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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双手剪在背后静立在办公桌后,头向正前方微微上抬了四十五度角看着遥遥的天际,一双狭长的凤目深邃迷人。

细细碎碎的额发柔顺的贴在他白皙饱满的前额,俊美如玉的面容透着抹冷凝。

静谧的空气被笃笃笃的敲门声划破,男人这才缓缓回神,转过身坐回椅上,“请进。”

“总裁,这份文件请您签署一下。”进来的是一个身段高挑,五官冷艳的女人。

男人轻嗯了声,接过,然后低头开始审阅,似想到什么,复道,“你今晚准备一下,有个晚宴。”

女人看了男人伸向咖啡杯的手一眼,轻轻颔首,很恭敬道,“好的。”

然后女人悄无声息的打开门走了出去,片刻后又出现在办公室,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端着一只白色的马克杯。

男人正在文件上签字,对她弄出的声响投以淡淡一瞥,忽然看到桌上那只白色马克杯,面上的冷凝之色稍稍融化,在递回已经签好字的文件的同时,轻轻道谢,“谢谢你,阮柔。”

“总裁客气。”名唤阮柔的女人展颜淡淡一笑,美艳的脸上闪过抹不亦察觉的红晕。接着,她迟疑了一下,才把文件夹翻开,拈出一张传真递了过去,“总裁,这是刚才从那边传来的消息。”

男人闻言眼神黯了黯,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视线有些幽远,低敛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色的马克杯闪着瓷白的光泽,衬得那张纸十分的惨白,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一晃一晃的在眼前跳跃,男人伸至一半的手又中途收了回来,然后淡漠道,“阮柔,从今天起,停止接收那边的消息,你去处理一下吧。”

“好的。”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很快消失,那一扇阻隔外间繁杂的门又带上了,苏兰泽的视线依然停在那张雪白的纸上,眼中却是虚散的,如同没聚焦一样。

他一手握拳轻搁在桌面上,一手不受控制的慢慢接近,最终,手指触到那纸张的边缘,可下一刻就像被烫着般缩瑟了下,连带着整个面部肌肉都轻轻颤了下。

握拳,松手,又握拳,他缓缓闭目,痛苦的进行着心里斗争。

看?

还是不看?

他已经很难取舍了。

看,见到她一切安好,感情、生活都如意,他快乐却也痛苦着。

不看,又如何抵抗得住蠢蠢欲动的灵魂……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一圈又一圈,那两道飞扬入鬓的墨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折越深。

最后,他终于慢慢睁开眼,轻吐出口气,张开的五指重重的压在纸上,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收拢,纸张在他五指间扭屈着,就像他的心。

渐渐地,他的唇边漫出一丝苦涩的笑,手心里小小的一团硌得慌,于是扬手一扔,纸团划出漂亮的弧线飞进了角落的废纸篓。

既然已经承诺,他就不该再打扰她的生活,哪怕是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收集着她的点点滴滴,都是不应该的。

是他一直没有真正放下,好在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就这样吧,如果,那是她要的幸福,他会笑着祝福。

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淡了,走着走着就忘了……

苏兰泽如是安慰自己那颗已经疼痛得快要无法呼吸的心脏,然后整个人缩趴在桌沿,冷汗涔涔沿着额角而下,他苦笑着死死按痉挛的胃部。

这个时候,连它也不老实了……

终于,再无法支撑胃部的绞疼,他拔通了秘书室的电话。

白薇坐在客厅发呆,女儿去上学了,母亲去给父亲帮着看店了,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一人。时间也像停止一样,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盯着闹哄哄的电视机,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国度去了。

直到茶几上传来震动,她才恍然回神,机械性的拿起一看,是陈苍术。脸色僵了下,她又把手机搁回了茶几,这回改成盯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发呆。

她不敢接,接了她要说什么?编谎话告诉他自己还在公司上班么?

昨天,江垣很委婉的告诉她,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楚前,让她先回家休息,对这偷得的浮生半日闲,白薇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她歇斯底里在公司大吵大闹,痛哭流涕求她们相信自己?

