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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兄弟反目[手打文字版VIP]

然而,就在楚淡墨这边为凤清澜正名之时,一个阴谋之手却伸向了凤清涵的背后,也导致了这位少年皇子的陨落。

幽暗的天牢,悄然无声,唯有牢房顶上的天窗,会传来哗哗的落雨之声。雍郡王凤清涵抬起头看着天窗,灰蒙蒙的天空中什么都是模糊的,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灰暗的再无其他色彩。

呆在天牢已经半月,原本清朗的俊脸也因为数日来的不脩边幅而变得万分的颓废,那双黑白分明的漆黑凤目,有些涣散与茫然,他仰着头愣愣的看着那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空,心中却是如同挥落而下的大雨一般沁凉。

轻缓的脚步声缓缓的靠近,不一会儿便有哐啷哐啷开动房门铁链的声音响起。凤清涵轻慢的转过头,看到来人,目光微微的一顿,而后缓缓的移到来人手上端着的木盘上,看着那白玉酒壶与白玉杯,目光闪过一丝沉痛。

“参见雍郡王爷。”前来的是十三皇子凤清溪以及德禧郡主君涵韵。

君涵韵微微的向凤清涵福身行礼,凤清溪却将手中端着的毒酒放到牢房之中的木桌之上:“十一哥,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凤清涵优雅的走到木桌前落座,并没有看凤清溪一眼。

“瞧我糊涂的,十一哥被关进天牢半月有余,又怎么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凤清溪对凤清涵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的笑着说道,“十一哥定然不知道,今儿是我们英明无双的六哥——出殡之日吧?”

“你说什么?”凤清涵猛然抬起头,目光冰冷的逼视着凤清溪。

“怎么?十一哥忘记了自己为何入狱?”凤清溪凤目一挑,状似颇为诧异。

“不可能!”凤清涵冷声喝道。眼中除了深深的不可置信,但是眼底深处却依然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怯意,昭示着他内心的害怕。

凤清涵掩在最深处的情绪,却被君涵韵轻易的看出:“王爷无需如此,睿王爷已经过世。圣上都已经下旨,今日为睿王出殡,且……让臣女与十三殿下前来送王爷一程。”君涵韵说着,美目轻轻的扫过凤清溪搁在桌上的毒酒,“王爷应当知道,这鸩毒除了陛下御赐,无人可以拿到。陛下并非一个嗜杀之人,更遑论王爷还是陛下亲子,若不是……陛下又岂会让十三殿下亲自送来这一杯毒酒。”

君涵韵的话让凤清涵身子一震,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瞬间也变得惨白的没有血色,平放在木桌上的双手死死的捏紧,眼中是不堪一击的沉痛。

“十一哥知道六哥是为何而死么?”凤清溪看着凤清涵那样几近崩溃的模样,唇角勾起淡淡的讽刺而又快意的笑,“六哥可是被十一嫂亲手毒死的。”

“不可能,艾儿不会对六哥下毒!”凤清涵蓦然站起来,如同被激怒的困兽一般,双目带着残忍而又脆弱的冷光看着凤清溪。

若是以前,凤清涵也许会怀疑叶艾儿,但是如今他不会去质疑一个愿意用生命去爱他的女人,那个傻丫头既然能为他不惜一切,那么便不会去伤害他在意的人。纵然叶艾儿最后的那一句话没有说完,但是他却能够猜到是什么!故而,他绝对不相信是艾儿害了六哥!

