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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无声的独奏”

()“我劝您不要选择那么极端的路线。”看到克洛斯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坐正了身姿,尽量拿捏着严肃表情。

“……二小姐,虽然我之前还有些不确定,”克洛斯目光里的冰冷,仿佛能渗透在空气中一样,“您现在的存在形式虽然很别扭,但您确实是有着符合外表的妇人之仁。”

——这是指我比妹子还妹子吗……

“之前大小姐的事也是,您不可能做不到她能达到的程度,但您还是选择了放弃,”克洛斯接着说,“我当时还以为只是您怕承担责任,不想活在这么大的压力下,才放弃了可以取回的力量。”

——不想有压力的话,我压根就不会来这个世界的吧……

“但那和您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有所偏离,因此我把您的这种‘逃避’定义为‘您作为一个人类还不成熟’的表现,”克洛斯走到我身旁,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说,“毕竟大小姐也确实有着不小的价值,您做出的选择其实也就是我的原计划,所以我也没有多嘴。”

——你这么诚恳,怎么感觉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如今,您口中的‘索妮娅’,能确定的几个事实是:她的能量很特殊;她有着双生能量回路;她对您有恶意,”克洛斯仰起头看着我道,“我觉得,这已经构成了杀掉她的必备条件。”

“不行。”话说出口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如果您能说服我的话,我不介意把这件事稍微推迟一些。”

“我觉得索妮娅有着和纤言不相上下的利用价值。”

“那二小姐您觉得,这位和大小姐有着对等天赋的少女,甘心委身于您帐下的概率是多少?”

“不知道。”

“老实说,就算您的回答是‘五成’,我也不会让您冒这个险。”

“想必您也知道,如果真的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是不会给我这么多时间思考的。”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完全不能当做理由。

“——您知道当初,我怀疑您身份时,为什么表现出那么多的恶意吗?”克洛斯叹了口气,“有了我这个先例,您才会产生‘调停者被同僚发现时,一般都会想杀掉对方’这种思维。”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有个同僚的话,不管是从心态上还是工作上,都会有所帮助。而由于研发世界所需要的调停种类是在主世界就下好定义的,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调停者不管有几个,所拥有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说来也是……”

“一个研发世界,按理说只能分配一个调停者过来,这个规矩正是当年夜氏家族定下的。”

——突然觉得我有种“走后门”的羞愧感。

“之所存在这个规矩,并不是因为夜氏家族一时兴起才这么规定。而是为了防止时空链错乱,才限制了起到一定‘通道’作用的调停者的动作。”

“通道?”

“您带着主世界的知识过来,又把研发世界的知识带了回去,这种行为会使两个世界之间的时空壁产生裂缝。法则里唯一具有不可逆xìng的属xìng只有‘时间’一条,也就是说如果两个世界之间的墙壁出现了任何瑕疵,都是不可修复的,而墙壁一旦消失,主世界将面临无法预计的危机。”

“……我确实是该做做功课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除了您之外,根本没有在一个世界出现两个调停者的先例。或者可以说,您都算不上是一个‘调停者’。”

“您这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的身体是依靠着和夫人之间的契约才能活下去,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

“二小姐的灵魂由于十五年前的契约,是不完整的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吧。”

“……”

“作为调停者,首先要拥有一个容器。而容器最重要的地方,是它必须有着完整的机能,以保证能把存活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带回去。”

——突然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人否定了的失落感。

“名为‘伊诺’的容器显然是不完整的,甚至可以归类到‘不能使用的废品’里去。”

“这话说的,有些失礼吧?”克洛斯的这番话,让我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兴致。

“所以即使您完成了工作,我也不能确定您是否能把这个世界的记忆带回去。当然,您不需要担心汇报不了情况,让情报上出现‘大家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调停完成了’的错误。毕竟,还有我呢。”

“意思是说,现在的我所拥有的身份,在您看来只有‘伊诺’一个吗?”

