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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俊男美女各怀鬼胎

唐知仪看着眼前小厮拉来的三匹乌黑发亮的骏马,只觉腿部有些酸软。

中蜀崇文也崇武,精善骑射不在话下,可这仅是对男子少壮而言,女流之辈自然是不懂的。

“这个,我们要骑马过去吗?没有马车之类的吗?”唐知仪长这么大,除了远远的看别人骑马,或是隔着马车帘子感受着哒哒作响的马蹄声,跟这生物根本没有别的交集,这会儿要独自骑在牠身上,光瞧着牠这比她还要高的身躯,唐知仪就无法安心。

红缨终究是蛮族出身,那边不分男女自幼习武习骑射,她三两步便跨上马,因她的动作轻提前蹄的骏马嘶嘶鸣叫,似乎在为马上的人儿喝彩。

红缨英姿勃发的身影微顿,一人一马的画面定格:“要是害怕的话,不如你跑着去?或是自个儿回相府。”

这话若是别的女子听了去,多多少少有些气的,唐知仪反而添了丝笑意,温婉道:“公主说笑了。”

红缨似笑非笑看着她,看样子是明知为难还是要往前走啊,红缨转而对小厮吩咐道:“雇辆马车过来。”

唐知真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默不作声上马,与红缨并立。唐知仪以前从不发现唐知真竟然也适合英气这两个字,明明是如水温润的女子,为何一上马,便变了气质?

而且唐知真虽然外面看起来是只穿一袭冰蓝色及足褙子,可掀开褙子里面竟是简易骑装,可见是早有准备。

相比之下,她这身衣裙又怎么适合上马?唐知仪似是明白了什么,只觉两颊被人无形扇了一掌。

“我们蛮族注重时间观念,也不早了,我们先走吧。”唐知真跟红缨虽然只认识几个月,可红缨早知道唐知真跟手下两个婢女是懂骑术的。

唐知真点头,又对身后两人道:“你们跟着三妹妹吧,别把人给丢了。”

凝竹原是要坚持护在唐知真身边,不过当她看清唐知真眼里的意思,知道她身边有红缨,这么一会儿是不会出问题的,才同意看住唐知仪这个麻烦精。

“那我们比一比,谁先到目的地。”红缨拉着缰绳,满脸自信的提议。

“好,出了城门再开始。”唐知真不甘示弱,也是笑得盎然,不卑不亢答道。

郊外小道,两旁景物快速后退,风簌簌作响。

“公主的马,压根就没打算给三妹妹准备吧。”唐知真扬声道,即便被疾风淹没了部分音量,仍是传到了并驾齐驱的红缨耳中。

三匹马,一匹是红缨的,一匹是唐知真的,一匹是火莲凝竹二人的,因为火莲不善骑马,自然是要凝竹带着的,这么说来,唐知仪根本没列入红缨的考虑范围。

“我讨厌趋炎附势的人!”

唐知真抿嘴一笑,抽鞭一甩,夹紧马月复,如离弦的箭往前而去:“那知真就不让公主了!”

红缨红唇微张,咬了咬牙,也是做出相同动作,回敬道:“这话该是我送你才对!”

经过襄王府演武场跟地下场附近的方位时,唐知真下意识看了眼浓密的草丛,只一会儿便让红缨反超前去。

“轻视本公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知真收回视线,全神贯注追了上去。

待得马儿停下,胜负却是难分,同时到达目的地的两人心照不宣,看来她们是平分秋色各不相让了。

狩猎场里的人听到外间的声响,纷纷而出。

一行数人里,毫无疑问,最先入唐知真眼的是凤诸,他那毫无掩饰的怨毒眼神,她是想忽视也忽视不成。就连其他几位皇子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不时琢磨着情况。

唐知真刻意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凤诸旁边的陌生身影。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靛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目光坚定,嘴角含笑,似乎无论面对什么也是一副笑看风云,宠辱不惊的姿态,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天潢贵胄。

