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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康爵约人去打网球,不想刚走进球场,就听一个人叫道:

“alvin!”

他回头,看到不远处坐着的聂赏冬与唐恺恩,含笑走过去。唐恺恩立刻说自己要去拿点东西,起身走了。

“这么冷的天,你来打网球?”聂赏冬笑问。

“你不是也来了吗?打网球和天气又没关系。”他坐下,笑说。

“我是这里新加入的会员。”

“我已经是了。”

聂赏冬笑了笑,又问:“最近忙吗?”。

“还好。你呢?”他客套地反问。

“还可以。”

“明天就过春节了,你不回加拿大去看看吗?”。

“不行,我要加班。”

“过春节也要加班?”

“事务所是我的,不努力不是要关门了。”聂赏冬笑道。

“也对。”康爵浅笑,说,“那我不和你说了,朋友在等,我先过去了。”

聂赏冬点头,康爵起身要走,她突然叫住他,问:

“alvin,过春节你也要加班吗?”。

“不会,我要回家陪女儿。”

“哦。”她点头。

“好了,我过去了,我们下次再聊。”康爵笑道。

聂赏冬又点头,他便离开了。唐恺恩这才走回来,揶揄:

“我说呢,怎么这时候来打球,原来是另有目的!”

“你又想说什么?我是让你来运动一下,保持身材。”

“我的身材好得没话说。”

“好了,我们走吧。”聂赏冬眼见康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起身要走。

“不打球了?”

“我下午还有官司要打。”

“都要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忙?”

“过年的时候人更麻烦。”聂赏冬回答,走了。

大年三十,早起时下了场不大的雪,地面又湿又滑。停顿片刻,黄昏时分雪又飘起来,纷纷扬扬,还夹着小雨。

槟榔带康柔去超市采购完,两人站在路边想打出租车,可她却忘了在这种时候能碰上出租车简直是个奇迹。站了快二十分钟,康柔开始觉得冷,她也很后悔自己没开车来,穿着单鞋的脚冻得像冰棒,身体也快僵住了。康柔仰头说:

“妈,我好冷,我们叫爸爸来接我们吧?”

“嗯。”看来只能这样了,她拿出手机想给康爵打电话。

不想手机还没翻着,一部轿车忽然停在二人面前,司机开车门,冠玉走下来,问: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冷吗?”。

槟榔像碰到了救星,忙说:“你忙吗,能送我们一段吗?”。

“好。”冠玉答应,蹲下来对康柔笑道,“小柔,你好吗?”。

“凌叔叔!”康柔用圆滚滚的眼睛打量他。

冠玉让康柔上车,又把地上的袋子放进去,槟榔也坐进去,车里确实比外面暖和。他坐到前排,笑问:

“你怎么不开车?”

“我的车在雨天撞坏过,所以这种天气不敢开。早知道这么难叫车,我今天就开车出来了。”

“今天是年三十,本来就不会有很多出租车。你们去哪儿?”

“意秀山庄,顺路吗?”。

“就是不顺路,我也不能把你们送到半路就扔下。”他笑答。

槟榔便笑了,冠玉让司机向意秀山庄驶去,遵照她的指示,将车开入住宅区,转了几个弯,停在一栋多层住宅前。她下车,他帮她把购物袋都拿下来。她接过,笑说:

“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不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好奇地问。

“哦,这是我妈家。”

正说着,王姨的大嗓门在背后响起:

“槟榔,你怎么才回来?”

三人回过头,只见王姨正扶着苏母站在后面,康柔立刻叫道:

“外婆!王女乃女乃!”跑过去。

“妈,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你说你马上回来,都过这么久了,怎么才回来?”