“老十三,你在欺骗我!”凤清涵目光犀利的看着凤清溪。

“王爷对郡王妃果然情深意重。”君涵韵见此,丝毫不慌张的感叹道,“郡王妃也不负王爷一片深情。”

“你这话是何意?”凤清涵极力的隐忍着,目光移向君涵韵。

“郡王妃被怀王威胁,怀王擒了左都御史夫人,若是郡王妃不将断魂草加入给睿王殿下敬的茶水之中,便杀了左都御史夫人。”君涵韵说着,眼中流露出丝丝钦佩,“郡王妃也是一个重情之人,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心爱之人,还当真是两难抉择。最后郡王妃还是选择了王爷。”君涵韵刻意的顿了顿,目光瞟向凤清涵,看着他隐忍的痛苦,唇角勾了勾后继续道,“只不过怀王派了人时时刻刻监视着郡王妃的一举一动,为了避开怀王的耳目,抱住生母,郡王妃将藏在指甲内的断肠草换成了昔日和郡王不惜千金相赠的朱玉颜。”

“这朱玉颜可是好东西。”凤清溪与君涵韵一搭一唱,接着君涵韵的话,“传文女子服食后,可保青春永驻,男子吃后也能延年益寿。偏偏却对一种人,朱玉颜笔直砒霜更加的可怕。”对上凤清涵惊惧的目光,凤清溪笑得格外残忍,“那便是中了同心生死蛊之人,六哥与容华郡主……十一哥应该比我更清楚!”

其实君涵韵与凤清溪所说的,也不过是君涵韵在凤清澜昏迷期间抓住了叶艾儿之前被怀王收买的贴身侍婢而知道了一个大概,然后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深查了一番,最后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才得出了这样的一个内幕。

如今凤清澜已经回来了,他们只有趁早将凤清涵除去,断了凤清澜一臂。然而,凤清涵毕竟是一个郡王,没有盛泽帝的旨意,谁敢轻易的动他。要他死,而且死的与他们无关,便就要他自尽!

“睿王如今去了,容华郡主也生命垂危,据说郡主的师兄为此一夜白头。容华郡主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君涵韵语气上是羡慕着,然而眼底却是阴冷。

“好了十一哥,弟弟也是奉命而来,十一哥你走好。”凤清溪看了看天窗外,暗自估算了一下时辰,不动声色的将毒酒往凤清涵的面前推了推。

君涵韵的一番话,将凤清涵心底最后的一丝期待打破。原本就因为叶艾儿的死而深受打击的凤清涵,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在等凤清澜,等楚淡墨回来,等楚淡墨营救凤清澜,只要凤清澜无事,他便要离开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他也终究是累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等到凤清澜亲自来接他,反而等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其实,在天牢等了这么多日,他早已隐隐猜到了结果。如果楚淡墨能够救下凤清澜,那么他的六哥早已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如今他还在这儿,整整半个月。那便是意味着,他的六哥来不了这儿,六哥是因他心爱之人而死,心爱之人为他而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的六嫂。他一个人害死了他最在乎的三个人,他还有何脸面活于世间?纵然他的父皇容的下他,他也无颜苟活于世。

眼中盈起酸涩的湿意,一双凤目染上一层血红,凤清涵伸手执起白玉壶,没有丝毫害怕与迟疑的增了一杯酒,抬起酒杯,看了看杯中倒影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而后双手捧着酒杯,转身对上天窗,笔直的跪了下去。

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水滑落,酒杯抵上薄唇:“六哥,等等小十一,小十一这就来向你请罪。”

手一抬,头一仰,闭目的一瞬间,两行清泪滑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头,致命的毒酒流进身体,凤清涵手一松,白玉杯缓缓的落下,应声而粉碎。人依然保持着仰头跪着的姿势,眼中的神采开始猝然凝聚,却又在瞬间涣散,唇角扬起一抹解月兑的笑意,他的容颜也凝结在那一抹笑容的最后。

凤清溪看到了满意的结果,与君涵韵对视了一眼,两人均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将酒杯收拾起来,君涵韵也蹲子将碎的杯子一片片的捡起。

两人转身离开。然凤清溪走在前面,君涵韵却突然脚步加快,脚下一歪。

“啊!”一声惊叫,君涵韵朝着前方扑去。

凤清溪听到身影,转身回头,急忙伸手扶住了要倒下的君涵韵。衣袍挥动间,挂在了牢房大门之上的铁丝上:“你没事吧?”

