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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风起云涌

离二十五岁生日只剩下一周,即使康爵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也很开心。她在盼望着,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她会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中午,当她愉悦地在前台瞎忙时,手机突然响起,拿出来一看,吃惊上面居然是芦苇的号码。康进已经快半年没见她了,在她心里,她差点就要将他忘却了。她接听电话:

“喂,我是苏槟榔。”

那头芦苇用很平板的声音说:“苏小姐,康先生请你准备一下,今晚八点有个私人晚宴需要你出席,会派车到家里去接你。”

槟榔更诧异,过了这么久,她还以为自己被打入冷宫了,不想今天他又提出这种要求,他真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了?

“知道了。”她回答,既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与他之间的棘手关系,那么服从才是她现在的本分。也许她该顺便问一下他是不是考虑好要甩了她,省得这么干耗着,他费钱,她伤神。

挂上电话,拿捏好时间将手头的事做完,嘱咐佟铃几句,她去美容院做spa。最近太忙,没时间好好打理自己,弄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但重新见面,她还是要求自己就算不惊艳,至少也是美丽的。

而今,一袭高腰线黑色细带长裙,乌亮的发如瀑般披垂至腰间,整齐的妆容,钻石耳饰,红色鱼嘴鞋。晚上八点,她这一身装扮被一辆黑色轿车载到一栋位于山顶的花园别墅,那里是典雅与奢侈结合。

有人上前打开车门。出席过几次宴会的她对于这种情形再也不会有丝毫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是真习惯了还是现在对一切都麻木了。她从容地下车,微提起裙摆拾级而上,来到别墅的大门前。一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女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请跟我来。”说着引她入内。

越过金碧辉煌的前厅,走上长廊,来到一扇敞开的雕花门板前,老远就听见说笑声。女侍做个手势,槟榔便走进去,然后站在门口停下。她看着里面的情形,这是一间客厅,装潢得纸迷金醉,里面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在嘻嘻哈哈地相互挑逗调笑。

这的确是一场私人宴会,六个男人都五十五往上,衣服一个比一

个昂贵,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但又不自知,摆出一副有钱就能掌控一切的姿态。每个男人的怀里都窝着一名身穿低胸礼服的美女,均二十几岁,浓妆艳抹,娇柔细致,年轻的身躯紧贴在无论怎样保养都已在衰老的身子上,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低声调笑,烟视媚行。她看得出来,这就是有钱男人夜夜笙歌的典型夜晚,所谓的私人晚宴,便是一群腰缠万贯的男人搂着一群犹如高级妓女的女人花天酒地,放纵欢乐。她觉得其中有些女人似乎更像是模特。

她不知道康进要她到这种场合来干什么,作为情妇,来到这种以一夜为主的地方是不合适的,她突然好笑地想,难道他真要把她从今以后当应召女郎使?

她开始找寻康进的位置,并很快找到了,她的心也跟着沉下来。他坐在角落里,身边偎着一名穿得像只景泰蓝瓷器的高挑美人,她长得的确好看,化着惊艳的妆,白肤红唇,美艳动人。两人窝在一起,窃窃私语,那女的在康进耳边娇媚地说笑,康进含笑回应,又在她耳边低语,惹得她掩口葫芦似的咯咯浪笑。

康进不是想侮辱她就是在向她示威,这是槟榔得出的结论。

“哎哟,苏小姐!”一个声音响起,拉回槟榔的目光,她认得那是郑紫桐她爹郑广民,这么大年纪还跑到这里来当,满面油光地笑道,“快来坐吧!”

槟榔不记得他们之间这么熟,不过她看也没看康进,绽开一抹柔媚的笑,径直走过去,道:

“郑先生。”

“好久没见,苏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郑广民站起来,将手搭在槟榔的肩上,“真是一块璞玉,刚开始我还以为康老弟的口味变差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苏小姐就出落得这么标致。康老弟真有艳福啊,既有景泰蓝小姐(天!那女的真叫景泰蓝!)那样的红颜知己,又有苏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样,等一下我请苏小姐喝一杯,康老弟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康进笑答,“你想请她喝几杯都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苏小姐,怎么样?”

槟榔简直快被气死了,但脸上却笑得嫣然:

“当然好,别说一杯,多少杯都可以。能看到郑先生我都很荣幸了,您要和我喝酒,我当然更荣幸了。”

郑广民哈哈笑:“苏小姐可真会说话!不仅人漂亮,还很机灵!”

槟榔故作腼腆地笑道:“哪里!郑先生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康进,你不就想看我不要脸吗?我就不要脸给你看看!

郑广民正笑着,只听一人笑道:

“向哥,今晚可真是美女如云,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美女让我们开开眼?”说话的槟榔模模糊糊认得好像是哪位很拉风的政客。

被称为“向哥”的向富大概是今天晚宴的主办人,什么赚钱干什么,年过六旬还花花到经常荣登八卦杂志:

“等下给你们介绍一个绝色美人,一般人还请不到她。”

“是谁?”郑广民忙问。

向富笑道:“这个美人可不是一般的美人,想请她,还要看她高不高兴。一般场合她是不会来的,可还是有不少人砸下大把的钱,希望她能赏脸大驾光临。”他指指景泰蓝小姐说:“她可以给泰蓝当接班人,甚至比她还难搞。”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接口道:“向先生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吗?”。一抹红影飘然而入,带着浓郁的馨香。

性感的美人,鸭蛋脸中五官精致,粉女敕的嘟嘟唇畔一颗美人痣更显秀气。蜂腰削背,前凸后翘,一头烟灰色长发高绾,珍珠白的肌肤闪动着丝缎般的光泽,e罩的梨胸半掩在低胸红裙下几乎要爆出来,惹得一票老色鬼眼睛瞪得直抽筋,连流出来的口水都忘了擦。

魏云裳一笑,倾国倾城。

向富起身笑道:“魏小姐肯赏脸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魏云裳娇声笑说:“向先生请我,我哪敢不来!”