“这时候没有出租车。”

“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是吗?可能没听到。”

“这位是谁啊?”苏母望向冠玉,问。

冠玉看着苏母移动艰难的左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槟榔忙为母亲介绍:

“哦,这是一个朋友。”

“阿姨您好!”冠玉礼貌地打招呼。

“哦,你好!”苏母怎么也没想到女儿身边会有这么多英俊的男性朋友。

“那,槟榔,我先走了。”王姨开口,过年她要回家。

“好,你走吧。”槟榔回答,王姨便拎着布兜匆匆走了。槟榔扶着母亲,对冠玉笑道,“谢谢你,我们先上去了。”

“好。”冠玉点头。

槟榔便扶着母亲慢慢上台阶,苏母拉住康柔,三人一起走进大楼里,回到家中。

“那是谁家的孩子,父母怎么生的,长得那么俊?!”苏母坐在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还在叨咕。

“他是康爵的朋友,以前是同学。”

“做什么的?”

“在银行做高管吧。”

“不错,这么年轻就这么优秀。多大了?”

“比康爵小三岁。”

“也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

“哦,他还是斯坦福的硕士。”

“那差距就更大了。”苏母自语似的说。

“妈,你又在想什么?!”槟榔无奈地道。

“康爵什么时候来?”

“他说今天会晚一点。”

“你和他提结婚的事了吗?”。

“我心里有数。等下他来你可别和他说这个,好像你怕我嫁不出去一样。”

“他是不是不想娶你?”

“不是!不是和你说再过两年嘛!”

“你们在一起也一两年了,你都二十六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我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我是怕他根本是在敷衍你没有想娶你的意思。我不是不信任康爵,可那么有钱的男人,长得又那么好,你要心里有数,多为自己打算。”

“我清楚!我明白!我知道我该怎么办!所以等一下你别问他这些事,好像天下那么多男人我只能嫁他,像是看上他有钱似的。你千万别问,再说问了也没用,知道吗?”。

“知道了。”苏母无奈地说,“可你心里要有数。”

“我当然有,我又不是傻瓜。”

“对了,我和你说,现在年轻人都很开放,但你绝对不可以和他同居,不然他是不会珍惜你的。”

“我知道了。”槟榔心烦地道,到客厅找东西去了。

饭菜做好后,快八点时康爵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虽然迟到了,但母女俩并没说什么。苏母很高兴,招呼他入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桌边吃晚餐。苏母果然遵从对女儿的承诺,没问起两人的婚事,因此晚饭吃得还算愉快。

其实春节也没什么好过的,除了可以放放鞭炮,吃的跟平常也差不多,穿的也一样,连熬夜的时间都没什么古怪的。新年越来越没意思,就算是团圆的日子,可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看着也没劲。

阴历中的旧年彻底过去,另一年就此翻开新的一页。

时钟敲响十二下后,家家户户基本都睡了。槟榔哄睡小柔,到房间给康爵整理床铺。他拉住她坐在床上,笑道:

“周五是情人节!”

“嗯。那又怎么样?”

“我有两张音乐会的票。”他晃晃手中的票据。

“所以呢?”她嘟着唇,笑问。

“所以不知道公主大人你愿不愿意赏脸陪我听场音乐会?”

“你有时间吗?”。她挑眉。

“情人节我当然有时间!”

“那好啊,免费的音乐会,不看白不看。”她夺过票笑道。

“谁说是免费的?”他搂住她的身子,吻上她的唇。

槟榔赶紧推开他,不依地说:“你干吗?!不行!”

“为什么?”

“家里还有别人!”

“她们都睡了!”他不让她挣扎,还想继续。

“不行!”她这次更用力地推开他。

“怕什么?”

“万一让人听见,多不好!”

“那你就别出声嘛!”他嬉皮笑脸地说。

“呸!胡说八道!”她尴尬地用力捶打他,要起来,“让开,我要走了!”

康爵死皮赖脸地缠住她,抱紧她耍赖: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走!”用力压住她。

“你别闹!讨厌!”她又是笑又是推,“别闹啦!”

可康爵还是将她推到床上,压住她。槟榔觉得很痒,两人嘻嘻哈哈地调笑。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苏母的声音:

“槟榔,很晚了,让康爵睡吧。”

“哦!”槟榔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把康爵掀翻在地。

他受不了地抱怨:“我还以为她睡了,她怎么还没睡?”

