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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是在第二天上午,陆诚睿带果果去医院重新包扎了脚上的伤以后,把她送回招待所,自己去了训练场。(凤舞文学网)

果果独自上楼,拿房卡打开房间的门,以为覃嘉树不在,哪知道看见他从房间里出来。

“回来了。”覃嘉树似乎想不到更好的开场白,简单的跟女儿打了个招呼。

果果见他一反常态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质地考究的浅色衬衣,看起来成熟帅气,说不出的倜傥范儿,猜到他是刚跟女朋友约会过,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爸爸——”她叫了一声,声音中包含着无限委屈。覃嘉树走过去模模女儿的头,“丫头,出去玩了一大圈,你还生爸爸的气啊?”他并不知道果果真正的烦恼来自哪里。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果果放开爸爸,想回房去休息。

“果果,你等一下——”覃嘉树叫住女儿,回房拿了一个漂亮的礼盒出来,“你徐阿姨给你买的礼物。”

她不过比我大十岁,才二十多,叫什么阿姨。

果果心里嘀咕,无精打采的接过去,打开一看,礼盒里是一个香奈儿的包包,年轻女孩喜欢的红色,精致的菱格纹,看起来既经典又时尚,然而,却丝毫打动不了她。

“我不要,你还给她。”果果把包丢回给覃嘉树,回房关上门。覃嘉树站在客厅里,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忧虑。

躺到自己床上,果果摘掉助听器,让自己沉浸在无声的世界里,越想忘却,越忘不了,这些天的记忆一直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一个人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刻在她心头。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无声的坐起来,双手从脸颊滑向耳际。

她常常会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个健全人,她有着无法治愈的缺陷,离开助听器就什么都听不到,就算戴上助听器,听得也没有健全人清楚。

她是个聋子,这个字眼从小学那次听同学提起,就再也无法从她脑海里抹去,从来没有哪两字比这两个字更可怕,更让她感到深深的自卑。

默默的睡回床上,果果眼望着窗外,招待所的后窗正对着远方的大海,蔚蓝的遥远的海平面,仿佛能听到海浪声,看着那片大海,她的心渐渐地平静,渐渐地说服自己,接受残缺,已经这么多年了,接受不接受,自己只能是这个样子,生活却得继续下去。

中午的时候,果果听从覃嘉树的安排,跟徐萍萍一起吃午饭。

“果果越长越漂亮了。”徐萍萍友好的看着覃嘉树这个宝贝女儿,打心眼儿里想跟她搞好关系,只因她知道,过得了覃果果这一关,自己和覃嘉树才能有进一步发展。

“没你漂亮。”果果笑嘻嘻的回敬了一句。

徐萍萍确实长得漂亮,军报有名的美女记者,怎么会不漂亮呢?

得体的白色无袖丝麻衬衣被一条名牌腰带束在黑色长裤里,将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却又美得毫不做作,一头棕色俏丽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清爽干练,哪怕果果用最挑剔的眼光看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外型上能配得上她爸爸。

然而,配得上是一方面,喜不喜欢又是另一方面了,果果知道,自己不会对她产生好感,只要看到她跟爸爸说话时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自己就不会喜欢她。

“你徐阿姨这次到基地来,还肩负着采访任务,要替海军陆战队写一篇宣传稿,果果,吃完了饭,你带她去找小诚,让他安排一下。”覃嘉树给女儿布置任务,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果果能和徐萍萍和睦相处。

“好。”尽管脚伤还很疼,果果却一口答应了。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会怎么替小诚他们宣传,同时她也很想知道,小诚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果果带徐萍萍到陆诚睿办公室之前,陆诚睿已经接到了蔡振海的电话,让他接待一下军报派下来的徐记者,同时,蔡振海还巧妙地告诉他,这个徐记者和覃参谋长关系匪浅。

“又来一个麻烦。”陆诚睿转动手里的笔,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没等他展眉,果果已经领着人进来了。

“徐阿姨,他就是陆诚睿,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中队的队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找他。”果果替他俩作介绍。

陆诚睿礼貌的跟徐萍萍握了手,余光瞥见果果脸色凝重的站在一旁,知道她心里可能不痛快,主动道:“你的脚还没好,怎么不在招待所休息?”

“好多了,不用你操心。”果果把脸扭到一旁,态度冷淡。

陆诚睿讨了个没趣,只得又跟徐萍萍说话,“徐记者,我先带你去训练场看看吧,副队长纪康在那里带兵训练,你可以实地采访一下他们。”

眼看着陆诚睿跟徐萍萍要离开,果果只得也跟上他们,看到他俩交谈,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她还抱着幻想,陆诚睿会跟她一样讨厌这个女人,哪知道他一看到她,就当了叛徒。

哼,男人都是一样的,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果果在心里骂了陆诚睿一路,直到看见跟战友们一起训练的张大山,她才有了点笑容。

“张大山,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果果等他们做完了俯卧撑,才跑上前跟张大山说话。张大山憨厚的笑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没走,我是……我出去了一趟,你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空跟我聊聊天?”果果看着张大山,见他的汗水顺着脸庞往下滴,掏出纸巾递给他。

张大山边擦汗边道:“我们下午要到猫眼岛进行武装泅渡训练,没有时间,但是晚上吃饭后有一个小时的空闲。”“好啊,那我在食堂等你啊,我们一起去海边。”果果跟他约好了。

张大山点了点头。看到他憨直的样子,果果心情愉快了些。

陆诚睿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跟徐萍萍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好在纪康就在旁边,陆诚睿灵机一动,把纪康叫来,介绍徐萍萍给她认识,让他替自己接待她。