向富便搂住魏云裳的纤腰,对众人笑道:

“不用我介绍了吧,魏云裳小姐,现在最红的模特。”

“向先生这么说我哪敢当?!我只是刚出道而已。”

“魏小姐过谦了,像你这么年轻貌美,放眼这个圈子里,最有前途的就是你魏云裳了。”

“哪里?!”魏云裳职业性地笑得花枝乱颤。

“来。”向富对魏云裳说,“今天我帮你介绍一下你没见过的大人物。”说着,带她走到康进面前,介绍,“这是康进康先生,全景集团董事局主席,是从美国回来的华裔,专事金融地产,在商界可是首屈一指的金融巨头。只是他为人低调,很少在镜头前曝光。阿进,魏小姐认识吧,现在的当红模特,而且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派。”

槟榔一直在观察着魏云裳,因为对方从看见康进开始就明显地眼睛一亮,听完简介之后那眼睛竟然越来越亮,最后,对着康进绽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

“原来是‘全景’的康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能见到康先生我真是三生有幸!”

康进握住她的手笑道:“魏小姐太客气了。”

向富又挽着魏云裳认识别人,而魏云裳在临离开时还不望回头看康进一眼,一笑嫣然。

槟榔看向康进,他的眼里难掩惊叹。的确,一般男人都会对魏云裳的美色无法抗拒,自打她进来,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在她的光环下,任何女人的魅力都会被吞噬,她压下所有女人,成为所有男人灼热目光的焦点。也许是感觉到槟榔在看他,康进收回目光也看着她,她面无表情地别过头。男人都是!

人到齐后晚宴开始,在豪华精致的饭厅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女人们全是花瓶,除了偶尔和身边的男人撒几句娇,其余时间都在默不作声地听着男人们说商场上那些很刺激的事或者是谁又传出了什么小道消息,只有话题尽时他们才会理一理身边那轻佻美丽的女子。

这种宴会是会让人消化不良的,槟榔很不喜欢这么吃饭,没有事做,只好无聊地想着别的事情。突然,显然是又一个话题尽了,只听向富笑道:

“魏小姐,听说你会拉小提琴,替我们助助兴如何?”

魏云裳笑道:“向先生高抬我,那只是随便学学打发时间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魏小姐何必这么客气,奏一首曲子让我们听听也怡情悦性。”

魏云裳闻言便说:“既然向先生这么说,那我只好献丑了。如果不够好,还请向先生多包涵。”

向富笑道:“哪里!”叫人拿魏小姐的琴来。

槟榔冷眼看着,想好好听听她拉得怎么样,然而当弓过琴弦,柔和的乐曲徐徐而出,马斯奈的《沉思》在餐厅上空飘响时,她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像突然被冰过一般,冷得颤了一下。

她望向身边的康进,那悠扬的曲子吸引了他。而除了曲子,他的眼神更是目不转睛地落在演奏者的身上。槟榔清楚得很,美丽女子在施展才华时是最有魅力的,这将证明她不是胸大无脑,才气会让她将倾慕她美貌的人引向更深一层,让他们欣赏到她的另一种优雅风情。

康进看上魏云裳多少槟榔不知道,但他已经被她吸引,他打算为他的风流账上再添一笔,这似乎毋庸置疑。

一曲奏罢赢得满堂彩,魏云裳在放下小提琴时含笑看康进一眼,似乎他是特殊的,但旋即又别过头,再也没留意他。

槟榔更明确了她的意思。从魏云裳见到康进开始,她的所有风骚就都有意无意地向他展现。她知道,在一群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里康进无疑是最出色的,所有女人都清楚这一点,尤其是不仅以钱为天,还会自恃国色天香的年轻女子,总会想选择性地吃食。大家也算是同类人,她想干什么槟榔相当清楚。

这场宴席经过几个小时才散,槟榔至始至终没和康进说一句话,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郑广民今晚对她大献殷勤,她陪他喝几杯酒,他一个劲儿想在她身上揩油,她虽然觉得他是个老不休的混蛋,但一瞥见身旁的康进投来的冰冷目光,她就分外快意。

更有一次,席间,她从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遇到一个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男人,盯着她的脸蛋色迷迷地搭讪。她知道,就今天这些佳丽来讲,除了魏云裳和景泰蓝的姿色在她之上外,其他女人的脸蛋未必比她漂亮多少,都是身材好或者有名气。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和她搭讪,但据判断,也许是那些人见惯了人工美女发嗲的轻狂模样,见到她这种没挨过刀子、说话比较正常的女子还是会好奇吧。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她被搭讪的一幕刚好被康进撞个正着。

散席后,客人陆续都走,其实是带着美女另择地方共度良宵、追欢买笑去了。康进也起身告辞,景泰蓝腻在他身上,也站起来。槟榔觉得分外尴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还是站了起来。那边魏云裳对向富笑道:

“向先生,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赶通告。”对他耳语几句,向富含笑点头,就说要送几人出去。

向富吩咐人用自己的车送魏云裳。一行人来到大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已停在那里,魏云裳转身,对康进伸出手,笑道:

“康先生,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康进握住她细腻的小手,笑说:

“魏小姐的小提琴演奏得美极了,才貌双全,真是少有。”

“康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作为一种消遣罢了。康先生喜欢小提琴吗?”。

“还好,略懂一点,只是爱好。”