槟榔哧哧地笑,被他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模样逗得好笑不已。

“我要去睡了。”她笑吟吟地说,“如果你还想怎么样的话,那只好明天早点回家了。你现在习惯性的夜不归宿会让我们之间的某些沟通变得很困难。快睡吧,晚安!”说罢要出去。

他一把拉住她,恋恋不舍地道:“你就这么走了?”

她顺势坐下来,问:“你还想怎么样?”

康爵看着她,槟榔笑了,这次主动上前吻住他。他一把抱紧她,深吻她,像一条饱胀的鱼。不久,她推开他,可他的嘴唇已紧贴在她的脖颈上,哀求:

“别走了!”

“不行!明天!”她断然拒绝,推开他,走了。

就因为这样,次日傍晚他准时回家了,并与她共度一个如胶似漆的不眠夜。而这个好习惯一直持续了四天,夜夜狂欢,水**融,腻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槟榔的心重新被爱洗礼滋润后,又像被阳光熨过一般,拭去了一层蒙尘,变得开朗起来。

周五是情人节,情侣们的节日。

他们约好一起听音乐会,七点钟在音乐厅外见面。

不想接近傍晚时,康爵突然接到一个严重的消息,正准备上市的新软件遭遇到严重的侵权问题,新软件已被别家公司提前推出。一时间公司一团乱,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一直开到晚上八点。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这很有可能关系到公司命运。而关于侵权打假的一些事则又要问询于法律,于是聂赏冬被紧急叫来。紧接着康爵又联系技术开发部门,有一串事要忙,几乎搅得头昏脑胀的他快要爆炸了。

而此时,槟榔正站在音乐厅门口,身穿黑色长裙,披着粉色仿皮草外套瑟缩地等在那里。她不住地看表,跺着双脚等待康爵。音乐会开场时她打电话给他,可被他拒接一次,她就不敢再打,怕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被打扰。她只好站在那里等啊等,不停地翘首盼望他会来赴约,可他一直没有出现。许多车经过,总让她从一次次的欣喜转为失望。她又不敢走,怕她走后他会赶来。于是她就站在风口里不停地等,瑟缩着抱紧自己,却不敢离开。

直到音乐会散场,人们都出来,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可康爵却一直没来。

她几乎要冻僵了,而比僵硬的身体还要严重的是她的心,她有些心灰意冷。今天是情人节,就算他不来,打个电话总可以吧,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可她还是很担心,怕他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为什么既不打电话也不来呢?于是犹豫不决的她打车去了他的公司。其实她想也许她可以再给他打个电话,可她心底很怕他又会拒接,于是她想如果他不在公司的话,那她再打给他也不迟。

没想到出租车刚到塔扑集团的大厦边,离很远,她的心突然再次冷凝下来。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拎着一只袋子匆匆走过来,迅速跑进大楼里。她很清楚地看见,那是女人的身影,那是聂赏冬!

这么晚,她来康爵的公司做什么?

槟榔的心里燃起一团火,烧得旺旺的。她觉得如果这团火再燃烧下去她就要疯了。她想进去一看究竟,于是付钱下车,在警卫那里登了记,然后乘电梯来到康爵公司的所属楼层。

这时员工们早已下班,她走出电梯,老远就看到通往办公区的那扇玻璃门被聂赏冬打开。康爵早已等在门后,笑意盎然地迎接她的到来。两人说笑着,她给他看手里的袋子,那自然是晚餐了。然后他信手将她推到里面,随手关上玻璃门。

槟榔呆站在原地,心凉了大半截。

就在康爵关门的一刹那,突然一眼看到站在电梯前的槟榔,吓了一大跳,登时蒙了。

槟榔面色苍白,转身按电梯钮。她被发现了,可她没办法从楼梯跑下去,因为楼层太高。这大概让她急得或是窘得想哭。康爵从里面奔出来,一把抓住她,说:

“槟榔!”

聂赏冬跟过来,得意洋洋地道:

“槟榔,你怎么来了?这么晚,穿得真漂亮!”

槟榔死活也不肯在这个贱货面前认输掉泪,肺叶自己在深呼吸,她强忍住泪水,转过身,笑说:

“我是顺路过来看看。这么晚,你走错门了吧?”

