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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孙猫子之死

更新时间:2012-07-04

孙猫子还在那低声的求我救救他。

我听了心里非常难受,就像你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正面临着生命危险,而你却无能为力,还被迫非得在旁边看着,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

我在季园干了两年零八个月,孙猫子没少帮我,他一直叫我小掌柜,而我叫他“孙大仙”,就算偶尔失口叫成了孙猫子,他也从不生气。

我们都是平时没正经的人,一向平辈论交,即使他的年龄做我的叔叔都绰绰有余,但是他从不在乎这些。我一直在心里把他当朋友。这年头有个这样的朋友不容易,他从来不去算计你什么,或者他做过,却有本事不让你发现。

孙猫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虚月兑了,而我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石椅,面对着他近乎乞求般的求助,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孙猫子已经没有动静了,我以为他是吓的昏死了过去,心想这样也好,最少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没想到,短暂的平静后,他居然放声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很爽朗,听着竟然有些畅快。我知道他已经绝望了,绝望到了极致就是疯狂,他的笑声如同一记记大锤,狠狠的砸在我的心上。

我在想,如果刚才没人推他,他本来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家去,而现在,他却要沦落在这长白山不知多少米深的地下,永远与黑暗和恐惧做伴。

孙猫子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看看头顶正在缓缓下落的物体,然后用一种释怀的语气对我说:“小掌柜,别自责了,我知道以你的为人,能救我你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不怪你。”

我很感激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反过来安慰我,虽然一路上他都表现的胆小如鼠,但此刻他绝对像一个慷慨赴死的壮士。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来之前我就为自己卜了一个必死无疑的卦。”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别他娘的扯淡了,你这么迷胆小,算到自己会死还要跟来,你当你是董存瑞啊?”

“唉!”他叹息了一声:“这一路我真是把人丢尽了,但是就算换做是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恐怕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吧。”

我无言以对,也体会不到自己快死了的感觉。但是以我平时对他的了解,这一路来他确实有些胆小的离谱。

“那为什么还要跟来送死?”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唉,这就是命,我只是来还债的。”他叹息了一声。

我很奇怪,还什么债?但却没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八五年的时候,我迷上了赌博,但是手艺又不怎么样。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被鬼迷住了心窍一样,总觉得自己就要赢大钱了,但是事与愿违,非但没能赢钱,反而很快就把家里的积蓄败光了。我爹娘管不住我,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最后被我活活气死了。”

“我爹临死前说了一句话,‘输了钱没什么,最怕你一不小心把命都输了啊。’当时我不以为然,不过现在想想我还真的是把命给输了。”

“那时候我还没有成家,爹娘死后,我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没多久就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输光了,最后还欠了高利贷五千块钱,每天被人追杀。五千块钱啊,你知道那时候的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吗?那时候猪肉一块二一斤,亲戚朋友结婚的礼金也就三块五块钱。打死我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去还啊。”

“我后悔极了,本来我的家境还算不错,没想到最后却输的一无所有,如同丧家之犬似的每天躲着讨债的。但是没过多久,我就被人逮了,人家催债我没钱,就要弄死我。”

“后来你二叔知道了这件事,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一个人拿着把刀去把我抢了回来,那一次,你二叔差点没被人砍死,不过最后还是你二叔的气势占了上峰,一个人提着刀追了那些人半里地。他身上的很多伤疤其实都是替我挨的啊。”

我听了也没觉得如何吃惊,二叔年轻时是出来名的打架不要命,只是没想到他和孙猫子之间还有这事,不禁问他,后来怎么样了。

孙猫子叹了口气继续讲:后来他们就躲起来养伤,那时候二叔还惹不起那个放高利贷的人,虽然那次赢了,之后却也不敢露面。有一天,二叔伤好的差不多了,突然把孙猫子叫了过来,笑着问他以后还赌吗?