“多谢殿下,我无事。”君涵韵婉柔的一笑,而后就着凤清溪的力道站起身来,却在凤清溪打算放手之上,身子又是一软,整个人跌了下去。

“啊,好痛。”那一角被刮破的声音被君涵韵一声惊呼淹没。

“再不走,你我怕是走不了了。”凤清溪眼中漫上凝重之色。

“可我的脚……”君涵韵为难的看着凤清溪,原本就生的娇艳的她,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怜惜。

凤清溪眸光一闪,对着君涵韵道:“得罪了。”而后便一把将君涵韵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几步的离开。

君涵韵任由凤清溪将她紧抱着,低头侧首,视线越过凤清溪的肩膀看向牢房门口,那儿勾着一块碎布,目光又不经意的扫过凤清溪走动间晃动的衣角,看着那儿勾破的一角,满意而又阴冷的笑了。

“儿臣(容华)叩见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一时刻,凤清澜顾不得其他人是否会怀疑,第一时间带着楚淡墨进了宫。

御案之后,盛泽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跪拜的凤清澜与楚淡墨,锋利如刀的凤目之中神色变幻万千,沉默了很久后,才道:“平身吧。”

“谢主隆恩!”凤清澜与楚淡墨同时应声起身。

“老六,你大难不死,不好生在府中休息,这么急着进宫见朕所为何事?”盛泽帝明知故问道。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放了十一弟。”凤清澜却是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你被容华救了,这并不代表着十一无罪。”盛泽帝淡淡说着,低下头,握着手里的朱砂御笔,继续批阅奏折。

“父皇,儿臣以性命担保,十一弟不会加害儿臣。”凤清澜抬起双臂,抱拳低首道。

“圣上是难得的明君,容华相信陛下必然不会冤枉无辜。”楚淡墨也盈盈一福身道。

“你们一个恭维朕,一个硬逼朕,朕若是还不放人,岂不是就成了昏君了?”盛泽帝目光扫过二人,轻笑道,“王成,去天牢宣旨,雍郡王无罪释放。”

“奴才遵……”

“陛下奴才又要事禀报。”王成的回应的话被门外焦急的声音打断。

盛泽帝眉头一蹙,听出来人的声音,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进来。”

外面一个身着绛红内侍官服的太监脚步凌乱的跑了进来,砰的一声狠狠的跪在御案之前,声音颤抖的说道:“陛下……雍郡王在天牢服毒自杀了!”

空气凝固了,声音消失了。

片刻后,几人才听清楚内侍说了什么,凤清澜目光冰冷的看了盛泽帝一眼,拉着楚淡墨,转身就朝着殿外奔去。盛泽帝停顿了片刻,也绕过御案,朝着天牢而去。

当凤清澜带着楚淡墨来到天牢时,只看得先不到来的凤清渊抱着跪在牢房的凤清涵失声痛哭,而凤清漓和凤清潾站在牢房之外,眼中也是通红的。

楚淡墨松了凤清澜的手,迅速冲进牢房,蹲子,抓起凤清涵的手腕,当指尖触到他已经散了体温的身子时,楚淡墨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却还是不死心的探上他的脉门,直到真是的模到没有丝毫跳动的身体时,楚淡墨脸色一白,身子一软,往后倾倒了下去。幸得凤清澜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清澜……”楚淡墨跌入凤清澜的怀抱,立刻仰起头担忧而又伤痛的看向凤清澜。双手抓住凤清澜的手,唇瓣蠕动了良久,才颤抖的说出声,“清澜……十一弟他……他……”语音绕在楚淡墨的唇边许久,仍是说不出最后的话。

然而,楚淡墨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原本还抱有一线生机的凤清潾和凤清漓终于败给了双眸的酸痛,男儿的泪水滚落而下。

“十一弟是怎么死的。”凤清澜是最平静的一个人,平静的那一双幽深漆黑的凤目看不出丝毫情绪,就如同风平浪静的大海一般无波无滔。

“鸩毒。”楚淡墨哽咽着回答。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目光闪过不可置信的恨意,紧接着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明黄色的衣角闪现,几兄弟包括最年幼的凤清漓几乎都是用仇视的眼神看着来人。

盛泽帝站在牢门口,目光一扫,而后冷冷的道:“王成,宣柳柯,此时朕要彻查到底!”盛泽帝是真的怒了,有人敢杀害了他的儿子,还敢嫁祸给他!

