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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年的忌日文/胡杨三生

两年后

6月18日,是云端遇难的日子。

因为云端的尸体一直没有打捞起来的缘故,所以就一直都无法安排葬礼,王君御曾经提议衣冠冢,却被柳家一口拒绝了。

今天的北京下起了雨,柳晋源在花店买了一束水芙蓉出来,却非常不巧的遇到了王君御的车停到了花店的门口,而且非常不巧的是,居然就停在了他的车旁边。

他即刻走向自己的车,可还是和刚推开车门下车的王君御碰了个正着岱。

“哥,你也来买花?”王君御按照习俗,因为他曾是云端的丈夫,所以还是叫柳晋源哥。

柳晋源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可他又拦在他的车门口,于是不得不冷冷的应了句:“是啊,王少,难得这么好的心情,你买个花都要亲自来花店,该不会是又开始了新的恋情了吧?”

王君御的脸略微一沉,想要发作,可想到今天的日子,他终究还是忍了,于是即刻转移话题:“爸和大姨都好吗?邮”

“他们还是老样子,”柳晋源的脸上是淡漠而又疏离的表情,随即也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你家小千金,不,你家小公子好吗?”

王君御的脸终于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的响,而柳晋源显然没有心情等他回答,拉开车门上了车,优雅的启动车离去。

王君御站在那里,握紧拳头的双手直到柳晋源的车完全的消失才慢慢的放松下来,过了半响,他才轻叹一声,然后慢慢的走进这家花店去。

“不好意思,先生,水芙蓉已经卖完了,买别的花好吗?我们这里还有木芙蓉。”卖花小姐一脸的歉意,同时又给他推荐别的花。

他摇摇头,不要木芙蓉,他只买水芙蓉,因为这是云端喜欢的花,今天是云端的忌日,一转眼,她死了已经整整两年了。

两年前,广东公安局的人说过,如果两年都没有消息,那就可以宣布她死亡了,而今天就是两年整,她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她真正的死亡了,永远的不复存在了。

这家花店没有水芙蓉,他不得不开车去另外一家花店,平时买花这样的小事他都是让手下人去办的,自己从来不下花店。

可从去年开始,云端忌日这天,他就亲自开车到花店去买花了,因为关于送给云端的花,他不想假他人之手。

去年他是一早开车到花店买花的,所以在第一家店就买到了水芙蓉,而今天却已经是下午了,所以他一连去了好几家花店,都说已经卖完了。

其实今天他也打算一早就到花店买花的,偏今天早上一早就被电话打扰,然后不得不去忙别的事情,所以就耽误了。

他开车在北京的街头转了几个小时,最终还是没有买到一束水芙蓉,于是他不得不开车朝云端曾教学的学校附近的那家花店而去,因为只有那家花店他没有去了。

然而,非常不走运的时,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另外一个同样跑了无数家花店的人已经先他一步把花店里最后的水芙蓉全部买走了,而他看见的只是那个人抱着水芙蓉上车的背影。

震宙,佟震宙!

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可他知道是他,因为一身绿色的军装,怀里抱了一大捧水芙蓉,不是他还是谁?

佟震宙是不会理他的,前年9月19日,云端遇难三个月后,刚好柳晋源从国外回来,然后柳家便宣布了柳云端在南方旅游遇难的消息。

那一次,在西藏当兵的佟震宙都请假回来了,他见到他一句话没有说,直接就和他打上了,他当然还是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被佟震宙打得很惨,当时要不是佟震宇和彭少卿在旁边,他估计佟震宙要把他给打死。

佟震宙打他,是因为他不放云端走,不跟云端离婚,所以云端才会那个时候去南方旅游,才会在台风暴雨那样恶劣的天气出行,其实已经是对生活绝望了。

他承认,两年前的他很自私,几乎从来没有替云端去想过,诚如东子后来所言,哪怕是你稍微有一点点替她想到,哪怕你有一点把她当着你多年的朋友或者是妹妹看待,也不至于把她逼到那个地步。

在云端遇难之前,东子也跟他说过,要么放云端走,要么对云端好,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在想着对她好了,而且也每晚都回家来了。

只是,他从未深入去了解过她的内心世界,不,其实就是简单的了解都没有,只是一味的以为她要的就是一份简单安静的生活,一味的以为她会和她大姨一样,能顾大局识大体,能容纳他在外边有女人,甚至有孩子。

如果当年他选择放她走,选择跟她离婚,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无法扭转的局面,和柳家的关系也不至于走到冰冻三尺的地步去。

而云端的死,好似惊醒了所有的人,现在别的家庭都没有人再想着把外边的孩子给带回来养了,就连纪家的长子也因为云端的死和外边的女人完全断绝了关系,就怕家里的薛婷婷也像云端一样,最后走了极端。

没有如果,所以事情就依然发生了,云端去旅游之前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甚至还给他留了一封信,当时愤怒中的他以为又是离婚协议,所以就一把火给烧了。

现在想来,那封信应该不是离婚协议,也许是别的,但究竟是什么,云端想要跟他说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她遇难那天,她曾经入住过的酒店的前台服务员说,她一早出门的,还跟服务员说自己是去观音山拜观音,服务员还好心的提醒她最近两天台风暴雨,让她不要出门。

