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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建国沉着脸拍了拍桌子,怒斥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镇长副镇长之间闹不团结?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让镇里的干部群众看咱们这些镇领导的笑话?”

“小骆镇长,你先不要激动,老熊这个同志就是性子急、脾气直,有时候说话不打弯,你是镇长,要有一点容人的雅量嘛。♀”费建国旋即神色一缓,哈哈笑着打起了圆场:“至于你这个老熊,这么大年纪还是臭脾气不改!小骆镇长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作为镇里的老同志,你有责任帮助小骆镇长开展工作,说那些怪话干什么?!”

“好了,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互相迁就一下。我看这样吧,政府班子的工作分工就尊重小骆镇长的意见,既然已经形成了正式文件,那就下发吧。但是——”

费建国的脸色一肃,坚决而大声道:“小骆镇长,机构整合问题暂时先搁置一下,这不是一个小问题,非常敏感,我们必须要慎重考虑、从长计较。你懂我的意思吗?”

费建国竟然同意了骆志远的分工调整方案,这让在场这些副职都大吃一惊。尤其是熊国庆,张大了嘴羞愤地几乎要当场暴走——费建国不仅不给他撑腰,反而还帮着骆志远说话,这相当于是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让他的脸面扫地。

熊国庆用震惊和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费建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坤幸灾乐祸地望着熊国庆,嘴角浮荡着一丝畅快的笑容。今天看着骆志远当着费建国的面把熊国庆死死压了下去,他感同身受、“与有荣焉”,心里舒服极了。

不是很嚣张吗?这回遇到克星了。黄坤心里暗笑,忙撇过头去,生怕别人看到他的偷笑。

人大主席计为民则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眉头紧锁起来。骆志远这么强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就“急于求成”和树敌,如此这般,计为民又不看好骆志远的将来。

他却不知,骆志远绝非是年轻气盛,而是三分真七分假、借题发挥,趁势拿熊国庆开刀,“杀鸡给猴看”的。

高欣庆也是愕然,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费建国这是犯了什么邪,今天如此好说话——难道说骆志远这人红星高照,运气特别好,正好赶上了费建国心情好、因此网开一面了?

但实际上,高欣庆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官场上的权力纷争,都不带个人感**彩,她不相信,费建国能破天荒地做出让步是什么“心情因素”。

费建国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又追问了一句:“小骆镇长,是不是这样?”

骆志远笑了笑,“成,机构整合等考虑成熟了再说,就按照费书记的指示,先搁置吧。其实我也就是提一个建议,考虑不周的地方,费书记和同志们不要见怪啊。”

骆志远哈哈笑了起来,神态非常放松。

高欣庆深深望着骆志远,她无意中从骆志远眸光中发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狡黠之色,心头恍然大悟:原来骆志远从一开始提出所谓的机构整合都不过是一个幌子,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他明知这事儿行不通还是坚持提出来,无非是为了工作分工调整打掩护。总而言之,他提出了两项,费建国再强势也不可能两项全否。

况且,骆志远昨晚已经给费建国演了另外一场大戏,他就不信费建国心里没有任何“触动”。而事实上,在得知了骆志远与安知儒关系匪浅之后,县委副书记时念波昨晚也在私下里借着酒意有了一些表态,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跟县里两位主要领导通通气。

费建国点头,“好,那就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一会咱们去聚餐,给小骆镇长接风,散会!”

费建国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去,却在转过身去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一敛,沉着脸加快了脚步。

正如骆志远的所料,昨晚传到费建国耳朵里的“消息”让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管他是多么大权独揽、刚愎自用,但却也不能不考虑骆志远身后这些高层的人脉资源。

无论是县委副书记时念波,还是市委副秘书长安知儒,亦或者是副市长常书欣,这些市里县里的头面人物,都足以带给他一定的威慑力。他可以不给骆志远面子,但不能无视上述这些人的存在。

所以,费建国尽管心里不满、恼火乃至愤怒,却还是生生忍了几分。这是问题的关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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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的让步是有限度的,如果骆志远“不识趣”,继续扯住机构整合的事情不放,费建国也只能当头一棒挥舞下去了。

但黄坤、计为民、高欣庆这些镇领导却不知道这其中的深层次弯弯绕,还倒是费建国转了性,同时觉得事出反常即为妖——要出幺蛾子了!

