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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两人独处

原本还算平静的相府花园,因为许嫣儿突然冲了出来向简珏行礼,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

现在的许嫣儿粉面带羞、双目含情,动作娴雅端庄,与往日那个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的许嫣儿判若两人,引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尤其一个月前杜明雪及笄宴会上,许嫣儿可是出口侮辱过简珏,当众点明简珏‘命克六亲’,更直接点出大夏朝无人愿嫁给简珏。

可如今她却冲出来向简珏行礼,这一场景顿时让花园内众人深感震惊,而许嫣儿此举的背后却又带着怎样的深意,不得不让众人深思。

许嫣儿原本以为简珏生长于北方,定是个满面络腮胡子、身材魁梧、举止粗鲁、面相凶恶之人。加之这些年简珏从未参加过任何宴席,更让人觉得简珏无脸见人。

却不想,半月前那惊艳的一面之缘,竟让许嫣儿看到了不一样的简珏,俊美如谪仙,气质幽冷带着男子气概,一瞬间便抓住了她的眼与心,满心满眼的便只剩下简珏的身影。

许嫣儿自从半月前在上书房亲耳听到宋培臣诚邀简珏湛然参加玉轻尘的入宗宴会,便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终于盼到这一日,她更是精心妆扮,从踏入相府起便安静地待在堂哥身边,只为让简珏第一个看到如此貌美的她。

许嫣儿只觉眼前划过一片黑色的衣摆,耳旁微微刮过一阵清风,简珏已从她身旁走过,竟连一个眼角余光也不曾看她。

花园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交头接耳声,所有人望向许嫣儿的目光中含着可怜,但更多的却是嘲讽之笑。

许嫣儿面色一阵涨红,猛地站直身子转身看向简珏的背影,却发现玉轻尘竟与简珏并肩而行,心头猛然涌上怒意,正要出声呵斥玉轻尘,却见许炎周突然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挡在了简珏的身前。

许嫣儿面色稍稍一喜,立即迈步走到许炎周身旁,双目紧盯着俊美无俦的简珏,期望能够得到他的注目。

玉轻尘淡淡地打量了今日的许嫣儿一眼,只见她身着水红里衫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牡丹。外面罩着一件浅橘色轻纱衣,轻纱衣上竟也用金细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露在裙摆外的脚上穿着一双金缕鞋,鞋头晃动着一颗东珠,极其的珍贵。梳起的发髻上戴上一件如意首镶嵌镂雕双螭纹玉饰,侧面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和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如此郑重的妆扮,显然许嫣儿是用了心思的。

此时她亭亭玉立于许炎周身旁,双颊略微浮着浅粉色,螓首微微抬起凝视着简珏,眼底含着点点暖意。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简珏双目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目若寒霜,全然未将许嫣儿放在眼中。

许炎周微皱眉,却也知简珏个性便是如此,除去战场厮杀能让他全神贯注,平日里便是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

他方才看嫣儿今日的举动,怕是对简珏一见钟情了吧。

只是,刚才那一幕早已被所有人看在眼中,早已成为各府中人的笑柄,只怕出了这相府,嫣儿便会成为他人嘲笑的目标。思及此,许炎周心底升起一抹担忧,双目直视简珏,沉声道:“宁郡王难道没看到舍妹向您行礼吗?”

简珏脚步微停,冷然的目光射向许炎周,只淡淡地出声反问,“哦,许侯爷认为本王该如何做?”

许嫣儿见简珏停下脚步,似是愿意与许炎周交谈,随机应变地再次对简珏微微福身,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娇羞,心底再三斟酌后,这才开口,“嫣儿见过宁郡王,还请郡王原谅嫣儿前两次的无礼之失。前两次嫣儿只是被人气坏了,这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郡王见谅。”

“哦?前两次?看来本王真的是讨人厌啊。”简珏双目直视许炎周,眼底萦绕着久久不散的寒气,声音冰冷微寒不带半丝情绪。

闻言,许嫣儿心头一紧,不想简珏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心中焦急,眼角余光却瞥到立于简珏身旁的玉轻尘,美眸中不由得泛出一丝嫉恨之色,遂起身瞪着玉轻尘开口,“郡王误会了,嫣儿前两次皆是被这玉轻尘所气,这才说错了话。郡王还是远离……”

“哦,原来你也遭人厌恶啊。”却不想,简珏突然截断许嫣儿的自言自语,转目凝视玉轻尘,缓缓吐出这一句话来。

玉轻尘气结,心底不禁月复诽简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简珏明明不想理会许嫣儿,却将自己拉入他们的事情中,他是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还想再添一件给她增加点刺激?

