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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远承宣布政使司(二十七)

宦海沉浮这么些年,怎么整也没溺死的王骥,倒是有着一份过人的从容和平静,方才他就一直在欣赏边上那尊释迦牟尼的石像,因为他也是钦差,虽说是南宫里英宗的钦差,但总也不能钦差拜钦差吧?所以太监宣旨时,他就走到这佛像的角落里来了,听着丁一的问候,王骥便笑着点了点头道:“行将就木的老迈之躯,怎及总宪,正雄姿英发?”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王骥心,也是不禁赞叹,他当时在南京,完全就没有想到短短几年,丁一不但就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在权势之上,更是自己已然望尘莫及了,眼前这位,王骥是放下了跟他一较长短的心思,这样的英雄角色,如日初升,他是招惹不起的。

英宗的旨意,说是旨意,其实是一封信,丁一往着北边揖了揖手,便拆开当着王骥的面看了起来,这信必定是不知道多少人看过,至少景帝心月复、东厂相关人等,必定是勘查过,才会送到丁某人手上来的,所以也无什么秘密可言。

信里不外乎是让丁一多去看看太皇太后,说一些百行孝为先的话罢了,英宗虽有语言天分,却不是能弄出密码信的角色来。这和先前那封李贤代笔写来的信,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无非就是:别再打了,回京师吧。

“诸事难断,报予王世昌决之。”丁一看完了信,却就对谭风这么吩咐道。“利刃大队回来了没有?”利刃大队先前被丁一派出去清剿那些丛林之的东吁王朝残兵,这年代通讯又很艰难,所以也不可以一声令下。就全部归队,只能等候到约定的归队时间,才能清点人员。

谭风点了点头道:“还有两个小队没有回来,其他都归队了,有一人殉国,三人重伤,十二人轻伤。包括殉国的袍泽,所有装备完好带回,没有丢失。”偏心轮弩这样的东西。虽说因为质材的问题,不用担心被仿制,但如果丢失了,落在那些残兵的手里。绝对就是一个大问题。

“让利刃大队集合。那两支小队,归队后,以他们为教官,开始训练陆战第一旅的丛林科目。”丁一很快就发布了命令,然后他对王骥说道,“学生依圣喻回京师述职,便于午后坐船东去,大约在合浦补给之后。再于广州府补给,然后向东。一路去到杭州再北上天津。伯爷是随学生乘舟,还是走陆路返京?”

王骥被吓了一跳,这丁一是疯了么?圣旨里叫他酌情而定,当然居于外而安之,哪有扔下部队,去京师任人摆布的?至于那两个宣旨太监,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谁也没有想到丁一刚接了旨,马上就要启程回京师。

第一拔的宣旨太监肖强,禁不住向丁一说道:“如晋少爷,还是以后来的旨意为准吧?”

后来的宣旨太监刘雄也苦笑劝道:“硕大的云远承宣布政使司,如晋少爷便是要返京,总也要交代一番事务安排吧?”他是害怕啊,丁一扔下就走,要是云远有失的话,到时他这宣旨太监,要不要为此背黑锅?谁又说得明白?搞不好士大夫们就说是他这竖阉逼迫丁一返京,以至如何如何,也不是不可能啊!帮皇帝背锅没问题,可这失土的黑锅,他又不是臣,一旦背上那就玩完了,刘雄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丁某人却一脸激昂神色的说道:“百行孝为先,云远已平,太皇太后挂念,无论如何,学生也得先回京尽点孝道才是!”然后他指着那几个部的主事,却对他们说道,“汝等随我上船,沿途之,也好把诸般事务撕撸清爽。”那几个主事无不哭丧着脸,所谓欺山莫欺水,这陆路再怎么难行,走慢些也就是了,可这海船出行,风浪一来,那可是由不得人的。

只不过丁一开了口,哪里又由得了他们推托?倒是王骥七十多岁了,却是颇有豪气地说道:“老夫随如晋乘舟!”老王骥这么表态,那两个太监和几个主事,就不得也跟随了,不是畏于王骥,王骥此时陪英宗坐牢的角色,哪有什么权力?只是丁一到达京师之后,说起王骥都坐得了船,他们这些年轻一半的却坐不得船,到时如何说得清楚?

