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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痴醉漩涡

夜晚,音响里播放着《莫扎特全集》,槟榔聆听着幽婉的音乐,啜品着红酒,斜倚在贵妃椅上看书。

良久,大门响起,随着一阵脚步声,康进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袋子。她丢掉书,霍地站起来,笑问:

“你回来啦,吃过晚饭了吗?”。

“嗯。我把袋子拿回来了。你怎么还没睡?”

“现在还早嘛。我下午时煮了蜂蜜柚子茶,你要不要喝?”

“好。”他月兑掉外套回答,她转身去相邻的厨房倒茶,他接着问,“你今天中午来,怎么也没上来?”

“我是去给你送午饭的,又不是去参观你的办公室的,再说你工作的地方,我去找你不太好。馅饼里特地加了胡萝卜,吃到了吗?”。

“吃到了。那些粽子是你包的?”

“不是,是我妈包的。你晚上都吃什么了?”

“和老雷他们去吃了海鲜,然后去了趟夜总会。”

“夜总会有什么好玩的?酒是冒牌的,零食是过期的,就连美女都是整过容的。”她端茶回来,说。

“说得就是。”他扯下领带,坐在沙发上,拿起她倒扣在茶几上的书,“你在看书吗?这是什么?《催眠术》?你在自学催眠术?这还有一本,你两本书一起看?”

“嗯,闲着无聊嘛。我曾经同时看过四本书。”

“是吗?真厉害!这是什么书?”他翻过书的正面来看,《男人恋爱心理大揭秘》?你怎么看这种书?”他打开来粗略地翻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本书的作者能和多少个男人谈过恋爱,就敢总结出恋爱心理大揭秘?”

“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所以我正准备把它拿去卖废品。”

“这种书全是信口胡说,会把聪明人变成傻瓜,以后还是别看的好。”他喝口茶。

“嗯。”她点头。

“对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只扎着蝴蝶结的纸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袋子,送我的?”

“嗯,给你买的杏仁。”

“杏仁居然用这么漂亮的袋子装,看来是很高级的店嘛。”她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杏仁吃一颗,“哇,这杏仁真的很好吃!”她眉开眼笑,又把手伸进去掏,“咦?”她突然在杏仁中触碰到一个硬东西,狐疑地拿出来一看,“哇!”居然是一枚亮闪闪的水晶发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一时间怔住了,“这是……”

“发卡。喜欢吗?”。他含笑说着,拿过发卡,将她的长发撩起一束,用发卡别起来,“真的很配你。”他模模她的头。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忽然有些心花怒发,且不是因为发卡,而是因为收礼物的这份心情。她“哧”地笑了,看着他道:

“其实你应该把戒指放进蛋糕里让我吃到,而不是把发卡装进杏仁袋子里让我去模。”

“放进蛋糕里不太卫生,再说前天是你说的你想吃杏仁。这可是我托人从产地给你带回来的,是最好的杏仁。”

她望着他,望了一阵,忽然觉得双颊有点发烫,于是起身说:

“不早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吧。”

说着上楼去,带着满心的开朗。这时她微微一笑,觉得开心、激荡、悸动。一颗埋藏在心底的奇异种子早已开始生根发芽。

苏母到底还是应女儿的要求做了身体检查,检查两天,倒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说有点内分泌紊乱,吃点药调理一下就好了。槟榔就让王姨帮母亲安心休息,多补充营养。

高伦集团。

公司上下都知道袁董和王董因为一场恶斗两败俱伤,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苟延残喘,想东山再起会成为奢望。

“老王和老袁的事是你弄的吧?”中午,拥有集团最高统治权的雷家父子在雷霆的办公室里一起吃便当,雷震问。

“不是。”雷霆一脸无辜,不过心里还真佩服父亲这么了解自己。

“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

“我不过就是和王董说几句话,我说的也是事实,袁董本来就准备要拉帮结党对付他,谁知道他那么心急,动作那么快!”

“老袁做的事不也是你在背后煽动的?这招是飖飖给你出的吧?坐山观虎斗?”

“嗯,她是这么说的。”

“儿子!”

“干吗?”。

“你能不能听爸的话,别再折腾了,赶紧把飖飖娶进来吧。你看飖飖,那么漂亮,你娶了她,将来陪你出席各种场合你肯定有面子;而且她能交际,手腕也不一般;再说她酒量也好,而且又聪明,给你出了那么多点子,她是最适合做你太太的人,不会有比她更配得上你的女孩了。而且她对你又好,你也喜欢她。你都住到她家去了,作为男人,你不可以不负责。”

“爸,我都说了多少次,我是住她家,可我和她什么也没干!”

“你骗鬼啊!我告诉你,你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么好的女孩,身边的男人一定多得是。你不要以为你能吃定她和你一辈子单身,女人接近三十岁时都会想结婚,如果她结婚,看你到哪儿去吃后悔药!我年纪已经很大了,等你结婚我就可以退休了。我想在临死前抱一抱我的孙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爸,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你肯定会长命百岁,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如果你那么喜欢小孩的话,你可以考虑领养一个,或者实在不行你自己生一个。”

“胡扯!”雷震照儿子的脑袋拍一下。

雷霆“啊”地大叫:“很痛啊!”

“我是让你结婚生孩子,我要抱孙子,你少和我扯别的!”

“行啦!你那么想要孙子,等我哪天闲了,到外面去给你做个试管婴儿,你放心!”

雷震又拍儿子一下:“又胡扯!我是要你结婚,要你有老婆有孩子,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想让你成家!”

“我都说了一百遍我不想结婚,你干吗总逼我结婚?”

“你为什么不想结婚?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不想结婚?”

“我认识的正常男人都不想结婚。”

“飖飖哪里不好?”

