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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饭后,冠玉只是坐坐,便被心神不宁的槟榔以忙为由带走了。她和他外出去散步,也是因为她要送他回家。

今晚多云,因此月黑星稀。冠玉不急着走,拉着她的手来到社区的小广场,坐在长亭内的石椅上。

“我今天挺忙的,开了很多会,也见了很多人。”他低头数她的手指头,轻笑,“结果晚上又出了一连串的事。雨逢突然在我的办公室里昏倒,我送她去医院,叫来了她父母。然后她爸爸问我们到底怎么了,我就告诉他了,他们很吃惊。从医院出来,没想到在一楼碰见了我爸妈,他们去看雨逢,我就都告诉他们了。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以为等雨逢想通了先说出来对她会更好,可她太执着了我受不了,所以我全说了,我爸妈已经知道了。”说最后一句时他终于看向她。

槟榔蒙了,虽然她早有准备,但事情真正来临时还是像听见了世界要毁灭一样地震惊和惶恐。她很慌张,甚至有点害怕。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冠玉望着她,虽然这里灯光很暗,但他还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出她的表情,从那模糊的暗影里。他只是笑,额头贴上她的脸,在她的唇瓣上咬了咬,笑道:

“这个月内,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告诉我,然后我们去见我爸妈。”

她没说话,良久,担心地问:“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他们会同意的。”他淡淡地说,停了停,又补充一句,“如果他们就是不同意,那我们就自己结婚,像孟辙一样,自己登记。”

槟榔望着他坚定的侧脸,心里忽然更害怕。冠玉在黑暗里转过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发誓说: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槟榔的心突然伤感起来,像是某种酸涩的情感在撩拨她的心湖。她猝然上前抱住他,用力地紧紧地将他抱住,喃喃地道: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他紧紧地按住她的背,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谁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他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清冷的黑月反射出一点光,照在他们身上,混合着路灯放射出的光芒,将他们照得模糊不清。但他们的心里是清楚的,至少在此时是清楚的,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平静安逸地生活一生。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也在为自己积蓄能量。他们的心也像他们的身体一样,用尽全力紧贴在一起。

凌宅。

凌权夫妇呆呆地坐在床上,各怀心事,但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唯一的亲生儿子。曾经最省心的儿子,现在却给他们一个晴天霹雳,令他们不知所措。他们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除了欣慰就不会再做出其他表情的。台灯的光线很刺眼,让两人倍感煎熬。

“这样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凌权终于先开口,“明天上午你去安抚一下雨逢和丽音,告诉她们,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同意冠玉乱来,让她们尽管放心。至于冠玉那边,我会去好好劝他,他也许只是一时迷惑。这孩子从小性格内向,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样的人很容易会陷进泥潭里无法自拔。”

“他怎么会爱上槟榔?他怎么……”凌太太突然很激动地开口,也许是受了一整夜无声的折磨,“我不是说槟榔不好,从前我和她在一起时,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不像那些女孩那么讨厌,但那仅仅是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看,可她怎么可以勾引我儿子?”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早就发现他们之间不对劲了,起初还以为他们只是朋友。槟榔和阿辙、小雷也是好朋友,可跟谁都没出过问题,没想到冠玉一回来,他们两个倒出事了。后来有一次我和雨逢去吃饭,正好遇见他们,那次雨逢处处刁难槟榔时我就觉得很不对劲,那几个孩子在自己较劲。那时我就提醒过冠玉。可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他已经陷进去了。”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凌太太叫着问。

凌权突然一阵心烦:“好了,事情都这样了,明天我会和他好好谈谈,你去和雨逢好好谈谈。我看雨逢晕倒和这事有很大的关系,你去好好劝劝她们母女。”

“嗯!”凌太太也心烦,便不再说话。

两人熄灯,背对着睡下,可根本睡不着。

医院里。

程海夫妇彻夜陪着昏睡的女儿,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程太太坐在床边,表情呆呆的,活像自己失恋了似的。清晨,雨逢突然苏醒,奋力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像被撕碎了一样整齐不起来,心亦然。

“雨逢啊,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程太太立即心疼地模着女儿的头,“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妈?”雨逢混沌地看着她。

“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妈说?你还要瞒着我和你爸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要让冠玉说出来你们分手了?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女儿的憔悴令她更是心碎,她的眼泪多愁善感地含在眼眶里。

“他说了?他告诉你们了?”雨逢怔住,像被雷劈了似的。泪水不等她的指示立刻向上涌,他说出来了,这就意味着他是铁了心要和她结束。也许是因为病痛使她的心忽然软弱,也许是她的心在被生生撕碎时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不想在父母面前哭,可她哭了出来,“他说出来了吗?”。她哭着重复这一句,泪如泉涌。

程太太看着她哭,心也像被撕裂了一般,站起来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也跟着掉泪。雨逢被母亲拥抱着,她感觉不到,但身体里的某个感官却突然被母亲的气息开启,仿佛是将她带回了孩提时代,可以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无尽的温暖与安全感,那是她的港湾,最无私的港湾,可以让她尽情地哭泣。也许是长大太久,压抑太久,这时她的心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可以安心去释放痛苦的感觉。

“妈,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了!”她在母亲怀里痛苦地哭叫,像个泪女圭女圭一样,“他有别的女人了!他不要我了!”

程太太只是抱着她,不停地低声安慰,但也说不出什么实际的可以真正安慰女儿的话,因为这时说错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

程海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眉头始终皱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从病房出来,在吸烟处吸了一支烟,然后安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凌权打电话:

“老凌,我们去喝杯早茶吧。”

港式茶餐厅,供应广东早茶。

程海呆坐了好一阵,长叹口气,说:“昨晚雨逢在冠玉的办公室里晕倒了,被送到医院,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凌权不打自招,“冠玉从医院出来就遇上了我和梓莲,他昨天才告诉我们,他们分手了,还说了一大堆走火入魔的话,梓莲哭了一夜。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胡来的,我会让他好好给雨逢一个交待。”

“冠玉这孩子一向懂事,我说句你不高兴的话,我一直把冠玉当成自己儿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就希望雨逢能嫁给他,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程海即使到这时候也还念着冠玉的好,“从前他对雨逢那么照顾,也许是因为雨逢太骄纵,贴得太近,让他烦了。”他叹了一声,“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在一起十年,都谈婚论嫁了,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分手了。”

“是啊,我会好好说他。”

“他有没有跟你说他爱上谁了?是谁家的女孩?”程海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都这样了,我也不瞒你。”凌权叹道,“那个女孩……怎么说呢,那孩子比他们都小,但阅历却不浅,名声也不好。咱们都认识,你可能不太熟,苏槟榔……”

“康进的情妇?!”程海低呼,他只和槟榔接触过一次,因为名字很怪,所以当时就记住了。

“以前是。”凌权没想到他会记得,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小雷、阿辙、alvin的关系都很好,而且和飖飖、梁雪庭也都是好朋友,我想她和冠玉认识就是因为他们。”

“冠玉怎么会看上那种声名狼藉、不知羞耻的女人?那种女人只认识钱,也肯定是因为钱才接近他的!”程海愤怒地道。

“所以我觉得他是鬼迷心窍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说说他。”凌权保证。

“可不能让那种女人接近冠玉,她会把他毁了!”程海皱眉,警告,凌权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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