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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乱局 第七十九章 彭城围困战(一)

徐州琅邪郡一处山林之中,张蒙所部正在休整。

兵败涂山之后,一路奔逃,连跑三天,没有休息半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直接从青州跑到了徐州,连奔上百里路程,可谓是精疲力竭。此刻休整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之前风声鹤唳,死命奔逃,因为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支撑,一口气下来,还能跑得动;如今要休整了,一口气突然卸去,自然累得倒地不起。

张蒙等一众将领骑马奔逃,此刻还好一点,还能站立,还能继续巡视。

“如今已到了琅邪郡,离彭城尚有一百五十里。”

面对张蒙的问话,陈钦立即回答道:“目前,徐州也不宁靖,有五支人数过万的白巾军在徐州境内肆虐,琅邪郡与东海郡两郡受害最重,郡守被杀死,官府被烧毁,吏员被杀害,百姓们流离失所。幸得之前赵太尉的长子赵世平以三千兵击溃了其中一支白巾军,令白巾军大受震动,到目前为止其余四支白巾军都退缩不前,已经不见了踪影!”

“另外,徐州刺史周大人已经在配合朝廷的诏令,招募各地豪强起义兵,齐聚彭城。”说着,陈钦又补充了一句。

张蒙皱了皱眉,又问道:“目前还剩余多少人?”

这个问题一出,麾下众人无不尴尬得要死,一脸羞愧之色,陈钦的脸色也不例外,迟疑着答道:“还剩八百五十三人,其中有三十五人重伤,一百零六人轻伤!”

“嘿,八百五十三人!”张蒙嘿了一声,脸上不见任何异色。

不过任谁都知道,此刻张蒙的心情,应该是到了暴怒的边缘。

五万精锐大军,只吃了一场败仗,就只剩下了八百多人,里面还有数十人重伤,肯定是失去了战力,还有一百多人轻伤,战斗力大减是必然。这样的损失,全军覆没也可以称得上了,是被成建制的打垮了。

领兵以来,这还是张蒙第一次打败仗,而且还是如此的惨败。

张蒙完全可以想象,此战消息传出之后,不仅一世英名就此葬送了,就是前途也会一片黯淡,就算不被斩首抄家,也应该是被拿下狱或者是革职闲置,再也不复如今的威势,成为一介老朽。

“斥候可有军情传来?桂弘如今领兵到了何处?”张蒙毕竟身经百战,很快便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暴怒,恢复了理智,思考着问道。

此次被伏击,白巾军的最高统帅是青州方主桂弘,先以连续的败仗引诱迷惑魏忠,接着埋伏下重兵,等到他们急功冒进,闯入伏地之后,便出动重兵重重围困,是十面埋伏的战阵,兵力高达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重重围困五万,即便白巾军的战斗力不堪一击,全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兵力的差距实在太过于巨大,量变引起质变,一番大战之后,虽然逃月兑了重围,但五万兵力大部都丧身在了战场之上。

如此惨败,张蒙知道大部分因素应该是魏忠,如果不是魏忠用皇帝的名义逼迫,他也不会屈服。但还有一部分因素在于他自己,是他自己没有坚持己见,如果有坚持己见,相信结果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

如今之计,只有尽力弥补了,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弥补之前的战败。

“桂弘领兵尚未进入徐州境内,只不疾不徐的在后面缀着,大军徐徐压上。”陈钦答道,脸上有着苦涩的笑意。

张蒙又“嘿”的一声,同样苦笑道:“没想到,攻守之势竟然异位,先前还是我们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对付白巾军;没想到如今却是白巾军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对付我们。天下可笑之事莫过于此事了。”

众将无不汗颜,羞愧的低下了头去,一时之间,现场竟然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良久之后,陈钦首先开口了,咳嗽了一声,问张蒙道:“大将军,为今之计,该如何行事?”

张蒙沉吟了半响,最后叹息着说道:“先到彭城再说!”

“彭城?”众将心下大奇,但最后还是遵命应诺。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渐渐泛凉,但这时的彭城却沉浸在一片喧闹燥热的氛围当中。

各地的义兵,在这段时日之内,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有起兵三千左右的,像赵世平一样;也有起兵一两千,五六百的,四五千的,林林总总,汇聚到彭城之后,一经统计,最后的兵力竟然高达六万之数!