“她哪儿都好,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去洗手间!”雷霆丢下餐巾,赶紧跑了。

雷震无奈地叹气,摇摇头。

夏末,气温依旧炎热。

槟榔和康飖在服装店隔壁的素菜馆吃过晚饭,雷霆来电话说请两人去喝酒,她本不想去,可禁不住飖飖的诱惑与怂恿,况且康进去出差了明天才回来,玩心一起,也就跟着去了。

雷霆和孟辙都在,还有上次见过的慕靖文。大家一起喝酒,飖飖把槟榔拉到舞池里去跳舞,足足狂欢到后半夜,两人在舞池里就是不下来,槟榔已经完全陶醉在了令人热血沸腾的夜生活中。

“飖飖今晚可真起劲!”慕靖文望望舞池,笑说。

“找到志同道合的了,能不起劲嘛!”雷霆喝着啤酒。

“她们两个真合得来,很多地方都挺合拍的。”孟辙笑道。

“不过我可听说那位苏小姐是康进的情妇。”慕靖文说。

“唐恺恩跟你说的吧?”孟辙看他一眼。

“恺恩觉得你看上苏小姐了,所以上次在马场恨不得撕了她。”

“唐恺恩她有神经病!”孟辙受不了地说。

“我看唐恺恩对你志在必得。”雷霆起哄,“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属性的,对越是不理自己的人越上心,这叫犯贱。你真不打算和她来一段?你们两个各方面都挺配。”

“配个鬼!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和飖飖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你别和我爸一样行不行?成天把我跟飖飖扯在一起,我老爸天天逼着我和飖飖结婚。”

“那你们就结婚算了。”慕靖文笑说,“飖飖多好,漂亮、有钱、又聪明。”

“那么好,那你娶啊!”

“人家看不上我。关键是你们两个合得来。现在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合得来的、怎么看都不厌烦的女人多难!”

“你的小卓呢?小卓和你合不来吗?”。孟辙笑问。

“我们一周前就分手了,目前我还处于失恋期。”

“又被甩了?”雷霆嘿嘿笑。

“可不是,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总是嫌我忙没时间陪她们。我又不想忙,工作需要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赚钱,怎么给她们买一件上万的东西?一方面刷爆我的信用卡,一方面又抱怨,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这就是我不想结婚的原因,女人是最麻烦的动物,老婆比其他女人就更麻烦了。”孟辙喝口啤酒。

“说得太对了!可我爸妈现在开始着急了,他们一定要我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我妈已经准备让我去相亲了。”

“我看再这样下去,我爸也会逼我去相亲。”雷霆叹道。

“你要去相亲?”槟榔从舞池里下来,刚好听到,问,坐在椅子上喝一大口加冰龙舌兰。

“还没有,快了。”雷霆扬眉。

“我妈已经准备好了四本相亲册子给我,我离三十岁还有三年,真不知道她干吗那么急?!”慕靖文摇头。

“三年时间很短暂。”槟榔道,“时间过得多快,你们再不结婚,三年后还勉强称得上是‘黄金单身汉’,等五年以后,你们就是‘钻石王老五’,十五年以后……”

“就全是爷爷了。”飖飖坐下来接话。

“还是操心一下你们自己吧!我们是男的,你们女人更不禁老,过了二十五就等于过了保质期。飖飖已经过期了,麻雀你也快了。”孟辙喝着酒笑说。

“你敢说飖飖过期了,小心她一会儿揍你!”槟榔笑道。

“她才不会为这种事揍我。飖飖,我是为你好,你赶紧多想想和雷霆结婚的事吧。”

“你再胡扯,她不揍你我揍你!”雷霆笑说。

“看吧,飖飖,他成天为你赴汤蹈火,你难道就不能感动一下,动动恻隐之心嫁他算了,省得他成天被他老爸逼婚!”

雷霆用胳膊一把勒住孟辙的脖子,两人正闹着,槟榔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冲到洗手间去接,那里比较僻静。

“你在哪儿?”康进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呃……你在哪儿?”她笑问,“你还在福建呢?”

“你在家吗?”。他问。

“呃……哦。”她含糊不清。

“苏槟榔,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儿?”

“我……”她觉得他似乎知道她在哪儿了。

“你去泡夜店了是不是?”

“哦!”他果然知道了。

“飖飖带你去的?”

“哦!”他简直可以未卜先知去算命了。

“马上回家!”

“知道了。”槟榔听话地答应,跑回去,抱起包对众人道,“我要回家了。”

“谁?康进吗?”。飖飖问。

“可不是。他提前回来,一猜就知道我在泡夜店,要我回家。”

“你不回去他又能怎么样?”孟辙不驯地问。

“不知道,也许会被关禁闭。我得走了,拜啦!”槟榔说完,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出门打辆车回家,一路小跑上楼,“嘭”地推开卧室门。康进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回来站起来。她直冲过去,跳起来像无尾熊攀住尤加利树一样地抱住他,开心地道:

“你回来啦!”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忘了你去哪儿了。”他避开她,不愿闻她身上的酒味,“满身酒味,喝了多少?”

“不多,就几杯。”

“龙舌兰?”

“鼻子真灵!”她嬉皮笑脸。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没有,我没看时间。”她扭头去看表,“呀,已经两点啦!这么晚了!那我先去洗个澡好了!”说完丢掉包,一溜烟地钻进浴室里。

康进站在地上,叉住腰,除了叹气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很久,槟榔才洗得香喷喷地出来。事实上如果能在里面待到康进睡着会更好,可惜她没那么大的耐心。这回他改为躺在床上看书了,看来是见她回来他放心了。她钻上床,将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里,安详地闭上眼睛。可他根本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在她额头上一记爆栗子。她“呀”地尖叫,睁开眼,护住额头:

“你干吗?!”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吧?你要我说几次你才能记得,不要和飖飖来往,不要总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

“喂!飖飖是我朋友,你不能剥夺我的交友自由!况且你们还是亲戚呢!再说我们在一起前就说好了,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不过是去夜总会坐坐,又没干别的,你紧张什么?!”