“不必,这事我要亲自盘查!”凤清澜没等王成躬身回应,便冷声道,抱起被身子原本就虚弱,如今被刺激的更加羸弱的楚淡墨,目光冰冷如寒潭,直直的看着盛泽帝,“任何人,都要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凤清澜便抱着虚弱的楚淡墨离开了天牢。

回到睿王府,楚淡墨已经昏迷了,凤清澜安置了楚淡墨后,便把自己一个锁在了书房,一锁便是一日。

所有人都焦急的守在书房门外,然而凤清澜的书房始终没有打开过。凤清潾与凤清漓陪同着凤清渊和淑妃,凤清溟也闻讯赶来,柳柯和聂啸也也一前一后的来到睿王府,最后连君严桁和君仓都赶来了,然而,凤清澜却是没有走出房门。

几人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看到凤清澜的面儿。就连绯惜和绿抚都急坏了,唯独只有楚淡墨是那样的安然,自从醒来后,就没有去看过凤清澜,也没有问过关于凤清澜的一句话。

“小姐,您不能让王爷就这样下去。”绯惜实在忍不住了。要知道,凤清澜可是一日一夜没有出现过,也不准人靠近书房,这已经代表着凤清澜一日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该出来时自然就会出来。”楚淡墨站在小院,抬头看着面前的一方高墙,墙的背后便是睿王府的书房。

“可是王爷在这般不吃不喝下去,身子怎么受的了?”绯惜焦急,“还有小姐,您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子,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惜儿,让我静一会儿。”楚淡墨声音极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然而深知楚淡墨脾气的绯惜却知道这样的语调是楚淡墨最后的通牒,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咬唇闭上了唇。

时间就这样幽幽的划过,夕阳再一次沉入地平线,整个天空黯淡了下来。月光透过流云,挥洒而下,将楚淡墨笔直矗立在哪儿的身影拉长。

“吱呀!”开门的脆响,纵然隔着一堵墙,楚淡墨也清晰的听到了。

书房的门打开了,凤清溟猛然抬头看着从书房之中走出来的凤清澜,凤清溟敢发誓,他从未见过凤清澜身上有如此深重的杀气,那股杀气丝毫没有掩饰。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然而看着那样的凤清澜都不敢轻易的开口,只能让出道路,眼睁睁的看着凤清澜一步步,脚下生风的踏出书房的小院。

急速的步伐在踏出小院门,看到那一抹纤细的白影后顿住了。凤清澜站在那儿没有说话,抿着薄唇,漆黑的凤目深深的凝视着楚淡墨。

楚淡墨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微的绽开,声音极度的轻柔:“去吧,我等你。”

凤清澜深深的又看了楚淡墨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小姐,您不阻止王爷,王爷这一身杀气,他……”绯惜一看到凤清澜这幅模样就感到心惊胆战,立刻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楚淡墨轻柔的笑容不变,目光追随者凤清澜远去的背影,眼中流转着无尽的包容与理解。

盛康宫是盛泽帝的寝宫,深夜后,盛泽帝无心批阅奏折,坐在盛康宫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想要的消息,然而他的暗卫还未将凤清涵的死因查出来,王成便匆匆忙忙的将一份奏折拿进来递给盛泽帝。

“朕今日不想批。”盛泽帝看着奏折,没有等王成开口,便冷冷的道。

“陛下,这是睿王爷让奴才递给您。”王成硬着头皮道,“王爷吩咐,必须立刻交给您,否则他便先斩后奏!”