其实她知道是台风暴雨,也知道不适宜出门,可她依然还是固执的前行,是不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没有买到水芙蓉,他觉得无比的沮丧,然后万般无奈的开车朝那栋她曾经住了一年多的别墅而去。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然而,经常在家里住的她而不是他,在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之前,他甚少回家,一个月或许就那么两三次,而且回家也不一定留宿,有时回家来,其实也就是心烦意乱,故意找她麻烦。可那时她还总是让着他,一味的忍让着他,不管他是喝醉了还是生气了,她都默默的承受着他所给予的一切,好似她就是他的出气筒或者垃圾桶似的。

结婚一周年之后,他倒是经常回家,只要人在北京,他差不多都回家了的,只不过有时回来又走了,走了又回来了。

六月了,明明是夏天,可别墅里冷清得如寒冬腊月没有开暖气一般,去年他去看陆振东,东子曾对他说起,好似说云端曾经对子心戏言,说他们的家是猪圈,而她的家就叫冰窖。

他听了心里只觉得发酸,和她结婚那一年的日子,这里经常是她一个人住,所以她就把这里取名叫冰窖了吧?

而她走了,反而是他住到了这里,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冰窖的含义,每天晚上一个人住在这里,就好像躺在一个大大的坟墓里,那么冷那么冰冷,好似连心脏都要被冻僵了一样。

房间里依然没有开灯,他从车上下来,习惯性的抬头望去,二楼她的房间漆黑一片,而曾经的那一年,他每次回家来,二楼房间都有鹅黄色的柔和的灯光溢出。

用钥匙开了门,自己模索到墙壁去按开了灯制,房间里即刻雪亮的一片,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总是这样,每次都不能准确的按开镶在墙壁上的壁灯的灯制。

把灯换了壁灯开上,房间里的光线柔和多了,他很自然的朝楼上走去,二楼依然还是一片黑暗,好在一楼有光线传来,他倒是能准确的找到墙壁上的灯制了。

房间里依然还保持着两年前她走那天的样子,就连她的车钥匙都还放在茶几上,而她自己用影碟间隔出来的书房里,她的书还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柜上。

而卧室里,床上依然还是两个枕头,其实有一个是他强行放上去的,因为结婚很长一段时间,这张床上都只有一个枕头的。

他终于还是觉得累,主要是心里累,这两年她走了,倒是轻松了,而他却过得非常的压抑,准确的说,是非常的疲惫和痛苦。

因为她的死,柳家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和王家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冷了下来,尤其是9月份柳晋源从国外回来,知道自己的妹妹死了之后,整个和他就是仇人了一般,原本和王家牵连着的生意往来,这两年他也渐渐的撤离了出去。

而佟家虽然说震宇和他表面上也还算过得去,但是其他人却对他却已经是淡漠了很多,尤其是蕊蕊出世后,更多的人是看了他的笑话。

就连一向仁慈的陆伯母看见他都说:“君御啊,有些个事情,你的确是做得太过了啊,尤其是对云端,那么好的女子,你其实应该知道,她的眼里应该是容不得沙子的,你要么就不娶她,娶她就该对她负责,你看看我们家东子……”

他承认,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陆振东,因为陆振东和他经历了一样的事情,家族联姻,首先是吴家,可他和吴紫玉都顶住了压力硬是不答应父母的安排,然后是海兰,当时陆家和彭家都有那个意思,而且海兰还暗恋陆振东很久,可陆振东硬是铁石心肠没有答应这桩婚事。

当然了,陆振东还有一点,就是他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时,首先就是把自己外边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全都断了,而且断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而他断这些花草的时候,他对秦子心都还没有任何的把握。

其实他也并不是一个喜欢贪恋外边花草的男人,因为女人玩多了会腻味,而他比陆振东断那些个花草还要早,因为他遇到香子的时候,陆振东都还没有遇到秦子心,他比陆振东早了整整一年。

只是,他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婚姻弄成了一团糟,也把自己的家庭弄成了一团糟,所以才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手机在要命才响,他其实不想接,因为今天是云端的忌日,他想一个人在这栋别墅里好好的静一静。

然而打电话的人好似比他还要固执,他不得不拿出手机来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的是刘嫂的声音:“先生,不好了,老夫人让我把小小姐扔出去,她说不能让这么个怪物留在家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先生,你赶紧回来吧……”

他挂了刘嫂的电话就即刻朝楼下走去,女乃女乃不喜欢蕊蕊他是知道的,其实他也不想把蕊蕊带回王家老宅去养,可香子昨天和他生气,居然拿针狠狠的扎蕊蕊,要不是保姆打电话给他,蕊蕊一身还不知道要扎多少个针眼呢。

所以他昨晚才连夜把蕊蕊送回王家大宅交给刘嫂的,想着刘嫂年龄大点,有耐心,可以好好的照顾蕊蕊,可万万没有想到,还是被女乃女乃给发现了。

他烦躁无比的开车回到王家旧宅时,刘嫂正抱着蕊蕊站在院门口在,看见他进来,赶紧神色慌张的说:“先生,你还是把小小姐带走吧,老夫人脾气大得不行,今晚气得连饭都没有吃,还说……”