“你还振振有词!现在已经两点了,如果不是我叫你回来,你是不是明天早上也不打算回来?我是不干涉你的自由,可我绝不允许你在外面夜不归宿!”

“所以说你回来之前就该打个电话嘛,那样你一回来就能马上看到我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回来你就可以夜不归宿,只要我不回来你就可以在外面像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一样喝到酩酊大醉,睡在街上?”

“怎么会!”她忽然觉得他话里“不正经的女人”这句很有意思,他似乎从没把从夜总会里出来的她列入不正经行列,“我不会喝那么多酒,我也不会天天去。我只是偶尔去一次,你干吗那么生气嘛!我今天是觉得,我一个人多无聊,而且你又出差了,你出差就更不可能回来了,所以我就去小玩了一下。对了,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幸好我今天回来,不然我还不知道我不在家时你居然过得这么自在潇洒。我再晚回来几天,你是不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嘛!”她笑说,既然不想挨骂,只好翻身压住他,“人家很想你呢!”堵住他的嘴他就不会抱怨了,她干脆吻住他。

几秒之后他掌握了控制权,翻身压住她,三两下解开她的衣服。他知道她在刻意讨好他,比平常更加主动迎合他,希望能化解他的不满,把那些啰嗦忘掉。

“我告诉你,以后你不许再去夜店!”可惜他并没忘,激情燃烧到高点时,她没办法再堵住他的嘴,他警告。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如果她开口,他会更没完没了。

“你听见没有?”可他并不满意她的沉默,又问一遍。

“听见啦!”她喘息着回答,“真啰嗦!”

“我是为你好,飖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乱,你别总和那些不正经的人搅在一起!”嘴上说,行为上却似要带给她更多的愉悦。

“说得好像你很清白似的!”槟榔心里想,可嘴上只能回应,“我知道啦!”

“如果我下次再发现你背着我夜不归宿,你就不要再出去了!”

“那你最好别发现!”槟榔紧抓住他的肩头,咯咯笑说。

康进停下来看着她,槟榔扑哧一笑,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她拉下他的脖颈亲吻他,让他不要再啰嗦。销魂的滋味再起,激荡在身体里,也的确令彼此无法再开口。

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让她臣服的愿望,在行为上他也更加努力地使她为他癫狂。他努力去为她制造快乐,他们之间不知从何时起已变换了位置,在很多时候,并不是由她来愉悦他,而是他去取悦她通过她的反应得到愉快和满足,他甚至已经喜欢并迫切想去那么做,因为即使他们在一起,偶尔他仍会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彻底地控制住她。他想牢牢地抓住她,无论是在清醒之时还是迷乱之际。

当一切结束后,她慵懒地躺在他怀里,撒娇地问:

“我的礼物呢?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你还敢管我要礼物?!”他在她的鼻尖上捏一下。

“我只是偶尔去一次夜店,又没去偷情,你干吗总抓住不放?我的礼物呢?给我买什么了?”

“在箱子里,明天你自己找吧。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许你再去夜店胡闹!”

“知道啦!你还要我答应多少遍,你才能把这页从此跳过?”

“我是怕你记不住。”

“我哪有那么健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提前结束了,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哦。那你明天还上班吗?”。

“当然要上班。”

“你忙那么久,不用休假吗?”。

“哪能总休假?!”

“是,身为老板要以身作则,员工才会呕心沥血。可你总是那么忙,我好无聊。”

“你不是有很多事做吗?上课、买股票,我看你更忙。”

“那不一样,我可不敢把买股票当成主要营生,我又不是股神,所以只能当成业余爱好。上那么多课,可也没什么用啊,顶多算是陶冶情操,可我根本没什么情操可言嘛。别人都有事做,只有我成天闲着,而且一闲都快两年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怎么会?”他噙笑点她的嘴唇,“至少你能让我感觉很开心,你怎么会没用?!”

“就为了让你开心,那我的价值不是太微小了?我指的是社会价值,要接触社会。”

“你对社会的贡献很大,你去买东西属于促进消费,况且你不是去当义工吗,那也很有社会价值。”

“我买那么多漂亮衣服干吗呢?我一天只能穿一件衣服,就算买二百件,其他一百九十九件也只能摆着看。况且我成天穿那么漂亮有什么用,顶多是给你晚上看两眼,我白天什么样你根本看不到。那我买那么多漂亮衣服的意义何在呢?”

康进望着她,槟榔摇头说:

“我的人生没什么成就感!”

“你在股市里好像已经赚了不少钱吧,每天都有人在赔,可你却在赚,你还没有成就感?”

槟榔看着他道:“我跟你说不清,你这种人是无法理解我成天呆在家会有多么无聊的。”

“问题是你根本没成天在家。”

“喂!你别又来了!反正你根本不理解我,你也不打算理解我。我的人生没有目标,我的生命没有意义,我的……”她话说到一半,见他定定地瞅着她,那目光就像是在看滑稽戏里的小丑发牢骚,“算了!我说了你也听不懂!睡觉!”她躺下来,将被子拉到脖子底下。

“我以为你的人生意义是我。”康进学着她的样子也躺好。

“等到你把我当成你的人生意义时,我会考虑看看。”槟榔平板地说,“明早如果你先起来,别忘了叫我,我给你做早餐。”

“不用了。”

“你别忘了!”她又重复一遍。

“知道了。”

“睡觉吧。”槟榔说,关灯。

两人在黑暗里躺了许久,康进忽然开口,问:

“不过明早你能不能别再煮鸡蛋了?”

