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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驱车驶向蓝田马场,小丫头一上车就紧张,钟少也实在怕她再污了车子,收起车篷,放慢了速度开着。

起初,小丫头只闭着眼,渐渐地,发现车不像早晨飞得那么猛,便睁开了眼睛。只一会儿,她眼里的恐惧散去,反而染上惊奇,甚至欣喜。胆子大了,她竟从车上站起来,伸开双臂,把迎面扑来的风抱个满怀,一边兴奋地跟钟少嚷:“这东西好,还可以敞着跑,跟师傅那马车一样!”

呃,保时捷顶级跑车被比成了马车,钟允奚无语,忽然想整治整治这丫头,坏心地提了车速。

车子猛地往前弹出,小丫头“呀”一声叫,一坐下来。定了定神,却又笑道:“这速度,还不赖。跟我的毛豆儿有一比。就是坐在里面太憋屈,哪有马背上自在!”

怪不得这回这么适应,原来把这车当马骑了,也好,不晕就行,钟少正乐得开快车。于是,一出市区,保时捷卯足了劲地飞驰,一路有欢呼助阵,眨眼就到了蓝田马场。

钟少一进马场,就有马师迎上来,难得见他带着女孩,目光微露诧异。

“钟先生,我帮您把艾玛牵出来?”

“先不用,一会儿再说。把你们负责人叫来,我有事儿问问他。”

“好,您稍等。”

“这里好大啊!这么多马,可以随便骑?”小丫头眼里盛着向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往那些马上溜。

“这里是高级会所,只有会员才可以来。”

“会员?你们这儿也有商会?我家老爷是我们那商会的会长,说话可顶用了。”

“是,让你家老爷使上银子,这些马你就可以骑了。”钟少没好气地回她一句,见负责人走过来,大步迎上去。

“本来就是!”小丫头鼓起了腮帮子,但并没坏了心情,仍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马,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

“钟少,您叫我,有何吩咐?”

“是这样。那天,就是艾玛跑出去那天,这丫头有个东西可能掉在了这里,不知你们有没有看到。”

“哦,是什么东西,我下去问问。”

“一块古玉——喂,你来说说,那玉是什么样子。”钟允奚摆手叫在一边看马的丫头。

小丫头快步跑过来,先对负责人笑笑,开口十分地麻溜:“那玉有铜钱大小,蝴蝶形状,遍体通绿的,有可能挂在个水袋上,那水袋是黑的,一尺多长,麻烦先生给仔细寻寻,十有八九是掉在这了。”

“好,小姐稍等。钟少,我这就去问,您要不要先和艾玛跑两圈?”

“不用了,下次吧。”钟少看看一边的小丫头,对她颇不放心。

“好,那您先去休息室喝杯茶,我去去就来。”说完,负责人向钟少一欠身,转身离开。

“他会给好好找吧?我们小姐说那玉值些银两的,会不会有人捡到了不给咱?”小丫头这才记起她来的本意,眉眼中聚起些担忧。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东西也未必是掉在这里。真有这么一块玉?不会又是你异想天开吧?”

“真的,我干吗诓你?”小丫头有些急了,“玉是大少爷从吐蕃带回来的,据说,还是吐蕃公主的稀罕物件,她偷着出来玩,把银两丢了,才当了它换银子。大少爷见了它,认出是个好东西,就买了下来,因着我名字里有个“蝶”字,就送给了我。那东西成色极好,瞅着透亮亮的,却不想是个惹祸的,把我送到了这倒霉的地方。”

“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你怎么不去写小说?没准真就火了。”

“信不信由你,我没事编排这样的故事干吗?可怜我们小姐,还不知道逃没逃出去,大少爷非急疯了……”

“打住,我可不想听你那少爷小姐的。先说明白,我帮你找,不代表我相信你,只是被你吵得烦。今天找着当然好,找不着,你也不许再缠着我。”

“你以为我想缠着你?找不着,我就留在这儿了,慢慢地找,跟马在一起,心里也踏实。”

“不行,你以为这是你说留就能留的地方?”

“我说能就能,你不信?”小丫头一扬下巴,脸上颇有几分自负,钟少一时还真没接上话,这小丫头,好像是适合呆在马场的。

负责人回来,果然没有找到玉,小丫头不死心,又央着人家带她去更衣室寻了一圈。一走进那屋子,钟少就想起那天挨打的情景,气不打一处来,自始至终没个好脸。所以,最后小丫头提出要留在马场时,不待负责人说话,他就一口拒绝了。

负责人看看钟少,又看看小丫头,实在闹不清两人的关系。想起那天艾玛被骑走时,钟少冒火的眼睛,显然是不希望小丫头碰艾玛的。于是,他婉言道:“小姐,我们马场有严格的聘任制度,马师都要经过多重考核,还要出具健康证明才能留任。所以,我实在无权决定您留在这里,抱歉。”

“我很会驯马的,管保它们喜欢我。而且我不要工钱,让我跟马住在一起就行。通融通融吧,好吧?”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不当马师,干别的活计也成,洗个衣服打扫个院子的,我都能干。这位爷,求你了!”

“这……”一听这称呼,负责人汗都下来了,为难地看看钟少,显然是求救。

“人家不说不行了吗?你以为这是警察局的收容所,说进就进?走吧。”

说着,钟少抓起小丫头的胳膊就往外走,小丫头不情愿,但也没有法子,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了出去。

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小丫头坐在座位上哭起来,眼泪开了闸似的,一对对往下滚,她两只袖子轮换着去擦,却总也擦不干,后来干脆就不擦了,哭得满脸是泪,小鼻头红红的,嘴里还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钟少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从出了马场一直哭到车进市区,还意犹未尽的。实在烦躁,他吼道:“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要你管,反正你是个铁石心肠,我哭干你什么事?”

话音刚落,保时捷“嘎”地一声,停下来,小丫头没防备,额头撞上玻璃,眼泪掉得更快。

“既然跟我没关,下车哭去。”后面一串按喇叭的声音,钟少全当听不见,只冷冷睨着小丫头。

“下就下,谁稀罕赖着你。”说着,小丫头开了车门,也不看来往的车流,蹭蹭蹭,几步走到了马路边。

钟少恨得牙痒痒,却又看得心惊肉跳,这么个走法,没被车碰着,还真是命大。

后面又是一阵催促,他一脚油门踩到底,保时捷迅速地窜出去,后视镜里那小小的人影,眨眼退出视线,就像一只不小心闯进他生活的蝴蝶,贸然飞来,又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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