“是吗?那有时间我可以好好向康先生请教一下。”魏云裳笑着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后面的轿车立刻开上前,康进回头和向富寒暄几句,这时景泰蓝挽住他的胳膊笑道:

“康先生,人家没开车来,送我一程吧。”

她说话时刻意很大声,并且看着槟榔,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和康进的关系,现在开始挑衅。

明摆着是给槟榔难堪,槟榔自己都觉得受到了侮辱。康进把她召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然后他们走了,把她自己留下让人看笑话,这分明就是在耍着她玩。一整晚,康进当着那么多男人女人的面晾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让她在这么晚的晚上在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家里丢脸,就算她是来应召,需要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但那也要谈妥价钱才能欺负人,今晚她根本就是义务劳动。再说就算要欺负,也该是康进来,哪轮得到那个景泰蓝花瓶,她算哪根葱?!

槟榔相当恼火,但却没有发作,也压根没看康进,而是望着远处的天。她知道康进看她一眼,她猜他是想和她作对到底。这时他回头对向富笑道:

“向哥,景小姐没开车,你送她一程吧。”

向富满口答应。景泰蓝脸色骤变,根本不相信这会是他的决定,她居然被一个长得还不如她一半的死丫头给打败了!

康进伸手揽着槟榔的腰,护送她上车。她虽然没反抗,但心里对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有一种莫名的反感。

汽车发动引擎,缓缓驶出山顶别墅。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槟榔一直望向窗外,康进倒是看了她好几眼,而她清冷漠然的脸孔则让他越看越恼火。

槟榔更觉火冒三丈,她觉得今晚窝囊透顶:先是景泰蓝对她有意无意的示威让她恼火;接着魏云裳的出现令她烦躁;而最让她生气的是,康进让她去一群高级妓女中间陪酒陪笑也就算了,还把她丢在一边晾着当摆设,让别人瞧笑话。

这分明就是在侮辱她,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气,汽车刚在家门口停下,她也没用司机开门,就自己下了车,车门一甩,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这让康进更生气,她的任性令他忍无可忍,他跟着她进入大楼。槟榔的表情相当僵硬,直接走进电梯,要不是康进一下子用手按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他肯定会被甩在外头等下一趟。两人僵硬地站在电梯间里,浓重的火药味一下子填满了空气,后者瞬间凝固,战争一触即发。

最终忍不住的人居然是康进,他实在厌恶她那张冷凝的脸:

“有不满你就说出来,板着一张脸给谁看!”他发火时声音很低。

“我今晚没心情和你吵架,如果你回来就是为了挑刺的话,恕我不奉陪,去找别人吧!”槟榔冷冷地回应,声音同样低沉。

“我挑刺?是谁从回来就摆出一副苦瓜相,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甩脸给谁看?!”

“不用看!我知道我没有景泰蓝花瓶好看,既然她那么好看,刚才你怎么不和她走?你跟我回来干什么?”

“说话别这么酸溜溜的,我和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我也没想干涉!你是和一个还是和一百个女人上床本来就和我没关系,你的事本来也轮不着我管!”

他更是恼怒,低喝:“苏槟榔,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同样窝火,怒道:“康进,你别总想找茬吵架!”

电梯门“叮”地滑开,她走出去。他跟在她后面,气道:

“我找茬吵架?你是说我闲着没事,特地来找你吵架?”

她输入着密码,哼笑了一声:“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她开门进去,“通通”两声蹬掉高跟鞋。

他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苏槟榔,你不要闹得太过分!”他“嘭”地甩上门,把汉堡吓得一溜烟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登时暴怒,叫嚷:“你简直不可理喻!”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你说我不可理喻?”他一路跟着她上楼,“这是你对我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是疯了,还是我把你宠坏了?!你说谁不可理喻?”

她回过身,站在他面前,冷冷地道:

“那你说我该对你有什么态度?康进,你最好搞清楚,我只是你的情妇,你不是我丈夫更不是我的监护人,我不需要给你做孝子贤孙为你恪守三从四德!你也别以为你说我卖给你了,我就真卖给你当奴隶了!还有,别用那么没意思的手段来报复我,当众把我晾在一边,让你的新情人奚落我,让那些女人看笑话,让我看着你和她们卿卿我我。你没必要那么做,那也不是你该做的,那样太幼稚!更无聊!”

“什么?”康进好笑地道,“你说我报复?你可真可笑!你当你是谁,我还需要报复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配吗?别太高抬自己,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从风月场里捡回来的一个风尘女子,你懂风尘女子的意思吗?”。

槟榔勃然大怒,瞪了他好久,点头说:

“好,那我问你,像那种宴会,给你们这些有钱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根本不需要带女人去。那么多鲜女敕小姑娘任君挑选,你带个女人去不是很煞风景吗?就算你要带女人,景泰蓝已经够了,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足以给你挣面子,你还叫我去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到那里去和那些交际花在一起,就因为我夜不归宿过,就因为你认为我红杏出墙,你不就是想告诉我我连情妇都算不上,我就和那些与你逢场作戏的女人一样是你的玩具,我要奉承你顺从你,像景泰蓝巴结你那样巴结你,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和她们一样都是贱货吗?你何必那么麻烦,其实我早就承认了,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当我和无数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时我就承认了,我就是个贱货!如果我不是,我也不会和你姘居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清楚得很!但我还要告诉你,我和别的贱货不一样,我不会巴结你、奉承你、顺从你,如果你想要这些,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你……”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因为我是风尘女子!风尘女子都这样!你说得没错,我是从风月场上来的,而且还是没身经百战过的那种,所以没有那些女人对你千娇百媚的耐心。我也知道我不漂亮,无论容貌还是学历根本配不上你,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有一天被另一个女人取代的准备。你放心,只要你说分手,我绝不会要死要活缠着你,你连分手费都不用付给我。我十分感激你当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也会记一辈子。但是,既然我知道我的出身,而且我也承认我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请你以后也不用那么麻烦去帮我验证我是什么货色了,谢谢你的用心,不过浪费你的时间会让我深感不安!”槟榔努力压住怒火,一口气说完,转身进入卧室,“嘭”地甩上门。