“好,那煮粥吧。”

“行,好吧。”康进答应。

“嗯!”槟榔在黑暗里点头。

转眼间到了八月末。雷霆又在飖飖家吃早餐,一通宵都在打电脑游戏,两人的脸看起来都有些发青。他切着火腿,问:

“明天是你生日,办个派对吧?来我家开个舞会怎么样?”

“建东说他要帮我过生日。”

“谁啊?”他可不认识什么“建东”。

“我的新男友。”

“你又交男朋友啦,这次是干什么的?”

“建筑师。”

“职业还不错,是开公司还是普通员工?”

“他给别人干。”

“那养你就成问题了。”

“他说他是没我有钱,但他有一颗真心。”

“没钱的男人都这么说,两袖清风一颗真心,鬼知道他的真心在哪儿?!”康飖闻言,扑哧一笑,雷霆接着说,“那就把他也叫来,让他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给我看看,我帮你评评分。”

“嗯,我和他说说看。”

“看来这段时间我不能再来你家了,省得被你男朋友知道以为我们怎么样,影响你们感情不和。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星期吧,在一次画展上认识的。”

“那你明天跟他来,我们开派对,到时候给你看我的女朋友。”

“你又有新女朋友了?干什么的?”

“电台主播,声音特别甜。”

“是吗?那明天去你家。你爸呢?”

“他今晚要去新加坡,所以不用理他。”

“出差吗?”。

“不是,他没说他要去干什么,可能是去看朋友。”他给她续添一杯果汁,“他那几个和他共进退的弟兄现在年纪都大了,不是去新加坡就是去加拿大养老了。”

“嗯。”飖飖把番茄酱递给他,“对了,等下送我一程,我的车停在夜总会门口了。”

“好。”雷霆答应,把番茄酱倒更多在三明治上。

槟榔去看母亲,进门时母亲正在打毛衣。

“我给你买了水果,你想着吃,别等到烂了时才吃。你干吗织毛衣?”她抱起小猫,坐在沙发上不解地问。

“想给你织件毛衣冬天穿。”

“夏天还没过完就想冬天的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吃过午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觉得怎么样,药吃了没有?”

“本来就没什么事,药吃着呢。其实根本没必要,我没病。”

“总之调养一下也好。没事你多出去走走,去晒晒太阳,你要动一动身体才健康。”

“我知道。昨天早上我和你王姨一起去买菜,这边早晨的空气真新鲜,比市里好。”

“可不是,这边的环境好空气好,比市里强多了。”

“对了,昨天飖飖来过,拿了鲍鱼和一些补品,你要谢谢人家。”

“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就是上次给她送粽子,她就来看我了。那孩子,漂亮又礼貌,能力也强,真是百里挑一的女孩,不知道将来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她。”苏母微笑道。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王姨过去看,说是快递公司。槟榔好奇地走到门口,不久身穿制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外,说是有给尹倩的包裹。她签字,将包裹拿进来。苏母坐在沙发上问:

“是什么?谁送的?”

“槟榔,你人在这儿,怎么还让快递公司寄东西过来?”王姨疑惑地问,“前一阵快递公司还送过冬虫夏草,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呃……那就留着继续吃吧。”槟榔处于愣神状态,将包裹拆开,里面是两盒难得的上好云南普洱茶。

“这是普洱茶呀!”苏母惊讶地道,“我听说普洱茶很贵,这一定得不少钱吧!”

“哦。”没字条没卡片,连个地址都没有,摆明了是梁雪。也许凭感觉一门心思地认定是她有点怪,可槟榔的直觉是不会错的。况且朋友里也只有梁雪知道母亲的姓名。

“这是你买的,干吗用寄的?”母亲问。

“呃……”槟榔不晓得要不要告诉母亲梁雪的事,不过既然大家只能意会不能交谈,那也许母亲不知道会更省事。况且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梁雪的成名,那会牵扯很多事,“我帮一个朋友的忙,”她只好继续说谎,“他家是倒腾茶叶的,所以为了谢我,那时正好在弄普洱茶,说等到了手就弄两盒来谢我,说给你这年纪的人喝最好。我就把地址写给他了,他说会寄过来,没想到真寄过来了。”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

“我说不用他不答应,人家都不喜欢欠人情,给你就喝喝看,只是两盒茶叶。他不差这两盒茶叶。”

“可我听说普洱茶很贵。”

“那也分什么品种。你就拿着喝吧,别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

“我又不怎么会喝茶,你拿回去一盒。”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用开水沏茶就行。常喝茶对身体有好处,普洱茶可以养生的。给你什么你就留着吃好了,送来的肯定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妈,我得走了,我还有事呢。”她再不走恐怕就要穿帮了。

“才来又走,不在这里吃饭了?”

“今天不行,下次吧,我得……上班了。”

“哦,那你走吧。”苏母起身将她送到门口,“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多回来看看,不要让我总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你有时间多出去晒晒太阳,别总闷在屋子里。买的水果快点吃,别等坏了再吃。”

苏母答应。槟榔快步下楼,走出园区,来到离大楼很远的一处停车位前开走自己的车。她没敢停在母亲家楼下,怕被看见麻烦。

上了车,将车驶出母亲家的范围,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手机响了,是飖飖打来了。她接了,笑道:

“嗨,美女!”

“宝贝儿,你在家吗?”。

“没有,我刚从我妈家出来,我妈让我和你说一声,谢谢你上次给她送鲍鱼。”

“阿姨就是客气。”

“你打电话,是想让我晚上请你吃饭吗?”。

“今晚不行,今晚我约了客户。对了,上次那么急匆匆地从夜总会走了,回去以后怎么样了?”

“康进很不高兴,怕我学坏,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够坏了。他总认为把我带坏是他的责任,所以严厉警告我从今以后不许再去夜店。”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怕你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和那些年轻男人跑了。美其名曰为你好,别去那种地方堕落,其实准确的意思是,不要去喝点小酒,然后飘飘然地享受被一群男人献殷勤的感觉。”

“你这么了解?”