“哦?想不到唐二小姐也来了,看来宫人所传非虚,二位结识不过数月,已成了知交好友。”凤魄却是没看红缨,注意力全在唐知真身上。自上次地下场一别已经好些时日了,她还活得好好的。闯了西楚丞的地方竟还能安然无恙出来,真是天下奇闻。

唐知真只笑不答,凤璃走到马侧,朝红缨伸手,修长透亮的指甲在阳光底下反射着耀目亮光:“公主,请。”

红缨看了唐知真一眼,又不好拒绝,便握住凤璃的手,潇洒下马。其他几位皇子见状,皆是各怀鬼胎不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唐知真可不会天真到觉得自己也有这荣幸,可以“玷污”他们的贵手。她正想下马,岂料眼前竟伸来一只布满老茧的手。

唐知真与那手的主人交换了一个电光火石迸发的眼神,竟大胆的借着他的手劲下马。

凤诸仍死死捏住唐知真的手,唐知真吃不消这“热情”,反捏回去,两个人沉浸在旁人无法涉足的气场中,互不相让。

倏地,凤诸只觉腕间一凉,似乎有什么他看不见的冷血生物舌忝吻着,感觉分外森然。

他下意识先松了手,唐知真借机死捏了他一把,才不着痕迹收回手。

“你这女人倒是有手段,不仅破天荒让襄王优待,日前他还特意为你请旨,撤销婚事,你说,像你这样一无是处,只有声名狼藉的女人,究竟哪里值得他入眼?”凤诸嘲讽道。

唐知真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是西楚丞促成的,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性子,这样做是很正常的吧。唐知真可不认为西楚丞请旨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隔山观四虎相斗吧。

四位皇子里,最不成气候的自然是凤诸,依现在表面的局势看来,西楚丞似乎是想扶植凤诸的,凤诸虽弱却是最好拿捏的一个。那么这场争斗的天平,是不是已经开始倾斜了呢?

唐知真转身看向红缨,却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某人身上,满眼都是不忿,想必还在想着刚刚那道失败的粉蒸竹筒鱼吧。

凤魄跟红缨都偏爱红袍,俊男美女瞧着倒是如画般般配。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精通烹饪,真是奇闻。

“二殿下今日该关注的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唐知真意有所指道。

凤诸哼声甩袖,把她抛在身后。今日他的皇兄皇弟也许是为红缨而来,但绝不包括他。谁都想得到蛮族的支持,唯有他恨之入骨,只想灭了这个野蛮的种族。

没过多久,唐知仪的马车也来了。

唐知仪刚下马车便觉眼前一花,以往即便是随着王氏等人出席宴会,也不曾像今日一样,有幸与四位皇子会面。

她见得最勤的就是凤璃,可多半都是唐知真唐知茹的缘故。而且凤璃虽贵为太子,却及不上三皇子凤逸那般受宠爱,其母是当今后宫最受宠爱的皇贵妃杜盈绣,圣上想必是爱屋及乌,看待凤逸也有别于的皇子。

唐知仪噙着温婉的笑意,看着四位挺拔俊俏的男子,心里却是暗暗比较着,她轻轻施了一礼,含羞带怯道:“臣女唐知仪,见过四位殿下。”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唐家三小姐。”凤魄不怀好意道,看来这个唐知仪倒是个攻于心计的,这种场合多出一个唐知真已经是不妥,再来一个唐知仪跟红缨争锋,想必又有好戏看了。相府的几位小姐,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懂见缝插针。

