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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扶植弱者对抗泼妇

唐知真细细端详着高姨娘,这个女人长得是很美的,性子虽不比王氏那般内敛,也没有唐知仪那般口蜜月复剑,却也不至于像唐知茹跟李姨娘那种不成气候的草包。

“我想高姨娘现在出现在这儿,断不会是凑巧吧。”唐知真小步靠近她,脸上闪现着善意的笑容,只是目光中那道仿佛能贯穿一切看清一切的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

“二小姐果然是聪明人。”高姨娘被唐知真拆穿,诧异只是转瞬发生的事,高姨娘很快便平复了心情。既然她也察觉到了,那么便开门见山赌一把好了。“我是特意找二小姐,有事相求的。”

“何必说求这么严重的话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好了,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是我力所能及的事,都是可以的。”

高姨娘听不出她这番话里有哪一句是真心的,哪一句是虚情假意,可少说她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话不可尽信这道理高姨娘还是懂的。

“这两天听下人们说起前些日子,你们在安福堂里闹了一场,听闻老太太是因为二小姐救治才清醒过来的,可有此事?”

唐知真已经有九成把握猜到高姨娘的来意,却默不作声点点头。

“府上不少丫鬟婆子皆在议论二小姐的医术,就连安福堂的丫鬟婆子也啧啧称奇,我想着你能不能帮我把个脉,看看是不是真的……注定没有儿女命?”

唐知真心中再三衡量,反正王青琳这阵子已经够麻烦了,再为她添点事儿也算不了什么吧?

“若是高姨娘信得过知真,知真自然是乐意的。”

高姨娘闻言开心的把手伸到唐知真面前,唐知真轻轻搭上她的脉搏,半响过后,唐知真脸色略显凝重,她开始慢慢扫视高姨娘身上的衣服饰物,又凑近嗅了嗅,只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高姨娘见唐知真举止诡异,心直往下沉,谨慎问道:“怎……怎么了?”

“姨娘身上的特殊香气不知是何物所散发?”

没想到唐知真问的是这个,高姨娘略显窘态,踌躇道:“这……这个……”

“这香气是关键,若是姨娘还想要孩子的话,最好说实话吧。”

高姨娘这才意识到困住了她,断了她的儿女梦的答案已经离她很近了。她脸上血色稍退,丰盈的朱唇微微颤抖:“这儿有些不方便,二小姐可否随我来。”

唐知真点头,跟在高姨娘身后不紧不慢走着。

进了房间后,高姨娘坚决要凝竹火莲退下,二婢不肯,唐知真也没有什么表示,高姨娘无奈之下便开始宽衣解带。

“哇,这儿全是女的,你月兑光了也没人想看呀!”火莲忙捂住唐知真的眼,顺便捂住自己的眼,只是中指跟食指间开了一道大大的缝,贼兮兮的眼神让凝竹忍不住敲了她的脑袋一记。“凝竹你这暴力女,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唐知真拨开火莲的手,全副注意力都在高姨娘肚脐处。其实高姨娘只是把上衣捞到腰部上一点的地方,火莲根本就是瞎嚷叫。

唐知真碰了碰高姨娘嵌在肚脐里的绿宝石珠子,那丝淡淡的香气浓郁了几分,唐知真马上皱起眉,冷冷道:“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我还是歌姬时,偶然间结识了老爷,那时他身边已经有王青琳了。当时的他俊朗儒雅,风度翩翩,我便无法自已栽进去了。后来王青琳说是与我投缘,又说老爷对我也是有些意思的,她近几年肚皮没什么消息,总不能让老爷后继无人……”

高姨娘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是直接把唐知礼撇除在子嗣之外了,便觉得有些不妥,唐知真早就知道这家子的人没一个当她哥是亲人,也就见怪不怪,示意高姨娘继续说下去。

“后来王青琳说老爷是个专情的丈夫,不愿意让她伤心难过便压制了自己对我的喜欢,她是怎么劝也劝不了。后来实在没辙了,她说她还有唯一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我肯不肯。”说到这儿,高姨娘有些凄然的苦笑,指尖碰着肚脐上几乎已经与她融为一体的宝石。

唐知真顺着她的话推下去,道:“结果你信了她,答应用妓院里的女子用来勾引男人的伎俩,将融有麝香的珠子镶在肚脐,成功跟了爹对吗?”