孙猫子当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二叔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说还是得给他点教训,否则他一定记不住。就把孙猫子绑在凳子上,掏出一把刀来。孙猫子当时都快吓尿裤子了,苦苦的哀求二叔,说他知道错了。

不过二叔却没理他,强按着他的左手,把他的小拇指割了下来,然后用布包起来还给了孙猫子,说他下次再赌,就把剩下的九个也割了。

之后,孙猫子对二叔是又感激又害怕,感激是因为没有二叔他早就死了,害怕是因为二叔平时看起来和和睦睦的,割人手指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从那以后孙猫子就跟着二叔混了,九五年二叔把“季园”盘了下来,孙猫子就一直帮他打理到现在,而二叔对他也不错,一点没亏待他,实打实的把他当朋友。

直到两天前,二叔叫他跟着来长白山,孙猫子知道以前二叔没少干这活,但却一次都没让他跟着,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

问二叔,二叔就是说让他来帮着看看古文。孙猫子很迷信,就偷偷的给自己算了一卦,看来还挺不吉利,但是也没好意思跟二叔说。于是这一路总感觉自己要死了,自然怕的要命。

我从没想到过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事,突然觉得二叔有点陌生,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

在我的印象里,二叔几乎没发过什么脾气,最多急了也就是跟我骂几声娘,从没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还会去割人手指头,不知道孙猫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少个小拇指倒是真的,平时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说话间,孙猫子头上那东西已经离他不到一米远了,他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顿了顿继续对我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掌柜,我后面说的话您也就是听一听,自己想想就罢了,别和别人说,我孙长海把二爷当大哥,把你也当个兄弟,自然不会是挑拨什么。”

我也没空计较他是怎么排的辈分,倒是对他的话感觉有点吃惊,为什么要用“挑拨”这个词。

孙猫子也没理我会有什么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二爷这次来这到底是干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你是我亲侄子,我就算把你腿打折,让你在医院躺着,也不会让你搀和这档子事,这里就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我听了急忙反驳道:“也许二叔不知道会有这么危险呢,他肯定不会害我吧。”

孙猫子呵呵一笑,道:“退一步来讲,就算这里一点危险都没有,咱们都活着回去了,这事一旦让警察知道了,也没你好果子吃。”

我还想说二叔既然让我来,就一定有本事保证我的绝对安全,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有些心虚。

孙猫子又说:“你别怕,我知道二爷自然不会害你,只是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他肯定有事在瞒着我们,你还记得昨晚在阴风口我们消失了吗?”

我道:“当然记得。你不是说做个梦吗?”

没想到他听了居然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才继续说:“你这人真是太傻了,这鬼话也就你自己信,那个五月就一点没相信,我当时说的时候还偷偷看了看他,发现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白痴一样。那个人可不简单啊。”

我急忙问:“那你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道:“当时地面刚刚震动,二爷就悄悄的进了我们的帐篷,叫我和小克跟他去办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也没说,然后就趁着震动声最大的时候,领着我们出去了。当时一路小跑,后来我体力不行,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二爷没办法,就给我编了这么个故事,然后叫我趁着第二次震动再回去。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他和小克到底去干嘛了,我完全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二爷这么做肯定不是主要针对你。倒像是在瞒着那个五月什么。”

我听了有点发懵,心里暗暗猜测着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猫子又说:“其实你仔细想想,二爷这一路举动都很奇怪。比如刚刚,他触动机关的时候,机关的声音还没响起,他就叫我们赶快躲开,你就没觉得奇怪?好像他知道后面有暗弩,怕我们反应慢,而提前提醒我们了。”

我一听就想起来了,其实当时也觉得奇怪,不过那时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二叔的举动真的很可疑,就像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此刻,那东西已经伸到椅背的下方了,我已经看不到了,急忙问孙猫子:“先别说这些了,你还动不了吗?看看能不能躲开?”

孙猫子也没理我,继续说:“我只觉得我现在像个祭品,我被人推下来是命中注定的,因为我这边有危险,而你被人推下来可能真的是意外,不过不管怎么样,以后你都要小心点,遇事多想一想。我就到此为止了,多活了二十多年,我很感激二爷。”

“小掌柜,孙长海在这里给你们道别了,跟二爷说,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说完,就见那东西的支架猛的一动,只听“咔嚓”一声,孙猫子就再没动静了。

那一刻,我心酸的没法形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我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对面的石室里面看,就缩在我掉下来的那个角落里,也没心思大喊求救,就在那里坐着。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有水滴滴在我的脸上。感觉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一下就坐了起来。

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二叔一张关切的脸,旁边是胖子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叔说孙猫子的事。

二叔拍了拍我,道:“你他娘的吓死我了,没想到居然摔的这么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看了看二叔,孙猫子对我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耳边,但是我怎么都不能降二叔的一脸关切当成是别有用心,或者孙猫子说的对,无论二叔在瞒着我们什么,他都一定不会害我。

想到孙猫子,我的眼泪又下来了,哽咽着对说:“二叔,对不起,孙猫子他……”

二叔皱着眉看着我,还没能反应过来,一旁却传来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小掌柜,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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