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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上完课回家,午后的阳光在冷空气中仍然温和,树上几乎已经没有叶子,枝梢变得干枯。红色跑车飞驰在寂静的小街,引擎声轰鸣使她忽然想下去买杯拿铁,随便走走,以消除心中的沉闷忧愁。

微风吹起地上的尘土,米色的大衣被卷起,一头长发随之乱飘。双手捧着热腾腾的拿铁,喝上一口,用舌尖勾回残留在唇边的醇香咖啡,在十二月初的冬季仍会将身体温得很舒服。

咖啡店的不远处便是一家卖工艺品的小店,她被橱窗里的小柜子吸引,便走进去。店面很小,琳琅满目的货品显得很拥挤,一只花猫懒懒地躺在阳光照射的玻璃窗下晒太阳。她随意闲逛,突然,一对漂亮的马克杯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模一样的杯子,上面的花色很别致。她拿起来仔细地看,越看越喜欢。她微笑,对这对杯子立刻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于是她买了下来。

康爵半夜里回家,卧室的台灯开着,槟榔已经睡熟了。路虎对他大献殷勤,以求今晚可以睡在卧室的沙发上。他默许,疲惫地月兑掉外套,迅速洗个澡,穿好睡衣,出来时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有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拿起来好奇地拆开,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杯子。盒子里还夹了张卡片,上面写着他熟悉的字迹:

我买了一对杯子,是一模一样的杯子,我们一人一个。我让你先选,以后上班时你可以天天用,那样你就会想到我,想到我们共同拥有的,想到我们会有一模一样的杯子,想到我生命里的每时每刻都在深深地爱着你。

槟榔

康爵笑了,望着她熟睡的背影,突然心生爱怜。他放下杯子,爬上床,伸出手臂将她小小的身子拉入怀中,她立刻像找到热源似的下意识钻进他的怀抱。他搂住她,关灯。

槟榔清晨醒来,康爵不在,但她能感觉到他昨晚回来过。挠着头发坐起来,回头,一眼看到窗前的小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丰盛的早餐,她立刻跳下床奔过去,托盘底下压了一张纸。她满怀期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杯子我已经选好拿走了。冬天天气冷,要好好吃早餐,不然又会闹胃痛。现在不可以再吃生冷的东西,多喝温水暖暖胃,不可以再喝太烫的水。

还有,不要光脚站在地上,把鞋穿好!

槟榔低头看看自己的赤脚,赶紧将拖鞋穿上。纸片贴在胸口,她幸福得像一朵慢慢盛开的大红花。她很容易满足。

“上一季度‘purple&white’的营业额与之前的状况基本持平,利润幅度相对比较稳定。”佟铃汇报道。

“你怎么看?”孟辙问槟榔,而她正处于愣神傻笑状态。

“喂!”他无奈地又叫一遍。

“啊?”她终于回过神,“哦!”

“你有什么看法?对‘purple&white’!”

“啊!”槟榔想了想,终于整理好思路,“这一季度的水平很不能让人满意,尤其是紫店。我在随便检查中发现紫店的服务态度很有问题,上班聊天,对客人也不够热情。上菜慢是直接导致客人不上门的原因。我再说一遍,我们开餐厅,进门先看服务,再尝菜的味道,两者缺一不可。我希望今后紫店的状态会有改善,把你们最细节的问题改一改。不要以为小事不要紧,细节会导致关键性的成败。”

“是,苏小姐。”

“红店的问题也一样,虽然比紫店好点,但同样是态度。对你们这些经理来讲,最该关注的就是你们所带的员工们的工作状态。一个餐厅的好坏靠的就是这些服务人员,而你们的职责就是带动他们帮助他们如何更好地工作。我不想总是强调你们的管理过程,我要的是结果。我要的不是利润幅度稳定,我要的是利润不断上升。而怎样去保证利润上升那是你们的问题。现在我宣布两件事:第一,‘red&black’的经理一职由林可安正式担任,从今天开始走马上任。晓幽正式接任总店经理,帮孟先生好好管理餐厅;第二件事,马上年终了,圣诞节和春节也关系到高订位率。哪家店利润提高得最多,哪家店的所有员工就集体发奖金,经理也会有一笔丰厚的奖励。陶然因为使餐厅迅速收回投资成本,所以奖金已经汇入户头了。这次的年终奖同样很多,谁想拿到,谁就从现在开始努力。祝你们四位好运!”

“好了,”孟辙开口,“还有,‘red&black’在平安夜为凌小姐举办的生日宴筹备得怎么样?”

