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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一个小宫女扑通跪倒,浑身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公主……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偷东西了。”举着偷来的钗环,瑟瑟抖抖地双手奉上,还流下眼泪。

“饶你也易,你把这差事办了,办好了,一概不究,还有重赏!”顾宝嵌从怀里换出一封信,递给小宫女,说:“你马上给戴府的戴少君送去,记得,得悄悄递上,让别人瞧见了,本公主就撕了你的皮。”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接了信,也不识字,估料着定是这自家的公主想私会未婚夫君,想着这差事倒好办。

谁料顾宝嵌接下来一句,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你就说你是金铃公主宫里的,是金铃公主叫你传的信。记下了?”

小宫女浑身一僵,直觉这事是砍头的罪,顿时连连摇头哀求:“公主,奴婢办不来这差事,一定会办砸的,到时候反而误了公主的大事,您还是找个机灵的人来办差吧!”

“找别人,如今你都知情了,你要是不办,本公主能让你活么?怕砍头,本公主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顾宝嵌用力踹了她一脚,啐骂,“你怕什么,这会子出来的都有几百个,谁会记得你这张脸。这银票你收下来,好好替本公主把这差事办了。”

扔了张银票在地上下,小宫女看到票面上写着五百两,忍不住伸手捡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放心吧,送完信,拿了银子先去找个地方安下,风头过了,本公主让人给你安排个闲差。”

贺锦年把帐外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静静思考着。

她听出是顾宝嵌的声音,如果她没料错,这小宫女定是顾金铃身边的,给顾宝嵌捉了把柄。

顾宝嵌差谴自然不能在行苑中,以免被人撞到,如果事发,就月兑不了干系。而营外,全是禁军和侍卫把守,唯独这里,她以为都去参加帝王所设的晚宴了。

贺锦年手臂支在眼睛上,细细想着接下来应如何应对,她不希望顾铃兰这个血性女子受到任何伤害。

很快,待帐外的脚步离去时,贺锦年披了件外袍,匆匆地赶去赴宴。

闱场的夜宴设在离帝王行苑百米外的一处高台,在正北面,布置一道黄明纱帐,正中排列锦缎雕龙木椅及桌案。帝后同席而坐,帝王肘撑着软蒲团,半靠着托腮,林皇后一身凤凰吉袍,浅笑盈盈地帮着帝王布菜,顾城亦不怎么动筷,神情冷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他的眸子似乎没有聚集在任何一个地方,缓缓掠过四处,但也足够震慑全场。

贺锦年发觉,顾城风和顾城亦两个兄弟虽然长相各似其母,但神情倒有七分相似,就是在场面上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两旁的宴席呈环抱状围着一个舞台,四面宫灯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此时,宴正欢。

他们这一行参与竞选的太子伴读被分了三桌,她寻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着,适巧视线可以清楚地看到靠近帝后左右的几张桌子。

重臣中,除了没看到顾城风,好象其它都到齐了。

帝后的左下首是昊王夫妇,顾铃兰与她们同席,此时正与星王妃挨在一处聊得正欢。

星王妃两手托着下颌笑正开颜,她黛眉如柳,媚眼修长,眼角微微上挑,嫣然一笑时如一轮弯月甜美而娇俏,静时如柳后轻烟,嗔时无限娇柔妩媚!可坊间传闻,星王妃怒时,如三昧真火,直直把周围一丈之内的焚化成灰。在昊王府中,上至昊王,下至昊王大婚前纳的小妾及通房丫环,都对她又敬又怕。

传闻在昊王府,没有所谓的争风吃醋,昊王爷的一群小妾唯星王妃马首是瞻,那些小妾唯恐不把一颗赤心掏出来孝敬星王妃,众美人表示:除了给王爷侍寝,星王妃的命令决不敢有一丝的违抗!

星王妃闺名为凤繁星,嫁进昊王府后,被当今皇上赐为星王妃,而她的出身并不高,父亲不过是个川西的县丞。传闻当年昊王爷奉旨去川西镇灾时,结识了与官兵一起对抗洪水的凤繁星,两人齐心合力抗洪一个月后,昊王才知道原来日日赤脚,挽着袖子露着胳膊,满脸污泥与士兵一起填河堤的是个妙龄少女。

一旁的昊王旁若无人,时不时的凑过脸,挨着身旁的王妃,捻了捻星王妃裙裾边的花纱,又轻浮地拿在鼻息处闻着,甚至还当众做几个公然挑逗的亲腻的动作,皆被星王妃一掌拍开。

相对先皇的几个皇子,昊王顾城军是公认的与先帝长相最相似的,眉目带着阳光和朝气,笑容带着几分无害的天真,看了不知不觉让人放下戒心,而坊间盛传他惧内更令苍月朝野看轻了这个年轻的王爷。

可贺锦年知道,这个年轻的王爷将在顾城风登基后,在收伏苍月属国大燕时,一战成名,成为苍月国史上最年轻的战神!

顾宝嵌和几个公主被分配在昊王夫妇的下首位,她一直低首不语,偶尔抬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金铃公主时,贺锦年总感觉她眼睛似林间缠绕的毒蛇,发出幽幽的冷光,恨不得生了法力,马上将顾铃兰就地阵法!

她隐隐猜测到,或许前世中,顾铃兰的自尽与顾宝嵌有关,很可能是涉皇家丑闻,秘而不宣。

她也看到了庆安公主和父亲贺元奇,两人端坐着,偶尔半倾身说上一两句,但多数是正襟而坐,尤其是他父亲,腰背挺得直直的,那模样哪有半分喝酒席的样子,分明象上朝。

而她的七弟贺锦钰正与太子几个差不多年纪重臣嫡子的围坐在一处,因为太子身份显贵,坐席自然摆在了帝后的右下首。

临着太子一桌的是各属国的质子,秦邵臻坐在正中。在宫灯下,一双浸润着墨玉光华的眼睛如此耀眼,身边的人,不过作了俊美容颜的陪衬。

贺锦年的手不知不觉地抚上脸颊,那里有她前世疼痛的记忆,但仅一瞬就敛尽情绪。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秦邵臻,原以为这半年来一直深锁于恶梦,那见了真人,定是又一番的心劫,谁知仅仅付于一笑,果然经历了一番浴火重生,她放下了,或许她对他并没有过多的恨,但爱——就象胭脂沾染了灰,真的随着岁月一起化成了尘埃!

除了秦邵臻外,这些质子的年岁都不过十一二岁,他们继上一任的质子死后前来顶替兄长的位置,这些人来苍月最长的不过是一年,所以,在宴中显得有些拘瑾。

大臣的列席是后排,她看到戴家的位置偏远一些,戴少君穿着一席极为显眼的紫红的华服,衬得面如冠玉,宫灯映照下,他眸带斜波,时不时地瞟向离他两丈外的顾铃兰,但每一次不过是两秒的停留,便闪向顾宝嵌,见顾宝嵌一直埋首享受美食,便大着胆子又看向顾铃兰。

贺锦年心中窃笑,看来那小宫女不负顾宝嵌的厚望,把差事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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