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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摇荡,传来一股栀子花的香味。

苏铁衣鼻翼翕动,他对于这种甜到腻的香气,向来有说不出的厌恶,但下令在后花园里种下这种植物的人也是他。原因仅仅是——若干年前,夫人还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时,苏铁衣便大胆向其发动猛烈攻势。可夫人对苏铁衣并无好感,碍于苏家的面子不得不见他时,总是故意在衣襟上佩一朵栀子花。虽然花朵的香味每次都熏得苏铁衣头疼,但他还是坚持下来,用一颗真心抱得美人归。苏铁衣将能够赢取夫人,视为人生最大的功绩,恨不得立块牌坊让帝国人尽皆知——在后花园种栀子花,只不过是他无数个炫耀自己的方式之一。

任何男人,心里都有个属于小孩子的角落。而从这件事上看,驰骋沙场、百战不殆的苏铁衣,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韩枫,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苏铁衣问道。

韩枫微一沉吟。

“别故意装得吞吞吐吐的,以后在我和夫人面前,都少来这一套。我就不信你在去接晚儿之前,没有想到接下来这四五步怎么走。如果你没这个本事,也不可能连赢何白执五盘棋。”苏铁衣大袖一挥说道。

何白执是帝都一等一的弈棋高手,苏铁衣以这件事做比,分明是要韩枫对当下局面立刻给个说法。

“是。韩枫以为,眼下有三件事要做,前两件事情都要烦劳军机处:一是请军机处将杨夺从任务名单上划去;二是为其安排一个新任务。”

苏铁衣目光闪烁,“为何如此?”

“以我观察,杨夺对此次任务十分看重,甚至为了参加这次任务抱了必死的决心,如果此番让他退出,必定要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说下去。”

“那个任务,如果交给我来处理,也不敢妄称有十成的把握。今天我故意挑衅他,和他交手,发现他的头脑还算灵光,但身手差得很远。”

“和你差多少?”

“我只用一条腿就可以击败现在的他。”

“哦?晚儿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蠢货?”

“将军,我说的只是现在的他,而不是未来的他。入伍以来,他一直跟着欧阳。您比我清楚:若论做兄弟,欧阳是一等一的兄弟;若论做上司,欧阳略显冲动;而若论做老师,他的莽撞和暴躁,无疑使得他成了最差的那种。刚刚我说过,杨夺的脑子够用,人也能吃苦,成长性并不浅。若是他能跟着将军,不出五年,不,三年,再和他交手,可能我就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对付他。”

“你这么看好他?”苏铁衣双眉上扬。

“实话实说而已。”

“好吧。你的意思是,杨夺若是参加这次任务,以后晚儿再见到的,九成九是他的骨灰了。那我们能安排给他什么样的任务,来抚慰这个小朋友的情绪呢?”

“将军,如果您不介意,我有个主意……”韩枫说道。

又是一阵风拂过,天色略显昏暗,栖息在枝头的一群毛色斑斓的小鸟振翅飞起,翅膀拍打的声音,恰好盖过了韩枫的话语。

将军虎目微瞪,显然对韩枫的提议感到惊奇,“这个任务……有意思,我没异议,就照你说的做。不过,我想你的用意不止如此吧。”

韩枫点头,“这就是我所要说到的第三件事,而这件事倒不烦劳军机处来协助。”

“需要谁帮忙,尽管说就好了。”苏铁衣大手一扬。

韩枫抬起头,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

望着窗外天色像隔夜的蜂蜜蛋糕一样,颜色越来越深,苏向晚心里一阵焦躁。

但她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至少在母亲面前,她只能装出一副乖乖相。

苏向晚自以为沉静,但她咬着嘴唇,双脚蹭在一起,不停喝水以及不断望向窗外的动作,早已经暴露了她内心情绪。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笑,但又有些叹息。

在苏府门前,看着苏向晚奔跑的样子,夫人就知道事情有变。尽管旁人看来无异,但夫人的眼睛有多毒,只有苏铁衣、韩枫等寥寥数人知道。只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瞥,夫人的目光就可以如同一把锋锐的小刀,切开所有的假象和遮掩,直达事情核心的真相。

苏向晚奔跑时的步幅,比平时足足大了一个手掌的宽度,这和她急着见父亲的心情无关,而和她的身体有关。

经历了初夜的女子,无论自己是否意识到这一点,都已和原来不同,这从一些细枝末节就可以看出,比如步幅。未经人事的少女,心上总有一个槛存在,而苏向晚的心槛,却已经被杨夺用行动化除。

显然,女儿已经不是处女了。

尽管明知会有这么一天,尽管夫人对明媒正娶这一套繁文缛节并不看重,但晚儿毕竟是她的心头肉,如今摆明了芳心暗许,但自己刚刚才听到那个“臭小子”的名字,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本尊,夫人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对杨夺颇有微词,在她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苏铁衣比杨夺强多了。

本来夫人想要留苏向晚一个人好好休息一番,但侍女秘密传来苏铁衣的讯息:要她多陪女儿,直到他来为止。夫人心知自己和苏向晚离开后花园后,苏铁衣和韩枫在“密谋”些事情,于是索性留下来等着看好戏。

夫人不急,但苏向晚却越来越急。

她知道自己已经失约了,原本自己还信誓旦旦,要在下午陪杨夺去祭拜他的父母,可如今,太阳的一半已经沉下了地平线。

虽然以前她没少放别人鸽子,但对方身份低于她,绝对不敢抱怨;而在放许翎鸽子时,她会发现因为许翎太忙,总是反过来又放了她的鸽子。和杨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苏向晚却渐渐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将心比心,而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食言,确实有内疚的情绪产生。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杨夺此前的态度已经确凿无疑地说明此次他要参加任务的危险性,如果现在自己见不到他,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呢?

想到这里,苏向晚再也按捺不住。

“娘,我要出去一趟。”苏向晚急火火地说。

夫人心知肚明,但明知故问,“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

“……”苏向晚语塞。这是她和韩枫最大的区别,韩枫看似不经意的走一步,背后却早已深思熟虑想至少四五步;而苏向晚走一步,就连这一步怎么走、为什么走也说不明白。

正当苏向晚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洪钟般的声音,苏铁衣大踏步走进屋子。

“不许走,晚儿,趁着你娘也在,爹有话对你讲。”

(昨天回深圳,今天又是六个小时的加班。真是没心情了,本周欠下的两千字,下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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