“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可以花天酒地,但你必须要独守空房。男人都这样,他们会把这种约束称之为关心。其实去夜店不过就是喝喝酒,可他们其实并不反感你喝酒,而是反感你喝酒以后和其他男人说笑。我看他是看透了你年轻貌美,而且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只在一条道上转圈,所以才怕你跟别人跑了。我敢说他肯定把责任推给了我,让你离我远点。”

槟榔“哧”地笑了:“反正他叫我不要再去夜店,晚上八点之前必须要回家。”

“还给你设门禁。”她好笑地道,“那也要他有时间看着你才行。明天是我生日,雷霆说要在他家帮我开个舞会,你来参加吧。晚上七点,不要迟到。地址我会发给你。”

“我就不去了,那么一玩不知又要玩到几点,明天上午我把礼物送给你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不来有什么意思?!你来,我给你看我男朋友。你一定要来,我的生日舞会,你必须要参加。”

“可是……”

“你就别管康进了,他明天也未必回去。况且就算回去,你也可以在八点之前回家,没关系的。总之你一定要来参加。”

槟榔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明天还有谁参加?”

“放心,都是些熟人,人不会太多,毕竟我喜欢的没几个。我不喜欢的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总之你来吧。”

“老雷不会在家吧?”

“放心吧,老雷今晚去新加坡,明晚不在。我要去开会,记住,明晚七点,地址我等下传给你,你一定要来。”

“好,知道了。”挂上电话,槟榔微微一笑。如果没有飖飖这个朋友,她现在的生活一定会非常无聊。

她这辈子就这几个朋友,上学时是林碧,最困难时期是梁雪,现在又是飖飖。与林碧只是小女孩的一种友好,但梁雪和飖飖对她来讲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她们的很多兴趣爱好都相同,她们之间的不少观点也一致,也有互相认同的,这种志同道合是一种难得的友谊。

与林碧已经失去联系,她现在恐怕也该上大学交男朋友了。如果真像她当年希望的那样,那么毕业后必定会成为一名贤妻良母,过着安稳舒适的日子。

梁雪和她也算是失了联系,如今一举成名天下知,生活必然是丰富,奢华,多姿多彩。

希望将来飖飖可别和她失去联系,虽然她们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但她喜欢飖飖。对她来讲,飖飖是一个带着她性格里的某些特性生长在另一种环境里的人,她们既是相似的又是不同的。换一种说法,在飖飖身上,她既能看到自己现实中的一部分,又能看到她想象中希望自己能成为的那个人的身上的一部分。

汽车停在路边等红绿灯,这时,她看到旁边的报摊上一份娱乐杂志的封面大标题——“红毯女星争奇斗艳糖果美人技压群芳”,封面上是梁雪庭走红毯时的大幅照片。

槟榔买下那本杂志,上面是关于梁雪庭的报道。梁雪庭的处女作影片叫好叫座,在香港的电影节上获了很多奖项,而她本人则凭借在其中的演技技压群芳摘得了影后桂冠。

她也正式跻身一线女星的行列,片酬飞涨。

摄影棚。

私人化妆间。

梁雪庭闭着眼睛让造型师南希补妆,副助理小妮将一盒纯牛女乃放在桌上,说:

“雪庭,喝点牛女乃吧,今天中午又没时间吃饭,晚上又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我不饿,你喝吧。”

“简如临走时说一定要让你喝。”

“我不想喝牛女乃。”

“那你想喝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有。小妮,你去帮我买杯拿铁吧?”雪庭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出要喝什么,小妮是不会罢休的。小妮是简如的表妹,被带进这个圈子里来给她当副助理。

“好。”小妮答应一声,刚要出门,没想到把门打开却差点撞上正要敲门的广告男主角——现在最红的男星叶昊辰,“雪庭,叶先生找你。”她瞪着叶昊辰笑说,眼睛直冒光。

雪庭睁开眼,回头望着这个本是歌手现在开始跨界的偶像明星,笑容淡淡的:“叶先生,有事吗?”。他们是第一次合作,他比她大两岁,比她出道早,她理应很客气。

“别那么客气,叫我昊辰好了。”叶昊辰露出迷人的微笑,他的长相的确英俊,他望着她精致的妆容,微微失神,“今天恐怕要拍到很晚,所以没时间吃饭了。”他将一盒点心放在桌上,“吃一点垫垫胃,晚上吃饭不一定什么时候呢。”

“这怎么好意思?!”雪庭赶紧站起来说,况且继续那么坐着任他打量也不妥当。

“没关系。”叶昊辰直勾勾地望着她,可笑容还算礼貌,他们是给咖啡拍广告,不知道拍这种广告为什么要穿欧式复古宫廷礼服,导演的解释是这款咖啡属于复古型的,“你……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他说话的声音不大。

“谢谢。”雪庭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放肆,很排斥。

南希站在一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超级大灯泡,呆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能傻站着。这时门被推开,简如和郑敏进来,见到叶昊辰在这里很吃惊。他见状对雪庭笑道:

“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雪庭礼貌地浅笑,叶昊辰对郑敏微颔首,越过她们出去。简如关上门,郑敏问:

“他来干吗?”。

“给雪庭送点心。”南希代答。

“寄过去了吗?”。雪庭问简如。

“寄过去了。”

“寄什么?”郑敏不解地问。

“没有。敏姐,你怎么来了?”雪庭问。

“我来看你。这就是叶昊辰送的?人长得挺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给你送这种东西,这里有多少热量他不知道吗?”。郑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拿起点心盒子说。