“您能这么快的察觉到我的意思真是太好了。”克洛斯苦笑道,“我不知道您父亲对这件事是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您身上有没有别的可能xìng。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自身的经验上。”

——啧。

“我知道您很反感经验主义,我一直没告诉您这件事,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想必,这也是您一直提醒我要把自己看做伊诺的理由吧?”

“没错,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您就算完成了工作,可能意识也没办法再回去了。就算回去,您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也不会留下来。至少,不会完整的保留下来。”

闹了半天,我的案例在克洛斯看来,还是“被家族放逐”吗?

“——克洛斯,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我换上笑容说,“如果我不是夜华的儿子,你会这么帮我吗?”

“不,”克洛斯也没有犹豫,“我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杀了你。”

他也回以微笑看着我,补充道:“这是我的职责。”

——我们四目相对,各自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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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虽然在半夜就停了,空中却依然残留着乌黑的yīn霾。让原本应该是烈阳高照的正午,只能在yīn暗中透露出一丝光亮。

“真是奇怪的天气。”索妮娅嘴里虽然不满地嘀咕着,仍旧掩饰不了她脸上的笑意。

——昨晚,索妮娅打了一个赌。

正如她无法确认伊诺的善意是否属实一样,她也无法确认伊诺的恶意是否属实。

所以索妮娅以不容拒绝的方式,让伊诺和她睡在了一张床上。一边紧绷着神经装睡,一边注意着伊诺的反应。

她觉得,如果伊诺真的有恶意的话,看到索妮娅如此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一定会有所行动。

结果,伊诺却连她的身体都不敢碰。紧张的就像从来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一样,在原本就不算大的被子里,尽量远离着索妮娅。

所以,索妮娅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赌赢了。她甚至用上了自我审视的态度,呵斥自己对伊诺曾产生过的恶意。

——或者说,她只是想为自己找个信任伊诺的借口而已。

所以,今天特别宽松的,索妮娅让一向戒心自律的自己,开心了整整一个上午。

伊诺在早餐后离开的理由是“要去办剩下的入学手续”,出于对她个人**的保护,索妮娅只是告诉了她要在中午之前回来,并没有选择随行。

她决定今天中午请伊诺吃顿饭,因此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豫着究竟要去哪。

不过遗憾的是,索妮娅对皇城也不甚熟悉。在伊诺来之前,她甚至一步都没有出过校门,每天都过着三点一线,墨守成规的生活。

想到自己的过去,索妮娅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毕竟索妮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隐瞒多久,而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伊诺作为‘自己的朋友’,她的处境一定会变得非常危险。

不过,索妮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停留太久,她甚至没有陷入矛盾。索妮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索妮娅自信着,单单是伊诺一个人的话,她还是有能力保护的。

不如说,如果连伊诺一个人都保护不了,那么自己更不可能完成母亲交代给自己的重大任务了。

——结果,做出这种重大决定的索妮娅,看到突然推门而入的伊诺时,俏脸在一瞬间浸的通红。

“……你怎么了吗?”看着索妮娅这幅模样,伊诺笑道。

“没、没什么,”索妮娅别过脸,“都办好了吗?”

“嗯,让你久等了。”伊诺闻言,脸上闪过一瞬黯淡的神sè。

“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谈到“吃”,伊诺立即来了jīng神。她问索妮娅:“有什么推荐吗?”

