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第二十八章 余晖俘获

次日一早,槟榔去找母亲,跟她说了自己的创意,让母亲结合创意帮她画出各种盘子、碗、杯子等餐具的设计图。一连很多天,苏母都在帮女儿设计餐具,她也问过女儿要干什么,她只是说她有用,没说别的,并经常来母亲这里看进度。

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她的笔记本电脑却出了问题,总是运行速度慢、反应像蜗牛、经常死机,还有一些杀不掉的病毒,这可折腾死了她这个电脑白痴,实在受不了时,她夹着笔记本出去找修理部。

按照地址,拎着电脑在商厦林立的商业区里四处找,东张西望,走路不稳,差点撞上迎面直勾勾走来的一个人,把她吓一跳,定神看时,更吓一跳,情不自禁地惊呼:

“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撒旦笑道,“怎么我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你?”

“我又不想碰见你。我在找……你知道华天大厦在哪儿吗?”。她拿着地址问他。

“你找华天大厦干什么?”

“我的电脑坏了,要去修。”

“电脑坏了?”他打量她手里的电脑,笑道,“找修理部干什么?我帮你修。”

“你会修电脑?”

“我什么都会。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我帮你看看。”他笑得一脸无害,像在说平常的事。

“啊?”她瞪大眼睛,“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怎么能随便去你家?”她觉得他很不正常,“我还是去找修理部吧。”说着想走。

男子哈哈笑,拦住她的去路:“不错,警惕性还挺高。前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吧。”说着带头领路,要槟榔跟上他。

槟榔觉得他其实不是个坏人,可看起来却邪邪的。

两人坐到附近的咖啡厅里,男子打开槟榔的电脑,熟练地在上面鼓弄来鼓弄去。她紧张地看着他,问:

“你真会修吗?”。

“当然会,我就是干这个的。”他手里没停,嘴角扬起一抹笑。

“你是修电脑的?”她惊讶地问。

“我是做软件的。”

“做软件?”她不大明白做软件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你是软件工程师吗?”。

“差不多。”

“看起来可不像。”她还是不大明白,“如果你真是软件工程师,那你的工作一定很好。”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看起来很有钱。像你满身全是名牌货,如果不是因为你赚得多,那就是因为你把所有钱都花在了买名牌上,然后每天靠吃泡面过日子。”

男子居然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哈哈笑,大手放在嘴唇上,笑得很愉快。槟榔莫名其妙地问: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很有趣。”

“软件工程师的工作真的很赚钱吗?”。她好奇地问。

“嗯。什么行业做好了都会很赚钱。”

“这倒是。”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对了,上次是你帮我叫的出租车吗?”。

“嗯。”

“为什么?”

他抬头看她一眼,笑道:

“像你这么年轻,万一遇到坏人横尸街头,总是不太好。”

她撇撇嘴,他这话可不怎么中听: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那把伞我怎么还你?”

“送你了,不用还了。”他笑说,过了良久,把电脑还给她,“好了,你试试看。”

槟榔接过来试,果然好了。她分外高兴,粲然笑道:

“谢谢你!”

“拿什么谢我?”他盯着她,笑问。

她微怔,回答:“这杯咖啡我请客。”

“一杯咖啡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怎么样?”

“请我吃顿饭吧。”

“吃饭?可我不认识你,我从来不和陌生人吃饭。”她很为难。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笑问。

“我?我叫苏槟榔。”

“苏槟榔?槟榔树的‘槟榔’?”他好笑地问。

“是啊。你叫什么?”

“我叫alvin(埃文)。”

“alvin?听起来像英文名字。”

“是英文名字。”

“怎么在这边上班的人都起英文名?你在外企工作?”

“对。”

“那你中文名字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吗?”。他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难道你不是中国人吗?我们俩,中国人对中国人还叫英文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哧”地笑了:“看不出你还挺爱国的。我叫康爵。”

“康爵?”她吃惊地道,“你姓康?”

“怎么?”

“我认识好多姓康的呢,我一直觉得‘康’这个姓不是很流行,没想到这么普遍!”

“我还认识很多姓苏的,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很不以为然,“怎么样,我们现在算认识了,可以请我吃饭了吧?”