她四十出头,离婚后至今未婚,是这个圈子里的金牌经纪人,以冷酷和刻薄著称。她捧红了一大批艺人,而人红了之后都因为受不了她安排工作的严苛与高负荷而纷纷跳槽,很多人甚至在刚跻身一线时就和她解约。结果当然有好有坏,不过大部分到最后都沉寂了,因为郑敏的确是个专业且认真的经纪人,在她看来,受不了她的人是无法在娱乐圈里长久生存的,因为那些人既不敬业也没有长远眼光。也许她是自负的,可被她预言中的结局有很多。她现在是雪庭的经纪人,雪庭是她的重点包装对象。

“敏姐,不要因为人家受不了你的奴役跳槽到别人手里,你就说人家脑子不好。”南希继续给雪庭做头发,笑说。

“才拍了两天就出入你的化妆室,我敢保证他是看上你了。你可小心处理,不要被狗仔队拍到又乱写一通。”郑敏把点心盒子打开,一边帮她吃一边说,“不过这点心味道不错。”

“是个男人都会看上雪庭。”南希笑道,“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我看雪庭和叶昊辰俊男美女,很配啊!”

“你别煽风点火,叶昊辰和不少女明星有过绯闻,喜欢他的人不过是被外表迷惑罢了。既然他好心送点心来,那你就吃点。”郑敏把盒子递给雪庭,“不过你可别因为一盒点心就以身相许。”

“我不吃,不饿。敏姐,你今天过来干吗?”。

“我?我当然是来看你。”

“你那么日理万机会专程跑来看我?”

“我当然是来看你,你别总怀疑我的好心嘛。我来看你拍广告,顺便告诉你,明早去电视台录个访谈节目吧?”郑敏笑道。

“不去!”

“我都和人说好了!”

“我跟你说我不喜欢接受访问,他们总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次接受杂志访问时,那位大姐居然问我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这种问题和访问有关吗?”。

“你随便回答嘛,我已经和刘制作谈好了,他们不会问你太多关于你家庭的问题,而且会提前给你一个单子,上面有要提的问题,我已经带来了,给简如了。你晚上看一看。你必须要在媒体面前亮相,这个节目很火,好多明星想上都上不去。现在因为你获奖正红,趁机要多露脸才行。”

“我以为露脸应该是去多拍电影,而不是成天接受访问。”

“小姐,如果只要拍电影和唱歌不用宣传就能红那么简单的话,这个演艺圈就不会别名叫娱乐圈了。明早七点,简如会提醒你。”

“知道了。”

“雪庭,把牛女乃喝了吧,晚上不一定几点吃饭呢。”简如劝道。

“我不喝。”

“你别总那么没精打采。”郑敏笑说,“等你忙完这阵子,我请你去吃新疆烤全羊,然后给你放三天假让你好好休息。公司打算给你出本写真集,要去长滩岛拍外景,可以趁机去度假。”

“真的?那我也可以去吧,我得去给她做造型。”南希兴奋地道。

“大家一起去。”郑敏说。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敲门进来:

“梁小姐,导演请你出去准备继续拍摄。”

“好。雪庭答应一声,起身出去了。

八月三十日,康飖二十六岁的生日。

槟榔上午就给康进打电话问他晚上会不会回来,他很为难地对她说肯定回不来时她才放心。晚上七点,她穿着还算保守的白色连衣裙去参加舞会,打定主意把礼物送到,呆一会儿她就回来。

按地址开车找到雷家,一栋带室外游泳池的三层别墅。院里花草森森,水木清华,室内更是富丽奢侈,纸醉金迷。老雷酷爱藏古董,屋子里到处都是青花菜,不是,是青花瓷、唐三彩之类的摆件。

自助式料理,摆在一楼大厅。

参加舞会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男的比较多。虽然雷霆竭力保持男女人数平衡,可他又不敢请飖飖不喜欢的人,因此任务艰巨。众多来客清一色的阔少、富家女,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如果这时候有人来打劫,光抢配件就能大捞一笔。

宴会没人迎宾,飖飖正在里面身穿红裙子和一名年轻女子聊天。槟榔走过去,送上礼物,笑道:

“生日快乐!”

“谢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mandy(曼迪),她大哥是我的高中同学。mandy,这是苏槟榔,我的朋友。”

“你好!”mandy与槟榔握手,两人互相问候。

“这是我男朋友徐建东。”飖飖指着站在她身边的一名高大男子,对槟榔介绍。

槟榔又和徐建东握手,对她换男朋友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美人,你来啦!”雷霆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笑说,“来,给你介绍,我女朋友文景。这是苏槟榔。”

槟榔打量着雷霆的新女朋友,同样的女圭女圭脸、长发、大眼睛,长相甜美,看来他找女朋友也就这标准。她很不理解雷霆和飖飖为什么一定非要找别人,难道他们自己就不行吗?

生日宴开始时,槟榔更加难以理解。飖飖切了六层大蛋糕,然后开头舞。雷霆问徐建东会不会跳探戈,他说他不会跳,于是雷霆便牵着飖飖的手开头舞,跳上一曲博得满堂彩的正宗西班牙探戈。她这才知道他们居然会将这种高难度的舞演绎得如此有默契。一边,徐建东和文景的脸色都变得很不自在。

“小姐,”一名长相俊俏的男子站在槟榔身边搭讪,“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槟榔看他一眼,老实地回答:“我没见过你。”

“可我真的觉得你好面熟,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姐一见如故真是我的荣幸,等下一起跳支舞,我们互相了解一下?”

“克明,这种搭讪技术太老套了吧?”孟辙在他背后凉凉地说,“她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白费功夫了。”

“咦?你也来啦,我怎么没看见你?”槟榔惊讶地问。

“我也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哦!”克明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你女朋友,不好意思,嫂夫人!”他对槟榔唱作俱佳,“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什么呀!我和他没关系!”槟榔赶紧澄清。

克明便不明白了,孟辙给了他一下子,说:

“还不闪,没看见我忙着呢嘛!”