“……诶?”索妮娅这才注意到,自己纠结了一上午,还是没能得出结论。她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这混杂着询问和不确定的语气,让伊诺笑的更开心了。

“你笑什么啊……”索妮娅红着脸问道。

“想知道吗。”伊诺歪了歪脑袋。

索妮娅撅着小嘴,点了点头。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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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曼盯着眼前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少年并没因为这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而感到不适,他笑盈盈地看着奥德曼,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罗萨里奥……”奥德曼念着手中资料,“这名字念起来真麻烦。”

“能以这种方式被院长您记住,也是我的荣幸。”少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笑道。

“你今年……十六岁?”奥德曼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是,正处于花季,您觉得不像吗?”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脸,示意他的皮肤还处于水女敕期。

“不,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已经过了会炫耀自己长得这么水女敕的年纪了。”奥德曼对眼前的少年轻笑道。

“院长,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千年前的古东,男人也是要化妆的。那时候的富家子弟,都是穿的花枝招展衣服,脸蛋儿比女人还粉女敕,而且还以互相攀比为荣呢。”少年侃侃而谈。

“哦?这是控制国家人口的一种政策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少年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不会介意我问这个问题的——你的xìng取向是男人吗?”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爱,我不介意xìng别的。只不过……”

“怎么了?”

“院长您也知道,真爱很难找啊。”少年的语气显得很失落。

“这倒也是,”奥德曼模了模胡须,“希望你可以在学院里找到真爱吧。”

“这么说,您是同意我入学了?”

“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奥德曼挥挥手,“学院也不多你一张嘴吃饭。”

“院长,”少年鼓了鼓腮,故作生气道“您的意思是我只是来混吃等死的吗?”

“这又没什么好害羞的,你以为我现在在学院是干什么的?”

“莫比乌斯的招生不是很严格的吗?你这样就让我进来了,总给我一种上错了船的感觉。”少年眨了眨充满好奇的眼睛道。

“招生办那里是很严格,”奥德曼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少年,“但是你直接绕过招生办找到我,想必你的‘入学诚意’一定很高。”

“那是当然,”少年也不回避,“我家虽然没有姓氏领地,但也有了不少年的家业。正因我知道学院的严格,所以擅自决定跳过了招生办。”

“你口中的这‘不少年的家业’让我很感兴趣啊,”奥德曼靠着座椅,放松了身体道,“那就连同入学测验全都省略吧,拿出你的诚意给我看看吧。”

“实不相瞒,”少年却没对这般直白的话题感到尴尬,他微笑道,“我对院长这样直来直去的xìng格很是喜欢。”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奥德曼也笑出了声。

“失礼了,”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硬币,“院长这般有魅力的人,想必一定是追求者无数,我虽孑然一身,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只是想到如果来我家买东西的客人,也能像院长一样明确地说出自己的需求的话,工作的效率会提高很多。”

奥德曼看到摆在桌上的暗金币后,一脸戏谑地看着少年说:“我突然对你家的生意有了兴趣,方便透露一下吗?”

“哪儿的话,”少年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我家是以卖胭脂水粉为生,产品以亮sè和暖sè系为主。”

一股清香蔓延在空气中,奥德曼看了看小盒子里面的嫣红道:“我想我有些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年收起了胭脂盒,“只是自己说出这句话的人,多少都有些掩饰的意味。毕竟这件事被外人知道时,多少会有些害羞嘛。”

“你这若无其事的煽动力,倒让我开始犹豫放不放你进去了。”奥德曼笑道,“这里的学生可都是有钱有势的官宦子弟,让你把他们带坏了可不行,帝国现在可不需要控制人口。”

“院长多虑了,我只是来找真爱的。”少年也笑道。

“哦?”奥德曼带着笑意,刻意延长了疑问语气。

“好吧,我承认,”少年苦笑,“我对‘国家的未来’这条财路也很感兴趣,我是个商人,一切行动当然是以利益的最大化优先。”

“我喜欢‘真小人’,”奥德曼呵呵一笑,“看来,我们应该是属于同一类人。”

“院长过誉了。”少年连忙行了一礼。

奥德曼挥挥手,指着桌上另一份资料说:“你拿着这个,去宿舍领你的制服。假期到明天就结束了,所以明天之前,你要决定好你的选科。填好资料后送到我这里来。”

“是。”少年接过资料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直到少年——罗萨里奥离开院长室之前,奥德曼都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这笑容在那雪白胡须的掩盖下,没有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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