“好吧。”她粲然笑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当然要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嗯……”他想了一想,笑道,“对面有家不错的意大利面馆,我们去吃意大利面。你喜欢吃意大利面吗?”。

“当然喜欢。那就去吃意大利面。”她笑说。

那家面馆就在马路的斜对面,两人到那里大快朵颐,槟榔手拿叉子对康爵道:

“你对这儿附近好像很熟悉。”

“我在附近工作,我公司就在附近,我也住在附近。”

“哦,我听说这附近的地价可贵了,全是大公司,看来你的公司真的很不错。”

他笑了笑,问:“你是做什么的?在上大学吗?”。

“没有,我没上学。我正打算开家西餐厅,跟人合伙做生意。”

“介意问你的年龄吗?你看起来不太大。”

“我二十二。你呢?”

“我二十九。”

“是吗?原来你快三十了!”她眉一挑,心想快三十的人居然那么无聊,和她抢东西玩。

“看你穿成这样,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像个富家小姐。”

“富家小姐?我吗?”。她哈哈笑说,“还从来没人说过我像富家小姐,我哪里像?!”

“你不是吗?”。他的嘴唇微微上翘,很好看地笑道,“你二十二岁就开得起那样的跑车,不是家里有钱,难道你是天才小富婆?”

槟榔笑得更欢,看着他问:

“你对富家小姐感兴趣吗?看你这样收入不错的难道也想找富家小姐少奋斗三十年?我不是,不过我认识很多有钱又漂亮的美女,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他觉得她的语气三八兮兮的,就像老鸨在介绍小姐出台,“哧”地笑了:

“你以为我那么没行情,还要靠你介绍?!”

“对了,我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上次那个十四倍哪儿去了?”她嘻嘻笑问。

“你还提这个!”一提这个,他就有点咬牙切齿。

“你不会是因为给她多付了账,所以一不高兴就把她给甩了吧?我上次在那里碰见你,还以为你是个公子,成天无所事事,只会乱花钱,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工程师呢。”

“怎么,你喜欢有钱的公子哥,想钓个金龟婿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认识很多有钱人,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公子哥?算了!我认识的公子哥也不少,我很有自知之名的,厉害的公子哥看不上我,笨蛋型公子哥我看不上他,当然他也看不上我。我既不沉鱼也不落雁,又不是李清照班婕妤,所以还是算了!”

“女人要自信才美丽,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

“我很自信,但我不会不自量力。”

“那你有男朋友吗?”。他笑问。

“你问这干吗?”。她戒备地反问。

“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行情。”他无害地笑道。

“算有吧。”她想了想,回答。

“算有?”这是什么答案?

“嗯。”她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你呢?你结婚了吗?”。

“结婚?”他没想到她会问这种怪问题,觉得好笑。

“是啊,现在很多人二十几岁就结婚了,可还装单身,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一员。”

“如果我想装单身,难道我还能告诉你实话说我结婚了?”

“这倒也是。不过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帮你外传,别担心,我很会保守秘密。”

“没有,我单身,而且我不打算结婚。”他居然直接作答。

“一辈子不结婚?”

“嗯。”他点头。

“哦,那很好。”她不以为意地吃面。

“很好?为什么?”他好奇地问,没料到她居然是这种反应。

“不结婚还不好?”她认真地说,“像你这样长得很漂亮的男人,一般都不会是好丈夫。不结婚、玩感情游戏只会被认为是公子,但绝对不会被骂成陈世美。公子可比陈世美好听多了。”

他看着她低头吃东西,忽然感兴趣地问:“你说你多大?”

“二十二。怎么了?”她抬头看着他。

“没什么。”他对她微微一笑,槟榔莫名其妙。

饭后,她叫侍者来结账,正从包里翻信用卡,他已经把信用卡交给侍者,她瞪大眼睛道:

“喂,你干吗,不是说我请客吗?”。

“和你开玩笑的,我从来不会让女人付账。”

“大男子主义!”

“这是风度。”

“可你帮我修电脑,我得请你一次谢谢你呀。”

“那么想谢谢我,和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啊?这个就不行了。”她为难地说,“我现在该回家了,而且我不会喝酒。”

“那好吧。”他倒并未难为她,而是问道,“你在哪儿工作?我有时间去找你。”

“我的餐厅还在装修,所以暂时没工作。”

“是吗?那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防备地盯着他,而他仿佛看透她心思似的,笑道:

“放心,我不会抢你手机的。”

槟榔被拆穿心思,有点不大好意思。事到如今,她似乎不该再把他当坏人来看。她将手机递给他,康爵在上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还给她,接着拿过侍者递来的信用卡,笑道:

“走吧。”

两人走出餐厅,她对他说: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要回家了。”

“你的车呢?”

“我没开车来。”

“那我送你吧?”