“哦!”克明再次恍然大悟,“你忙你忙,不打扰了!”说完跑开。

“你朋友吗?看起来不太正常,难怪会和你交朋友。”槟榔道。

“你这么花枝招展的,来寻找备胎吗?”。孟辙打量她一番。

“当然不是,我又不需要备胎。我是来给飖飖送礼物的。”她这次没和他抬杠,诚实地回答。

孟辙微微一笑,这时飖飖穿越人群过来,笑说:

“你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今天来的人太多,你就让他照顾你吧。随便玩,有人请你跳舞你就去,不用管别的。”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前来邀飖飖跳舞,她跟着去了。

“她好受欢迎啊!”槟榔道。

“我敢说今晚回去,她的新男朋友一定会和她分手。”孟辙笑问,“想不想跳舞?”

“不想,我还是老实坐着,等到八点我就回去了。”她说完,转身走到角落的沙发前坐下。

“今天恐怕要玩通宵,你八点回去干什么?”他坐在她身边问。

“康进告诉我八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哼!他怎么不管管他自己,把你规定得倒严!”

“男人都这样,自己花心无所谓,却要求身边的女人必须要把自由完全地放弃。自私!”她撇撇嘴。

孟辙看她一眼,问:

“你就打算和他这么一直下去?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

“我不和你讨论这个,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她一脸严肃地道。

“你可不要指望他会和你结婚。”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谁知道?女人在这种事上都不太聪明。”

槟榔扁扁嘴,接过侍者递来的果酒啜一口,望着远处雷霆又开始和飖飖跳舞:

“你说雷霆和飖飖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为什么就不谈恋爱呢?”

“这是未解之谜。”

“雷霆不爱飖飖吗?”。

“不知道。也许是太熟了吧。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敢说他们的男朋友女朋友一定很不高兴。”

“这是常有的事,甚至他们的男朋友女朋友因为他们到最后走在一起结婚的有好几对。”

“他们可真奇怪。”槟榔喝口酒,四下望望,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名美女正往这边看,便道,“哎,那边有个大美女一直在看你。”

“谁?”孟辙扭头去看,果见人群中有个粉裙女子正在看他,可他并没留意,反而转过头。

“你不喜欢她吗?她多漂亮,我还以为你百来不拒。”她笑道。

“百来不拒?你把我当什么?”他不满地说。

“谁知道呢!再不然就是你不和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乱来,因为和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闹出乱子,是不能只付钱就可以了事的,搞不好你还要娶人家以示负责。真奇怪,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看上你这种牛肉干。”

“你管谁叫牛肉干?!”

“你呀!你看你又黑又瘦,不是很像牛肉干吗?”。

“你看清楚好不好,这叫古铜色,不是黑色!”他指着自己好不容易晒出的古铜色皮肤,差点没咆哮,“你色盲吗?”。

“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反正你挺像牛肉干的。”

“你再叫我牛肉干我就发火了!”

“好吧,鸟窝!”

“你没完了是不是?真奇怪康进怎么会看上你,不娇不媚也就算了,还这么多嘴!”

“那是因为我很可爱。”

“我看不出你哪里可爱!”他像看怪物似的扫她一眼。

“所以你没眼光。”

孟辙哭笑不得地哼一声,这时雷霆走过来对二人笑道:

“干坐着多没意思,过来三缺一。小美人,打圈麻将怎么样?”

“我不会打麻将,我总是诈和。”槟榔其实很喜欢打麻将,但从没和人玩过赢钱的。

“没关系,我教你。”

“赢钱的吗?输了我没钱付账。”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走吧。”雷霆见她感兴趣还很高兴,拉她上赌桌。

雷霆特爱打麻将,趁飖飖过生日,居然摆下两桌麻将。孟辙、雷霆、槟榔、mandy一桌,飖飖、慕靖文和另外两个男人一桌,雷霆的女友和飖飖的男友都坐在他们身后观战。槟榔不知道是比较有天赋还是手气好,第一局就胡十八番,雷霆大赞孺子可教。她十分高兴,越赢越想赢,尤其这一晚手气分外好,她也就坐在牌桌上不想下来了。孟辙是她的下家,不满地问:

“你不是不会打麻将吗,怎么总赢?”

“我是没打过,从来没和真人打过。”槟榔模出一张牌,然后捅捅雷霆问,“怎么样,算和吗?”。

雷霆扭过头来看看:“清一色一条龙,你今晚手气不错!”

槟榔哈哈一笑,将牌推倒,让众人给钱,她就像个专业赌徒那样已经玩上瘾了。下一局再来,正打到关键时刻,手机忽然响了,她也忘了看屏幕,急急地一边打牌一边讲电话:

“喂!”

“七万!”孟辙打出一张。

“碰!”槟榔大喊一声,把牌拿过来。

“你在打麻将?”她都忘了她还在打电话,这时刚喊完“碰”,听筒里忽然传来康进的声音,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啊?”她出一身冷汗,“没有啊!”

“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那边人还在打麻将,楼下音乐声也很大,她想撒谎都不行了,“我在参加飖飖的生日派对。”

“现在几点了?”

“现在……现在……”她也不知道几点了,抓起雷霆的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我忘了看时间了,我马上回家!”她急急地说完,赶紧挂断电话。

mandy已经和了,槟榔站起来对众人说:

“太晚了,我得回家了!飖飖,我先走了!”

她向邻桌的飖飖喊一声,飖飖回头来说:

“再玩一会儿嘛!”

