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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洹江决堤

地震过后,接连着几日都夏雨绵绵。楚淡墨为了百姓着想,不得不将它们由草原低处迁移到了中断部位。以免积水而引起作息不变,但是警防余震爆发,也不敢移到最高处。

然而,这雨一下就是七八日,却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掀着帐帘,楚淡墨看着外面密密斜飞的细雨,黛眉轻颦,眼中满满的都是忧虑。目光放远,透过雨中雾霭,看着已经因为溢满而流水哗哗的溪湖,心也如这天气一般,被阴霾蒙上了一层。

“墨儿,无须忧心,我已经让十四弟去各湖各江巡视,一旦发现问题,便会立刻通知我。”楚淡墨心里想什么,凤清澜自然一眼便能看透,走到她的身边,将帐帘放下,隔绝飘飞进来的细雨,拿着白布细心的为她擦拭着溅落在手掌上的雨水。

楚淡墨点了点头,由着凤清澜将他拉进帐内,坐到楠木短长几前,仍然愁眉不展:“清澜,你知道沁县之上便是凤凰湖。不知那边是不是也如此大雨不断,前方那条溪湖与洹江相连。已经开始涨潮,如果凤凰湖和洹江两方同时涨水,那么不止这片草原,就连整个沁城甚至沁县不少城镇都会被淹没,我真的很担心。”

“我知道。”凤清澜将一杯热的香茶递到楚淡墨的手上,而后坐在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声叹道,“墨儿,我们都不是神人,不能事实都在掌握之中,凤凰湖和洹江若真的涨潮发水,我们除了防备和抵御也不能有其他的能力。既然如此,又何苦担忧?我已经派人去富原与富林两省调动人力物力,以防大水发难。墨儿,我们终究只是人,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清澜,我知道我过于庸人自扰,可我真的无法放心。阴雨绵绵,百姓们都只能在帐内解决吃食,连续八日如此,我怕他们手中的粮食坚持不了多久。”楚淡墨将另一层担忧说出来。

“墨儿,很多事,我们都只能听天由命。”凤清澜心疼的看着眉头深锁的楚淡墨道,“尽余之力而不能至者,命也!”

“清澜,我从不曾如今时今日这般,觉得人之力如此的薄弱。”楚淡墨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将头靠在凤清澜肩头,幽然呢喃。

“放心,只要我们同心同意,必然能共度难关。”凤清澜握起楚淡墨的手,看着她眉宇间尽是倦怠之色,于是低声道,“墨儿,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万事有我。”

“嗯……”楚淡墨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凤清澜看着难得睡得香沉的楚淡墨,便不忍惊动她,只是轻手轻脚的将她揽入怀中,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她粉女敕光滑的香腮上轻轻的一啄,而后噙着浅笑,拿起案几上的宗卷细读起来。

楚淡墨耳边是淅沥沥的雨声,鼻息间是凤清澜独有的青松翠竹清香。这一觉原本睡得极是安稳与香甜,然而却在最舒适的时候被凤清澜的摇醒。

“墨儿,墨儿,快醒醒!”恍惚间,楚淡墨听到凤清澜焦急的呼喊声。

朦胧的睁开睡眼,当凤清澜凝重的脸庞映入眼帘,楚淡墨才彻底的清醒起来。从凤清澜的怀里做起来,问道:“怎么了?”

“墨儿,你看!”凤清澜目光有些深沉的凝在前方。

楚淡墨顺着凤清澜的目光看过去,顿时骇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帐内积淀的足以浸泡脚掌的水,好一会儿才道:“大水来了!”

“墨儿,我们快走!”凤清澜拉起楚淡墨,走到早已备下的蓑衣斗笠的搁放处,先为楚淡墨穿上,而后再自己迅速的穿戴。

楚淡墨趁着凤清澜穿蓑衣时,立刻走到帐内悬置的一面打铜锣前,举起锣槌重重的敲在铜锣上,厚重响亮的声音立刻覆盖在草原上,同时惊起一阵骚动,窸窸窣窣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雨声。

这一面锣是地震后,楚淡墨特意让红袖备下的。只要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她就会敲击这面铜锣,只要听到锣声,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所有百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集中出帐。

等到楚淡墨和凤清澜走出帐篷后,几乎每个帐篷的帐口都站着三三两两的百姓,他们都已经身着蓑衣斗笠,好似已经清楚了什么,极度的百姓都手里提着包裹,抱着木匣子。

楚淡墨见此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我估测,洹江必然发水了,此地不宜久留。睿王已经派了十四皇子前去怀远打通路线,你们现在就跟着官衙们走,越快越好。”楚淡墨说完,对着之前就交代好的衙役点头。

五个衙役立刻领命,对着无措的百姓招手:“乡亲们跟我们走。”而后,五人便领头先行一步。

百姓们不敢迟疑,立刻井然有序的跟上。凤清澜带着楚淡墨垫后,然而他们刚刚离开不一会儿,一浪浪大水便从草原上坡冲唰下来,很快就将他们不久前居住的帐篷冲倒。

楚淡墨和凤清澜借着地势的优势,带着一千余百姓险险避过越来越迅猛的水潮。安全的抵达怀远,是距离沁城最近的一个镇。一路上,楚淡墨又鼓动了居住在沁城与怀远之间,居住在郊外的百姓农户,所以当他们拖着一身雨水站在怀远城楼之下时,已经有近两千人,声势非一般的浩大。

