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五天前惨痛的经历，这次，艾伦要谨慎很多。
他站在离利威尔五米左右的地方，认真地凝视着对方。
利威尔还是像上回那样，双手随意地放在身侧，站在月光和阴影的交界处，脑后的黑色布条微微浮动。对于他来说，这种格斗简直就像在散步的时候，随意逗弄一下小狗一样简单。
艾伦悄悄蹲子，快速月兑掉皮靴。
接着，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
“臭小鬼，磨蹭什么，还不快开始？”
很明显，利威尔已经很不耐烦了。
艾伦却不像往常一样急着答应，而是轻轻捡起刚才使用的木棍，猛地甩向右边五米外的地方！
“啪”地一声，木棍撞击在沙袋上，发出一阵闷响……
利威尔的身体朝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对！就是这样！现在，他应该觉得自己的位置在那边吧！
艾伦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窜到利威尔身后，伸出双手就要去抓对方的后领，想要来一个后背式过头摔——
可是，就在这千分之一秒，利威尔的头轻轻一歪，艾伦不仅没有抓住他，右手竟然还被扼住，紧接着，便是快要扭断的痛感！
“痛！！”
顿时，冷汗都从后背冒上来了，艾伦忍不住大喊出口！
可是坚信“最有效的管教就是疼痛”的利威尔，怎么可能就此住手！
只听一声淡淡的冷哼，手腕的痛感消失，膝盖却毫无预兆地遭遇重击！
右腿一下子滑倒，大概是因为骨头碎裂，腿部顿时变得滚烫不已，丝丝烟雾快速冒出来，艾伦无法控制地下蹲……利威尔却在此刻转身，双手死死地揪住他衣领，面部表情地抬腿，艾伦的月复部便被皮靴狠狠抵住，下一秒，就是翻天覆地的失重之感……
“嘭”——
艾伦的脑袋一黑，重重地躺倒在硬质地板上——
这一次，他也仅仅坚持了5秒钟！
不过，艾伦已经不在乎时间什么的了。
实际上，他好半天都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的尾椎骨、肩膀、还有手腕简直就像被刀砍过一样……就算是他，也觉得，太痛了！
“小鬼，你输了。”利威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明天记得把这边打扫干净。”
“……好狠……痛死了……”艾伦忍不住抱怨。
意料之中，头顶传来一阵冷哼：“你不是怪物么？还怕疼？”
艾伦不满地睁开眼。
淡淡的雾气顺着他的身体冒上来，在四周蔓延。
而利威尔兵长，正骑在自己的胸口上，双手缓缓松开自己的衣领……
艾伦却在这个刹那，有种晕眩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太痛，所以，脑袋出问题了？
因为当疼痛渐渐归于麻木之时，他竟然……还会感到惊艳！
对。还真是，满满的惊艳。
此时此刻，利威尔的双眼依然被黑布覆盖，而他的面容刚好，正对窗外。
牛乳一般的月光洒进来，细腻地顺着他的额头，鼻梁，脸颊以及下颌缓缓淌下，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也许是因为刚刚进行了激烈运动，低低的气息从他微张的嘴唇中流溢出来，而他平时一向单薄、色浅的唇瓣竟然带着一抹嫣红……难道，是因为从窗外飘进来的夏花太过红艳，所以，让人的视觉产生了偏差吗？
艾伦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还未发育完善的喉结上下滑动。
眼睛更是像是探险一样，抓紧时间滑入利威尔的嘴唇，接着在对方抿唇的时候，又讪讪地观察对方小巧的喉结……
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潮从下`身涌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艾伦就“唔”的一声伸出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更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骑在他胸口上的利威尔调侃道：“怎么？明明在休息，心脏却越跳越快了？”
如果不是怕被揍，艾伦绝对会马上推开对方。
而现在的他只能强忍：“我是因为……因为，太激动了！”
利威尔取下黑色布条，挑眉，示意他继续。
艾伦连忙说：“兵长，我突然领悟到您蒙住眼睛的原因了！您是想要摆月兑视觉的束缚吧！那这样好吗？接下来，让我戴上布条，由您攻击……啊当然，就是很轻的攻击，我实在是……”要再被猛烈攻击怕是没办法恢复了吧！
其实艾伦的用意在于转移话题，可是天知道，利威尔竟然答应了。
他缓缓站起来，随手将布条甩给艾伦：“好啊，我就再陪你练练。”
……
明明，只是格斗而已。
这样的格斗，自艾伦12岁那年开始，他就在不断练习了。
无论是过肩扛摔、锁喉摔打、过头摔……他都再熟悉不过。
可是，有什么东西，从今夜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就像现在，他在分心。事实上，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注意力。
当然，这也跟他自己的判断失误有关系。他以为，蒙住了眼睛，他就可以不被利威尔在夜里看起来异常美丽的面容干扰……可是事实证明，没有了视觉，其他几种感官，就会越来越灵敏，灵敏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地步。
可以感觉到疼痛的尖锐；
同时，也可以感觉到他发丝的柔软，手腕的温暖；
可以嗅到田野的朴实味道，房间里的淡淡霉味；
同时，也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种类似于花朵，熟悉、却又不知名的芳香；
可以听到自己摔在地上发出的闷声；
同时，也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衣衫摩擦的沙沙声，他低低的喘息声……
……
这个夜晚涌入艾伦脑海的信息，简直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格斗的方式，是感官的解放，还是那些因疼痛而产生的心悸，以及，更多的更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着迷。
太多的信息折磨着艾伦，以至于即使回到地下室，凝望那些新鲜的四季海棠一百遍，也没办法入睡！
一整夜翻来覆去。
直到鸡鸣响起，他的意识才渐渐朦胧起来，陷入梦境，或者说，进ru了回忆之中……
……
……
那是在848年春天，艾伦13岁。
那天晚上，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三笠、阿尔敏吃完晚餐以后，就一起上了木制塔楼，在上面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随意看着远方风景。
阿尔敏：“土豆女又被罚跑了……”
艾伦：“谁叫她竟敢偷吃教官的土豆呢？”
阿尔敏：“诶……那边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还没说完，那张脸就红透了。
艾伦连忙问：“哪两个人？”
三笠指向小巷子的尽头，正在推推搡搡的两个人。
紧接着，即便冰山如三笠，也默默地看向一边，白皙的脸蛋微红。
因为，看不清面容的那两个人，双手急切地在对方身上模索，面颊更是紧紧地贴着对方，简直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
艾伦看得特认真：“他们在做什么？”
阿尔敏抚额：“艾伦你真该去图书室补充点生理常识！”
三笠：“接吻。”
艾伦：“为什么要接吻？”
三笠被他这么一问，脸蛋更红了：“因为喜欢，因为是恋人，所以……”
……
因为喜欢？
因为是恋人？
……什么意思？
可是，却像是已经等不及了一样，脑海中，那昏黄的回忆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消逝的夜晚。
亮晶晶的碎片顺着夜风滑过雕花窗棂，树叶沙沙作响……
那个人还是跨坐在自己的身上，眼睛上蒙有黑布，嘴唇微张……
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啊，这一次，没有疼痛。
没有冷哼。
实际上，那个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反常态的，伸出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捧起自己的脸颊，缓缓俯来……
慢慢的。
慢慢的。
然后，他漆黑、柔软的发梢伏在自己的额上，痒痒的。
紧接着，嘴唇上，便是花瓣一样的柔软……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