“我来和alvin吃晚饭。他公司出了一点事,我是来帮忙的。”

“我没想到你是全能的,什么忙都能帮得上。”

“过奖了。我和alvin是朋友,有事帮忙出主意是应该的。况且我是他的法律顾问,这件事也牵涉一些法律问题,所以他需要我。”

“法律顾问?”槟榔没想到康爵居然会聘请聂赏冬。

“是啊。”聂赏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真是太屈才了。”槟榔强笑道,电梯门终于打开,“那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她走进电梯。

“我送你。”康爵跟着上电梯,这让聂赏冬没想到。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开聂赏冬的脸。

槟榔很愤怒,她想对康爵破口大骂,却不知该骂什么。她想打他一顿,却攥紧拳头,纹丝不动。

“今天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新开发的软件被别的公司抢先一步发行,这种侵权很严重,所以我很忙。”他直直地盯着她解释。

“你这是在请我原谅你,还是在为自己辩护?”她望着电梯门,呆呆地问。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我不想再听你的道歉!你道歉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槟榔忽然发起怒来,灼灼地逼视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在情人节必须请我出去,每次都不是我主动要求,是你叫我出来,可最后你又没办法来。你这样算什么?我是你养的狗还是你的奴隶?高兴了就可以叫出来,没时间就再打发回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没要你今天一定要来,可是打个电话总可以吧?打一个电话告诉我你不能来,需要多少时间?你有时间和聂赏冬吃晚饭,难道却连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不能来的时间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忙忘了!”康爵这才想起今晚的约会。

“你不是忙忘了,是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了。”她望着他,心灰意冷,眼圈通红。

“你怎么这么说?!”康爵被她这句话弄得心里很不舒服,可声音因为心虚所以很低。

“那你要我怎么说?”她这次彻底爆发了,虽然她在竭力克制,但声调已然提高,“我在音乐厅外穿成这样像个傻瓜一样站了两个小时,你就简单地说一句‘你忘了’就算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拒接,我怕你找不着我着急,所以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等着。现在是冬天,我从音乐会开始一直等到结束,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就算你没来,我也安慰自己也许是你真的有事来不了了,我担心你,所以特地跑过来看看。结果我看到了什么?你和聂赏冬!你记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们绝不会在晚上单独见面!现在怎么样?我不让你们见面你们也偷偷见面了,反正离这么近,多方便!”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是在工作!”

“是啊。”槟榔点头说,“你聘她当法律顾问,从此工作的机会更多了。”

“你非要这样吗?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乱吃醋好不好?sasha她能帮我,她很有能力,公司需要她这样的人。”

“那你娶了她岂不是更好,让她里外都能帮你!”

“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越来越不辨是非、蛮横任性!简直不可理喻!”

槟榔瞪着他:“你说我不可理喻?情人节,我是你的女朋友,站在风里两个小时,然后过来问你为什么会在今天和你的前女友混在一起谈工作,却连个电话也不肯打给我,然后你说我不可理喻!”

“我没来你就回家嘛,你怎么这么傻,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槟榔气怔,她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瞪住他,眼圈更红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心如死灰,于是点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这么傻了!”

电梯门“叮”地滑开,她愤不欲生地走出去。康爵赶紧追过去,拉住她,道:

“槟榔,我不是那个意思!槟榔!”

槟榔既生气又委屈,甚至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愿听见。她不停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出大厦,拦了一辆出租车。康爵一把按住已打开的车门,道:

“对不起,槟榔,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今天都是我的错,因为今天公司有很多事,所以我心情不太好,你要理解我!”

“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槟榔泪眼盈盈地望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你从来不考虑我有多难受,你只想着你自己!”她一把推开他,上车,用力关上车门。

康爵追了几步没追上,站在原地叹气,他很疲倦。

一转身,却发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聂赏冬。她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走过来,低着眼帘对他说:

“对不起,害你们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康爵心烦地道,对槟榔的离去很反感。

“她是不是误会了?我可以去和她解释。”

“没那个必要。”他草草地对她说,“进去吧。”

走进大厦,他也很生气。

聂赏冬望向车影远去的方向,绽开一抹胜利的笑容,转身跟着他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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