“再玩下去就糟了,我得走了!”她晃晃手机,干笑,一溜烟跑下楼,出门找到自己的车回家了。

康进本以为她上午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是因为想他,现在才知道她是因为想出去玩怕被他发现,所以才给他打电话。鬼心眼不用在正地方,他很生气。

槟榔回到家,推开门探头探脑。她不知道康进回来没有,所以蹑手蹑脚。一楼一片漆黑,她悄悄上楼,还是一片漆黑。这时她也不确定紧闭的门板后有没有人,于是先侧耳倾听,再趴到地上想看底下门缝里有没有灯光。正在这时,走廊的灯大亮,他站在她身后问:

“你在干什么?”

槟榔吓一跳,腾地跳起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显然是从楼下上来的,也许在书房里。

“你……”康进严肃地看着她,可没说话手机就响了。他看一眼手机,回到他房间去接电话。

槟榔偷偷舒了口气,赶紧回到房间去卸掉妆,冲个澡换好睡裙,关灯上床睡觉。她怕康进继续和她啰嗦,所以还是先睡的好。不久门被推开,她连忙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走过来打开灯,要掀开她的被子。不想她却在被子下死死抓住,两人扯来扯去,他说:

“你别以为你躲在被子底下就没事了!”

“我今天好累,我已经睡着了!”

“你睡着了还会讲话!”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嘛!”

“你错哪儿了?”他还在拽被子,已经让她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只剩下头。

“我不该这么晚回家!”

“还有呢?”

槟榔和他抢来抢去,手拽着被子,心里觉得好笑,这时已哈哈笑出声来,终于将被子一抛,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满脸通红地道:

“哪还有了嘛!”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和飖飖在一起!”

“这可不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妨碍我交友自由。我现在只有一个朋友,如果你让我一个朋友也没有,那我不是要每天都缠着你,那不是很糟糕吗?”。

康进板着脸看着她,她笑嘻嘻地爬过去,跪在床边搂住站在床前的他的腰,扬起头娇声说:

“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会按时回家!”

“如果再夜不归宿怎么办?”

“呃……”她怎么知道?可她不敢这么说。

“如果你再敢夜不归宿,我就把你的生活费断掉,听见了吗?”。他严厉警告。

“哦。”这是不是有点狠?

“还有,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你再去打麻将赌钱,我可不想你变成一个赌鬼!”

“好。”槟榔答应一声,把他当成一棵树,勾住他站起来,站在床上比他高一截,贴近他,嘻嘻笑说,“我今天打麻将赢了好多钱呢,第一把就赢了十八番。”

“你又不缺钱,为什么那么喜欢钱?”他不理解地问。

“那不一样嘛!”她倾身抱住他去撒娇。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你没和我说一声就去参加派对,还提前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家,你的鬼心眼还真多!”

“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不让我去。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总出去,你是怕我看上那些公子哥,和别人跑了,是不是?”

“谁告诉你的?”他推开她,“你以为我是怕你跑了吗?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不要你就不会再有人要你了!”他有点生气。

“你真这么觉得?”她勾住他的脖子,不怕死地扬眉。

康进不悦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不和你说这种敏感话题,再说下去就要吵架了。”她放开他重新坐在床上,笑吟吟地,“不过你也不要以为只要是个有钱男人我就会看上,我对男人也是很挑的,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会红杏出墙的人。”她看看闹钟,“都两点了,很晚了,快睡觉吧。”说罢倏地躺下来,用被子盖住自己,闭上眼睛。

康进站在床边看着她,被她这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她对他那种无所谓的、不畏惧的、吊儿郎当、毫不在乎、根本不像其他女人因为他的怀疑而急于在言语上对他表示忠诚和真心的态度弄得十分生气。可他不知该怎么办,既不能把她揪起来揍一顿,可索性睡觉也不对。

槟榔见他半天没动静,睁开眼睛看看他,咬住嘴唇,笑问:

“你不高兴吗?你看起来很郁闷啊!”

康进还是不言不语地盯着她,他觉得她在耍他。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她重新从床上爬起来,搂住他娇声道,“不是吧,我不过就晚回家几个小时,你就不高兴了?”她在他脸上亲一口,“好啦,我答应你,以后没事一定会早点回家,有事会提前告诉你,你同意了我再去,好不好?你就高兴一点嘛!”她的嘴唇靠近他的唇,却偏偏不碰到,她低声媚笑道,“这样吧,我们来开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苏槟榔,我告诉你……”他没动地方地说,虽然心里已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芳香而意乱神迷,可他绝不承认自己一辈子阅女无数,现在居然会被一个比他小三十二岁的丫头引诱到神志不清,“你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你就……”

“你想不想向我宣告一下所有权?”她的唇依旧离他很近,轻声笑问,打断他的话。

就在他怔愣之际,她勾住他的唇,深吻住他。也许是不堪言语与动作的双重挑逗,他并没有被动太久,到底还是上钩了……

架没吵上,槟榔很满意。

康进却觉得自己失败得彻底,虽然她点头保证,可他觉得她的保证就是空头支票,只怕在他看不住时又不算数了。而现在还没改正她对他满不在乎的心态,他自己又沦陷了。

他再次觉得,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分明是天生的妖女。

他控制不住她。

这之后槟榔果然老实了一阵,十月份孟辙过生日,要办派对,请她去她也没去,只是托飖飖带份礼物了事。

她现在有个强烈的,就是想找一件正经的、能给她带来一定收入的工作做。纵使现在她可以靠康进给她的生活费和两套商铺每月不少的租金作为收入,可她并不满意。她不要呆在家里做傻瓜,她要做一份有竞争、有发展的事业,她也希望自己的经济可以完全独立。

可可.香奈儿靠一个不能和她结婚的男人帮她在巴黎开时装店发家成就永恒经典品牌;克里奥帕特拉通过引诱凯撒而得到一个国家;凤梨姐说靠男人不如踩着男人往上爬。

她倒不是想踩谁往上爬,但她的确不想被男人养着,当一个没用的女人。更何况她知道养她的男人也不怎么可靠,尽管她喜欢他。

可是做什么,她还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想法,这令她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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