“不用,我坐出租车回去就好。”她笑道,脑袋四处乱转,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家西点屋,“咦?那里卖蛋糕。我想去那里买蛋糕,你能陪我去吗?”。

康爵答应,跟她去了那家西点屋。她买了一只做工精致的圆形巧克力蛋糕和一块小点心,出来后,走到大街上,对他说:

“我要回家了。”

他点头,到路边,帮她拦一辆出租车,替她打开车门。

“谢谢。”她觉得他的确很有风度,微笑着,将手中的巧克力蛋糕塞给他,“这个送你,谢谢你帮我修电脑。心理学家说,吃巧克力的感觉等同于谈恋爱的感觉,吃一点巧克力会让你心情好。我走了,拜拜!”她向他摆摆手,上车去,叫司机开车。

康爵没想到这块蛋糕是送给他的,愣了两秒,抬头见那车影已经远去,他的唇角漾起一抹笑意。

一日上午,槟榔去母亲家取画好的设计稿。画好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漂亮,整套瓷器是以金和绿相结合为主色,且她打算酒杯的材质不用玻璃而用瓷器。浅色的瓷器上画着金色和绿色的图腾花纹,看起来雍容华贵,很符合餐厅本身的气质。

她很高兴,拿着设计稿去餐厅看装修进度,恰巧孟辙也在,她惊讶地发现他咖啡色的鸟窝头居然变了,已经染回黑色,且不再蓬松卷曲,而是很整齐地剪短。

“哇,你的头发怎么了?”她吃惊地问。

“呃,剪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是不愿多谈。

“虽然有点奇怪,不过我觉得比原来好看。”她嘻嘻笑道。

“是吗?”。他模模头发。

“嗯,至少不像鸟窝,有点像刺猬了。”她笑说。

“苏槟榔,”他板起面孔,“麻烦你抽空能不能好好培养一下你的时尚细胞?”

“追时尚其实就是跟风,可我的理想是绝不跟别人一样。我来给你看设计稿。”她从袋子里拿出文件夹,笑道,“我妈已经把餐具画好了,你看怎么样?”

他接过来看,顿时睁大眼睛,说:

“不错嘛,真漂亮!这是你妈设计的?”

“嗯。你觉得怎么样?”

“真不错,我们应该去申请专利。”

“我等下去找飖飖,让她帮我把这些图用电脑弄一下,这些她应该比较在行。然后我去找一家瓷器厂,让他们帮我们做,反正数量我们都已经计算过了。”

“他们愿意接这种订单吗?我们也做不了多少。”

“大的当然不行,不过小厂肯定愿意。我已经联系了一些厂子,我会想办法的。”

“对了,你上次不是在批发市场订了窗帘和桌布吗,他们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取,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看这儿已经装得差不多了,还要多久才能完?”

“十二月初肯定完工。”

“那我下个月再订桌子、椅子也来得及。营业执照呢?”

“这肯定没问题。”

“那下月初我把招聘广告发出去,等招聘齐以后,就开始准备培训了,争取圣诞节时开业。”

“好!”他最近觉得自己充满干劲。

“你让他们好歹在下月之前把里面的办公室先弄完,下个月我要在那里面试。”

“我们可以出去租个宾馆房间招聘。”

“能省一笔是一笔,租房间是按天交钱的。”

“真小气!”

“相信我,在你还没成为亚洲首富之前,小气一点没坏处。我走了,去找飖飖,下午不回来了。”她说完,转身走了。

他瞅瞅她的背影,又瞧瞧顶棚,双手重新插在兜里。

专卖店。

飖飖和雷霆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起吃披萨当午餐。

“最近孟辙天天早出晚归,热火朝天,像着了魔似的收拾他那间西餐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他趴在地毯上道,“昨天我看他忽然把头发剪短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哪儿不正常,连我爸都以为他是哪儿不舒服了。”

“也许他真收心了。”

“可能吗?”。

“不知道,理论上不大可能。”

“槟榔还叫我帮他们餐厅画画,看来他们还真把那个餐厅当成事业在干,真不知道这两人组合能变成什么样子。”

“是啊。”

“对了。还有,你不知道吧,alvin平白无故弄出个孩子。”

“什么弄出个孩子?”