心底气恼,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玉轻尘抬眸迎上简珏的目光,眼底视线却带着一丝警告,声音清浅道:“臣女的确得罪过许小姐,被厌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郡王不必惊讶。”

听完玉轻尘的回答,简珏点了下头,认真地说道:“本王没有惊讶,只是好奇玉小姐做了什么,让许小姐这般厌恶。”

说完,简珏竟转目看向方才不愿理睬的许嫣儿,眼中眸光微动,似有询问之意。

被简珏突如其来的目光注视,虽然简珏眸色依旧冰冷毫无温度,许嫣儿的心却猛地一跳,双颊顿时染上红霞,双目紧盯着简珏的俊颜,痴笑了片刻,这才开口回道:“玉轻尘曾在永宁寺对臣女不敬,之后又在前往大长公主府的路上出手打伤臣女,且屡屡对臣女出言不逊,如此狂妄,何人会喜欢?还请郡王明察。”

只是,随着许嫣儿数落玉轻尘不对的事件越来越多,许嫣儿只觉简珏落在身上的视线愈发寒冷,待她尽数说完,简珏早已转目看向了玉轻尘。

简珏微侧目看向玉轻尘,只见她在许嫣儿有意的贬低中却表情依旧,不见半丝恼怒焦急,反倒是气定神闲地等着许嫣儿一一数落完,简珏黑眸微微闪动,眸子中的目光转暖了些许,却仍旧冷声对玉轻尘开口,“想不到玉小姐如此能耐,竟敢这般对待大长公主宠爱的孙女。”

虽是质问玉轻尘的话,但却含着点点讽刺许嫣儿的寓意,暗指她仗着大长公主胡作非为。

玉轻尘本想置身事外,奈何身边的男子却频频想将她拉入他的桃花中,让她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护,“臣女第一次在永宁寺与许小姐见面,许小姐二话不说便对臣女挥出鞭子恶言相向,臣女为自保才出手反击。第二次,臣女与哥哥前往大长公主府,许小姐却带着府中侍卫沿途埋伏刺杀我兄妹,却不想许小姐竟中了他人的诡计差点丢了性命,是臣女与哥哥护送许小姐回府的。哥哥手臂更被大长公主府侍卫射中,太医院院首处尚保留着当时从哥哥体内取出的那枚箭头。其三,臣女每每与许小姐见面,许小姐便恶言相向,臣女身为相府嫡女,难道就此任由他人谩骂?想必郡王也见识过许小姐的骂功吧。许小姐的口中,可是百无禁忌的。”

“玉轻尘,你……”许嫣儿万万没有想到,玉轻尘竟将自己方才指责她的话一一反驳了回来,更是有理有据地让她无从辩解。

许嫣儿心头猛地涌上怒意,双目狠狠地瞪向玉轻尘,却因为简珏在场,她并未像往日那般对玉轻尘出手,只是那原本交叠在腰间的双手却已紧握成拳,显然是强制压制着心头的怒意。

许炎周见许嫣儿被玉轻尘的话堵得满面涨红,却又因着简珏在面前而不敢动怒,便出声质问玉轻尘,“玉小姐,你既自知是相府嫡女,嫣儿今日亦是相府贵客,你如此出言不敬,可有半点主人的大度以及待客之道?”

玉轻尘抬眸看向许炎周,发现此人此时射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浓重杀意,仿若自己再说错话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奈何玉轻尘不是被吓大的,许炎周前不久刚被平治帝压下了军功,而这段时日京中亦传出大长公主找平治帝理论的言论,可见对于此事,大长公主选择了沉默。

既然大长公主保持沉默,许炎周自是不会再在这段敏感的事情犯事,否则平治帝定会小题大做。

玉轻尘浅笑妍妍,优雅地向许炎周福了福身,这才不慌不乱地开口,“侯爷既知这是相府,臣女是相府的主人,为何纵容许小姐百般诬陷臣女?难道身为主人,就要忍受一切不公?若是如此,那下一次大长公主府宴请,众人是否便可当众折辱大长公主府各位主人?侯爷可否为臣女解释一下?”