霎时间多出这么一位妙人儿,较之红缨,虽少了那份张扬的美感,却也有着蛮族女子没有的含蓄美。

中蜀的审美自然与蛮族有差别,大多喜欢的都是如水细腻的女子。再加上唐知仪容貌姣好,那副欲语还休的娇媚模样,也是轻易让男子丢了心魂的。

凤诸眼前微亮,也仅是瞬间。以他们的身份,见识过的美人多了去了,唐知仪也不过是万花丛中颇为亮眼的一株。

花,随处可见,但天下却只有一个。

“今日天气甚好,很是适合狩猎骑射,公主,里面请。”凤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侍卫将早准备好的弓箭交到每个人手上,凤璃掂量着手上微沉的重量,睨了唐知真一眼,很难想象她拉弓引箭的画面:“二小姐,凡事该量力而为。”

“太子殿下放心,知真绝不会让你,殿下最好也认真对待,不然输了丢了脸,可不能怪我。”唐知真把弓箭挂在背上,眺望空旷且复杂的地形,风轻轻拂过,草浅兽肥,倒是个好地方,以后若是相府没好吃的,也许可以来这儿打几只肥禽兽尝鲜。

“真大的口气,本殿拭目以待。”想赢过他?开玩笑吧。

唐知真模着扁平的肚子,早点没怎么吃,倒是有些饿了,唐知真目光愈发凌厉,恨不能化成箭猎杀草丛中缓慢移动的野兽。

而红缨早已骑着马跑到老远的地方开始狩猎,远远的传来她略显兴奋的声音:“限时四个时辰,谁收获的重量最重,便为胜者!”

唐知真朝火莲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兴高采烈的跑进了山林里。

唐知真上马后,强忍着对猎物迫不及待的渴望,意味不明的对凤魄道:“这场胜负,几位殿下里,知真最看好四殿下,希望殿下可不要让我看走眼了!驾——”

凤璃眯起了眼,总觉得唐知真话里有话。

“听到没,大皇兄,要不你就知难而退好了。”凤魄邪笑着搭上凤璃的肩,后者温润的笑意微凝,冷冷扫了凤魄一眼,拨开他的手,随着红缨等人加入狩阵。“四弟对她的话这般信奉,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四弟心尖上的人儿呢。”

看着远去的背影,凤魄也不甘落后,玩味道:“对唐知真的话这么敏感,我看这句话送给你自己比较适合。”

兔子,雉鸡,鸽子,野猪,小鹿……

红缨看得目瞪口呆,唐知真可真谓箭无虚发,百发百中,每一箭下去猎物呜了两声就应声倒下。

这是哪儿来的神射手!

唐知真拖着战利品往回跑,丢到火莲脚边:“要是饿了,你可以先吃。”

只见火莲找了一堆干草木柴,正堆砌成篝火。看着琳琅满目的猎物,火莲笑不拢嘴道:“遵命。”

再奔往猎场,杀气迎面而来,利箭刺穿空气,直指唐知真娟静的面孔。唐知真本能的侧过身,一把抓住那箭,折断,冷冷对着不远处那双怨毒眼睛的主人道:“人,不在被狩猎的范围吧。二殿下如此明目张胆,伺机行凶,就不怕落人口实吗?”

“我的目标是山鸡。”凤诸指着唐知真马蹄边的那只被踩住小腿的肥鸡,鄙夷道:“是箭自己不听话,偏要飞到你的脸上,怪就怪你神憎鬼厌,连死物也不放过你。”

唐知真把箭丢到一旁,控马缓慢踱步前进。她轻闭双眼,唇线勾勒出不以为然的弧度,经过凤诸身边时,以仅二人听到的音量道:“随便把罪扣在别人身上,这便是你的作风么?倒不如说你你技不如人,没这本事跟力量反抗上面的人,便把气出在无辜的人身上。若你真的是男子汉,你该对付的是凤逸,而不是唐知礼。”

凤诸倏地扭过头来,朝她怒目而视,她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怂恿皇子相斗的话来?

不错,相比起害凤逸病倒,间接害他临时顶上充当质子的唐知礼,凤诸的确更憎恨凤逸,明明是属于凤逸该受的罪,为何要他替他顶?难道仅仅因为杜盈绣是凤逍宠爱的妃子,凤逸是他们的爱子,而他凤诸只是一个失宠且过世已久的妃子所生的皇子?