“私生女。”他咬着披萨,说,“上个月我在他家时,ken(肯)突然找上门来,你还记得ken吗?上大学时跟我们特好的那个。”

“知道,像个球的那个。”

“就是他,他带来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说起这个,简直就是……怎么说?太诡异了!alvin不是三月份才回国嘛,三年前他在费城度假时,ken去了墨西哥,就把公寓借给了他。结果ken说,三年后就在前一阵,他突然在家门口捡到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包里有封信,上面说,alvin在费城度假时,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叫may的女人,两人喝醉了,结果那女的就怀孕了。她养了孩子两年,现在再也没办法照顾孩子了,所以要把孩子交给孩子父亲。”

“真的假的?!”飖飖相当震惊。

“真的,我亲眼看见那孩子,长得跟alvin太像了。不太会说话,见人怯怯的。alvin说他也不记得在费城的事了,好像是和一个中美混血儿有过一夜,那女的是酒吧女模特。不过他差不多都忘了,也忘了那女的叫什么名字,他说可能是那女的。”

“那孩子怎么办?到底是不是他的?”

“是他的。做了亲子鉴定,现在孩子留下了。他给孩子在蓝堡庄园买了一栋别墅,由两个保姆、一个家庭教师照顾。那孩子来的时候身上有淤青,怀疑是她妈妈掐的。”

“什么?她妈疯啦?!”

“不知道。那孩子不说话,用中文问用英文问,问了一天,她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她叫alice(艾丽斯),第二句是她两岁,就这些,没别的了。”

“alvin!我就知道!他那样,早晚会弄出私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我一个月没看见你了,怎么说?alvin好像不太喜欢那孩子,他还警告我不要说出去。”

“哈!他八成会和他爸爸一样!”她冷笑一声。

“你可别去问他,不然他一猜就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你说孩子在哪儿?”

“蓝堡庄园。怎么,你想去看?”

飖飖还没回答,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应道:

“进来!”

门开了,槟榔从外面进来,见他们在吃午饭,笑说:

“哇,这么有情调!”

“来找我吗?”。雷霆笑问,“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谢谢,我来找飖飖。”槟榔取出文件夹递过来,“已经画好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帮我用电脑做一下嘛。”

飖飖接过来,打开:“哇!这是谁画的?”

“我妈。”

“什么东西?”雷霆抻长脖子来看,“这不是盘子嘛。”

“我没想到阿姨还会画画!”飖飖惊叹。

“我不是说我妈是美院毕业的嘛,你帮我用电脑弄一下。”

“行,没问题,你后天早上来取吧。”

“那好,我后天早上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槟榔招招手,笑道,出去,带上门。

飖飖翻看着那一叠精美的设计稿,露出赞叹的神情。雷霆拿起最后一块披萨,放到她嘴边,说:

“最后一块了。”

飖飖还在看画,直接张嘴咬一口。

每天的忙碌早已让槟榔把那个曾经抢过她还帮过她的康爵忘到了脑后,不料一天夜里,正当她坐在书房里苦读时,手机忽然响了,而来电显示竟然是“康爵”。她愣了两秒,接听电话,道:

“喂,你好!”

“苏槟榔小姐?”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相当悦耳。

“康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她礼貌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康爵的声音有点耍赖的成分,接着又一本正经地笑说,“我留给你电话是希望你能打给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却一个电话也没打,你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

“呃……你不是说我有事可以找你嘛,可我找你没什么事啊。”她说着实话。

他哈哈大笑:“那好吧,以后你没事也可以找我。”

槟榔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只听他又问:

“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

“哦。明天是星期天,我请你吃饭吧?”

“呃……对不起,我明天没时间,很忙。”

“是吗?”。他笑说,语气里并没有被拒绝后的失望,反而似乎笑得更欢,“星期天还要忙,要忙什么?”

“呃……我明天要去图书馆。”她觉得他问得太详细了,可基于礼貌,她还是要回答他。

“去图书馆?市图书馆吗?”。

“对。”

“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吧。”他笑说。

“哦。”她嘴唇翕动,却没话说,跟他通话她感到紧张。

“要看一整天书吗?”。

“对。”

“那儿附近有家西餐厅的菜做得很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是吗?”。她客套地笑道,觉得胸口有些呼吸不畅。

“那么,就这样,晚安吧。”顿了顿,他礼貌地道,像个绅士。

“好,晚安。”槟榔说完,率先挂断电话。

她舒了口气,手捂上心口,这时忽然瞪大眼睛——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跳得那么快,让她有点胸闷。

次日上午,她去图书馆查资料。查资料总比买书要省钱,而且有些书只需要看一遍,也不用买来收藏。

她穿着黑背心和牛仔裤走在图书馆里的一排排参天书架间,脚下一双黑色坡跟鞋,长发用发夹绾在脑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像个不起眼的女学生。

许久后,她选取一摞书,抱着,坐到中间一处空位上去看,正在埋头苦读,忽然有人坐在她身边,这一瞬她并没有注意,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传入鼻管,她感受到一双如炬的目光,狐疑地回头,眼前的人差点让她从椅子上跌下去,她低呼:

“怎么是你?!”