高姨娘恍然点头。王氏说过这珠子是驻颜圣品,散发出的香气也能吸引异性,最好不要取下来,所以她一嵌便嵌了十来年。

“没错,麝香是有催情的功用,这且这珠子还融合了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材,能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可一旦时间久了,是会导致女人终生不孕的。不过,这可是已经失传已久的绝育方子,她是怎么得来的呢?”

这玩意叫了肚珠,很久以前是青楼女子用来吸引宾客及避孕用的,不过失传以后便鲜少有人提起,渐渐的便也不为人知了。高姨娘即便身在风月场所,不清楚这玩意的功效也不算稀奇。

高姨娘彻底白了脸:“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毒,想当初明明是她亲自为我们拉针引线,现如今为何又要这样残忍待我?自从老爷纳了我进门以后,所有人都说老爷有眼无珠,纳了一个婊子当妾当宝,骂名全是冲着我而来,老爷因而也渐渐的对我冷淡了不少。”

“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她是怎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么。其实吧,这些年来受害的人又岂止高姨娘一人,相信知真兄妹俩的事你也是心底清楚的,为达目的她可以牺牲一切,把其他人都不当一回事。中蜀尤其讲究门第,堂堂相爷纳了一个低下的歌姬当侍妾,这一度沦为盛京里的饭后笑料,试问其他门第好一点的人家还愿意把闺女送进相府吗?”

留在身边的这个是身份地位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用以挡住外面的莺莺燕燕,对王青琳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尤其这人还被她弄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真是万全之策!说不定当初唐守国与高姨娘的结识,还是王青琳精心安排的呢。

“怪不得我刚进相府,表面上她便以各种名义拉拢我,实际上是对我处处制肘,原来都是她的诡计。”高姨娘愤恨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她早该想到王青琳这种出身高贵自视甚高的人,不可能跟她一个小歌姬有什么姐妹情的。

当初高姨娘也怀疑过王氏对她下了避子药,可疑心一直是放在衣食住行上的,尤其是膳食方面格外留神,可没料到王氏竟然在她还没入府前便筹谋好了一切,自己入府后再怎么小心那也是徒劳之举,兴许王氏还觉着整日让她神经紧绷,疑神疑鬼的甚是欢喜呢。

不成,为了进相府的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后决不能再像无根的蒲公英般任人欺凌,她需要力量,变得强大的力量。

想到自己可能终身不孕,高姨娘惊慌的抓住唐知真,问道:“还有办法挽回吗?我真的再也怀不了孩子了吗?”

“姨娘莫急。”唐知真拉下她的衣裳,摁着她坐下。“这了肚珠之所以有绝孕的效用,是因为麝香的毒侵入督脉,只要把毒解了再好生调养身体,生十个八个也是没问题的。”

火莲翻了翻白眼,生十个八个不成猪了么?

“真的?太好了!”高姨娘进府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听到懂医之人说她还能有怀孕的机会,鼻子一酸的同时心里是乐开了花。

可想到唐知真跟她素来没什么交情,再加上唐知真与王氏之间素来是暗涌翻腾,这次唐知真愿意冒着与王氏关系恶化的险帮她吗?

高姨娘咬咬牙,跪在唐知真脚前,唐知真忙把她拉起,道:“姨娘,这可使不得呀,有话好好说。”

怎料高姨娘死活不肯起来,就差没朝唐知真磕头了。其实唐知真也没真要拉她,要是真的想,凝竹动动手指头就把人拎起来了,上次王氏跪唐知真便是最好的对照。

凝竹火莲也是觉得高姨娘这一跪是应该的,如果小姐真的决定插手此事,别说是跪,就算是把头磕破也是应该的。多少高官权贵、多少显赫人物散千金只求罗阎门少主朱雀上门医治奇症,却没见着有几个人真的成功打动小姐。

这个高梓虞,真是走狗屎运了。

“二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医好我的身子的,求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帮帮我吧。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肝脑涂地替你办事的。”

可怜?装起楚楚可怜来倒是有模有样,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不胜数,不过也罢,如今她用得着高姨娘,便“帮帮”她好了。