凤诸很明白,凤逸走到今日,背后有皇贵妃娘家忠信侯府撑着,由此伸展出的旁支细末之力更是不少。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对上凤逸,但唐知礼就不同了,身体孱弱不说,也不被相府的人待见,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殿下的所作所为,就是知真这般女流之辈也瞧不起。”

余音尚在耳边绕梁,人马却已远去。凤诸捏紧了弓,目光闪烁:“我什么时候要你瞧得起了,你是什么人,不过是坟地里爬出来的贱种,有什么资格论断我们的事!”

出神间,凤诸竟丝毫察觉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劲风袭来,箭锋划破他的衣袖,却没伤着他的皮肤。

凤诸厉目微睁,狠狠盯住凝竹。

“二皇子,如果你非要为难我家小姐,刚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凝竹不能保证这箭会不会失控,直指殿下的喉咙。”

“大胆,竟敢谋刺本皇子!”凤诸怒道,顿了顿,倏地嗤笑,冷冷道:“刚刚这番话,可是犯上的死罪。我把她的人当场赐死,不知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凤诸没想到的是,刚刚凝竹这一箭射来他浑然不觉,凝竹的武功又怎会浅薄。

只见凤诸搭弓引箭,一根接一根朝凝竹疾速飞去,岂料不是被她轻易躲过,就是用竹笛格开。

“你敢反抗!?好一个唐知真,养出的人也是分不清事情轻重。”

凤诸还要为难凝竹,怎料凤逸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一手握住他又要射箭的弓,对凝竹道:“还不跟上你家小姐,留在这儿干嘛?”

凝竹点点头,便离开了凤诸弓箭所能及的地方。

凤诸甩开凤逸,虎视眈眈盯着他。他为何要帮她?莫非他们真是一伙的,当初唐知礼害凤逸生病的事,莫不是他们两人合谋的诡计吧?

凤逸略略猜到凤诸的顾忌,他并没有解释什么,淡淡道:“你回来没几个月,就弄出命案,在父皇跟前本已没什么地位,难道你真要自掘坟墓吗?”

瞧着凤诸一脸的不以为然,凤逸又道:“唐知真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很微妙,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在这时候找她麻烦,因为这意味着找自己的麻烦。”

“哼,猫哭耗子。”凤诸讽完这一句,抛下凤逸头也不回的寻找着唐知真的身影。既然不能亲自对她下手,那么由别的人代劳就没有问题吧。

凤诸扫了眼不远处的密林,只见那儿黑影攒动,为首的人朝他打了个暗示,便全数消失不见。

其实刚刚射向唐知真那箭只是要告诉那些人,今后他们的目标是她。可搭弓的瞬间他被心中的魔障诱惑,往死里朝她射去。

还好唐知真躲过了,不然就这么让她死了就太便宜她了。他要让唐知礼最亲的人,也尝一尝他当年在蛮族的不堪滋味。

另一边,凤璃瞄准了一只山鸡,这一箭下去应该会中。怎料箭与鸡已经近在咫尺,却半途杀出程咬金,另一支外来的箭格开凤璃的箭,将凤璃的猎物夺了过来。

“二皇兄,承让承让。”

凤璃含笑看着笑容欠扁的凤魄,继续搜寻别的猎物,眼一闪,搭弓,还没引箭,嗖的一声,猎物再次被相似的箭射中。

“二皇兄,看来跟着你有肉吃呀。”

“四弟,这猎场地儿广,处处皆是猎物,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非得抢着我的猎物?”

