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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静柳呼啦一下放下车帘,绾儿朝对面的人投去自求多福的一眼,也缩回了头。

马车又嘚嘚行了起来。

“主子,他走了?”这不像秦公子的作风啊,绾儿好奇掀开车帘,随即哎呦一声倒了回来。

阮静柳一愣,抬眉去看,就见小小的车窗正被一张放大的脸给堵住,剑眉星目五官清秀绝伦,只是像个孩子一样的清透的眼眸中,散发出来的视线却让她忍不住生出一层鸡皮疙瘩来,脑海中便只有四个字来形容这人:厚颜无耻!

“静柳。”那人挑眉微笑,完全忽视了车内两人一惊一怒的表情:“外面好冷,让我进来吧。”诚意满满。

阮静柳模到手边放置的一本医书,想也不想就朝他脸上丟了过去……

动作极快的一偏,书已经穿过窗户落在他的手中,他拾起放在鼻尖一闻,陶醉的道:“……就喜欢这股淡淡的药香。”

“秦远风。”阮静柳凝眉:“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但凡出城这人总能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身边。

秦远风收了玩笑的面色,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去通州!”说着一顿又轻笑着道:“正好与你顺路。”

阮静柳自是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一拍车壁吩咐道:“停车!”马车停了下来,她又去看秦远风:“你先走!”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秦远风丝毫不觉得惊讶,托着下颌搭在车窗上,登徒子似的回道:“长路漫漫我们作伴你也不寂寞的。”说着一顿又道:“再说,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呢。”

阮静柳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便沉了怒气问道:“有话快说。”秦远风便道:“那八百亩地,我们打个商量可好?”

果然还是为了那块地的事儿,阮静柳回道:“我要这个庄子你就打上了主意,我们在医馆供药膳,你也开始供,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秦远风耸肩不置可否。

阮静柳不想与他多言:“走!”说完马车动了起来,她对秦远风道:“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至于那个庄子我也不会卖的,你若想要便等着吧!”

秦远风被落在了后面,阮静柳松了一口气,接过绾儿递来的茶吃了一口,怒道:“没见过这样的人。”绾儿安慰道:“……主子您消消气,其实秦公子他……”

阮静柳一记冷眼射过来,绾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住了嘴!

正在这时,车外头又悠悠传来一道声音,看似调侃却是句句清晰认真:“不卖可以,那便做你的嫁妆吧!”说完依旧是大摇大摆的随车而行,自得其乐哼着调子。

阮静柳实在不想和他周旋,便拿了书靠在车壁上看着,又觉得心烦索性合了书靠在褥垫上假寐……

到了晚上,阮静柳在通州和京城中间的客栈落脚,让小厮将车赶去后院,她进了门客栈的老板见她来了便热情的迎了过来:“张医女,您来了!”说着做出请的手势:“您的房间我给您留着呢,一直打扫着随时入住。”

阮静柳回头看了眼绾儿,绾儿笑眯眯的拿了银子给老板:“劳烦您了,这是银子,我们明早就走!”

“不能收钱,不能收钱。”老板摆着手:“您可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若是收了您的钱可是要遭天谴的。”说什么也不肯收:“张医女,您尽管放心住,稍后小人就将饭菜给您送过来!”说完就转头推开了一间房门。

绾儿有些为难的看向阮静柳,阮静柳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径直进了门内,绾儿朝老板蹲了蹲身子,道:“劳驾,再给我送些热水来。”

“是。马上就送来。”老板并不奇怪阮静柳的态度,她在店里住了十来次,还从未听过她开口说话,他一转身就瞧见门柱上一男子抱胸斜靠在上,他一愣问道:“客官和张医女一起的?”

秦远风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嗯,一起的。”说完丢了锭银子过去:“隔壁的那间给我。”

老板一脸为难:“客官,隔壁住了人了。”秦远风眉梢一挑指了指坐在桌子后头喝茶的阮静柳:“我要保护她!”

老板听着就是一个激灵,顿时面露正色:“成,小人这就去和隔壁商量商量,给您挪个房间来。”说完便去敲隔壁的门。

秦远风点点头表示对老板的夸奖:“孺子可教也!”说完大步跨进了门:“静柳。”他在阮静柳对面坐了下来:“我们聊聊吧。”

阮静柳沉着脸抬头来看他,鼻尖冷冷的哼了一声:“和你无话可说。”秦远风托着下颚看着她,眉梢扬起:“这样吧,你若真不想嫁我,那也成,往后我不强求你了。”

阮静柳挑眉,眼底划过异色,正要赞他改了本性……就听见秦远风接着道:“那我嫁你!”

绾儿喝着茶便喷了出来,咳嗽的脸都红了,阮静柳不冷不热的朝她看过来,绾儿咳喘着道:“奴婢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有。”说完飞快的出了门,还不忘关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阮静柳满面愠色:“和一个寡妇开这样的玩笑很有趣?”