玉轻尘接连的反问,让许炎周脸上划过一丝阴鸷,眼底神色隐显危险,半晌才咬牙低声冷道:“玉小姐果然伶牙俐齿。”

“如此说来,许侯爷是承认许小姐仗着大长公主府而胡作非为了?”却不想,这时简珏突然开口,而他得出的竟是这样的结论。

此时简珏音量微扬,加之花园内因为四人的对峙变得极其安静,使得众人将简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阵压抑的嘲笑声传来,许嫣儿脸颊上的粉红立即被惨白取代,双目不可置信地望向简珏,却见简珏神色始终不变,让人找不出半丝蛛丝马迹。许嫣儿猛地转目射向玉轻尘,眼底是慢慢的恨意,若非这个贱人当着宁郡王的面搬弄是非,郡王何故会这般指责自己?

许嫣儿朝着简珏迈出一步,心底焦急,生怕玉轻尘这个贱人再开口污蔑自己,忙出声想为自己解释,“郡王,臣女并未……”

而许炎周心底的怒意却更甚,不等许嫣儿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便听见许炎周冷声开口,“宁郡王这是打算与大长公主府作对吗?竟屡屡针对大长公主府。前不久上书房中,若非宁郡王多嘴,本侯岂会丢了好不容易挣来的军功?”

听到许炎周的指责,简珏却突然转目望向远处凉亭,见凉亭中坐着的那人悠然自得,简珏目光微冷,随即转眸看向许炎周,清淡地说了句,“当日提议的可是尧郡王。”

语毕,简珏不再理会面前的许家兄妹,绕过挡路的二人,朝着人少的湖边走去。

许炎周听完简珏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只见湛然端坐亭内,身边围着众多千金小姐,神情愉悦、身心放松,似是十分享受。许炎周阴沉的目光再次一沉,却并非当众表现出怒意。

玉轻尘望着简珏的背影,脑中将方才的事情连起来回放一遍,便知一切皆在简珏的掌握中,他看似寡言少语,但每次开口却每每说到重点,且开口极为及时,更会利用周遭的环境达到他的目的。

他不喜许嫣儿,却并未立即说出心中的想法,反而是一步步让许嫣儿自露丑态,引得众人耻笑,让许嫣儿再无颜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许炎周的最后一个质问,他却聪明的将所有矛头转向湛然,不知那凉亭中的湛然是否知晓自己被人算计了一回。

这个男子,心思深沉似海,却偏偏面无表情让人窥视不到半分,三言两语间便撇清了所有干系,着实厉害。

正在玉轻尘打量简珏背影时,许嫣儿早已盯上了玉轻尘,看着玉轻尘绝美无双的容颜,想起方才玉轻尘当众对她的羞辱,许嫣儿气不打一处来,突然迈出步子气势汹汹地朝玉轻尘撞了过来。

眼角余光瞥到许嫣儿的动作,玉轻尘仿若无所觉始终立于原地,却在许嫣儿肩头撞向自己时突然侧过身子往旁边退去,避开了许嫣儿的撞击。

玉轻尘的突然抽身,让许嫣儿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因为冲力太猛而猛地让前面的花坛中跌去。

“嫣儿……”眼看着许嫣儿即将跌进花坛的泥土中,许炎周一声惊呼,快步走上前,极快地伸出手,这才险险地拉住许嫣儿的右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让许嫣儿幸免丢脸于人前。

许炎周回头,双目怒瞪向玉轻尘,却因为方才许嫣儿的举动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而不能出言指责玉轻尘,唯有狠瞪着眼前这名心思深沉的相府嫡女。

玉轻尘心头却同样窝火,若非简珏,许嫣儿岂会将所有的怒气算到她的头上?