“这个嘛,从二皇兄嘴里漏出来的,总觉得会比较美味。”

凤璃似笑非笑,夹紧马月复,抽鞭打算撇开凤魄。

可是凤魄像狗皮膏药一样,粘腻得很。每每凤璃有了目标,他总能先一步得手。凤璃虽仍维持着风度翩翩,心里却是一点点冷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这样你追我赶的时间悄然而过,当凤璃好不容易成功猎杀到第一只猎物,打算看看凤魄臭掉的脸,环顾四周一看,却发现空空如也,凤魄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见四下无人,凤璃脸色微青,隐隐有道声音告诉他:他被耍了。

红缨趴在草丛中,鬼鬼祟祟的前进。前方不远的地方,蓝绿不明生物正傲然挺胸,在草丛里漫步。

“你在干嘛?”

“看牠呀,瞧牠的尾巴,好像快要开屏了。”

俯视她期待的脸蛋,某人不由认真看了眼那只傲慢的生物:“不就是一只孔雀,有什么稀奇的?”

“蛮族没有这种生物,以前老听四处游历的先生说,中蜀的孔雀一旦开屏,真是美不胜收,我都期待很久了,没想到今日就碰上了。”

就在此时,那只雄孔雀仿佛酝酿已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具虹彩光泽的羽尖颤动,闪烁发光,并发出嘎嘎响声。那通体金属光泽的蓝绿色羽毛,迷人心目,红缨看得出了神,朱唇轻启。

“好美……”

“是吗?”某人靠近她,伏在她肩上稍上一点的地方。

红缨下意识瞥了身旁一眼,凤魄略带邪气的脸映入眼帘,顿时吓了她一跳,往后退去却被杂草绊住,眼看就要摔倒,她狠狠拉住凤魄的衣袖想要稳住身子,却不料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脑袋狠狠撞在一起。

转眼四个时辰过去了,红缨凤魄回到始发地时,火莲早已把火烧得很旺,唐知真主仆三人脚边躺了无数尸骨残骸,手边仍在烤着喷香的野味。凤璃在一旁含笑看着,并没加入吃的战阵。一直无缘狩猎竞技的唐知仪终于不需要在一旁待得犯困,取过唐知真好心递来的烤山鸡,轻轻撕成小块,递给坐在她身边的凤逸,凤逸却是婉言相拒,直接取过插在火上的烤肉,说是自己来就好。至于凤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人影都瞧不见了。

唐知真抬头看向日光下脸色略显青沉的红缨,以及浪荡不羁的凤魄,只见二人额上均可疑的青肿了一块。

“怎么受伤了?”唐知真小口吃着肉,非常有仪态,只是若是加上地上的残骸,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唐知真拉着红缨坐下,红缨接过火莲递来的肉,闷闷的看了凤魄一眼,道:“某个不长眼的人吓的。”

吓出肿块来?真是稀奇。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凤魄身上,各自的心思皆是不同。凤魄却是当做没看见,指着地上的骨堆,道:“这么快把东西烤了,还没算结果呢。”

“这些也足够赢你们了。”火莲挪了挪身子,只见身后的禽兽堆叠成墙,凤魄差点没瞧直了眼。

火苗跳跃,微风扬起红缨的衣角,直往火里钻。凤逸贴心的压了压她的衣角,却见红缨微微愕然看着他,凤逸浅笑道:“没事了。”

凤魄调侃道:“三皇兄真是温柔贴心,臣弟是怎么也学不来呀。”

红缨哼了哼,道:“你学?算了吧。”

“二位还真像是打情骂俏呢,知仪妹妹,你说是吗?”

唐知仪差点没噎着,唐知真把这球抛她这儿来是作甚?若说是,那其他两位皇子会怎么想,这也就是间接宣判他们二位出局了。若说不是,可明眼人都能瞧出点味道来,而且可能会惹凤魄不开心,甚至误以为她心属他,岂不是弄巧成拙?