涌入六万大军,本就拥有着数十万人口的彭城,更见拥挤,也更见喧闹。

有军队军纪严明,如赵世平麾下兵马,一伙一帐,一队一营,整整齐齐,秩序井然;也有像土匪一样的军队,大块吃肉大块喝酒,随地乱坐,随意乱逛,粗话糙话连篇,袒胸露背,丝毫没有官兵的样子。

只不过,刺史周威早有禁令,义兵只能呆在军营之中,没有得令不得外出,这才让彭城免于了一场兵灾。不然,白巾军还没有来,彭城倒是先让自己的兵马给祸害了,这可就要闹笑话了。

夜晚,刺史府内,灯火通明,蜡烛灯油点燃着,帐下文武济济一堂。

武将个个身披甲胄,文官都着文官服饰,有红光满面者,也有面色担忧者。赵世平身处其中,既是武将又是文臣,只不过如今起义兵,身份上应该是属于武将,因此此时也是甲胄着身,位置站在了武将一列的顺数第四位。

虎贲校尉这个武职级别不高不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徐州一地,只三个总兵,赵世平这个虎贲校尉在徐州来说,也算是个高级军官了。

大周朝没有常设“将军”这个武职,最高级别只到“总兵”这个位置,或是称作“军门”。“将军”都是加衔,只有升到了总兵或者是军功卓著的将领,朝廷才会加封将军衔。是个虚职,只在统兵出战之时有着作用。

众人都交头接耳闲聊,突然,刺史府后堂亲兵拉长了声音高声道:“刺史大人到!”

顿时,文臣武将赶紧起身行礼迎接,内堂之上一片盔甲撞击的铿锵之声,恭声说道:“卑职等见过大人,大人万福!”

只见,周威身穿刺史官服,显得深沉威严,一进来,等众文臣武将行礼过后,才伸手往前一压,笑着说道:“众位免礼,今日召集众位,只是替众位接风洗尘,只叙情谊,不谈公事!”

众人纷纷应诺,随后依尊卑坐了座位。

不二刻,有温婉的侍婢如穿花蝴蝶般在内堂之中穿插走过,端着水果盘、酒盘、肉食盘,依次摆上了各人的酒桌。

周威又是一拍手掌,堂下立即袅袅婷婷的走上来八名美艳的歌姬,身穿华丽而轻薄的绸缎锦裳,霓裳羽衣,整个内堂之上,顿时弥漫着香喷喷的脂粉气,夺魄勾魂的女人体香。

“擦,温柔乡,英雄冢,果真是不假,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我都快被勾引了!”面前一张张美艳的面容,缭绕的体态,华丽丽的舞姿,即便生活在超级大都市里几十年的赵世平,这时也感觉一阵眼花缭乱,露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前世,他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啊,眼前这个阵仗,不下于天上人间。

只是,满足惬意之后,他又不自觉地感到无语,对于大周朝目前的局面无语。白巾军已然在徐州一地肆虐,更在天下其余各州大肆蜂拥而起,将整个大周朝搅得天翻地覆。但是身为徐州刺史,更是身为大周王爷的周威,这时不仅没有寻思着出兵助战,反而在这里莺歌燕舞的招呼众人,尽享温柔。

如此作为,根深蒂固,也难怪大周朝会到如今局面,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就像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所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就在寻思中,突然之间,堂外争吵声大作,上首位置的周威眉头大皱,询问左右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

“喏!”有幕僚陈钦应命,快步走了出去。

众人心下起疑,暗暗感觉不妙,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难道白巾军又有动静了?

自从赵世平一战大破白巾军之后,进入徐州的数万白巾军不只是畏惧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后竟然不见了踪迹,众人领兵前来彭城的途中,都是一路风平浪静的,安全的很。

只是众人心中明白的很,白巾军不是撤出了徐州,而是隐匿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情况,也难怪众人心中猜测是不是白巾军出来闹事了。

很快,出去了解的陈钦便重新回到了内堂,快步走到周威的身后。

众人只见陈钦在周威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见刺史周威的脸色就黑了下来,阴沉的像锅底,神色凝重无比。

“今日的宴会到此为止,都下去吧!”周威先是挥了挥手,示意一众歌姬退下,这才对着众文臣武将缓缓的说道:“各位,大事不妙,张蒙大将军已经兵败涂山,正撤兵赶往此处!”

“什么?”

众人惊得都呆住了,甚至有人都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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