盛泽帝一听,立刻接过,急忙打开,还未预览奏折上的内容,一片华丽的衣角便从奏折之中掉了下来。王成机灵的快速拾起,将碎布递给盛泽帝。

盛泽帝拿在手中,细细的摩挲了布料,蓦然凤目瞳孔一缩。火速的低头,一目十行的将内容阅读后,猛然站起身来。

盛泽帝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王成骇了一跳:“陛下……”

“义郡候在哪儿,你快去宣他进宫见朕!”盛泽帝眼中难得扫过一丝焦虑。

“奴才这就去!”王成也敏感的有大事发生,于是立刻转身就往殿外跑。

然而,此时的凤清澜却一步步,踏在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阴冷的步伐,朝着顺贤妃的岫延宫而去。

王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陛下,义郡候应该在岫延宫,贤妃娘娘留义郡候在宫中小住几日,敬事房有记录,奴才已经让人去宣义郡候了。”

盛泽帝听后,并没有安心,而是立刻又问道:“睿王地上奏折后,往哪个方向而去?”

“往……”王成略作思索后,“往青鸾殿而去。”

盛泽帝听后,身子一震,提步便疾步朝着宫外走去。

然而,盛泽帝才刚刚踏出殿外,便有内侍前来通报:“启禀陛下,安王殿下回宫,正在宫外求见。”

盛泽帝眼中幽光一闪而过,随后大手一扬:“宣安王觐见。”而后转头对王成道,“火速出宫,宣容华郡主进宫,吩咐九门今日不许任何未经宣召的人进宫。”

“是。”王成立刻点头,急忙退下。

盛泽帝看着王成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又回到宫中。没有一会儿,一身风尘仆仆的凤清淇便出现盛泽帝的面前。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圣安。”凤清淇的语音之中,有着没有掩饰的焦虑。

“老七你不是明日才回盛京么?怎么今夜便到了?”盛泽帝疑惑的问道,“这么晚了,要请安,也不急于一时,明早便好。”

“儿臣无意深夜叨扰父皇安宁。”凤清淇抱拳躬身道,“儿子昨夜收到十三弟的求救书信,故而连夜赶回,去了十三弟的府邸,知道他人在宫中,本是打算明日再进宫觐见父皇,可是儿臣才刚回府中,管家便告知儿臣,十三弟的贴身内侍今日一连三道告知他,转达儿臣回府后立即进宫营救他!儿臣对此事深感疑惑,故而进宫求见父皇,想要求问于父皇。”

“老七,你可能已经来晚了。”盛泽帝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抽出案几上,凤清澜之前送来的奏折,递给凤清淇。

凤清淇接过,展开一览之下,大惊失色,一脸的不可置信:“父皇,这……”

“老六所说具是属实。”盛泽帝声音带着疲倦与暗痛。

凤清淇被此言震的身子一阵无力,踉跄退了后几步,才稳住身子,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父皇,六哥所言若是事实,十三弟真的做了这等事,父皇和六哥若有恨有怨,儿臣愿意一力承当,哪怕是……一命偿命,只求父皇放过十三弟!”

“你现在去岫延宫,能不能从你六哥手上救下你十三弟,就看你的能耐。”盛泽帝扶住扶手,有些吃力的坐下去,极度倦怠的说道。

“儿臣告退!”凤清淇立即转身,冲出殿外。

“祝王爷旗开得胜。”就在宫中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之时,骁王府却是笑语晏晏,君涵韵一袭华丽的大红烟柳罗裙飘垂于地,坐在蔓藤架下的石凳上,举起酒杯,对着凤清漠遥遥一敬。

“还早。”凤清漠的声音依然清冷,然而眼底却有着一种已经胜利的喜悦。

“安王已经被罗先生的一手妙计引入宫中,只要这中间的时辰控制的好,让安王亲眼目睹睿王杀了十三皇子,那么安王与睿王不反目都不行。”君涵韵也没有介意凤清漠的态度,自己浅饮了一口后,笑道。

“本王要的远不这些。”凤清漠伸出手抬起自己的杯子,摇晃着里面纯净的液体,“老十三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君涵韵听了凤清漠的话,知道他还有另有计划,然而聪明的她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抬起头,透过明亮的琉璃宫灯,看着凤清漠刀削的五官:“王爷,事成之后,可不要忘记了您与臣女的约定。”

“本王不懂,聪明如你,难道看不出本王的心思?”凤清漠也抬起头,目光清冷的对上君涵韵的眼睛,“既然知道,要了一个空王妃的位置又有何意?”