然而,这样一群人站在城楼下,高楼上守城的士兵却怎么也看不见。楚淡墨见此,眼中升起寒芒。

凤清澜站出一步,对着城楼上沉声道:“打开城门。”

尽管大雨滂沱,然而凤清澜的话揉入了内劲,足够响彻苍宇,只要不是聋子,楚淡墨相信三里内都能听见。何苦城下城上只有百尺不到,然而那些手握着长矛的士兵,仍然一个个置若罔闻的巡视着,根本没有投下来一个眼神,好似下面根本没有人一般。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对他们使阴招。

凤清澜薄唇紧抿,正要动手时却被楚淡墨拉住了。楚淡墨样子头,透过雨雾敏锐的看着一道道寒光闪烁,于是无声的对着几个衙役招手,轻声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衙役们立刻去将百姓们一批批无声的带到城楼底下,让他们紧靠住城墙,只留下了一些有功夫底子的人依然站在原地。见一切办妥,楚淡墨对身边的红袖轻轻的点了点头。

红袖会意,足尖一点,就朝着城楼上飞跃而去。然而就在红袖的身子掠到城墙一半之时,那些装聋作哑的巡逻士兵立刻警觉了,守城统领大喝了一声:“有人袭城!”

那高喊声还在雨中盘绕,可是一支支寒冷无情的羽箭便唰唰的射了下来,甚至比之滂沱大雨更加的密而急。

众人见此立刻敏捷的闪躲,好在楚淡墨事先洞察先机,将百姓们疏散到了城墙之下,否则这样一来,死伤将会不计其数。

凤清澜漆黑幽深的凤目,在濛濛雨帘中闪过凛凛杀气。只见他足尖一点,展臂旋身而起,修长挺拔的身子立刻包裹在一层淡淡的白光之中,不长眼的夺命利箭在触及到那一层淡光之时,如同射在了钢铁之上,有的瞬间断裂,有的反弹回去。所以,他几乎是没有丝毫阻碍的,眨眼间便飞跃上了城楼。

然而城楼上早有准备,凤清澜的足尖甫一落在城墙上,又是一排整齐而迅猛的羽箭急速的射来。凤清澜身子闪电般的一扬,脚腕一勾,牢牢的勾住了城头,整个人瞬间倒挂在城墙上,才躲过那一批密密的箭矢。知道他再上去,必然还是这样的结果。凤清澜干脆脚腕一转,在城墙上旋身几个虚踏,人便冲天而起。

在城楼上准备好的弓箭手惊愕中,他长臂一展,幽绿的光在灰蒙蒙的雨空下一闪而过,无数的剑光比羽箭还密,比细雨还多,比闪电还快,从高空中挥洒而下。那些拉着弓,还在愣神的时候,一股强劲的气流便已经穿心而过,炸出一团团血雾,和挥洒下来的雨水融合,而后他们就握着那再也发不出的箭矢,齐齐的重重的倒下。

这样狠辣强势的手段,让城楼上其他还存活的士兵一惊。然而就在他们一惊的一瞬间,红袖已经寻到机会飞跃而上。城楼下,楚淡墨让扮作百姓的聂炎聂焰二人,在得到楚淡墨无声的指令后,也迅速纵身飞跃上去,恰好阻止了那些正要推下巨石,欲将城墙下的百姓活生生砸死的士兵。了解楚淡墨性格一二的聂炎和聂焰对这样的人,没有犹豫的一剑击杀。

很快,城楼上的情势便被凤清澜控制住,凤清澜立刻吩咐聂炎和聂焰下去打开城门,然而等到聂炎和聂焰进入城门内城门口时,看到城门已经被高高的沙袋密不透风的堵死,不由的眉头一蹙,两人眼中都闪过愠怒之光,这分明就是没有打算接济他们!

聂炎上去告知凤清澜,聂焰开始在下面搬动着沙袋。

聂炎刚刚将消息告知凤清澜,城内便涌现大量的士兵将在里面将城门团团围住,一个身着三品武官铠甲的大胡子男子一马当先,高傲的扬着头,带着三四十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气势汹汹的踏上城楼,看到城楼上一地的死尸,满地的鲜血,先是目光一寒。

而后看到已经月兑下蓑衣,一袭白衣如雪的凤清澜,故作惊讶的单膝行礼:“卑职莫城参见睿亲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王还以为,莫都尉会将本王视作叛贼,不曾想莫都尉倒还认得本王。”凤清澜并没有叫起,而是抬手把玩着手中已经出鞘的笛剑,声音依然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清润。

然而其中的寒意,有勇无谋的莫城自然是听不出来。他也没有继续跪在,而是站来起来,对着凤清澜面上带着恭敬之色,然而语气却是那样的理直气壮:“王爷勿怪,实在是今日逆贼四处祸乱,卑职也是有备无患,若是怀远有个什么闪失,整个富顺就必然落入逆贼之手。”

“莫都尉倒是尽心尽责。”凤清澜缓步上前,站到莫城的面前,唇角扬起他惯有的浅笑。

“为朝廷尽职尽责,是为臣的本分!”莫城正气凛然的说道。

“是么?”凤清澜唇角的笑意加深,还未开口,他的身后清淡悦耳的声音便没有温度的响起,“莫都尉如此忠心,那么就由莫都尉告诉本宫,为将者,若心有不忠,视黎明百姓命如草芥,罪当如何?”