“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可安回答,“我会全面跟进,不会有问题的。”

“很好。”孟辙合上报表,“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散会吧。”众人起身离开,只剩下槟榔,他走到茶水台前,问,“喝咖啡吗?”。

“加一勺糖。”

“我看还是什么都不加的好,已经够甜了,再加糖会腻。”

“什么?!”

“我很高兴能在你脸上看到恋爱中女人的傻气,”他把咖啡放到她面前,说,“可你现在也太傻了吧。”

“孟辙!”

“好,我不说了,我也不想总说这种事。”孟辙举起双手道,靠在桌上问,“买商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同意。而且我和紫店的房东太太聊过,她先生投资失败,想把店卖掉,她有意将店低价盘给我们。我们买下她的店,等拆迁消息一出,那里的地价就会涨,我们会拿到一笔按地价来算的拆迁款。我尽量将房东太太的价钱压低,等拆迁时我们会赚上一笔。”

“太缺德了吧?房东太太和你关系不错,这不算骗她吗?”。

“做生意和关系好不好没关系,我现在只希望那里建购物中心的计划不会改变。”

“我已经问清楚了,绝对没有错,那项工程凌家也有份。”

“谁有份我不关心,只要能建起来就行。我马上会把紫店的产权定下来。”

“可这么临时买下来会不会显得我们太……”

“太什么?趁火打劫?你炒地皮就不算趁火打劫吗?做地产都是靠地价,就是趁火打劫。”

“行,买就买吧。”

“还有,这项计划你必须带我一起去,我要陪你去谈,我要知道你到底都买哪儿。”

“没问题。”孟辙答应。

正在这时,一名快递员突然叩门进来问:“哪位是孟辙?”

“我是。”

“有你的快递,请签收。”

孟辙疑惑地签字,快递员递给他一只纸袋。槟榔问:

“是什么?”

“不知道。”孟辙也很奇怪,从纸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美的灰色袖扣。

“哇,好漂亮!”槟榔赞道,“谁这么有眼光?这对袖扣看起来真精致!”

孟辙狐疑地从袋子里模出一张橙色卡片,打开,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

谢谢你那天的帮助,这对袖扣是送给你的礼物,以答谢你那天的热心。再次感谢你。

梁雪庭

那字迹工整漂亮,孟辙看罢不禁莞尔。槟榔好奇地追问:

“谁送的?”

“一个朋友。”孟辙笑得傻呵呵的。

槟榔莫名其妙,但也没再追问。

天越来越冷,身体虚寒的高发期。

年关将至,康爵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圣诞的前一周,槟榔在晚上做好一桌饭菜等康爵回来。她坐在餐桌前,眼看着菜由热转凉,腾腾的白气消失在空气里。

八点半,她再也忍不住,给他打去电话:

“我做好饭菜等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告诫自己不要因他繁忙缺席而怒火冲天,即便他这种行为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我等下还要开个会,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可是……是你中午说今晚会回来的。”

“对不起,槟榔,年底公司很忙,你自己吃吧。”他忙忙地说,“乖,我保证明晚再陪你,我现在要去开会了。对不起,我明晚一定陪你,拜拜!”说完就挂断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让槟榔不知所措,她只是觉得心酸,却忘了该怎样发火。看着满桌的饭菜,清冷的屋子里只有她和小狗。她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可她仍试图告诉自己要理解康爵,他确实很忙。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将菜收入保鲜盒,扔进冰箱。现在的她对食物更是胃口全无。看看表,她拿起电话打给康飖:

“有时间吗?我们去喝一杯吧。”

塔扑集团。

接近午夜,康爵仍在黑漆漆的办公室里,顶着一盏昏黄的灯熬夜奋战。突然,手机铃刺耳地响起,他随手拿起来接了。

“在家吗,还是在加班?”聂赏冬温婉地笑问。

“sasha?”

“在加班吗?”。她又问一遍。

“哦。对。”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都这么晚了,放松一下再工作吧。我在‘天使之吻’等你,请你喝一杯。”还没等康爵回答,她又说,“我会一直等着你,不见不散!”说完,她挂断电话。

康爵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哭笑不得。

夜总会。

“这里太吵了!”槟榔对康飖道,“吵得我头都疼!”

“那是因为你喝了太多龙舌兰,还混了红酒。”康飖在灯红酒绿的夜店里大声喊,怕她听不见,“我终于见识到你有多能喝了。”

“这酒真难喝!”槟榔又喝了口红酒。

“去跳跳舞吧。如果你总坐在这里喝酒,酒会越来越难喝。去找个帅哥陪你。”

“我今天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我对什么都没兴趣。”

“原因呢?”