唐知仪决定索性装噎着好了,她捏着喉咙,胡乱挥手,吃力道:“水……水……”

凤逸连忙取下马匹腰间的水囊,喂她喝了几口。唐知仪缓过气来,含羞带怯看着他,温声细气道:“谢谢。”

凤逸只觉胸口有些瘙痒,似被猫挠着。唐知仪这身衣裙,在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非常诱人。

如今篝火的光亮映在她的身上,更添了一丝忽明忽灭的美感。

凤逸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唐知仪为他的坚定暗暗恼着,却不知这人心底其实已经泛起了一丝涟漪。

相较之下,虽然唐知真容貌并不比唐知仪差,可是她脚边那堆连男人见了都得自叹不如的骨头,却为她大打折扣。再者她是凤芷诺的女儿,占有父皇心里特别的一角,凤逸自然是不会多做念想的。

篝火灼灼,围之而坐的男男女女各怀心思。

唐知真抬头看了看天色,吃也吃饱了,时间还早,她就不在这儿妨碍这些鬼鬼神神培养感情了。

“知仪妹妹,我要回去了,你要一起走么?”

唐知仪面有不甘,这才跟凤逸等人处了没多久,唐知真就说要走,她自然是舍不得。

可要是硬留下来,给他们留下不懂矜持的印象,也太蠢笨了。

唐知仪朝一众人等欠身施了一礼,在她侧边的凤逸因她的动作闻到一股女子特有的幽香,甚是吸引人。

“各位殿下,知仪失陪了。”

唐知真让火莲送唐知仪回府,自个儿则跟凝竹快马加鞭赶到无心药肆。

刚下马,凝竹便脸色微沉道:“小姐……”

唐知真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无心药肆内里,示意她进去再说。

只见药肆里满满都是人,不少都是有外伤的伤患,唐知真略感疑惑。

“少主!”素白正清点着店面的货品,见唐知真来了,很是高兴的迎了上去。

唐知真却是直接把人拉到内堂,无涯此时正在内堂取出要补充到外面的货品,却见唐知真如风如火走了进来,下意识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唐知真挑起门帘眯眼注视着店面外的地方,只见街上人影攒动,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唐知真放了手,凝竹代她道:“刚刚在城郊以外,我们就察觉有人暗暗跟着。后来加快骑速,应该是甩掉了。”

“刚出的狩猎场,这人就跟着了,这事儿应该跟那几位有点关系。”唐知真喃喃自语,思来想去,凤诸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么轻易就甩掉的人,再本事也本事不到哪儿去。”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唐知真想起正事,又道:“上次我让你们找的东西有头绪了吗?”

自从在王氏院里闻到那股不寻常的气味,唐知真就一直找人去找一道叫铅糖的药。

素白在内堂的柜子里捣鼓了半天,才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唐知真。

唐知真打开一看,晶状白色颗粒,有点像砂糖,就是这玩意了。

唐知真捏了一点嗅了嗅,果然如此,严格说来,这玩意根本不是药……也不是天然的东西,一般的人是讨不来的,只有一个行业的人才能制出这玩意。

唐知真这下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药肆的生意这两天怎么好像暴增了?”想起外面的伤者,唐知真不由问道:“好像是被人打的吧,外面那些人。”

无涯点点头,最近京里涌进了一些暴民。这两日传到襄王那边,便派精兵镇压,才消停了些。

竟然暴动到盛京里来了,这些人是不要命了吗?

唐知真越想越不对劲,想了好久才道:“举国各地暴乱的事儿,你们清楚吗?”

无涯答道:“因为各地都有罗阎门的分堂,这事多多少少惹到罗阎门,便纷纷上报总部。门主想着这事儿少主也该知道,便留了一份暴乱时间地点图解在属下这儿,以备查阅。”

“拿出来我看看。”

唐知真摊开图纸,只见上面的标记乍看之下杂乱无章,唐知真一时无法参详透尽,便收进怀里,道:“我回去再琢磨。”

“对了,门主说新一番的熔金重铸要开始了,前段日子那个丫鬟送来的金子照例也一并熔掉吧?”素白说的是夕影之前换掉的银子,出于国公府的金子。

唐知真深深想了想,眸里染了一丝晦涩,似是想到什么坏事儿,邪笑道:“不,留着,改日有空让门徒带过来给我,这金子我还有用处。”