费建国走了,会议不欢而散,众人纷纷离开。

熊国庆羞恼地恨恨走了过去,魏艳秋扫了他的背影一眼,侧首跟高欣庆笑着压低声音道:“欣庆,今天这头熊可是吃了挂面,搞了一个没脸!不过,我也是没想到,费书记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高欣庆正要说什么,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骆志远脚步沉凝地走了过来,就闭口不言了。

骆志远微笑着向两女点了点头,然后就飘然而去。

高欣庆这才扯了扯魏艳秋的胳膊,低低道:“魏大姐,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搞不好,要出乱子!”

魏艳秋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欣庆,你多虑了,骆镇长毕竟是市委选配的后备干部,引进的特殊人才,据说市委组织部要长期持续跟进考察,市里领导肯定也在关注——费书记肯定是考虑到这个因素,才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要照顾下新镇长的面子嘛。”

“哦。”高欣庆没有再说什么,这种话题不适合谈深谈多,但魏艳秋的话她心里其实并不认同。如果费建国真顾忌这个因素、真想给骆志远一点面子,昨天就不会不出席骆志远的任命大会,给了骆志远一个下马威。

熊国庆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窝囊。今天当着党政班子全体成员的面,骆志远让他颜面无存。这倒也罢了,费建国反过来还不支持他——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既定事实,他在镇政府的实权被骆志远“夺”去,由此,他还靠什么与骆志远唱对台戏?

熊国庆心里既愤怒又恐慌,还对费建国产生了些许的怨愤。但斟酌来斟酌去,他还是硬着头皮主动再次去找上了费建国。离开了费建国的强力支撑,他一个副镇长,现在又跟新来的镇长闹了不对付,今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一个搞不好,就要被彻底边缘化。

费建国正在听收音机,收音机里广播着这两天国内的重大时政新闻。费建国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读书看报,却喜欢听广播。他的信息来源,就是桌上这个从南方沿海地区出差带回来的半导体。至于办公室订的那些报纸,他基本上一概不看。

当然,出于政治考虑,他偶尔会扫一眼市委机关报的头版,看看市里领导有没有活动。

听到有人敲门,他没有吭声,不想理睬。但过了一会,敲门声还是执着地响起,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进来!”

“费书记。”熊国庆勉强陪着笑脸,走了进来。

费建国抬眼扫了熊国庆一眼,心里掠过一抹鄙夷。他其实挺瞧不起熊国庆的,此人既没水平也没手段,工作能力也差,如果不是熊国庆“非常听话”,他也早就将之踢到一边。

无论如何,下一步还要靠他当一枚制衡控制骆志远的棋子——一念及此,费建国决定安抚一下熊国庆。他旋即笑了起来,故作热情道:“老熊,来,坐,坐下说话!”

等熊国庆刚坐下,费建国就叹息道:“不是我说你老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新镇长刚到任,你多少要给点面子嘛!你要是心里不痛快,私下里跟我发泄下就行了,何必要当面表现出来?”

熊国庆涨红了脸,微微有些激动:“费书记,我……”

“你先听我说!既然他要调整工作分工那就调整吧,文件上的分工与现实的工作总归还是有些差距的嘛。你在镇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基础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年轻同志?所以啊,沉住气,慢慢来,这才刚开始,好戏还没开场哟!”

费建国不疾不徐地说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酷。他心里很清楚,骆志远向熊国庆下手,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敲山震虎的把戏而已。

说实话,费建国现在把骆志远当成了有些背景和资源的“公子哥儿”了,年轻气盛,猛冲猛打,一路高歌猛进,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头栽倒在沟里爬都爬不起来。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在鹏程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条龙也给老子窝着!”费建国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流露出浓烈温和的笑容来,继续安抚了熊国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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