不再看许家兄妹半眼,玉轻尘抬步随着简珏离开的路线往湖边走去,竟发现简珏已走到湖面上的八角亭中。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林桃花始盛开。

相府花园内种着各色花草,此时微风拂过,桃花花瓣片片剥离枝头随风飘向湖面,只见那一片波光粼粼中落下一瓣瓣粉色花瓣,景色之美让人难以忘怀。

而简珏却一身黑衣立于湖面的八角亭中,背影英挺、身形颀长,墨发随着微风微微飘动,竟带着别样的美,难怪乎许嫣儿会对这样的他一见钟情。

玉轻尘立于湖边,隔着一片湖水望着简珏的身影与眼前的美景,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待那阵微风停下,玉轻尘这才重新举步走上石桥,缓步来到八角亭中。

袁天见玉轻尘前来,并未阻拦,反倒是退出了八角亭。

玉轻尘站定,双目喷火地盯着简珏,冷笑道:“宁郡王好本事,害得臣女承受许小姐的怒火。”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主动前来找我?”简珏转身,眼中含笑地看向玉轻尘。

玉轻尘表情微怔,千算万算,竟不想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一时间,玉轻尘心思微乱,秀眉淡拢,看向简珏的双眸中渐渐浮上防备之色。

“本王只克六亲,暂时克不到你,放心吧。”而简珏接下来的话却让玉轻尘忍不住地轻笑了声。

她方才还说许嫣儿那张嘴百无禁忌,可与简珏相比,许嫣儿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世上,哪有人这般评价自己的?只怕简珏是第一人吧。

“坐吧。那边乌烟瘴气,想必你也不愿过去。”语毕,简珏长袍微撩,已率先坐在八角亭的石凳上。

玉轻尘转头看了不远处一眼,宾客们果然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而最为拥挤的,恐怕是湛然与湛子慕所在的凉亭了。

“尧郡王果然厉害,虽常年不在京中,却仍旧深受京中闺秀爱慕。”简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玉轻尘收回视线,随即落座在简珏对面,浅笑道:“宁郡王这是在羡慕尧郡王的美人恩吗?宁郡王方才不也是有此殊遇,却被郡王给推开了。”

简珏亦是勾唇一笑,虽只是浅浅一笑,却瞬间软化了简珏过于冷峻的表情,只听到简珏用一股慎重的音色说道:“不是本王喜爱的,本王断不会沾上半分。本王可做不到尧郡王那般左拥右抱,果然对得起皇上给他的封号。”

闻言,玉轻尘眼神微微愣住,只觉简珏话中有话,尤其他语气极为郑重,仿若是允诺。

而此时简珏的双目正凝视玉轻尘,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虽平静,却又仿佛是平静的大海表面,眼瞳所暗含的惊涛骇浪尽数隐藏在那一片平淡无波的表面之下。

越是与简珏相处,玉轻尘便觉简珏此人越发成谜,总是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更模不清他接下来的举动以及背后的目的。

目光微转,玉轻尘半敛美眸,视线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远离那群莺莺燕燕,与少言的简珏待在这八角亭中,反倒多了一抹惬意,能够静心欣赏眼前的美景。这对于踏入异世便身处危险中的玉轻尘而言,是少有的放松机会。只是,奇怪的是,此时与她一同赏景的竟是简珏。

只是,两人的独处却早已引起他人的不满与嫉妒。

湛然心底虽自嘲自己的自制力,只是视线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跟随玉轻尘转向八角亭,此时见她竟能与简珏平静相处,湛然端茶的手微微收紧,素来稳重的眼底划过一抹紧张。

杜明雪注意到玉轻尘与简珏同坐八角亭,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遂淡声开口,“玉小姐怎么能与男子独处?只不过,玉小姐自小长于深山,想必没有这般多的规矩吧。但若是京城的大家闺秀,绝不会做出这等有失礼仪之事。”

杜明雪的话兜兜转转,话里话外皆是嘲讽玉轻尘不懂礼数且没有女子应有的矜持,更暗讽玉轻尘轻浮。

湛然听之,缓缓将手上的茶盏搁于石桌上,面上浅笑渐渐淡去,声音淡淡地说了句,“宁郡王是北方男儿,性子不拘小节。且玉小姐与宁郡王只是坐在亭中赏景,并未有不雅的举动。还请明雪郡主注意言辞,女子闺誉素来重要,相信明雪郡主心中知晓轻重。”