虽然用于运输军兵的大福船,运着补充第一团去了旧港,但吴全义带着的陆战队,留下了个营给谭风的陆战第一旅,领着三个营和利刃大队,连同王骥与两拔宣旨太监的人员,就安置在那十艘还没装上火炮的战列舰和巡洋舰上,倒也是从容的。

于是匆匆用了午饭,便在午后,这支庞大的船队,就离岸而去,一路向东。

去到夜里,虽说是风帆战列舰里最高的规格了,但海上的风浪,对于没有航海经验的人来说,仍是很艰难的经历,那几个主事吐得黄胆水都呕出来,当丁一使人唤他们几个过来时,其有坐过大福船的那位户部主事,就冲丁一说道:“总宪,这小船有甚么用?下官看着,若四海大都督府,要一统四海,总归还是得建起一支大福船的船队才是!”

丁一听着无语,十几米长的三层炮甲板的一级战列舰,居然被看不起,说是小船?但想想一百多米长的大福船,的确这战列艘还没大福船一半大,要说小船也说得过去吧,不过丁一也没有去跟他讨论,到底哪种船型,更适合远航和作战,而是含笑对他道:“善,此事便托汝去上折了。”

那主事听着,那脸色几乎比方才呕出的黄胆水还要更苦些,连忙说:“下官只是胡言,作不得数……”去上书朝廷,给四海大都督府造大福船,那是要找死么?怎么说也是京官,朝廷里的风向,这位主事还是明白的,认怂虽然丢人,也好过上了折,给上峰骂个狗血淋头。

丁一听着便对吴全义说道:“彼类东方朔,我闻东方朔有尺三,今观之不足,何如?”

吴全义不明所以,只是丁一问着,他便开口答道:“弟愚钝,怎么看这位主事也不象有尺三,难道他还能跟乌龟一样缩进壳里?那就找几个力气大些的军士,两人持头,两人持肩,两人持足,拉伸一下看看好了。”

那主事看着丁一居然颇以为是,点起头来,当下也顾不得体面了,连忙跪下说道:“学生孟浪,却不是东方朔,还求先生宽恕!”不然一会要真被拖出去拉伸,那得扯成几截了。

丁一笑道:“无妨,听汝胡言颇有趣,故便效仿一下罢了。起来述话吧。”甚至丁一还起身,亲手把这主事扶了起来,但座间那几个主事无不吓得脸白如纸,都暗暗掐着大腿,咬着舌尖提起精神来,以防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来丁一效仿着胡说,那却就是大麻烦。

“到底三月之前,能不能供给五千石矿石到梧州?”看着这几个主事总算没有那么心思溃散,丁一便单刀直入,向他们问道,五千石,就是三百吨了,要知道就算含铁量在百分之五十的铁矿石,也不等于提炼完了,三百吨矿石就能出产一百五十吨铁,就算是现代冶炼工厂,生产工艺流程、设备先进程度、原料投入比等因素都没有问题,也不可能。

产铁量就算书面计算,也得以一减去铁矿石水分含量,再用这值来乘以铁矿石总量,再乘以铁矿石全铁含量,然后再乘以产率,方才能计算理论上能出产多少铁。而实际提炼完的矿砂里依然是含有铁的,不可能完全提炼出来。所以三百吨矿石,如果含铁量在五成,以丁一现时梧州工场的水平,要出产一百吨都不太现实。

而一门舰炮有多重呢?按一般经验来说,风帆战列舰时代,没有俯仰角和偏转角调整装置的前膛式舰炮,炮弹重量大约就是炮管重量的二百五十分之一到二百分之一,如果是二十四磅炮的话,那么单是炮管的重量,至少就应该一千磅到一千二百五十磅左右,也就是四百五十到五百十千克——半吨左右。按英军风帆战列舰的口径换算,是一百四十八毫米。

而通常三层炮甲板,底层三十二磅、层二十四磅、上层十二磅。

就按二十四磅炮来算,一百吨,也不过两百门炮,理论上也只能装配两艘胜利级的风帆战列舰。而事实上,广西号和广东号是用锥形炮弹,不是圆形炮弹,那么按比较轻便的日式41式山炮来说,全重半吨,不过是七十五毫米的口径,要按一百口径的舰炮来,一门至少就得一吨了。

所以丁一对那几名主事说道:“至少五万石的铁矿石,月交付五千石,这就是下官以二万兵守五府的章程,若是朝廷无法供给,如何能以二万兵守五府之地?无铁便无铳,无铳便只能增加兵员,而军兵是要补给粮草的,终究以火器守土,损耗远远小于以刀枪守土。”

“先生,五千石真的调配不过来!”那户部主事不得已,总不能丁一问话而不答,硬着头皮说道,“又要运至梧州,每月至多二千石,再多的话,实在无法,先生若是责怪下来,学生无能,也只能回京便自行请辞了!”

丁一却就笑了起来:“不必如此,便以二千石计就是。”

这份量当然不足,便是五千石也是不足的,只是如无这籍口,怎让朝廷支持他光复交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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