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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别云泽园往京师

自此之后,虞子蓠悄悄在家中藏了许多虞铨不曾见过的书。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跟着松鸣鹤先学算术再学天文,把虞铨的纸一点点偷来演算,惹得虞铨总是怪罪虞赫。刚开始背诵《步天歌》时,她常常站着或坐着就口中念念有词,吓得杜夫人以为她是被污秽之物附体。找来个三流道士帮她驱鬼,正作法时她突然开口问道士“庚辰辛巳白蜡金”后面一句是什么,弄得道士不知所以。“庚辰辛巳白蜡金”乃是《纳音五行》中的一句,《纳音五行》是最难背诵的,她每日没事想起一句念一句。道士给她作法时,她正想到“庚辰辛巳白蜡金”这句,却想了好久记不起下一句,因此向道士发问。屋内烟雾缭绕,黄纸符贴得到处都是,道士正举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时,忽逢她这么一问,一下把自己要念的也忘了。只得仗着杜氏听不懂又胡乱念了一通,草草收场。道士来过之后,杜氏见她嘴里念念有词的毛病并没改变。只是看她眼睛,仍是极清澈的,说话其他的也没异样,习惯了也不再管。

只是虞铨越发奇怪自己的纸笔都无缘无故不见。杜氏和妙语是决不碰这些的,剩下的便是虞赫和子蓠。子蓠只是跟着先生念些书,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东西,思来想去,仍是算到虞赫头上。虞赫平白无故挨了几次教训,心里不舒服,总想找出这个偷纸笔的贼。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会是谁拿走这些东西。

开始教观星象时,松鸣鹤会入城在云泽园附近找个地方住下。黄昏时分,虞子蓠借口出去溜达来找他,松鸣鹤便教她看天上星宿运行。好几次虞府下人出门来找她,回去后又被父母说一顿,她仍旧不改,只要松鸣鹤要教授观星时她又会溜出去。也曾有不少人来找过松鸣鹤要他传授天文历算知识,只是这些人都坚持不长,悟性也不高,学了不久就走了。他后来也不再收学生,直到答应虞子蓠将所知传授给她。这女学生的勤学让他欣慰,聪敏叫他赞赏,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喜爱天文历算的学生。

时间一长,事情容易败露。主要原因是给她上课的先生向虞铨告状说她上课时总是睡觉,读书也不用功。老先生哪里知道,她夜里为了观星,等妙语熟睡后又悄悄爬起来到院里看星。若不是真心喜爱一门学问,别说一个十来岁女孩,就是大人也不能够如此。松鸣鹤考查她学习时,发现她学得飞快,一问之下才知道内情。开始她要到竹庐去时,是孟离疏骑马来接,后来为了方便,她自己骑着虞赫的马出去。

杜氏只发觉她一下瘦了许多,人也沉静许多。她终日沉浸其中,自得其乐。

韶光易逝,岁月蹉跎。子蓠跟着松鸣鹤一学六载,翰墨斋里留下她许多回忆。虞赫已发现她的秘密,虞铨也有所察觉。她有时看着星象便能说出明日天气,说话谈吐也越发不一般。虞铨知道却没说,仍旧让她跟着松鸣鹤学,他信得过松鸣鹤,他不会害她。直至十七岁这年,父亲因任上出色,得了刑部侍郎的官职,举家将往京师搬迁。

此时的虞子蓠,已出落得窈窕俊俏。既有江南女子之别致闺秀,又有一股大胆沉稳之气。虞赫两年前进了翰林院做了翰林院待诏。虞赫的书画技艺极高,本来选入如意馆绰绰有余,但当时人都知读书人只有入了翰林才是仕途光明开始。虞赫虽中了进士,但名次靠后,虞铨用了不少法子才把他留在了翰林。虽说只是个九品官,但到底是翰林官。他娶了浙江巡抚高越的长女,夫妻两个现在都在京城。

向松鸣鹤告别时,虞子蓠很是不舍。这位先生六年悉心传授,将她从个北斗星何时能见都不知的女孩教到现在这个份上。孟离疏长大了居然和松鸣鹤有些像,也是高高瘦瘦。他跟虞子蓠一起学习,天分不及,勤奋也不及,只学了个半桶水程度。松鸣鹤时常会感慨,两人同出一师差别却极大,不是老师不同,缘故也在学生自己。告别之时,虞子蓠很少话,不舍尽皆表现脸上,倒是孟离疏,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松鸣鹤看出她心情,笑道:“你们上京不久,为师也将过去。”虞子蓠只当这是宽慰话,向老师敬了茶磕了头才从竹庐出来。

松鸣鹤望着她骑马而去背影,出神许久。母女两人,竟如此相像。时隔十七年,从京城出来的又回京城去了。

虞家收拾妥当,只留几个老奴同往京城伺候,其余都遣散了。早三个月前,虞赫的家书上说妻子生了个男孩,夫人便整日嚷着要去看孙子。这回巴不得立刻到京城,回头不见子蓠的身影,夫人唤来老管家:“二小姐还做什么呢?”妙语:“她呀,早早说要算咱们云泽园多大,这回就是在忙这事。”夫人一听,立即让家奴去将她找回来。

子蓠果然在测算云泽园的广从,这是她曾经答应过第一个算术先生的事。家奴见她正伏在石桌上写着,忙过来:“二小姐,夫人让您赶紧回去,马车就要来了。”子蓠头也不抬:“就好。”家奴见她不起身,也不敢独自回去,便站在一边看她写算。家奴好奇地:“小姐,咱云泽园多大?”“二千四百步,十亩。”“真大,咱走后谁来住?”子蓠收起纸笔往回走:“肯定是新来府尊。”

虞铨见她回来,问到:“算好了?”子蓠点了点头:“二千四百步,十亩。”虞铨听罢笑道:“还要不还差人往刘先生那报?”夫人听这爷俩的话,也笑到:“刘先生恐怕早把这事忘了。”妙语:“小妹,瞧你弄的一身脏,去换身衣服吧。”子蓠一看身上,确实弄得脏乎乎。马车已到门外,夫人:“马车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再换也没事。”妙语一听,一副羡慕的口气:“往日我要弄脏了一些,娘总要说我不顾姑娘形象。今天小妹也这样,娘就说没事。人家说得真是,头生的是金,尾生的是银,中间的是苦瓜藤。”夫人听罢,笑着捏了妙语的腮帮一下:“这名字真没取错,好个伶俐的嘴巴!”子蓠:“姐这话是说娘最疼的是哥,恨不得马上到京城抱我那侄儿。”妙语扑哧笑了:“还说我是伶俐嘴巴,娘不见这个比我还能说。”

虞铨正指挥家奴将行李装上马车,虞家一行就此离开杭州,往京师行去。

放下虞家一家往京师上任不说,且看紫禁城后庭蕙香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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