康进愤懑地站在楼梯上良久,怒火过度燃烧后形成灰烬一般的沉

寂。这时他终于平静下来,然后意识到自己有几句话说得过分了,但又不愿意承认而后前去道歉,于是他竟又火大起来,可又不能再找她争吵。在原地呆了半晌,他还是决定从家里出去,到外面透透气。他转身下楼,衣服也没换就走了。

房子大门被打开,复又关上,在卧室里的槟榔大发雷霆,将枕头用力地摔在地上,怒气填膺。

几天后,康进让花店往她的办公室送去一大束白山茶。女服务生们很羡慕,没想到槟榔却怒气冲冲地命人将花全部扔出去,把包括孟辙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最后那些花全被孟辙拿去前场插瓶了,跟她呆得够久,他也变成抠门了。

三月三,春光明媚。早会结束后,孟辙叫住她:

“麻雀!”

“干吗?”。槟榔问,她还要出去督促员工准备开业。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有!哪有?!”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只漂亮的礼盒推给她,道:“生日快乐!”

槟榔嫣然一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瓶限量版香水。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三件礼物,今早快递公司已快递给她雷霆寄来的一只包和一条未署名的华伦天奴套裙。她打开香水瓶闻了闻,笑道:

“谢谢。”

“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觉得这个瓶子很漂亮。”他说。

“瓶子很漂亮,味道也好,品味不错。谢谢,我很喜欢。我先出去了,该开门了。”

“你先等一下,我还件事要和你商量。开业后的所有账目你都看全了吧?”

“嗯。”

“我觉得生意已经在预期的轨道上了。”

“嗯,是还不错。”

“成本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收回来,现在可以开始赚钱了。”

“所以呢?”她坐回椅子上,一语中的,“你想开分店?”

“完全正确,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个了。”他打个响指,“我们这家餐厅现在已经稳定了,如果这时候开出分店,扩大知名度,也可以吸引不同地区的顾客,让客人不会有局限性,毕竟现在慕名而来的客人还是少数。我们可以将店开在不同的地方以寻找不同的客源。”他说着拿出一张迷你城市地图,指着上面涂色的地方,“这是城市里最繁华的六个商圈,我们陆续在这些地方建立起分店,至少占领全城一大半的西餐客源,然后我们就可以往周边城市发展了。”

槟榔拿过他的图纸,用黑笔另外涂涂画画,再把地图递给他:

“最好只要五个。”

“好。”孟辙一口答应,笑道,“看来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那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开分店更合适,以前我本来想等到赚到一定钱的时候,可那要等很久。对西餐厅来说,竞争很多,只开一家就想要有很大的知名度的确很难,现在的人还是很看重连锁效应的。”

“这正是我想说的,既然我们想向专业发展就不能只做着玩玩,要做就做大的。”

“可资金呢?”

“我们可以贷款。剩下的我们再往里面注资,你想投多少都行,或者不投也行。你很有创意,从这家餐厅就能看出来,无论装潢还是模式都很新鲜。人都喜欢新东西,所以到时候还得由你把关。”

“开新店需要考虑很多事,比如规模和形式,包括资金运用和装修;另外怎样和总店配合,总不能让它们一点共同点都没有,那就不叫分店了;还有厨师问题。我们店里有很多特色菜需要教给新厨师,可好厨师很难找;另外还有前场的服务模式;再加上如果真开店,要有一种能使两家店产生默契的方法,不能你开你的,我开我的,时间久了就该貌合神离了,那样也不能完成开分店的初衷。还有很多问题都要提前想一下,至少在解决资金问题的同时,也要解决厨师和管理那些琐碎的问题。如果没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肯定会失败。”

“我只是提议,想听听你的看法,如果真做,我们当然要好好准备。”孟辙说。

“这件事很麻烦,我必须想清楚,给我两周时间我给你答复。”

“好。我就喜欢你的果断,和你在一起一点不觉得麻烦,你从来不拖泥带水。那就这么定了,我等你的答复。”

“好,我会好好想想。”槟榔回答。

门忽然被敲三下,一名女子从外面进来,槟榔认得是康飖的助理伊美,笑问:

“伊美,你怎么来了?”

伊美把一只白色的大盒子放到桌上,笑道:

“康小姐要我把这个送给你。”

槟榔打开盒子,是一款浅蓝色的连衣裙,里面附有卡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她笑了,将裙子往自己身上比比。伊美笑说:

“东西送到,我该走了。”

“我送你。”槟榔忙道。

伊美不用,但槟榔还是执意送她出去,目送她上车离开,转身打电话给康飖道谢:

“礼物收到了,谢谢,日理万机还不忘我的生日。”

康飖哈哈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那是今年的最新款,限量版发行,你占便宜了。”

“我知道占便宜了,谢谢啦。”

“晚上有活动吗?我不敢给你开派对。不过如果你今晚悲惨到没有一个男人肯陪你过生日的话,我倒是可以请你吃顿烛光晚餐。怎么样,有约吗?”。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善心,不过我今晚还没那么惨。”

“那就算了,看来今年我只能送你礼物了。等你的保质期过了,我们再开始单身烛光计划吧。”

槟榔含笑答应,挂电话后往店里走。谁知前脚刚进去,一名身穿快递公司制服的男人便跟了进来。她问:

“你有事吗?”。

“苏槟榔在哪儿?”