湛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只是却稍稍加重了语气,加之脸上笑容隐去,此时的湛然隐隐给人冰冷不可靠近的感觉,与方才那温润公子全然不同。

只是,湛然所说的话却模棱两可,让人模不清他到底是为简珏说话还是为玉轻尘澄清,一段话中同时提到了这二人,让凉亭内众人有些琢磨不清他真实的心思。

被点明的杜明雪却是面色微微苍白,女子特有的敏感让她感到莫大的威胁与危险,原本嘲弄他人的心此时却紧揪着,凝重的目光落在湛然依旧温文尔雅的侧面,心底心思百转千回,这才淡然一笑,提议道:“想必八角亭景色绝美,否则岂会吸引玉小姐与宁郡王?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也不辜负这等美景。”

杜明雪话落,凉亭内其余千金小姐皆没有开口,却纷纷将目光转向亭中坐着的两名男子身上,等着这两人开口。

湛子慕嘴角含笑,却将亭中众人的表情尽数看入眼底,又见湛然从方才玉轻尘与简珏共同踏入花园时开始便有些异样,便朗声应道:“明雪郡主提议甚好,二弟,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这样的美景,岂能让宁郡王与玉小姐独占?”

语毕,湛子慕率先起身,只是却并未立即离席,而是等着湛然起身一同离开。

湛然见自己大哥开口,不着痕迹地摇了下头浅笑片刻,却还是站起身,与湛子慕一同步下凉亭往湖边走去。

杜明雪见两人均是赞同自己的提议,心头一喜,却并未立即跟上二人,而是待众人尽数离开凉亭后,在自己贴身婢女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婢女点头后率先离开凉亭,朝着相府外奔去。

杜明雪待自己的婢女走远,这才步出凉亭,朝着湛然追去。

“桃花过来了。”八角亭内,简珏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却有夹杂着丝丝慵懒,仿若与玉轻尘呆在一起能够让他全身心放松,就连那冰封的俊颜也不若面对他人时的冷漠。

玉轻尘自是感受到微风中的气息由清新转为浑浊,加之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便知有人朝着湖边走来。

奈何她背对着湛然等人,自是不如简珏看得明白。

但听着简珏的提醒,玉轻尘瞬间明白他所说的桃花指的是谁,只是却有些好笑严肃的简珏竟也有紧揪着人不放的时候,“想不到郡王竟有为他人取绰号的嗜好。”

闻言,简珏平静的脸上渐渐有了变化,只见他微挑眉,目光微闪却认真地望着对面的玉轻尘,低声问道:“怎么,玉小姐心疼那人了?若真是如此,本王便不说了。”

玉轻尘微蹙眉,再次气结,她倒是忘了,眼前这人最是会见缝插针,稍有破绽便会成为他攻击的手段。尤其简珏这问话当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即便是心疼,那也是已经逝去的玉轻尘,她若是顺着简珏的话回答‘心疼’,定会让人以为她对湛然藏有心意。

但若是回答‘不心疼’,以简珏的个性,怕是会当面称呼湛然为‘桃花’,届时定会将此事推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分析,自己倒是里外不是人。

这月复黑的简珏,到底是怎样的环境,竟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本王命克六亲,府中人员稀少,本王就是这么长大的。”似是看穿了玉轻尘眼底的疑惑与好奇,简珏淡声开口。

玉轻尘猛地瞪向对面忽然对她展颜一笑的简珏,心底暗骂此人看穿人心的本事。

捕捉到玉轻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气恼,简珏心情忽然大好,双臂撑在石桌桌面,上身凑近玉轻尘,双目紧盯对面不肯服输的玉轻尘,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玉轻尘,本王很简单,不必费心思揣测本王的心思。要不要我教你如何看懂我?”

注意着简珏的动作,玉轻尘脸上扯出一抹浅笑,轻声回道:“臣女不敢。”

得到玉轻尘的回复,简珏脸上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只沉吟了片刻,这才略带疑惑地开口,“不敢?本王本以为玉小姐很大胆呢。”

“郡王这是激将法吗?”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简珏,玉轻尘嘴边的笑意已渐渐泛冷。

“嗯。”却不想,简珏竟是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手段,随即重新坐好,不再开口。

“慕世子、尧郡王请留步,我家郡王正在赏景。”八角亭内的二人猜着对方的心思,而八角亭外却响起袁天粗犷平淡的声音。

袁天的长相与气势顿时吓得众千金纷纷躲到湛子慕与湛然的身后,但也有胆大的千金小姐仗着身前二人伸出头抱怨道:“凭什么?这是相府,又不是简王府,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入?”