“姨娘快起,知真答应就是了。”唐知真刚一应承,高姨娘便施施然站了起来。“这样吧,回头我写张药方,你让丫鬟去抓药煎服。还有,这两天你最好去找师傅尽快把嵌在肚脐里的珠子取出来,不然吃再多的药也是不成事的。”

高姨娘连连称谢,唐知真仍旧是淡淡笑着,却让高姨娘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冷意。

唐知真看着高姨娘略显心虚的神情,笑道:“姨娘戴着这珠子时日也不短了,一时半会是很难完全恢复的,请耐心点等候,若是身体争气大概三个月便能好七八成。”

高姨娘送走唐知真后,一改那副凄楚的表情,满脸皆是不屑,自言自语道:“这个臭丫头,怎么连妓女用来招揽客人的伎俩也这般清楚?莫不是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吧……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做娘的水性杨花,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高姨娘将手置于月复部,狠狠的咬着下唇。王氏这个贱人,竟然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好,既然当初你利用我绑紧了唐守国,那我便让你尝尝悔不当初的滋味。

高姨娘抚了抚喉咙,妩媚一笑,娇声喊道:“欣雨!”

“奴婢在。”

“去把我的琵琶取来。”很久没碰声乐,是时候练练歌喉了。怎么说当年她也是风靡万千公子哥儿的歌姬,有些魅力是王青琳这种傲然的高门贵女永远也无法拥有的。

“是,奴婢这就去。”

另一边,念芷苑

唐知真心情颇好的写下给高姨娘的药方,凝竹在侧边帮她磨墨。

“小姐,三个月对你来说,长了点吧。”凝竹清楚自己主子的能力,高姨娘这种程度的病痛,别说三个月,一个月她也觉得长了。

“不长,刚刚好。王青琳最近也忙着怀孩子的事情,若是高梓虞先她一步怀了孩子,很可能会被她痛下杀手,这样事情就没这么好玩了。再说老太太做主为唐守国纳妾,也是未来这三两个月的事儿,届时‘喜事’一件接一件,不是很好的事儿吗。”

果然,这才是她们认识的小姐,就喜欢乱上添乱,把事情搞得难以收拾才舒坦。

唐知真脸上的笑意淡去,添了几丝寒意。高姨娘这苦肉计的戏码还勉强过得去,不过她眼底深处对她的蔑视,唐知真还是瞧出来了。若不是要利用她上位,高姨娘是断不会来找她的,哼,自己是风尘女子,还有脸瞧不起她么?

姑且看着吧,高梓虞有没有这造化,在王氏眼皮底下安然活着,还是说……最终被整得面目全非,以死收场。

响午之时,安福堂那边的人传来赵氏的话,说是让唐知真走一趟。

唐知真想着先前她被王氏诬陷不成反打两耙一事,赵氏说是迟些日子会给她一个交代,想来该是为这事才走这么一遭的吧。

进了安福堂以后,唐知真漫不经心扫视四周一眼。

桌椅摆设整齐有序,木鱼声声律沉稳,香烟袅袅,佛像安详,一派宁和。

若不是认得里面的家具与先前所见的似是不同,似乎是新的,唐知真也不会觉得安福堂不久前被泼妇砸了个稀巴烂。

王氏性子里多了一层妒忌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平日的沉稳冷静也是有底线的。嫉妒便是她的死穴。想来她亲自为唐守国挑了凤芷诺跟高姨娘进府,心得多疼呀?

“知真给祖母请安。”唐知真在赵氏念完一段佛经,搁下木鱼棍时,才开口问安。

这回赵氏倒没像先前那般将厌恶的情绪放在脸上,一张老脸看不出喜怒,只有强烈的疏离。

“坐吧。”

唐知真温笑着依言坐下,却是选了个离赵氏较远的位置。赵氏是打心底憎厌她的,不表现在脸上不代表允许她接近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赵氏见状不自觉的放松了脸色,宋嫲嫲却是惊奇了,唐知真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让赵氏在不经意间对她卸了些许戒备。

“自打你上次让人带话来说,目睹姓张的婆子在老身药膳里下药之事是误会时,我便知道你是个有眼力的。老身曾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却是没有兑现,你是怨我的吧。”