“我就是。”

“有你的包裹,请签收。”

槟榔狐疑地签字,来人递给她一只纸袋后离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只红色的礼盒,盒子的蝴蝶结中间有一张卡片。她将卡片展开,只见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出两行诗句: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今晚七点,度假别墅,不见不散。

槟榔“噗”地笑了,又看了一遍,心里暖洋洋得直想笑。合上卡片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刚一打开,顿时心头一跳,慌忙将盖子合上,生怕被别人看见——

那是一套相当性感的白色内衣,自然是她的尺码。她顿时羞红了脸,但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晚要换上新的内衣去度过一个难忘而愉快的夜晚,就像去年的那个生日,那是她一生无法忘怀的记忆。她嫣红着双颊,笑得却很甜。

然而事情总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正午,当她准备吃饭时,芦苇突然打来电话:

“苏小姐,今晚康先生会陪你过生日,晚上六点,车去接你。”

槟榔的心“咯噔”一声,她没想到刚吵完架,康进这么快就妥协了。他今晚要给她过生日,潜意识里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她绝不能让他在今晚来缠住她,因为今天不光是她的生日,也是康爵的生日,她不能爽约。于是她说:

“他想陪,我就会让他陪吗?你去告诉他,我不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他还是省省吧!”

她挂断电话,虽然还是不敢太惹火康进,可这次她豁出去了。她想借着上次的争吵让两人的关系继续僵下去,她认为他肯定不会亲自来向她低头。然而,晚上六点,康进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亲自来到她的办公室,把她吓坏了,霍地站起来。

“我来接你,”他平板地说,“我说过今天会陪你过生日。”

“我今天很忙,没时间过生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怒道,极度反感他的自作主张。

“那就把事情都推掉。”他说。

“我有自己的事,我不像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怎么,今晚你和其他人有约吗?”。他突然犀利地问。

“什么?”她的心再度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那么无聊!”

“既然没有,那走吧。”康进说完,转身出去。

槟榔没动地方,只是瞪着他的背影。这时他回过头看她一眼,她迟疑了一下,拿起外套跟他出去。

她猜想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可心里还是会不安。她现在活在双重压力下,受着两方面的折磨。她不知道爽约后康爵会有什么反应,但康进这边又无法月兑身。她只好借口去洗手间,给康爵发了短信说她有事不能去了,然后关机,接着叫佟铃去帮她把她买给康爵的礼物一定要送到康爵的手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高级妓女,左右逢迎,八面玲珑,好像当年红姐要她一晚上同时陪两拨客人那样地无奈。她不愿意这样,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有时候连她都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她似乎迷失了自己,她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清楚这样做的目的。如同踏入万丈深渊,除了不安与偶尔感受到的刺激外,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陷在痛苦的坠落里无法自拔。

这是最让她无奈与慌乱的一个夜晚。她走出去,康进正在门前等她,见她出来,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她拉起裙摆上去,两人曾无数次地挨在一起,他们已经在一起许多年,对彼此应该相当熟悉。

可是现在,槟榔却觉得他分外陌生。

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一扇可以鸟瞰美丽夜景的大窗前,一张欧式长桌上摆着烛台、茶花、红酒。这是很大的房间,复古的豪华,位于远处角落里石阶上垂着纱幔的白色大床如梦似幻。悠扬的提琴,血色红酒映衬着华丽的衣衫,精致的女乃油蛋糕被侍者送到面前,烛光闪烁中,槟榔已经二十五岁了。

“今天我们两个就高兴一点吧。”康进说,“先许三个愿,然后吹蜡烛。”

她不愿意说些抗拒的话惹他再说一堆废话,于是就握起双手,闭上眼睛呆了一阵,然后吹灭蜡烛。

“许了什么愿?”他问。

“以后再告诉你。”她淡淡地回答。

他莞尔一笑,倒也没追问,举杯说:“生日快乐!”

她僵硬地跟他碰杯:“谢谢。”

他笑着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对立在一旁的侍者打了个手势。侍者急忙走过来,手里托着一只盒子,来到槟榔面前打开。一条闪耀着深海一般光芒的蓝宝石项链映入眼帘,华丽的样式,精美的工艺,绝佳的克数,汪洋一般,妩媚诱人。

“真漂亮!”她忍不住惊叹,面孔因受到吸引有些僵直。

“喜欢吗?这是十年前在纽约拍下的,一直放在保险柜里。”他拿起来,绕到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戴上,接着,双手扶住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再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停顿了片刻,她眉微蹙,试探性地开口。

“为什么不应该?”他坐回她对面,笑问。

“老实说,我不认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所以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这么说,不是你对自己太自负了,就是你在把我当做一件商品。我是卖给你了没错,但我不是一件东西。”

“我从来没把你当做一件东西过,这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就算是这样,就算你说你从没把我当做一件东西过,那又能怎么样?事实上,如果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对等,我对你而言还是一件东西,一件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东西。你始终都不能把我当做你唯一的一个,我始终还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永远给不起我忠诚。”

“槟榔,你要明白,我是喜欢你的。”