只是她刚抖着声将话说完,便又躲回了湛然的身后,显然还是惧怕袁天那副凶恶的长相的。

“袁天,请慕世子与尧郡王进来吧。这本就是相府的花园,本王岂能独占?”简珏突然如改了性子,竟变得彬彬有礼了。

袁天听之,立即退到至一旁,不再阻拦众人进入八角亭。

见简珏的亲卫不再阻拦,湛子慕与湛然率先踏入八角亭中,两人朝着玉轻尘所坐的左边石桌走来。

玉轻尘听到脚步声,缓缓起身,继而转身对二人微微福了福身,却发现八角亭内除去她方才所坐的左边,便只剩简珏这一边可站人,只能缓步退到简珏所在的右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湛然。

见玉轻尘竟立于简珏身旁,湛然浓眉微皱了下,薄唇轻抿了下,这才浅笑开口,“宁郡王好雅兴。”

“比不得慕世子与尧郡王,即便是换个亭子,也要携美而来,此等艳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简珏紧接着开口,只见他稳如泰山地端坐原地,气势磅礴,一人对上湛子慕与湛然二人,却丝毫不见势弱。

被简珏调侃,湛然脸上却不见半丝怒意,浅笑与湛子慕共同坐落在简珏对面,温润的目光一览八角亭外的美景,半晌才转目,视线却落在玉轻尘的身上,不温不火地反击着简珏的话,“宁郡王好眼光,眼前一景竟赛过万千美景,难怪乎宁郡王没有登上凉亭,原来是早已寻得绝世美景。”

随着湛然与湛子慕的落座,紧随二人之后踏入八角亭的闺秀们纷纷站到二人身后,一时间八角亭内顿时分作两边,一边人数众多,一边却只有玉轻尘与简珏二人。

湛然话中有话,尤其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玉轻尘的身上,立于他身后的闺秀们未曾发现他视线的落脚点,但与他面对面而坐的简珏却看得清清楚楚。

湛然这是以景喻人,将玉轻尘比成了眼前的‘一景’。

“只不过是一处美景而已,本王自不会独占。比不得尧郡王的好兴致,想将所有美景一网打尽。”仿若没有听懂湛然话中的意思,简珏只独独谈论美景,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端起面前茶盏,轻抿了一口便不再开口。

湛然目光自玉轻尘转向没有了声响的简珏,却见简珏目光自他踏入八角亭开始便始终落在亭外的景色上,仿若真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而即便简珏被眼前美景所吸引,他的脸上却始终是冰冷微寒的表情,让人寻不出半丝动情的蛛丝马迹。

“宁郡王方才也说只是美景而已,多欣赏也无坏处,是吧。且若非本王方才身处地势较高的凉亭,只怕也不会知晓宁郡王的好心。”湛然遂而转开双目,同样将目光转向亭外的景致上,只见亭外粉色桃花瓣随风翩飞,景致清新别致,一如此时静立于亭中的玉轻尘。

湛然的话结束半晌,才见简珏仿若恍然大悟,好心的解释道:“哦,尧郡王是指本王好心提心许侯爷之事吗?尧郡王不必感谢本王,本王心善,不会单独落下尧郡王的。”

一旁的玉轻尘仿佛没有发觉二人言语间的刀锋剑影,只抬头欣赏着亭外景色,心中却寻思着如何离开这八角亭。

“今日是玉小姐的好日子,怎不见府中请戏班唱作一番增添喜庆?”这时,注意到自己的婢女抱着古琴赶到八角亭,杜明雪娇笑着开口,矛头直指沉默的玉轻尘,似是在责怪相府不懂规矩礼数,竟不知请来戏班增添喜庆。