不,她做不到。

所以她默然了,不争不辩,只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用很平静的口吻对江垣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锦绣的事,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是清白的。”

然后她便回到办公室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想,不管这件事如何解决,她与锦绣的缘份大概也要尽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聚聚总散散。

但,这是一场意想不到的离别,它以最糟糕的方式呈现,为她送行的是不是依依不舍,而是冷漠以对。

所有同事中又以彭欢和她关系最好,可彼时,她却只能看着她埋首于工作中的影子缓缓走出工作了五年的公司,得不到她一丝回顾。

要说不委屈那是骗人的,那一刻,她委屈得心都疼了,可回家后她却要笑脸如常,只告诉父母,前段时间太累,公司给大家放假了。

她也没有告诉陈苍术,而且,这两天他好像也很忙,自那天分开后,他们再未见过面,早上都是她自己坐公车去公司,晚上又坐公车回来。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包括他的。

她现在连编谎话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怕父母看出自己的不正常,她真想一直蒙头大睡,只有睡得天昏地暗了才会什么事都不想,才能把那些乱糟糟的事统统赶走。

终于,那边放弃了,手机不再吵闹,屋内又静得只剩电视机的声音了。

白薇撑着头,埋着脑袋靠在沙发扶上手,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动。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公司的内鬼,为什么那些资料会从她的电脑泄漏出去。

或者,更确切的说,到底是谁要如此苦心积虑的陷自己?动机又是什么呢?

她自认在公司人缘不差,而且当初她喜欢锦秀,原意留在锦绣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锦绣的工作环境好,很少有那种大公司的勾心斗角,大家团结得就像一家人……

白薇试着一幕幕的回想,想一个可以构成让别人陷害自已的由头和动机,但是任她想破了头,却还是一无所获,她真的想不起自己何时得罪过什么人。

等等?!得罪过什么人?!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白薇突然睁大眼,慢慢坐直身体,“难道……是她……”

低声喃喃,脑中窜出一个人影,忽然又想起竞稿会那天她无缘无故的请假……

白薇腾地从沙发上起身,匆匆进到卧室,换下一身家居服,然后拿起包包快速冲出家门。

“蓝琳,你好。”白薇站起身,落落大方的向对面的女人伸出手。

“好久不见啊白薇。”蓝琳笑笑,语调慵慵懒懒。

白薇暗冷眸,落座,面上挂着浅笑,心里却在细细回思她那句好久不见,不由得微哂。

“蓝琳,今天我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所谓何事吧?”白薇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翘卷的长睫轻扇,眸中透出冷厉的光。

“呵呵,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或者你心情很好很好,好到想邀我这个半生不熟的人来来喝杯咖啡也说不定呢?”

蓝琳弯着唇,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眼中又分明闪过别样深意。

她一记四两拔千斤的反问让白薇顿时谨慎,脊背不由挺直,她,并不是自己所想中的那样好说,听她从坐下到现在,说的每句话中都像暗藏细针,稍不留神就要被她刺中。

白薇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女人另眼相看,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就在来的时候,她都在想,何许,她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一时气愤才起了坏人,做出这种出卖公司利益而陷害她人的事来。

或许,当她看到自己的时候,她应该是内疚的,也该是胆怯心虚的。

可是现在她这样子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人吗?

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听她那说话的调调和语气,明明就是一幅执迷不悟和不知悔改的模样!

这样的人她还有必要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吗?

白薇抑制住不住不断往上攀的怒火,冷着脸,终于决定开门见山,“蓝琳,为什么要陷害我?”

蓝琳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忽尔大笑出声,还夸张的用她那描绘着精美花纹的青葱食指轻拭着眼角闪闪的泪光。

白薇冷眼看着她做态,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随着她那嚣张的太度而彻底的烟消云散。

“我陷害你?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笑话!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嗯?”一张涂着细白脂粉的脸蓦然逼近白薇,吓得她倏地往后仰去,险些打翻桌上的咖啡。

蓝琳又是咯咯一阵娇笑,很是欣赏她的狼狈姿态。

“蓝琳,我知道你喜欢江垣,所以一直对我有故意。”白薇心里虽然懊恼,却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定定的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道。

蓝琳纤细的胳膊撑在桌上,一听江垣二字,身体僵了僵,然后无声地退回到椅上坐下,脸上终于不再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却冷得似要掉冰渣。

“我是喜欢他,但,这与你泄漏资料有关吗?”蓝琳冷哼,“我也承认自己对你有敌意,但我还不至于要去陷定你!”说话间,眼中流转的是轻视与不屑。

“你嫉妒我和江垣亲密无间的关系,从进公司以来就把我当成了假想敌,我想,你应该也向不少人打听过我的现状吧?呵……如你所知,我只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你想,这样的人能入江垣的眼吗?”