“喜欢?”她重复着这个词,然后想了一会儿,却嗤笑了一声,“是啊,我居然还真有一段时间相信过你是喜欢我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那个时候真是乱七八糟。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岁了。你认为你的喜欢表现在哪儿呢?珠宝?信用卡?还是你说的这些话?”停了停,她说,“我承认,我过去是很喜欢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可是现在我居然发现,我居然真的发现,这种东西……”她将那只珠宝盒子拿起来,道,“如果送这种东西的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的,那么其实再贵重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也许你会觉得我说出这种话来很可笑,的确,这些我过去也不明白,但我就是这么可笑。我现在居然可笑地发现,我想要的不再是这些东西,我想要的是一份完全真心的感情。能说出这种话的我的确很好笑,我承认。而且我知道,就连这么好笑的事,一份完全真心的感情,你的确给不了。”

他望着她,望了好一阵,说:“槟榔……”

“康进,我非常不喜欢这样,我已经很讨厌现在的感情模式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在我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从来不觉得你有那么多女人有什么,男人我见的太多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就算有一百个情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我没想到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想法居然改变了。我想要一对一的关系,可是你没办法给我,而且我甚至连要求的权利都没有,这种畸形的感情我很讨厌。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是你推开了我。”她端起酒杯,啜一口,环顾了一下周围,道,“现在这种氛围让我都快窒息了,我不想再呆下去,我要回家了。”说完,她站起来。

“槟榔,”他仍坐着,望着她,叫住她,问,“你心里有别人了,对吧?”

她闻言,“哧”地笑了,看着他说:“这句话比我刚才说的那些更好笑,你问我心里有别人了吗,那我想问你,有谁在你心里吗?我回去了。”她说罢,转身要走。

“站住!”他低声道。

她驻足,回头望着他。他打个手势,侍者全部退了出去,关上门。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时她被他的眼神和周围的氛围弄得有些紧张,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他,皱眉问:

“你想干什么?”

“你今晚已经说了太多了,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永远都要属于我。”

“真霸道的一句话!”她颦眉望着他,笑道,“我过去喜欢霸道的人,有着一种能掌控一切的魅力。但是现在不会了。”她说完,转身要走。

这时他一把拉住她,将她的身子拉回来,捧起她的脸,继而强吻下去。她奋力地挣扎,可是仍然没有挣月兑开。最后他等于是强迫她屈服了,这种行为居然让她的心裂开了一条缝。曾经她一度以为他是最好的一个,但现在她再也不会这么认为了。

她的心已经不属于他了……

银色的月光洒在郊外清冷的别墅上空。

二楼露台,玫瑰馥郁,烛影摇红。

落寞的身影坐在黑夜之中,一身白衣在此时显得分外孤寂冷凝。他一直望向那条通往大门的甬道,那里树影阴森,青翠的绿地在风的吹动下发出低沉的哀鸣。

良久。

终于,他低下头。他的身体一直是紧绷的,那里积蓄了前所未有的狂怒,在他今晚不知是第几次打开手上那装着他生日礼物的白色礼盒后,突然爆发。

他用力把盒子扔到楼下,旋即桌子也被掀翻,地上顿时被女乃油蛋糕弄得一片狼藉。他气冲冲地离去,月华下是他被怒火焚烧的身影,风一般地袭过周围的一切,在夜晚骇人凄清的气氛中显得越加恐怖。

整整一上午,一百个电话,康爵不是拒接就是关机。

槟榔坐在办公室里,她的手中握着两条项链,一条是昨晚康进送给她的,一条是上个月康爵在情人节那天送给她的。她望着那两条项链,心就像是在被火烤一样,焦躁得难受,仿佛完全找不到宣泄口。她觉得自己的胸口涌动着一股烦乱,并且这股烦乱的原因并不是单一的,而是由于很多问题所形成的。她看了看手边的电话,再瞧一眼康进昨晚送给她的项链。一想起康进昨晚对她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时的表情,她就会产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狂怒。她咬住嘴唇,忽然再次抓起电话打给康爵,然而仍然被拒接。这时她的心里忽然摩擦起一股熊熊的烈火,使她猛地站起来,被那股怒火驱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地上走了两圈,可是火气仍然没有被消除,于是强大的怒气使她愤愤地将手里的那两条项链全部扔了出去。

孟辙从外面进来,项链刚好全砸在他身上,被他下意识地用手抓住,然后吃惊地看着她,问:

“你在干吗?!”

她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拎起包说:

“我出去一下。”走了。

“喂!”他莫名其妙地目送着她出去,低头看看手里的项链。

槟榔去了康爵的公司,站在前台,接待小姐问她有没有预约。她说没有,接待小姐说没有预约,她不能进去。而且坚持说总裁是很忙的,她不能帮她随便打电话上去。

她刚要说话,就在这时,电梯门滑开,康爵竟然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眼看见她,眼神顿时变得冷漠而生硬。如果不是槟榔很快就迎了上去,她确定他是想直接越过她就走的。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可你一直没接。”她噏动嘴唇,低着头,轻声说,“昨天……我是真的没办法过去,因为临时有事。”

“我不想听你说这件事,而且我现在也没时间。”他对着她的头顶冷漠地开口,“还有,没经过我的同意,以后别到我的公司来。”

她被他冰冷的语气冻得浑身一震,抬头,有些错愕地望着他。虽然已经有了充足地准备,她知道他对她不会有好声气,可是他对她如此冷淡还是杀得她措手不及。她望着他冷酷的脸,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有一秒她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他说完他的话,马上就走了。留她在原地,望着他冷酷的背影,心里堆满了委屈与苦闷。她的眼圈通红。

飖飖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厚厚的窗帘遮住太阳,一盏蓝罩小灯在桌上发出昏黄的灯光。门被敲了几下,槟榔从外面进来。

“嗬!你看起来真惨!怎么像失恋了似的?!”飖飖双手腮,望着她,说,“要喝什么?”