“我就是想娶你,管你是寡妇还是少妇!”秦远风说着就端了阮静柳刚刚吃过的茶盅,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正色道:“我可从来没有和你开玩笑,是你不相信罢了。”

阮静柳彻底冷了脸,她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不过是觉得我的身份有趣,娶了回去好气气你的父亲罢了,我不是你后院的女人,你若再拿这件事说事儿,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秦远风面色微微一变,方才的认真转瞬又恢复成了吊儿郎当:“……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你说话总这样不留情面。”说完,又面露苦恼道:“和一个没家的开这样的玩笑很有趣?”

阮静柳目光一顿,随后想到他这样的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便转头过去不搭理他。

秦远风又喝了杯茶,体贴的给阮静柳倒了杯,道:“那我们说正事儿。”说着一顿又道:“不如我们合作吧,你那八百亩的地我瞧过了,种药材未免浪费了些……你不过是想给你的医馆供药罢了,我若是能将你的货源解决了,你是不是可以将那地让给我?不多,只要一年就成。”

阮静柳有些疑惑,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这块地?”

“这可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他说着身子一探,又变成不正经的样子:“不过,你若是成了秦二夫人,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无聊!”阮静柳侧头不过不理他。

绾儿在门口瞄了一眼,偷偷松了口气,若是有什么人能有办法改变主子的,那除了四夫人之外,可能就是秦公子了……只是主子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析秋端了药碗捏了鼻子一口饮尽,碧槐忙拿了一颗梅子来给她压在嘴里:“夫人,下次奴婢给您放点糖在里头吧。”

“不用。”析秋摆着手道:“也只是苦一会儿罢了。”说完她拿了帕子擦了嘴角问道:“炙哥儿呢,一上午没瞧见人影。”

碧槐回道:“在后院里头练拳呢。”

析秋正要说话,外头绿枝笑着进了门:“夫人,您看谁来了。”析秋一愣朝门外看去,就瞧见春雁,司榴和春柳都来了。

司榴手里抱着快一岁的女儿,春雁也是牵着一个,春柳挺着肚子扶着腰进来,碧槐赶忙过去扶着春柳坐下来,析秋就道:“怎么这么巧一起回来了。”说完又去看春柳:“她们来就罢了,你就老实在家里呆着便罢了,出来还让人跟着担心。”

春柳抬着发胖后有些肉肉的手捂着肚子,回道:“奴婢好的很,走路也不觉得累赘,您就放心吧。”

这边司榴和春雁也坐了下来,析秋朝春雁家的丫头招招手:“过来,让我瞧瞧。”小丫头三岁的年纪,个子像春雁小小的,但长的却是很机灵清秀,蹬蹬的跑过来甜甜的喊道:“夫人,新年好!”

“真乖。”析秋将她跑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叫什么名字!”抓了一把糖给她,小丫头回道:“芽儿。”

析秋点点头,模模芽儿的头:“喜欢吃什么糖?回头给你带点回去。”

芽儿点着头笑眯了眼睛,回道:“好。”低头去吃糖,析秋又去看司榴家的女儿,长了四颗大牙嘻嘻的笑着,也不知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乐呵呵的样子,析秋便道:“这丫头性子好,将来定是像福贵,不像司榴。”

司榴笑了起来,不依道:“夫人又埋汰奴婢,奴婢的性子可比她们几个好多了。”说完就去看春柳:“我就一张嘴,有的人可是动手呢。”还在说当年在大太太房里,春柳和徐天青身边丫头动手的事儿。

大家想到以前的时光的,皆是笑了起来。

“姨姨。”芽儿就歪着头去看春柳:“你肚子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什么时候芽儿能见到啊。”

“还有几个月就能见到了。”春柳笑眯眯的道:“到时候芽儿要陪她玩哦。”芽儿就点着头,看了看春雁,又和春柳说话:“我让娘给她熬粥喝!”

“这孩子。”春雁笑了起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柳掩面笑了起来,点头道:“好。”说完又去和春雁说话:“你觉得不好,那是你天天看的缘故,我们可是觉得好的很。”又和析秋道:“这可是夫人想到的主意,能不好么。”

“就你会说好听的。”司榴瞪她一眼:“你把我的话也说了,我说什么!”

析秋也被她们逗的忍俊不已!

中午几个人在房里陪析秋吃过饭,下午各自散了回去,析秋去炙哥儿房里陪着他读书,写了七八张字帖炙哥儿要给佟全之写信,析秋笑着点头,道:“好啊,不过你要自己写。”

炙哥儿识字不多,有的字认识却是不会写,他愁眉苦脸的回道:“……还是娘来写吧,我口述!”