“祖母言重了,您是长辈,孙女怎敢跟您讨要交代呢?这不是乱了纲常么?再者罪魁祸首已经身死,被抛尸野外,这个结果便是最佳的,不是么?”王氏这么多年来对他们兄妹俩虎视眈眈,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推翻她便宜她了呢?那些帐她自然要一点一点慢慢讨回来,日子还长着呢。

赵氏点点头,上天真是爱开玩笑,想不到这个煞星,竟是她的孙辈里心思最细腻头脑最清晰的一个,明明知道幕后黑手是王氏,她却选择难得糊涂。

“你有听说你爹将要纳妾的事吧。”赵氏见唐知真点头,才接着道:“只要你爹多纳几门妾侍,那女人自然无瑕为难你,也算是老身食言于你的补偿吧。”

明明是赵氏自己看不得王氏气焰嚣张,才故意整她,立个下马威的,但赵氏这说法好像是为了唐知真才让唐守国纳妾似的,这家子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心怀鬼胎。

唐知真当然还是答谢了赵氏的“厚恩”,两人不咸不淡客套了几句话,实在是气场不合,唐知真很快便告退。

只是走到半途,唐知真突然很好奇王氏究竟是有生气,失控到在赵氏的地盘撒野。

凝竹把她们带到王氏主房的屋顶,唐知真揭开一片瓦,只见身穿红绿搭配衣饰、光彩夺人的王氏疯了一般到处砸东西。

“好了好了,刚刚还没闹够吗?”唐守国拿开王氏举到头顶的花瓶,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扳到眼前,“你一向冷静,天塌下来也分毫不改,可每逢遇上此等男女之事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还没说你呢,刚刚在安福堂也敢闹得这么大!?诚心给外面的人添话题笑料是吧?”

王氏看着自己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如今已年近四十,仍是那般丰神俊朗,可她现在满腔都是怨怒,根本无暇去欣赏他的英俊。

王氏娇斥着捶打唐守国,声泪俱下:“你还说我!?我不开心发脾气怎么了?难道不应该吗?难道还要故作大方说不介意吗?呵,你自然是开心的,想很久了吧,纳妾嘛,日后伺候你的女人又要增添了。对着我想必是厌倦了吧?”

王氏闹得不行,唐守国颇有些吃不消,便握住她乱挥的小拳头,叹了口气,劝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加起来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又是青梅竹马的伴儿,这大半辈子过来我可有嫌过你什么?”

见王氏的情绪已经安定了一点,唐守国接着道:“你想想,跟我们唐家差不多的门第,有哪一家的主子像我一般,妾也不多两个。这些年来,除了为了我的仕途着想,不得已将李姨娘迎进相府以外,我可有主动说要纳妾?就是高姨娘那事也是你做的主,琳儿,我对你是怎样的,你还不清楚吗?母亲以相府人丁单薄,开枝散叶为由做主让我纳妾,也是无可厚非,理在她那儿,便是闹得再厉害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呀。”

王氏目光微闪,她知道唐守国一直对她很好,可是这样的好却不是没有变化的。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们的感情还是当初那般纯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扭曲变质,在他的眼里她甚至看到了最不愿意触碰的愧疚。

“高姨娘李姨娘你不放在眼里,那凤芷诺呢?”

就是她,这个万恶的女人,把凤逍迷成了昏君,又把两情相悦的他们硬生生变成了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夫妻。

当初对她海誓山盟的男子,转过身却把目光投注在凤芷诺身上,一丝光线都舍不得移给她。自那时起,她便疯狂嫉恨着,爱着他的同时又深刻的感受着汹涌的恨意。她从来不知道,两种互不相容的感情,竟然可以以这样一种方式共存。

闻言,唐守国松开了王氏,冷冷的转过身去,不带感情道:“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人的吗?”