“什么也不想喝。”她坐在沙发上,回答。

“那就来杯白兰地吧,喝一口会让你的心情好起来。”她起身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槟榔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飖飖观察着她的脸,问:

“你有什么事吧?”

槟榔捏着酒杯,模模额头的碎发,突然道:

“飖飖!”

“啊?”

“去逛街吧!”她对她说。

“啊?!”

“走吧!”槟榔放下酒杯,拉起她,拽她出去了。

两人跑去逛街,发疯地逛,转遍了本城的所有知名商圈,一直转到全部商店都打烊为止,才就近去吃点东西。还没完,又到一家新开的娱乐城疯玩。

喧闹的音乐、炫目的射灯、流氓兔和穿着清凉的钢管女郎。

又一首舞曲结束之后,两人从舞池里钻出来,坐在吧台前。飖飖喝光一杯百利甜酒,说声“好喝”,又要一杯。槟榔用手指在一杯龙舌兰上画着圈圈,过了一阵,问:

“飖飖,你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有没有过伤心的时候?”

“伤心?”她喝下一大口酒,想了想,说,“好像没有。”

“难道跟你交往过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人伤过你的心吗?”。

“嗯……是有过男人脚踏两只船,不过伤心我倒是没觉得。再说……总之我觉得我好像不太容易伤心。”

槟榔看着她,说:“也许是因为你对他们喜欢得并不深。”

“也许吧,我的确从来没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我说过我不喜欢那么热烈的感情,我想要的只是那种平和的、在一起永远都会感觉到一种最适宜的温度的那样一种感情。”

“好深奥啊!”槟榔望着她,说。

“嗯……”她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挺深奥的。总之如果我认真地想找个男人的话,我希望的是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没有大起大落,有的只是一天又一天的很普通但是却不乏味的生活。”

“认真地想找个男人?难道你之前的那些都不是认真的?”

“我开始时是认真的,可那些男人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所以之后我也认真不起来了。”

槟榔叹了口气,飖飖说: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按理说你昨天才过完浪漫的生日,今天不应该这样才对。昨天出什么事了吗?”。

她沉默了一阵,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烦。”

“是吗?那要不要下周跟我出去散散心?”

“散心?”

“嗯。我下周要去法国参加时装周,看你这么郁闷,我们俩一起去吧?去玩玩。我帮你办签证,很快就能办好。”

“法国?”她吞下一口酒,还没说完,这时一个不经意的眼光飘移却让她石化当场。

她看见康爵从外面进来,身边还有他的公司盟友matthew和steven、雷霆以及另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和一群女人。一名打扮得异常妖娆的美人将手臂挂在康爵的臂弯里,两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槟榔看到这一幕,脸当时“刷”地白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咚咚”作响的声音让她全身都血液沸腾,虚软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霍地站起来,双手逐渐握成拳,咬牙切齿。手足无措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强烈的怒意使她体内本就迅速消耗的氧气加速蒸腾,气得她差点当场昏过去。一团火在她的胸腔内汹涌地燃烧着,越烧越旺,马上就要炸开了,预备将她炸个粉碎。

飖飖起初被她突然立起的行为吓一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继而“哇”了一声,也直勾勾地瞅着那边。

那头最先看见她们的是雷霆,他见状赶紧去拉走在前面的康爵,康爵这才看见她们,在原地站住了,不过表情仍然很冷漠,他很冷漠地看着槟榔,似乎眼神里还闪过一丝挑衅。这让槟榔更加恼火,她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的冲击波,快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冷声问:

“她是谁?”

“哦,她叫布兰达。”他用无所谓的语气回答。

“alvin,她是谁啊?”布兰达娇声问。

没等康爵回答,槟榔冷冷地望着他,先开口道:

“我看我们应该谈谈了。”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他淡漠地回答,想走。

她一把拉住他,这时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旁边的雷霆见气氛不对,忙说:

“那个,alvin,我们先过去了。”他用眼神示意matthew等人赶紧闪,又一把拽住布兰达,“布兰达,你过来,咱们到那边去聊聊。”说着还没等布兰达反抗,就把她抓走了。

原地只剩下康爵和槟榔,他将脸扭到一边去不肯看她。她瞪着他那副冷淡的样子,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这样做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他终于看着她,冷笑,“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和他在一起对吧?”他打断她的话,此时用手一把抓起她的下巴,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看看你,一定又从他那儿得了不少好东西,比从前珠圆玉润了不少。”

她怒火更旺,拨开他的手道:

“你现在是在羞辱我吗?羞辱我就让你那么愉快吗?”。

“羞辱?我为什么要羞辱你?如果你想谈的就是这个,我觉得我们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完,转身。

“康爵,”她因为他的行为,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她咬住嘴唇,红着眼圈说,“我们在一起一年了,你好像还是没搞清楚,从头到尾至始至终我都不是完全属于你的,你没有资格争风吃醋,你也没有立场对我发火,因为你从来就没对我许诺过一个明确的未来。你从不替我考虑,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这么久了,你从来不想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地不安,我在做一件危险又没有未来的事,可你从来没安慰过我,一次也没有。你根本不想知道我夹在两个人中间有多么为难,现在却还这样折磨我,你简直太过分了。”

“难道是我不让你和他分手的吗?!”他回过头来质问。

“难道你能和我结婚吗?!”她同样厉声反问。

“这和我是不是想和你结婚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不结婚的,这你心里清楚。说得好像我有多对不起你一样,你和我在一起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愿的,不是吗?你好像总是认为我应该对你抱着负罪感,那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她听了这些话,真的快背过气去了。他又说:

“我现在没时间,先走了。”说完,转身走了。

槟榔浑身颤抖地瞪着他的背影,嘴唇直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没想到他会说出那种话,而且说得居然如此地理直气壮,这让她一时间除了气愤伤心以外实在无言以对。她只是觉得自己想哭,心湖里波涛汹涌的是无尽的悲伤与难过。这时飖飖走过来,问:

“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喝一杯?”

