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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英群在学校的“英雄事迹”,可不止一件两件,就说他刚进学校时吧,老师让背三字经,他不愿意,背后骂老师道:“人之初,初人之,初他老师沟门子。”不知怎么让老师知道了,老师拿戒尺把刘英群的两手都打得又红又肿,一般的小孩子,都会因此惧怕了老师,可刘英群是个二般孩子,他在家养了几天,手好了,刘丁氏送他继续上学,刘英群依然不肯念书,小同学告诫他:“不好好念书,背不下来‘人之初’,小心老师打手板。”

不能不说刘英群还是有才的,他说道:“人之初,性本善,越打老子越不念。”

谁知道刚好让老师听见了,老先生气得七窍生烟,伸手便打。他手里常年提个铜锅玉石嘴儿的烟袋,也是气坏了,忘了自己刚抽完烟,一铜锅敲在刘英群的脑袋上,不仅肿起了核桃大一疙瘩,上面还烫破了皮。刘英群这回疼坏了,大哭着跑回家。刘丁氏又心疼又气愤,牵着儿子的手,去学校找先生算账,那时候的人,都很尊重先生的,刘丁氏这么蛮横的女人,见了先生冷冷的脸,也禁不住打怵,只敢说了一句:“英群做错了,先生打手板都行,就是不要再用烟斗敲他。”

先生说:“刘英群我教不了,你另请高明吧。”沈家营算大村,才有先生开馆,周围十里以内是没有学校的,刘英群想要继续念书,除了孙先生这里,就是十二里古寺村的杨先生,据说杨先生更严厉。

刘丁氏无可奈何把儿子领回家,被刘善民骂了一通,他无可奈何的求刘三爷帮忙说好话,摆了一桌酒给先生赔罪,刘英群这才被允许继续上学。

刘三爷知道刘丁氏教不出好孩子,怕刘英群调皮再惹麻烦,当着先生的面,威胁刘英群若不好好学习,就把他一家子逐出村庄。

刘英群毕竟小,他只知道刘三爷能管很多人,却弄不清有没权利把他一家撵出去,他被吓住了,这才稍稍收敛了些,总算是在学堂留了下来。

但刘英群并没有变好多少,在学堂依然是让老师一看就头大的人,别人都在念书,他却在人背后贴个“猪”“王八”之类的小纸条,趁同学站起来时,悄悄把凳子抽了,让人摔个仰八叉的事儿,三天两头的发生,先生打他都打得烦,后来经常把他站到教室外面,图个清静,刘英群反而欢喜起来,不用规规矩矩坐在教室了,可以在外面斗蛐蛐、看蚂蚁打架,多舒服多自在,偶尔有一天先生忍住没赶他出去,他自己还觉得难受不已呢。

去年秋天,先生把课讲完,让学生坐着习字,自己回去送老婆回丈人家,临走,他还指着学得最好的学生杨斌,要他帮着管住同学。

刘英群先生都不怕,还怕杨斌吗?老师前脚走,他后脚就蹿出教室,院里麻雀被惊得轰然乱飞,他想起前几天教室房檐下传出幼鸟的叫声,便喊张林森出来玩儿。张林森五大三粗脑子却有点傻,他老老实实让刘英群踩着肩膀去掏鸟窝,没想到那里面竟然钻了一条蛇,一下子就咬住了刘英群的手,他尖叫着从张林森的肩头摔下来,那蛇竟然被他的手带出来,抡圆了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在一进门孙先生的头上。

也是孙先生该倒霉,他出门没走多远,想起烟袋没拿,急匆匆回头来取呢,冷冰冰滑溜溜的花蛇砸在头上,还夹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腥膻气,孙先生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那蛇匆匆忙忙不知溜到了何处。

刘善民和哭哭啼啼的刘丁氏,带着刘英群到处求医问药,眼看着儿子的胳膊一夜之间就肿的跟腿一样粗,脸色青黑呼吸急促,他们都快绝望时,打听到魏村有个老头专看虫蛇咬伤,花了五两银子买来蛇药,才把儿子救活。刘英群的读书生涯,终于就此打住。他九岁开始念书,到了十四岁停止,没少气老师,也没少挨打,只能说勉强认了一些字,刘丁氏给人吹牛,她儿子学会了记账和打算盘,叶儿对此很怀疑,要是那样,他为何不去镇上的铺子里找个账房干干呢?就是做学徒也好啊,这个时代并不特别拟制商业,那些在铺子里当学徒的,叫熬相公,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比村里的不认字的老农见识和人际交往都强的多,在村里,这样的人出门都是让人尊重的。

刘三爷就是这样的,还从小学徒升到了二掌柜,那时遇到了熟人,都会尊称一声刘相公,就是现在,还有人这么叫他的。

刘三爷攒了点钱回家盖房置地,成了刘家族人中最富裕的,他就是依靠这些压过了刘大爷和刘二爷,当上了族长。也是他的成功,才使得刘家的人,勒紧裤带也要孩子念书识字,村里的学堂里,有一半都是刘家的孩子,而在沈家营,刘家不过是只能占据一个角落的小家族。

倒霉的孙先生在家养了一个月才能出门,学堂有条毒蛇,学生都吓得不敢去了,有的从此弃学,有的转到镇上读书,孙先生气愤地找刘善民理论,只要来了十两银子的赔偿,最后无可奈何去了别处就馆,

此刻,刘英群把妹妹放到炕上,黑着脸出来,仇视地盯了一眼刘应东:“嫂子把妹妹摔成这样,你有什么话说?”

刘应东一听,心头的怒火直冒:“车氏胆大包天,小妹踢她能有多重?能踢死她吗?竟然还敢躲避,真是该死!上一次英子推得太轻了,应该再重一些摔死她。”

一家人都能听出刘应东一肚子火气,都乖乖闭上了嘴巴。上一次的事情,换到别的人家,刘英弟肯定会被重责,在他们家,刘丁氏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不可再淘气的话,事情就过去了。

刘应东对父母有意见了,尤其记恨了刘丁氏母女残害他子嗣的事儿,在场的人,都在他喷薄而出的愤怒中,认识到了这点。

那件事儿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说过什么,但时间的流失,并没有冲淡他心中的不满,反而在不断的发酵酝酿,让他的怒气更重。

一时院子里气氛非常压抑,刘应东拿着碗拨了菜出来,无视娘放在他位置前的小黑馒头,直接抓了刘英群面前的大白馒头,看也不看锅里跟浆糊一样的汤面条,向着东跨院扬长而去。

刘英群恶狠狠把手里的筷子砸在饭桌上,弹起来飞在院子中间,刘应东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头也没扭一下。

刘丁氏和刘善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满腔的愤恨:大儿子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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