王氏冷笑,指甲嵌进掌心引起丝丝疼意。

“你看,连我也骗不了,还怎么骗过自己。守哥哥,知道吗,有时候夜里惊醒了,看着你的睡颜,我真的有过想要掐死你的冲动。”

守哥哥,年轻的时候,她老爱用那把娇滴滴的声音喊着他,在他身后娇喘着气让他等等她。那时候,他觉得她的声音是世上最美的天籁。

直到那个白衣若雪,衣袂飘飘的女子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里,桥上回首惊鸿一瞥,用她那把略嫌暗哑的嗓音轻声说着:“你们中蜀,真是个好地方呢。”

他自此迷失在那道魅惑人心的嗓音里,无法自拔。

可是在她的剪水双瞳中,倒映着的他永远都是那么不真实,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沁入她的心底。

王氏看着唐守国想得入了神的侧脸,五脏似是拧在了一起般难受,榨出了一种酸涩的滋味。

她这是犯的什么傻,为什么要提起那个女人!她明明知道凤芷诺是他们两人的死穴!

王氏扑到唐守国怀里,哽咽道:“老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无论母亲让纳多少妾侍,我都不会把心放在她们心上的,这样可好?”唐守国身子微僵,良久才回抱王氏,轻轻抚着她的背,只是思绪依然有些恍惚。

王氏仍有些怨愤道:“哼,她分明就是要看我不顺眼,以往也不见她特意为你操心这种事。想必是林大夫那事老太太心里还是放不下,觉得是我指使的吧。”

自从生下茹儿以后,她变得很难怀孕,赵氏虽然没说什么,可是不用脑子想王氏也知道她对这事一定是微词颇多的。只是这么多年来,赵氏并没有让唐守国纳妾,家里那两个姨娘,其中一个还是王氏自己折腾出来的,赵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提议纳妾,分明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作为前段日子王氏利用赵氏对付唐知真的回礼。

该死的,还以为老家伙识时务,碍于国公府跟皇后姐姐不会对她怎么样,想不到她竟是来阴的。

说起林大夫,唐守国不自觉便皱起了眉,道:“琳儿,有些事明里不可做得太过,至少不能牵连上唐家的长辈,我便是想护着你也是没有理的。”

王氏听明白了唐守国话里的暗示,他已经猜到这事是她为了弄走唐知真,而设计出来的。

就算是王氏这般与他亲近的人,有时也看不清他对唐知真的态度为何这么冷漠。

到底唐知真也是他的骨肉,为何他清楚她对付唐知真,仍睁只眼闭只眼,任她去了呢?

有同样的疑问的,当然还有屋顶上的三人。

唐知真从他们的交谈可以听出,唐守国对凤芷诺是有感情的,那为何却这么不待见她生下的儿女呢?

不喜欢她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凤芷诺是因她而香消玉殒。可大哥却没做错什么,唐守国对大哥也不见得有多好啊!

“老爷,你……”

唐守国冷哼道:“我都知道的,不过这次,你真的太过了,母亲不问世事,不代表她懦弱怕事,我清楚母亲的为人,别人蛰她一针,她绝对是要无声无息捅对方一刀还回去的。”

王氏猜测唐守国之所以容忍她对付唐知真兄妹,是为了弥补他情感上的背叛,让她把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只是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妒忌,更加清楚他对凤芷诺的执念是有多深。

王氏有种有气无处发泄的无力感,颇为烦躁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对,请老爷恕罪。”

王氏满脸委屈的委去,唐守国将她一把抱起来,无奈道:“这是什么话,什么罪不罪的,横竖母亲也反击回来了,如今受委屈的是你,我还怎么忍心怪你?”

王氏微羞的偎进他的怀里,道:“老爷,这段日子留在琳儿这边好吗?别去李姨娘那儿。试药的妇人都说那几道偏方似乎真的颇见成效,我想这次一定可以怀上的。”

届时生下白胖小子,就把唐知礼唐知真这两个贱种一脚踢开。

唐守国闻言,脸上也是染了几缕喜色,笑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唐知真把瓦盖上,遮住了唐守国王青琳那副可恶的嘴脸。

不过才试了几天药,孩子都没投胎到那些妇人的月复中,这就说有成效了?