槟榔转身走到吧台前,端起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飖飖问。

她没回答,而是望向远处,看见康爵坐在那里,继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甚至接着跟那个布兰达腻在一起。仿佛是在故意做给她看,就是想要刺伤她一样,那两个人在一起凑得很近,低声说笑,卿卿我我。他的做法在她看来,仿佛是他越让她心痛,他就会越高兴一样。这种动机让她既气愤又恼恨,她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灰心。

“太过分了!这到底是在做给谁看嘛?!”飖飖望着远处说。

“嘭!”她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将酒杯按在吧台上,霍地站起来,端着酒杯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他仍然在和布兰达说笑,这时她伸手拍拍他,他回过头,她把一杯龙舌兰全泼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冷冷地说了句,“我们完了!”说罢,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回到吧台前的座位,捞起外套对飖飖说,“我先走了,酒钱你付。”离开了。

康爵被一杯酒浇了个透心凉,在布兰达的惊呼声里,倒是很淡定地去洗手间处理了。他同样很愤怒,但是愤怒之余却又产生了一种不安,因为纵使他做了这些事、说了那些话,可他从没想过要和槟榔分手。现在她居然用那么冷凝的语调和眼神告诉他“我们完了”,这让他有点惊慌。他的心里同样一团乱,乱得令他怒不可耐,他狠狠地将手中的毛巾摔在地上。

康飖还坐在那里喝着甜酒,雷霆凑过来将她的饮料喝光,问: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大概要决裂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再为他们的复杂关系别扭了!”

“喂,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槟榔很可怜的!”

“我猜这肯定是alvin第一次被女人泼酒,从前根本没女人敢修理他,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位勇士,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连matthew都傻眼了,他说能看到这种‘奇观’他也觉得很荣幸。”

“你们这么幸灾乐祸,也太缺德了!”

雷霆只是笑,又将她的另一杯饮料再次喝光。

槟榔在家里足足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双眼红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在为说出那句“分手”而后悔,但她的确很伤心,伤心得心都已经印下淤青了。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她觉得大脑和周围的一切都一团乱,她没有解决的办法,也不想再去想那些事,因为只要一想起,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要爆炸了。于是她接受了康飖的建议,答应跟她去巴黎看时装周,顺便散心。

签证很快就办好了,临行前,她正在家收拾行李,康进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行李箱,诧异地问:

“你在干什么?”

“你不会看吗?”。她冷淡地反问。

“你这是要去哪儿?”

“飖飖去法国参加时装周,叫我陪她一起去。”

“她去参加时装周,叫你去干吗?”。

“去度假。”

“你还没问过我,就要去法国?”

“我又不是奴隶,难道要去哪儿还必须经过主人的同意吗?”。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让你有这么多不满意。你现在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他看着她的背,蹙眉问。

“我只是想出去静一静,好好地呆一会儿,你别想太多了。”她拉上箱子的拉链,直起腰。

这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淡漠地过去接:

“喂,你好。”

“康进在吗?”。对方是一个动听的女音。

“你是哪位?”她的唇角漾起一抹冷笑,问。

“我叫叶善舞,是康进的人,我找他有事。”

“哦。”她毫不在意地笑问,“你是空姐吗?”。

“你怎么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的?”

“我有我的办法。康进在吗?”。

“你干吗不打他手机?”

“他关机了。”

“是吗?”。槟榔笑了笑,“你等着。”将电话塞给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康进,道,“叶善舞找你。我要走了,十一点的飞机,所以我现在要去飖飖家,迟到就不好了。”说完,拎起拉杆箱,走了。

康进被她的冷静搅得心烦意乱,直接将电话挂断,追了下去。槟榔已经在玄关穿好高跟鞋,他上前一把拉住她,说:

“槟榔……”

“我真的要走了,飖飖在等我。”她微笑着说,“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希望你能放手。”她甩开他的手,平和地道,“放心,我是不会因为别的女人把电话打到我家来就和你离婚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结婚。”她说完,戴上一副太阳镜,走了。

康进觉得她这个样子比她和他大吵大闹更能让他发疯。

康爵和槟榔僵持了好几天,现在终于有点熬不住了,开始主动联系她。然而联系之后才有些慌,电话关机,家里没人,而且已经好久了。他生怕她出什么事,赶紧去餐厅找。

“她跟飖飖去巴黎了。”孟辙回答。

“巴黎?!”他整个人都傻了。

“嗯。飖飖去参加时装周,带麻雀一起去了。”孟辙打量着康爵,道,“听说你被麻雀给甩了。”

“别听雷霆胡说八道!”

“不是雷霆,是matthew说的。他说当天的场面相当壮观,你被一个女人用龙舌兰泼了一身。我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有她敢对你做出那种事。”

康爵没说话,孟辙道:

“alvin,别玩弄女人的真情,对你没好处。”

“我没玩弄她!”

“你不能给她未来,你们没有未来,没有未来的感情就是玩弄。”

“难道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会把未来几十年的事都计划好吗?”。他质问。

“那你打算跟她这么不清不白到什么时候去?”

“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先走了。”他说完,转身离开。

“alvin,你不会不知道,她想和你结婚。”孟辙在他背后说。

康爵停顿了一下脚步,没言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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