走到果果身边,陆诚睿道:“你的脚伤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到处乱走,小心伤口溃烂发炎。”不等果果说话,他已经夹起她胳膊,强迫她非走不可,果果只得跟张大山告辞。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说了我没事。”果果甩开陆诚睿胳膊,她明明能走,他非要架着她,让她看起来像个伤员。

“受伤了就该老实一点,傅桐怎么说的,让你这几天多休息,尽量不要走路。”陆诚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喜欢看到果果跟张大山说话,只要一看到,就想打断他们。

果果斜他一眼,没有多说话,既然他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那她也没必要把他当一回事。

“你陪着徐萍萍采访去吧,别管我。”果果满脸寒意,头也不回的走进招待所大楼。

这下子,陆诚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她抵触的态度,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心头被烦恼萦绕,可他并没有追上去。

傍晚的火烧云染红了天边,霞光里,果果走进食堂,目光寻找着张大山,很快发现了规规矩矩坐在某个角落的他。

“你吃过了?在等我啊?”果果好奇的看着他面前空空如也,而别人都在如狼似虎的吞咽着晚餐。

“吃过了。”张大山很老实的说。为了和她的约会,他用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几口就把饭给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食堂,往基地深处的那一片海滩走去,过了训练时间,这里几乎没有人。果果爬到礁石上坐着,招呼张大山坐在她身边。

眺望着海面,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果果想,把人家叫出来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吧,主动向他问起:“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比如,你怎么当兵的,怎么进海军陆战队的?”

张大山想了想道:“我从小就吃得比别人多,长得高大,小学的时候,县里体校的老师到我们学校来选队员,两百多个人里选中了我,我一开始想练长跑,老师却让我练游泳,说更有发展前途。”

“然后呢,你在体校好好地,怎么又会参军?”果果托着下巴看他,尽管她明知道他是被海军陆战队发掘的,却还是想知道事情经过。

“我十七岁的时候考进了省里的体育学院,去年我代表体院参加省运会,那次的比赛陆队和纪队也去了,比赛结束后,他们就找上我,问我愿不愿意参军,加入海军陆战队的蛙人部队,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蛙人部队,他们告诉我,就是陆战队里的两栖侦察兵。”

话匣子一开,张大山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尽管他的语言都很平实,渲染的成分少,叙述的成分多,果果依然听得很入神,情不自禁的问:“是他发现你的吗?”

张大山一时没明白她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半天才道:“陆队去找了我们系里的老师,但是老师们都不同意我离开体院,他们希望我代表学校继续参加全运会,而不是去当兵。”

“那怎么办,老师不同意的话,你就参不了军了啊。”果果关切的问。

张大山道:“陆队去找了我们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好多回,学校才松口,后来他们给我办手续又办了很长时间,陆队还跟我说,海军陆战队工资和津贴都不低,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兵,将来提干的机会很大。”

果果哧的一笑,“看来他是威逼加利诱。”

张大山挠了挠头,总算明白了她说的他是谁,补充道:“陆队把海军陆战队说得太好,我就被他骗来了,我来了才知道,真是苦死了,比我当运动员还苦、还寂寞。”

“所以说他是个变态,他想把你变成下一个他自己。”果果嘀咕一句,赶紧又问:“他对你们好吗,和纪队相比,他俩谁更好?”

张大山道:“陆队冷冷的,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有时候不近人情,大家都怕他,但我知道他心里对人热,我在部队里不能回家,家里都是他帮我安顿好的;纪队则像个大家长,除了训练,他也关心我们的生活,还老给我们上政治课。”

哈哈,果果笑起来,联想到纪康平常的样子,觉得张大山描述的活灵活现,笑道:“小诚像你们的爸爸,纪康像你们的妈妈……哈哈……”

“我们陆队很厉害的,是清华的国防生,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保送读研,他放弃了,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张大山一说起陆诚睿满是崇拜之情,尽管陆诚睿只比他大五岁,却好像是他心中的一个信仰。

果果眼珠转转,“他有那么厉害吗?”“很厉害的,他还老收到情书,我们都特别羡慕他。”张大山说到这里,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啊?真的吗,还有人给他写情书啊,是女兵还是……有男兵给他写情书吗?”果果故意坏笑着挤了挤眼睛。

张大山笑,“有没有男的给他写,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基地里喜欢他的人特别多,医生护士女兵,都有,但是那些女兵都不敢写名字,因为我们有规定,原则上是不允许男兵和女兵恋爱的,就算有,也只能偷偷模模的好,被抓到了会处分。”

果果听到这话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问:“那他……你们部队里,允许和不是女兵的人谈恋爱吗?是不是也不许啊?”

“恋爱当然可以谈了,只要不找驻地的女孩,但是陆战队的士兵两年内不许谈是有规定的,提干以后就宽松多了,领导基本上不会管。”张大山不知道果果为什么问得这么详细,可只要她问了,他就会全部告诉她。

“那他有没有对谁特别好啊,比如江医生?”果果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尽管陆诚睿那时说不喜欢江瑟瑟,果果还是有点担心。

“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张大山很贼的笑了笑,眼望着果果。果果也跟他笑,像是跟他分享一个秘密。

“哎呀,都这个点了,完了完了,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时间了,七点半新闻联播一结束我们要开班会的。”张大山安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发足往营区飞奔。

果果看着他的背影直笑,可是她才笑了不到两秒钟,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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