唐知真询问了无心药肆的相关事宜后,便离开了。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那种被人在暗地里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知真与凝竹交换了个眼色,默不作声进了相府。

没走几步,她们碰上了唐知茹,唐知茹瞧着唐知真的装扮,不像是到外面逛逛的装束,便讽道:“哼,这是穿的上哪去会情郎?真是不知羞耻。”

好好的骑装硬是让她说成是上不得台面的衣装,唐知真却是不恼,反而略带歉疚道:“糟糕,凝竹,我刚刚只带了知仪妹妹与红樱公主跟几位殿下狩猎,竟然把知茹姐姐给忘了,你怎么不提提我?”

“小姐,对不起,凝竹也是完全忘了大小姐。”

唐知茹听了这话,果然不悦了。狩猎?几位殿下?

“你们说的什么呀,什么狩猎?难道是那个皇家狩猎场?你跟太子哥哥一起去了是吗?”

唐知真咬咬唇,不好意思道:“太子殿下也在,不过姐姐放心,我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的。不过这会儿只剩下红缨一个女的在那儿,想必几位殿下也是使了劲让公主留着好印象的。”

“该死的!你竟然不叫上我!?”

见唐知茹疯狗一样扑上来,唐知真往后退了几步。唐知茹的丫鬟冬兰连忙抱住唐知茹,劝道:“大小姐,夫人说过这阵子不可以胡乱惹事的!”

唐知茹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想起大夫刚刚为娘把过脉,说是脉象虽不明显,可已有喜脉的端倪。娘现在肚子里很可能已经怀了弟弟了!

娘说了,只要她们这边有了男丁,什么唐知真唐知礼全都得滚一边去,就连祖母也不能再为难娘了!

“算了,这种不成样儿的邀约,本小姐一点也不稀罕。跟太子哥哥独处的时光,你们也奢求不来。”唐知茹死撑道,撞了撞唐知真的肩便傲然离去。

唐知真冷笑着,他们两人独处……唐知茹这是妄想还是出现幻觉了?她没记错的话,自从她跟凤璃解除婚约以后,唐知茹跟凤璃半面也没碰见过,哪儿来的独处。

唐知真刚回房,便忙着端详图解上的乾坤。

她那纤细的指在纸上游移,喃喃道:“以盛京为中心地带,四方的乱事是由外往内扩张,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把这些暴民往盛京里引呢。”盛京虽繁华富饶,可这里却有好几尊握着兵权的神佛供着,他们涌来这儿不是找死么?

还是说背后有什么阴谋……

那这背后的手是属于中蜀其他城池里的人,他国阴谋之手,还是……压根就是几位皇子想要做出功绩导出的把戏?

“小姐,天枢来了。”

唐知真收回神思,收起图纸,淡淡道:“让他进来。”

“小姐,大消息!”

唐知真喝着茶,幽幽道:“好的还是坏的。”

“你猜。”

“你还是直说吧。”

“王青琳,好像怀孕了。”

唐知真桀然一笑:“看来,好戏终于开场了。”

火莲也在这时回来了,唐知真看着她道:“唐知仪怎么样?”

火莲答道:“装呗,我瞧着她是千万个舍不得离开狩猎场,却是死咬着牙回来了。还真别说,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奴婢见了也还有三分不忍呢。”

唐知真垂目静静喝茶,我见犹怜……要说相府里最让她刮目相看的,不是王氏这个有整个国公府做后盾的贵妇人,而是唐知仪这个笑里藏刀的虚伪女子。

唐知真将怀里的铅糖往桌上一丢,目光淡薄睨着布包,心道:害人那边预料不到的是,这铅糖别的人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东窗事发以后,她是该静静待一旁看好戏呢,还是捅那边一刀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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