肖城抬起头,视线越过凤清澜的肩头,看着同样褪去蓑衣的楚淡墨,显然是知道楚淡墨的身份,眼中闪过不屑之光,却不得不低头行礼:“末将参见容华郡主,郡主康安!”

楚淡墨却是脚步一移,闪过肖城的行礼,冷笑道:“不敢当,莫都尉乃是贵妃胞弟,三皇子怀亲王娘舅,本宫怎敢让莫都尉向本宫行礼。”

楚淡墨一口一个不敢,却也一口一口的本宫,极度明显的讽刺轻蔑之意,让莫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莫城,放下软梯,让下面的百姓进城。”楚淡墨上来时,水已经淹没至她的小腿,如今是不能打开城门了,否则大水会冲入怀远城,到时候遭殃的是更多的百姓,所以她没有闲工夫和肖城计较,于是直接命令道。

莫城本就不屑楚淡墨一介女子,更是降臣之女。这会儿被楚淡墨这样命令,原本就身份尊贵的他脸色不由的更加的阴沉,越是硬声道:“底下都是疫区之人,郡主贸然将他们带入怀远,是想整个富顺都被瘟疫传染么?”

“你也有资格质问本宫?”楚淡墨不客气的冷眼看着他。

莫城猛然抬头,正好对上楚淡墨眼中没有掩饰的轻视,不由的更加的恼怒,一气之下也忘记了准备:“本将身肩富顺安危,什么时候轮带你这娘们……啊——”

莫城恼羞成怒的污言秽语还没有说出口,眼中翠绿的寒光一闪,等他感到剧痛时,一只手已经被砍下了,掉在他的眼前,痛得他额上冷汗直流,楚淡墨手一抬,又是一道银光一闪,他的断腕上扎了五根银针,顿时血便止住了。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冒犯的?”凤清澜沉颜冷冷的看着他。

“睿王你竟敢……”莫城的血是止住了,可是那剧痛却丝毫未减,他颤抖着双唇,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整。

他没有想到凤清澜竟然真的敢这样对他,暂且不说他身为正三品武官,在大靖的例律中,没有圣谕,无人有权对他动用私刑。就单单说,他是后宫只手遮天的娴贵妃唯一的胞弟,怀亲王唯一的娘舅,纵然没有钦奉,但是谁不是称他一声“国舅”?在他看来凤清澜要动他也得三思而后行,否则他也不敢这么有恃无恐。

凤清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莞尔一笑,那一笑就如同大地春回,万物复苏,山花烂漫,雨过天霁。霎时,让灰蒙蒙的天空都亮了几分:“莫城,你记住,这世间只有本王不欲为,没有本王不敢为;只有本王不愿为,没有本王不能为之事。莫说你区区一个三品武官,就算你真被钦奉为国舅,本王想要你死,也不过是点头之事。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你以为你还能有口气?”

凤清澜温润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让已经断了一腕的莫城心头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恐惧。这一刻,莫城相信凤清澜是真的会无所顾忌的斩杀他。

楚淡墨见凤清澜的恫吓已经达到了效果,立刻对着身后被莫城带来的士兵吩咐:“还不放软梯,怎么?你们也想跟着你们的都尉一起违抗命令,集体造反么?”

楚淡墨冷冷的声音让那些亲眼目睹凤清澜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的切下莫城一只手而惊惧的士兵纷纷的回来神,一个个不敢再有耽搁,马上按着楚淡墨的吩咐去做,他们只是下属,听命行事。

有了怀远守城士兵的协助,楚淡墨很快就将这些城楼下的百姓一个不漏的救了上来。然而为了不引起怀远百姓的恐惧,楚淡墨让怀远知县先腾出一个隔离的村落,特意安顿沁县带出来的百姓。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样轻易的就解决,大水依然在不断的怀远涌,怀远城楼高近五十尺,却都已经被淹没一半。而且雨还一直不断的下着。

安顿好了沁县的百姓,楚淡墨才从凤清澜哪儿得到消息。原来是地震将洹江的堤坝震裂了,而后经过几日的大雨,终于将堤坝冲断了,所以洹江决堤了!

洹江,乃是三大江之一,它延绵之长,经历十六个省份,其内江水有多澎湃可想而知,好在只有围绕在富顺的堤坝被摧毁,而由于江水朝着这边涌,其他地方反而没有了涨潮的困扰。

可这样同样让楚淡墨忧心忡忡,因为如果不尽快的妥善处理,整个富顺都将会被洪水吞没。

------题外话------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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