“王爷的心,臣女很清楚,想必王爷也清楚臣女的心思。”君涵韵唇角如妖冶的曼珠沙华一般绽放,“你我都是求而不得之人,也许你我才是最匹配之人。王爷想要天下,我可以助你,就算日后王爷想要表妹,我亦会相助。”

“你是这般大度的女人?本王却是没有看出。”凤清漠半讥半讽道。

“王爷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嫉妒之心,女人的心胸狭窄只源于心爱之人?”君涵韵举杯,仰头痛饮一杯,而后道。

“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你嫁入骁王府,便不会有一日好日子过。”凤清漠冷然道。

“涵韵既然与王爷合作,自然会坦诚。涵韵也相信,王爷更加希望涵韵坦诚。”君涵韵丝毫不惧,依然脸带笑意。

“但愿你对本王永远有这份坦诚。”凤清漠意味深长的说道,而朝着她举杯。

“自然。”君涵韵同样举杯。

“叮。”白玉杯相碰,那种声音原本格外的清脆悦耳,然而在幽寂的深夜,却显得出人意料的沉郁。

这边凤清漠与君涵韵在大肆的庆祝,那边已经被深深算计的凤清溪却丝毫没有察觉,陪着顺贤妃温顺的说了一会儿话后,看着顺贤妃眼中有了困意,于是贴心的轻声说道:“母妃,夜深了,儿子不叨扰您了,您早点歇息吧。”

“溪儿,母妃进日总觉着心神不宁,慌闷难当,所以才宣你进宫陪陪母妃,我们母子两难得了的如此快意,再陪母妃一会儿。”顺贤妃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拉着凤清溪,不让他走。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在凤清溪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猛然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一个转身,她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儿子。

“母妃,夜深了,您身子本就不好,早些安置吧,明儿七哥就回来,等七哥回来了,我和七哥一起来陪您可好。”凤清溪看着顺贤妃眼底强忍的困倦,心疼的劝慰着,一边劝着,一边对顺贤妃的身后的贴身侍婢使眼色。

侍婢会意,立刻上前搀扶顺贤妃,凤清溪也一起扶着顺贤妃朝着她的寝殿而去。顺贤妃见此,看着儿子眼中的心疼,心头一暖,便有着凤清溪将她扶进寝殿。

凤清溪亲自侍候顺贤妃歇下,知道确定顺贤妃熟睡后,才起身离开。走出顺贤妃的寝殿,凤清溪就敏感到了异样,看着过于安静的四周,抬起头对上秋高圆月,唇角勾起。月华倾下,凝在那笑意的月光,凄冷的犹如萧瑟的秋日。

没有再停留,脚步一转,凤清溪缓缓的走进了岫延宫自己的寝殿。

刚刚一推开门,便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在殿门前,微微一顿,凤清溪遣退跟在他身后的宫婢与侍卫,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反手轻轻的将门关上。缓步走到殿中间,抬头目光越过飘垂的帐帘,便看到端坐在檀木桌前的凤清澜。

“六哥,来了。”凤清溪对于凤清澜的出现好似在预料之中。

凤清澜目光微抬,长袖一甩,白光一闪,一物从凤清澜手中朝着凤清溪飞旋而去。凤清溪抬首记住,手臂顿时一麻,整个身子被一股力道逼退了好几步。

凤清澜目光淡淡的看着站定的凤清溪:“自行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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