“你写吧。”析秋沾了墨汁:“捡了你会写的字写,不会写的就用图号代替。”

炙哥儿嘟着嘴,勉强提笔看着下面的宣纸,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句话:三舅舅,辽东冷不冷……

析秋心中失笑,面上却是鼓励道:“写的很好,比三舅舅的字好看多了。”炙哥儿得了析秋的夸奖终于有点信心,龙飞凤舞的开始写起来……不会写的字实在太多,譬如元宵的宵字他不会,便直接拿笔在上头画了个碗,碗里装了元宵,又写到练功的事情,他索性在上头画了个小人,最有趣的是脚边还插了一支线香冉冉冒着烟……

“娘。”炙哥儿有些忐忑:“三舅舅能看懂吗。”

析秋看着被他涂的乱糟糟的三四张纸,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一定能看懂。”说完递了信封给他:“你装好,记得封起来回头请天诚帮你送出去。”

“好!”炙哥儿点着头,赶忙将信封起来,仿佛写出趣味来,又拿了信纸出来:“我还要给七舅舅写信。”

析秋坐在一边点着头:“好啊。”才和七舅舅见了面,问道:“你想好要写什么呢。”

炙哥儿歪着头想了想,提笔便写,析秋探头去看,就瞧见上头写道:我要逛庙会,娘不让我去,你来的话娘就会同意了……期间还有两三个字皆是用符号代替的。

析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着炙哥儿的脑袋,就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逛庙会了,父亲不是同意带你去的吗。”

“您不懂。”炙哥儿黑乎乎沾了墨汁的手摆着,鼓着嘴道:“七舅舅整天看书,我若不说的可怜点,他一定不会来的。”

析秋哈哈笑了起来,捏了儿子的鼻子,笑着道:“满脑子的坏点子,若是七舅舅知道你骗他,定是会生气的。”炙哥儿见析秋高兴,立刻丢了笔站在椅子上扑在她怀里:“娘不说,我不说,七舅舅怎么会知道我骗他呢。”

析秋搂着她哈哈笑着,炙哥儿就拱了拱难得挂着析秋撒娇:“娘最好了。”然后捧着娘亲的脸,在她脸颊上吧唧一口,亲完一口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墨汁擦到她的脸上,顿时眼睛一瞪心虚的缩了缩:“娘,我尿急!”立刻松开析秋一蹦而下跑进了净室里。

析秋愣了愣,就朝一边候着的冬灵和周氏看去,周氏垂着头不敢笑,冬灵则是憋笑憋红了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析秋眉梢一挑模了模自己的脸走去一边的镜子上看了看,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见面颊上清晰的印着四个黑乎乎的小手指。

“夫人,奴婢帮您擦擦。”冬灵拧了湿帕子来帮着析秋擦干净,析秋则回头去看净房,炙哥儿躲在里头不敢出来。

析秋笑着过去:“快出来吧。”里头没有动静,析秋又道:“我不怪你。”

“真的?”一个小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长长的眼脸扑闪扑闪的,析秋走过来笑盈盈的朝他招招手:“来!”

炙哥儿将信将疑用手捂着,娘生气的时候打过他的,这会儿要首先护好了那里,炙哥儿一步一挪的走过来:“……娘……我不是故意。”说完低着头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曾过娘亲这样滑稽的样子。

“嗯?”析秋弯腰看着他,炙哥儿无辜的点点头,就见眼前手影一闪,析秋已经在他的鼻子下头划了一道印子出来,在炙哥儿没有反应过来时,抓着他在怀里又划了一道。

“娘使坏。”炙哥儿哈哈笑着,在析秋怀里供着:“娘说话不算话!”

析秋也是咯咯笑着,看着炙哥儿脸上多了两道小胡子,样子可爱又有趣,笑着道:“娘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哦。”说完去挠他痒痒:“你说你不是故意,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炙哥儿笑倒在她怀里大声求饶!

周氏和冬灵也捂住嘴笑着,碧槐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瞧见母子两人正闹着,也笑着候在了一边……

信送出去,果然过了两天佟敏之就过来了,向炙哥儿保证:“元宵节的时候七舅舅过来,到时候和你娘说一声,带你去逛庙会。”炙哥儿眼眸晶晶亮,笑着道:“好啊,最好也能让我娘一起去,娘还没有逛过庙会呢。”

庙会人多,析秋没有去过并不奇怪,佟敏之道:“你娘若是要去可能要仔细安排一下,那我们两个仔细商量商量可好?”

炙哥儿点头不迭:“好啊!”说着两个人就凑着脑袋密谋了半天,又觉得不妥当推翻了重新再想,颇费了一番周折。

到了元宵节那天,佟敏之和炙哥儿两个人哼哼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邀请析秋同去,萧四郎却是放了茶盅看了眼时辰,对析秋道:“去迟了也不好,我们走吧。”

析秋早就穿戴好了,碧槐闻言拿了帏冒过来……

炙哥儿和佟敏之瞪着眼睛问道:“去哪里?”析秋看着两人就回道:“去庙会啊。”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炙哥儿摊手劳神在在的道:“我们白操心了。”他们早先想了许久要怎么说服析秋一起去庙会的,现在看来算是白费了功夫了,原来她早就决定要去的。

佟敏之抿唇直乐。

一家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萧四郎和佟敏之骑马随行,炙哥儿憋不住在里头就和萧四郎一起骑马,析秋在车里掀了一点帘子,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灯光绚烂,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题外话------

我坑爹的发现我好像适应了五六千字的更新了…嗷嗷嗷~果然没压力就不成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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