看来王氏真的是急了,担心又要把丈夫分一半给别人。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招来的恶果,凤芷诺跟唐守国是王氏一手撮合的,高姨娘也是,如今高姨娘已经对王氏起了异心,王氏当真是抓了只老鼠进米缸,自找麻烦。

那日以后,高姨娘那边的院落常常传出悦耳的乐声跟歌声,王氏听到手下的人禀报,心里生了疑,便过去训了她几回,说相府不是风月场所,这种靡靡之音不该在相府出现。高姨娘表面满怀歉意,说是不会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实则背地里仍暗暗练嗓子。

赵韵则是看了不少女子的画像跟生辰八字,甚至特意叫上王氏唐守国一起来挑选。王氏是黑着脸看完了,却是非常有个性的一言不发。赵氏则在一旁话里有话的说着哪家姑娘好,心地比某些黑心肝的人好太多,又说哪家闺女孝顺长辈,看着就欢喜……若不是强迫自己必须冷静,王氏是气的差点没把安福堂砸第二次。

至于唐知仪李姨娘那边,倒是静的出奇没什么动静。而往往按兵不动的人,才是把握全局的智者。

日正当头,火莲撑开白纸伞,把唐知真引了进来。

只见唐知真那头乌黑的密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不施脂粉的小脸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凝,一袭白衫将她婀娜的身姿遮住,显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

火莲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小姐是男儿身,兴许能骗来不少妙龄少女。

唐知真走在街上,男装打扮仍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却也因那份不凡的气质,逼得路人自动为她让路,熙攘的大街硬是挤出一条仿佛是来自别的时空的道路。

“救命啊,救我!求求你,帮我找大夫——”

不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声,唐知真微微仰首探看,只见有一道粉色身影掠过大街,末了竟一头扎在人堆里,在地上滚了几圈,光听那声响便觉得痛极。

靠得最近的一圈人看清了粉衣女子的面容时,纷纷吓得往后退开,后面的人被挤得往前靠,熙攘的人群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不少人被推倒在地,咒骂声此起彼伏。

凝竹把唐知真跟火莲护在身后,在拥挤的人群中却也渐觉吃力。就在她快吃不消的时候,只觉身旁的拥挤感顿时轻了不少,定睛一看,竟是素白、天枢、无涯三人。

“你们既然没在玉台楼乖乖等着,便说明前方的骚动与你们是有点干系的了?”

“少主,金册公子病发,抓住了一名女子,子蛊群有一些子蛊流进了她的体内。”

“什么!?”唐知真吓了一跳,那人所中的是极为罕见的黑巫蛊,蛊数繁多,一旦病发时有子蛊流出,转到第二者身上,两者都会被子蛊啃噬殆尽,三日后骨肉无存。“你们快帮我开路!”

凝竹等人闻言,便转守为攻,拨开人群前进。

待见得那粉衣女子时,就连唐知真也不由皱了皱眉。

子蛊已经开始啃噬了。

唐知真垂下眼帘,往手背抹了一层金粉,不久便见一条粗黑的丑陋虫类生物爬了上来。唐知真点了女子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又把它放在粉衣女子身上。

只见那不明生物缓慢前进,女子身上的子蛊也开始往某一处集体移动,似乎在躲避着那条丑陋的虫。倏地,那虫竟然突然膨胀,像气球似的撑起身躯,宛若嘴的部位围成一个大大的口子,虫身如弹簧般喷射向前扑去,一口吞掉那些子蛊。

唐知真见状拿回虫子,胀鼓鼓的身躯看起来像是消化不良的样子,身体时缩时胀,似是在咀嚼食物般。

唐知真把它交给素白,道:“拿着,待会还要用。”

素白一向非常喜欢古灵精怪的生物,蜥蜴蛇蜘蛛……包括现在手中的蛊王,倒也乐意拿着它。

唐知真等人刚要离去,她的衣角却被人扯住了。唐知真冷冷瞥了地下的人一眼,刚刚没认真看,这粉衣少女着实有几分面善。

粉衣少女捂着被子蛊咬破了的脸,狼狈道:“你,你还认得我吗?”

唐知真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便道:“不认得。”

“几个月前的花灯会上,你赢走了我家的镇店之灯,公子不记得了吗?”

“哦,好像有点印象,我想想叫什么来着,薛……薛,薛小姐。”好吧,只记得姓薛就是了。

“我叫薛凝!”薛凝愤恨的吼了出来,可恶,她长得也不差,应该是属于那种让人一见便印象深刻的美人,这个男人竟然完全不记得她!

