝着西瓜汁,看净璃真的担心,便笑着伸出胳膊来拍净璃的肩膀,“傻妞,你这回原来跟我一样傻呀!韩少鸡贼,他既然敢这么干,他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嗯?”净璃微微怔住。

阮灵嘴里左边是红的西瓜瓤,右边是红的西瓜汁,再配上她的烈焰红唇,冷不丁一看跟吸血女鬼似的。

“净璃你忘了,前两天杀青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导演留下我再补拍几场戏?我开始还以为是导演个人欣赏我,所以要给我加几场戏呢——现在回头一想才明白,原来这都是韩少早就做好的安排!我的戏正好补上徐如轩剪掉的戏份儿,牛掰得很!”

“啊?”净璃只能惊讶了。店长原来真的这么鸡贼!

韩赓颧骨上缓缓涌起两抹红晕,“其实原本三个女主角,用三条线来讲故事,是稍微庞杂了些的。索性剪掉一条线,只讲孙丽珍和阮灵这两条线就已经很好了。小清新的电影,我也希望情节简洁一些。”

“……托你的福,净璃,姐姐我现在直接从女三号晋升为女二号了!“阮灵乐得伸直长胳膊,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

净璃终于放下心来,与韩庚告别时,她终于开心地笑,“店长,这一回我们都再回不去鞋店了。好怀念那段日子,只能希望日后我们还有其他方式共事的机会。”

韩赓朝净璃玩下腰来,深深凝望净璃。阳光从天上倾洒下来,照进韩赓的眼睛里,净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了,所以看见他眼底有恍若碎钻一般的东西在一闪,又一闪。

“净璃,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说,可不可以离傅青爵和夏天都远一点?可不可以,在我身旁?”

净璃只能垂下头。阳光在发顶仿佛点燃了火,滚烫的,“店长,我从两岁已经认识傅青爵。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在他身边。”

韩赓失望地仰起头,深深呼吸,“净璃我懂了。可是再让我说一句,如果有一天他让你伤心了,或者是你自己决定离开了。请首先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也许我给不了你一份青梅竹马的情分,但是我一定能给你一份安静幸福的生活。”

他的声音都是轻颤的……

净璃不忍再说拒绝的话,终究一笑点头,“如果有那样一天的话——好的,店长。”

韩赓很是不舍,可是碍着阮灵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儿,不阴不阳地在旁边乐半天了,韩赓只能努力笑了下,伸出手来在净璃的肩头轻轻按了一下,“净璃你跟阮灵还有话要聊吧?那我先走了。给我电话,净璃一定要给我电话。”

净璃望着韩赓的背影,那样长身玉立的男子,连背影淹没在人群里都那么标致;可是他强自耸起的肩胛却泄露了他太多的孤单和悲伤。

“你说,刚刚要不是我在一旁当电灯泡,他那两只手就不是在你肩膀上轻轻按一下了。他会——迅雷不及掩耳地猛地拥抱你一下!”阮灵叼着吸管瞄着净璃的神情笑,“你说,我刚刚这么护场子,是不是太对不起韩少了?毕竟,他一直都这么帮我。”

净璃白了阮灵一眼,“以为我不会狠心揭你心上的疮疤?你再惹我,我就提那个人!”

阮灵赶紧投降,微微夸张地笑,“别介姐妹儿,千万别!我现在可不想提他。我现在刚晋升为女二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可别给我添堵!”

“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么?”净璃叹了口气。

女人都是这德性,看别人的感情看得清楚明白,恨不得指引着对方朝最明智的道儿上走;可是转眼到了自己这儿,便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

“他还是你经纪人。你这个工作完成了,他很快就要给你安排下一个工作。这过程中自然少不了要多次沟通,甚至要一起去见剧组……阮灵,逃避总不是办法。”

阮灵瞟了一下天空,以45°角的姿态。这个姿态不是为了帅,其实是恰好能够藏得住眼泪,又不用姿势太逊。

“我反正有我自己的招儿,你甭管了。我要是还不想见他的话,招儿多了去了。最不济,现成的还一个卢一山呢,我抓他来当挡箭牌!”

净璃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卢一山不是好惹的人。我就怕你拿他当挡箭牌时间长了,他倒是先当真了,到时候你可麻烦了。”

阮灵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玩儿的话,夸张地笑起来,甚至笑得都弯下了腰去,“净璃,那是你不知道我当初怎么跟他闹过!就算是卢一山,也怕了我阮灵。他绝不会再自作多情,他对我是如避蛇蝎。”

“行了我走了。”阮灵在净璃眼前招摇了一下自己的机票,“趁着离开学还有十天,本宫得出去旅游一圈儿去。说不定,会有艳遇!”

净璃点头,“艳遇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自己给好好带回来。可以适当丢人,但是千万别丢了心。”

阮灵又是夸张大笑,“果然是拍《画心》的啊,现在两句话都离不开心了。行了您内,本宫起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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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先更这6000字,上午还有加更哟~~~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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