“你猜!”槟榔眉一扬,人已喝得微醺。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男人。”

“我们换个地方喝吧,这里的酒真难喝。”槟榔摇晃着站起来,康飖一把扶住她。

“你还好吧?”她问。

“所以我才没开车来。”槟榔所问非所答。

天使之吻,一间小型的轻音乐酒吧。

聂赏冬一袭金色长裙,坐在吧台前啜饮一杯琥珀色的酒,酒的颜色映衬着绸缎的颜色,美丽动人。康爵坐在她身边,领带已经拉松,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平安夜是水伊的生日,你会来参加吗?”。聂赏冬问。

“不一定,再说吧。”

“听说是一场化装舞会,一定很有意思。过完圣诞节我就要上庭了,所以这个舞会我一定会去参加。”

“你想扮什么?圣诞树吗?”。康爵打趣道。

“你又提这个!”聂赏冬又笑又恼,“都怪你,那次的化装舞会我到现在也没忘你是怎么捉弄我的,我穿上那件衣服,结果整晚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那是愿赌服输,谁让你和我打赌。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让你穿上那套衣服,结果你是舞会上最抢眼的一个。也别怪人家看你,你那天的造型的确很滑稽。”

聂赏冬用拳头捶他,笑道:“你还说!”

康爵捂住自己的肩头,笑说:“你干吗?!”

“让你再取笑我!”聂赏冬拨开飘逸的长发,咯咯笑道,“那天晚上你还没笑够吗?现在还笑!”

“可那晚你的确很好笑!”他哈哈大笑。

“你还说!”她佯作娇嗔。

“好好好,我不说了!”他对她的不依照单全收,一笑莞尔。

而不远处,门边的角落里。

“天啊!”康飖站着对眼前的一幕摇头,而槟榔则要昏过去了,他开会居然开到了酒吧里!

在原地傻站了许久,她拿出手机拨通康爵的电话。

此时,康爵正和聂赏冬回忆他们曾经的那场舞会。她敛起笑,啜口酒,对他说:

“我还记得在那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康爵没想到她会提这个,微怔,看她一眼,别过头去喝酒。

“我那时对你很认真,”聂赏冬仍在饮酒,低低地说,“因为喜欢你,所以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康爵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茬,突然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本来心里就因为聂赏冬的话有点不自在,再看到槟榔的来电,登时惊得魂飞魄散。努力镇定,他起身走到一边。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他温柔地说,却听到她周围的嘈杂声,问,“你没在家?你在哪儿?”

“我睡不着,和飖飖转转。你在哪儿?”槟榔木然地问。

“我吗?”。康爵被她的问话问得脑子一团乱,“我……我当然是在加班。”他再次说谎。

“在公司里?”她的心如蒙寒霜。

“对啊。”他不自然地笑道,“怎么,想我了所以睡不着?”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那你继续加班吧,不打扰你了,拜拜。”她冰冷地说完,挂断电话。

康爵莫名其妙,心里觉得很不对劲。

在暗处里,康飖见槟榔挂断电话,就问:

“他怎么说?”

“在公司加班。”她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背影,回答。

“你知道如果面对男人说谎,我会怎么做吗?”。

“再喝两杯龙舌兰。”槟榔回答。

“没出息!”康飖冷哼。

“说得对。”槟榔看着康爵重新回到座位,对她说,“我记得家里洗的衣服还没收,我要回家了。”说完转身走了。

康飖却没动,望着远处的两个人,然后微笑着走过去,偶遇似的站在康爵身边打招呼:

“这么巧!”

“你怎么在这儿?!”康爵霍地站起来,惊讶地问。

“我和槟榔来续摊,她突然说家里洗的衣服忘了收就回家了。不过她家的衣服应该是烘干的,我看她的意思是她忘了熨衣服。”

康爵神色大变:“她人呢?”

“走了,回家了吧,谁知道呢!”康飖笑答,望向聂赏冬,“你们这么有情调,在这里喝酒,想旧情复燃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康爵对聂赏冬说,把钱扔在吧台上,起身匆匆离去。

康飖笑望着他离开,坐到他的位置上,对酒保说:“威士忌!”然后盯住聂赏冬笑问:“怎么,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你以为他们会持续多久?帮她对你有什么好处?”聂赏冬啜着酒冷笑。

“对男人耍心机也需要本事,而这种本事你没有,从来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有这种本事?”聂赏冬的眉头拢起薄怒。

康飖只是笑,把酒拿起来一饮而尽,将钱放在吧台上:

“我先失陪了,自己小心点,喝了酒就不要开车,小心被吊销律师执照。”她说完,唇角一扬,扬长而去。

聂赏冬瞪着她离去的背影,恨不得撕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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