玉轻尘心底微叹,不由感叹这杜明雪为何如水蛭般咬上便不会松口,自己本就不想掺和到眼前的纷争中,她倒是好,直接将自己拎了出来。

此人可真是铜墙贴皮做的脸皮,碰壁多次竟还来招惹自己,难怪乎哄的大长公主心花怒放,脸皮果然够厚的。

收回赏景的目光,玉轻尘侧身面对对面的众人,视线落在杜明雪那张不怀好意的容颜上,浅笑着开口,“明雪郡主及笄宴上发生的那一幕始终让轻尘心有余悸,这才没有邀请戏班。当红戏班都能出现那样的失误,其他的戏班只怕更不可信。轻尘可不愿再次面临危险,也不愿众位小姐在相府遇到危险。”

此言一出,亭内悄然响起一阵轻笑声,众位千金中,除去杜明雪面色含怒,其余人均是掩面偷笑着,只觉往日看似聪明无比的杜明雪怎么频频犯蠢,总被玉轻尘辩驳地失了颜面。

杜明雪自是听到这阵嘲讽的笑声,奈何当着湛然的面,她即便是怒火中烧也不能与玉轻尘这个野丫头相互对骂的。

衣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揉着绢帕,似是将所有的怒气尽数发泄在那方可怜的丝帕上,半晌,杜明雪才平复心中怒意,再次开口,“如此美景,若没有琴音相伴岂不辜负?宋小姐才情卓越,玉小姐定也是个中翘楚,不如请玉小姐弹奏一曲应景。正巧本郡主的马车内收着一张古琴,玉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如请用明雪的琴。”

语毕,便见杜明雪的婢女将手中抱着的古琴小心地放在石桌上。

众人见状便知,杜明雪这时不允许玉轻尘再三推月兑,竟连古琴也替对方准备好了,看来今日两女之间的争斗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玉轻尘目光并未看向那张古色古香的古琴,反倒是直视杜明雪含着嘲笑的双眸,声音平静不见半点焦急难堪,实事求是道:“轻尘不善弹琴,还请各位见谅。明雪郡主乃是京城双璧之一,想来琴技定是了得,不如请郡主弹奏一曲。”

“尧郡王才高八斗,对音律的掌握也极为熟稔,尤其擅长长箫。不如请尧郡王与明雪郡主合奏一曲。”玉轻尘的话音尚未自湖面消散,简珏突然开口,竟是撮合湛然与杜明雪合奏一曲。

简珏此话一出口,湛然温和的目光骤然转为凌厉射向对面平淡风轻的男子,眼底尽是警告之色。

而杜明雪却是满面娇红,眼底含着点点羞涩,目光含情地望向身前的湛然,心底期盼着湛然能够应下简珏的要求。

对于湛然变冷的目光,简珏却毫无所觉,继续开口,“本王父母早亡,每每听到湛王与湛王妃伉俪情深,便无限羡慕尧郡王与慕世子能有如此好的父母。不如请尧郡王与明雪郡主合奏一曲《比目》,算是送给湛王与王妃的礼物。”

这一次,莫说湛然神色微变,就连方才云淡风轻的玉轻尘亦转目看向简珏,以玉轻尘对简珏的初步认识,简珏绝不是会说废话之人。尤其从他口中吐出《比目》二字,恐怕更不是一个巧合。

奈何简珏面若寒霜,即便此深情款款的二字自他口中吐出,却仿若夹杂着一丝寒气。可他偏偏以湛王与湛王妃拿来说事,湛然若拒绝,怕是会被人议论为不孝子,这对事事面面俱到完美无缺的湛然而言,怕是不愿见到的。

打蛇打七寸,简珏果然拿捏得当。

只是,湛然并非泛泛之辈,若真让能简珏拿捏住,那湛然可就真对不住‘尧’字封号,也对不起他远播在外的贤才之名。

只见湛然忽而收起一身的凌厉,再次变为那个温润如玉的尧郡王,含笑开口,“既然宁郡王这般羡慕本王有如此好的父王与母妃,不如请宁郡王与本王合奏‘比目’,如此才能让大家感受到宁郡王对本王父王母妃的祝福。宁郡王,您觉得呢?”

此言一出,八角亭内一片寂静,清风拂过,众人却觉得身上泛起一片寒颤,有些看不明白面前的状况。

------题外话------

为毛偶写到湛然与简珏时,总有种节操碎了一地的错觉,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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