又往咖啡里放入一颗方糖,然后又加入一匙牛女乃,白薇一边搅拌着一边像和老友聊天一样,以一种微微的自讽调侃着自己。

话落,觑到蓝琳微征的目光,于是继续道,“我和江垣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你不也看到了,那个人才是我的……”刚想把陈苍术这个正牌男人抬出来,以打消她对自己的敌意,好从中再慢慢的引导她归于正途。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上去了……”可话还未说话就被她打断。

只见她冷冷的推开面前的杯盘,起身,然后似笑非笑道,“白薇,有句话我本不想说,但是你却把矛头指向了我……哼,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可不想和某人一样,背着不白之冤!”

听着蓝琳的嘲讽,白薇皱起了眉,她这话是何意?

还不等她想明白,蓝琳又丢出一个炸得得她差点魂飞魄散的消息。

“白薇,你还真是活得可悲啊!哈哈,一次次的遭到朋友的背叛,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

“你?!”白薇脸色蓦然僵住,她此话又是何意?!

“你找人调查我?!”这一惊非同小可。

“当然,我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蓝琳,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白薇气愤的质问,“就为了江垣,你不但探人**,还如此陷害我,难道你就不心虚么?!”

“心虚?我为什么要心虚?”蓝琳滴溜着眼珠儿一笑,“该心虚的应该是你那个所谓的好朋友才对!”

“蓝琳!”白薇气得低吼一声,打断她,“不要血口喷人!”

“啧啧啧,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也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真的是事实!”

蓝琳嘟着嘴,状似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看着被自己的话震得目瞪口呆的人,心情顿时大好,于是继续添油加醋,“看来又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蓝琳眼珠儿再转,笑得很是阴沉,“去吧,去找你最好的朋友,我想,她应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不……我不相信你……”无凭无证,她不会相信她的!

彭欢不会害她的!不会!不会!

白薇死死的咬着唇,腾地起身怒视着她,“蓝琳,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开,这也是我想先找你谈的原因,但是,如果你为了推罪而胡乱诬蔑我的朋友,我决不会原谅你的!”

蓝琳盯着她气得浑身颤抖的身体片刻,然后移目到她神色慌乱却又故做镇定的脸上,半秒后暴出一道冷哼,“诬蔑?我为什么要诬蔑她?”

白薇沉默,她突然不想再继续这次的谈话了,于是转身拿起位子上的包包,就要转身离开。

蓝琳却从位子上站起,笑着伸手拦她,“且慢,我这人从来不爱听人家冤枉的话,我向来习惯明刀明枪的,背地里的事我还不屑做!看看这个吧!”

蓝琳忽然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冲白薇扬了扬,“很精彩哦。”

“拿开!”白薇双眼直视着前方,神色漠然。

她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她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个字,她后悔了,她不该来找她的!

她真的后悔了!

蓝琳慢慢的收回手机,看着那么急急离去,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身影,轻嗤,“真是个蠢女人!”

商宅,商陆正在以螳臂之力阻挡两个女人对他的摧残,看着餐桌上一盘盘扭屈变形的食物,他的胃忽然开始咆哮,愤怒的反抗着,使得他的脸也有微微扭屈,“妈,我……还……不、不饿……”

他真的不想置疑自己的母亲,可是被她一通十万火急的电话召回来就是为了品尝眼前这所谓的“美味佳肴”,他突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在死前,他一定要先拉一个人陪葬!

“杨、小、芸!”商陆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勾出唇角的弧度,然后冲着立在桌边埋着头,肩却一耸一耸的女人轻唤。

听到他一字一句像是咬牙切齿的声间,杨小芸这才期期艾艾的抬起头来,一见他带着阴森之气的笑容,立马又惊吓似的垂下去。

“过来……”商陆试着再嘴角咧开一点,今天他一定要把这只只会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青蛙剥皮再清蒸!

不过,他得先过他妈这关。

商陆自然是了解自己妈妈的,他狠狠的不着痕迹的瞪了那个正装鸵鸟的人一眼,然后扯出一抹略带羞涩外加不好意思的笑,像撒娇似的,“妈,我等下再吃好吗?我还有些话想和小芸说……”

说话的同时他余光一瞟,就见那个被点名的人正不着痕迹的搓着身上突起的鸡皮疙瘩,商陆悄悄眯眸,心里嘿嘿冷笑!

“去吧去吧!”商夫人只道这小两口要说悄悄话,又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所以忙挥挥手,只恨不得能亲手把这两人送上楼,再下来,她就能有孙子抱!

从儿子带个女人回家后,她就觉得这日子滋润了,再加上杨小芸这丫头嘴又甜,人又勤快,还时不时的和她一起整些新鲜玩意儿,她真是越相处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去女方家订亲。

可是她那笨儿子却一再推三阻四,都快把她头发急白了。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不能再由着他那性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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