“哦,好,薛凝小姐,你好。”唐知真淡然一笑,薛凝心里的不忿刚刚消去了一些,唐知真又道:“薛凝小姐,再见。”

薛凝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风度也没有,见她摔在地上竟然也不拉她一把,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薛凝气急败坏吼道:“等等!”

唐知真动了动眉,很好,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竟然敢吼她?

唐知真冷道:“不知小姐还有何吩咐?”

天枢在薛凝跟前蹲下,吊儿郎当的笑着,眼神却是带着毒门中人特有的邪气,道:“我家少主不比一般人,能让她出手救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怎么,你是跟天借的胆么,竟敢吼她?”

薛凝有些怯懦,声音转弱:“我……我也去你们要去的地方,求你们带上我,可以吗?”

薛凝认得唐知真身边那三名青衫少年,刚刚瞥见那让她魂牵梦萦了数月的身影时,那个人身边便是站着这三个人。

唐知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边摇头便笑,抽回衣角便不管薛,凝自顾自走了。

薛凝被那力道摔在地上,身体吃痛。她恶狠狠的盯着已经没入人群中的那道月白背影,想要追过去,奈何她现在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

玉台楼

唐知真等人刚至楼下,两名带剑紫衣男子便围了上去,道:“贵人快请,公子快不行了。”

唐知真打量着他们的衣着,灵光一闪。这不是她当初回相府时,遇到的那名妖孽男的下属所穿戴的服饰吗?

莫非……中了黑巫蛊的人是他?

不再多做迟疑,唐知真随他们来到二楼的房间,守在房门外的赫然是花灯会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是你?”男子惊呼。

唐知真点点头。

“少朗!人还没到么?”

男子也就是少朗惊住了,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朱雀竟是王爷心心念念想要掐死的人,还要是个女的。

想来王爷与她碰了两次面,加上这次便是第三次,倒是有缘得紧,只是这缘似乎偏向孽缘多一些——遇上她,王爷准没好事发生。先是中罗阎门秘毒,再是被设计平白摊上一门“亲事”,如今更是糟糕,蛊群反噬也来了!

“少朗!聋了吗?”

“人已经到了!”少朗打了个激灵,差点忘了王爷已经等不得了,他马上让开身子,忙道:“朱雀少门主,快请。”

唐知真嘴角弧度微勾,意味深长的看了少朗两眼才进了房间。

少朗回味着刚刚她风姿绰绰的姿态,中性面孔上浮现那般魅惑人心的表情,少朗不由打了个颤。

若说王爷有着妖孽的面孔,那么这个朱雀便是有着妖孽的心,太可怕了,同是男儿装,看着她,他刚刚的心跳竟然漏了两拍!

倒不是说他对她生了爱慕之情,只是对于这种像是罂粟般的危险人物,他的心脏做出了警醒!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啪的一声,凝竹轻松甩开朝唐知真飞来的茶碗,一如唐知真所料,屋里一片狼藉。

“王爷,快停下!”

只见杂乱的中心地带,俊美无铸的男子正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很是痛苦。旁边的男子想要靠近他却被他用内力震开,倏地,他拔出旁边那人的腰间佩剑,四处乱砍。

那人见控制不住场面,便往唐知真这边求助,跟少朗的反应一样,见到唐知真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同样的开场白:“是你?”

唐知真朝临风莞尔一笑,示意天枢跟无涯上前控住某个已然失控的妖孽。

只是妖孽男本身武功不错,天枢跟无涯很难近得了他的身。凝竹见状啧了一声,加入战阵。

三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压制在地。

妖孽男艰难的抬起头来,唐知真居高临下睨着他,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脸上起伏不平,仿佛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蠕动。只是这样依然不减他的魅力,妖孽依旧。

他靠着仅存的理智聚焦视线,唐知真微冷的脸庞落入眼底,他凤目微睁,有气无力道:“该死的!怎么是你?”

怪不得她能解罗阎门的秘毒,怪不得她有着那般淡定的气度,怪不得她行事乖张不按牌理出牌,怪不得……

原来一切只因为她是那位朱雀少门主!

“又见面了,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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