刘嫂见王君御脸色黑沉难看,终于没有再说下去了,王女乃女乃不喜欢小小姐,说话当然难听了,别说王女乃女乃不喜欢这个蕊蕊,就是王家整个大宅里的人,也没一个喜欢蕊蕊的。

王君御抱了才一岁半的孩子走进去,孩子或许是被吓着了,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而孩子身上,还有淤青和针眼。

他知道这些都是香子留下的杰作,只有他不去香子那里,香子就会虐待蕊蕊,而只有她虐待蕊蕊,他就会赶过去,时间长了,这就成了恶性循环了。

王家女乃女乃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气,看见王君御抱了蕊蕊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黑沉着脸问:“君御,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小怪物送到孤儿院去?”

“女乃女乃,蕊蕊不是孤儿,我也不是养不起孩子,为什么要送孤儿院去?”王君御在沙发上坐下来,随即把如如也放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接着又说:“再说了,蕊蕊也不是怪物。”“你是养得起孩子,但是,前提是,我们王家必须要养一个正常的孩子,”王家女乃女乃依然没好气的说:“君御,你说蕊蕊是不是怪物,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蕊蕊她是我的曾孙女还是我的曾孙子?”

“蕊蕊她现在还小,而且,我已经在带她治疗了,”王君御本能的辩解着。

“治疗?”王女乃女乃冷哼了一声,然后看着自己的孙子说:“你以为我年级大了就不知道了,像蕊蕊这种情况,即使所谓的治疗好了也就是外观上的治疗好了,可内部没有东西还是没有,你让她长大有什么用?”

“好了,女乃女乃,长大是长大的事情,现在不是才一岁多吗?”王君御有些筋疲力尽了,不想和自己的女乃女乃继续争吵这件事情。

“长大也好长不大也好,我都不关心,”王家女乃女乃的脸冰冷如霜,用手指着蕊蕊说:“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千万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还有你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香子,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嫌弃,她真的就是当年救你的人吗?我有些怀疑?”

王君御不啃声,自从生了蕊蕊后,香子的性情就变了,尤其是对蕊蕊,几乎没有表现出一个母亲的慈爱,反而是和自己的女乃女乃一样,都在嫌弃她。

“女乃女乃,那我先带蕊蕊走了,”王君御抱了身边的孩子起身,然后朝门口走去,他知道女乃女乃说了不想看见蕊蕊,那肯定就是不能让她看见的了。

他抱了蕊蕊来到门口,刚好看见拖拖趴在门口,看见他抱了蕊蕊,即刻把脸扭向一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气得很想踢这条狗两脚,好歹他是它的主人,而它居然是狗眼看人低,连自己的主人也敢给脸色了。

当年云端去旅游的前夜,是把拖拖放到柳家去养的,可云端出事后,端木真就不愿意养拖拖了,说要把拖拖扔掉,于是柳玉衡就打电话给他,问他这条狗还要不要,不用就只有送人了,因为柳家已经有两条狗了,不想养那么多。

当然柳玉衡肯定不知道,而那条狗是云端自己捡到的流浪狗,他还误以为是他和云端一起养的狗呢,所以才打电话问他的。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开车去了柳家,把那条名叫拖拖的流浪狗给带了回来,然后带到了王家旧宅,交给了刘嫂管理。

两年前,王家女乃女乃还能容下云端留下的一条狗,而今天,她却容不下香子生下的这个孩子,由此可以看出,拖拖在王家比蕊蕊在王家的地位都高。

他抱着蕊蕊走出院门,刘嫂低着头,一脸的愧疚,他知道其实刘嫂心还是好,想要帮忙照顾蕊蕊的,只是刘嫂每日事情也多,而且蕊蕊这么大个孩子要藏起来并不容易。

他把蕊蕊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再帮她把安全带系好,蕊蕊极其懂事的望着他,然后口齿不清的喊了声:“爬爬。”

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有忍住滚落下来,不敢在看孩子,随即快速的启动车,然后迅速的开出了王家大门。

他不知道该把孩子送到哪里去,因为就连自己家的亲人和孩子的亲生母亲都嫌弃这个孩子,那谁还愿意帮他带这个孩子?

可总不能让蕊蕊整天都跟在他身边吧?他事情多,这两年姑姑的身体也下降了不少,所以他就更加的忙碌了。

想来想去,除了香子那个地方,他也的确是没有地方可送,于是轻叹一声,趁红绿灯时用手抚模了一下蕊蕊的头:“爸爸送你去妈妈哪里好不好?”

蕊蕊的脸色当家暗淡了下来,而且是一副惊恐状,可见孩子对母亲是多么的害怕和惶恐,他心里又忍不住难过。

“放心吧,爸爸有办法让她对你好的。”他轻轻的抚模了一下蕊蕊的头,给了她一个相信爸爸的表情。

而小蕊蕊不知道是被母亲吓怕了还是不敢太相信他,所以他说了这句话后,孩子的神色并没有好起来,依然还是一脸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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