“星期天来看书的确是种不错的休闲。”康爵晃晃手里的书,迷人地微笑,“你继续,等你看完了,我请你吃饭。”

槟榔刚要张嘴,他忽然将手指放在他性感的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或者不要在图书馆说话。而后,他低头继续看他的书,她也就不好再说话,只得接着看书。这时她心里忽然乱乱的,像长了草一样,让她有点坐不住。

过了好久,她才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境界里去忙自己的事,忽略身边的他。而他似乎也很专心,并没有来打扰她。就这样一上午过去,她现在自学管理就像是把一堆跟稻草一样枯燥的专业知识全部硬生生地塞进脑袋里,具体哪部分有用哪部分没用她也搞不清楚,所以只好都记住,等到将来要用时,再拉开大脑的抽屉,把记忆里的稻草再揪出来就行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摘掉眼镜,一上午都低着头,她头晕眼花。这时康爵开口说话,他看看表说:

“已经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吃完再来。”

“我不饿,什么也不想吃。”她揉揉眼睛,重新戴上眼镜,“你要是饿了,你去吧。”

“我也不饿。”他笑道,停了停,对她说,“我出去一下。”说完,夹着书,起身走了。

槟榔不知道他去干吗,以为是去换书,就低头继续记笔记。没想到康爵很快就回来了,坐在她身边。当她抬头看他时,惊讶地发现他手里拿了两罐饮料,显然是去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的。他拿起一罐,旋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雪白的手帕,在罐口上擦了擦。这举动被她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腾起。她望着他修长的手,双眼微眯,很吃惊。

他打开饮料罐,递给她。

“谢谢。”她含笑接过来,喝一口。

他用手帕擦着另一罐,笑道:“警惕性那么高,怎么还随便喝别人给你的饮料,不怕我在里面下药吗?”。

槟榔愣住了,瞪大凤眼看着他。这时他扑哧一笑,她便也笑了,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是在嘲笑她以前对他的戒备。

这几句短暂的交谈后,两人继续看书,因为在图书馆里说话简直天理不容,这点他们都知道。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槟榔终于合上最后一本书,将眼镜收回盒里,晃晃脑袋,觉得两眼发黑。康爵笑问:

“累了吗?”。

槟榔这才想起他的存在,扭头望向他,却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他的瞳仁很黑,那目光既可以很锐利又可以很温柔,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正藏着深深的笑意。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就说:

“我想走了。”

“嗯。”他点点头,“我跟你一起走。”

两人收拾起书放回去,槟榔抱着她要借的三本书去登记,然后和他走出图书馆。

天刚开始黑,路上车水马龙,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下班时间空气不怎么好,但一阵风吹来,她仰起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很惬意。他笑看她一眼,望望表说:

“已经六点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啊?不用了。”她忙摆手,讪笑。

“我不是说这儿附近有家西餐厅嘛,菜做得很不错,去试试看。”他不容拒绝地笑道,“我的车在那边,走吧。”

“不是,”她追着他,“康先生,我……”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回过身对她笑道,“餐厅离这儿不远,很有名。怎么,你晚上有事?”

“没有,不过……”

“那就一起吃饭吧。只是吃个饭而已,我请客。你放心,我是不会绑架你的。”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她忽然觉得他笑得很天真无邪,就像一个孩子。

于是她也笑了,不由自主地跟他来到旁边的停车位上。他打开一辆银色路虎的车门让她上去,然后上车,发动引擎,将车开向大路。她打量着车内装饰,问:

“这是你的车?”

“不是,是朋友的。今天是星期天,公司的车不肯外借,所以我只好借朋友的车出来了。”

“这么说你上次的车是公司的?”

“没错,被你撞坏的那辆。”

“明明是你撞的我好不好?!”

“好吧,为了让你高兴,我承认,是我的车撞坏了你的车。“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点头,又说,“不过你的公司肯借车给你,看来你的职位应该很高啊,怎么说也是个部门经理吧?软件开发部的部门经理?你很会开发软件吗?”。

“还好吧。”他想了想,笑答。

“软件是有知识产权的吧,你有很多专利权吗?”。

“有啊。”

“真的吗?!”她惊叹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这么高科技!现在这年头,高科技都会前途无量,好好努力,说不定会发大财呢!”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他哈哈笑说。

“不过做你那行,是不是要成天关在屋子里总对着电脑?那会很无聊吧?你看起来不像是搞研究的那种,搞研究的人通常长得都不好看。而且搞研究的人很难找到女朋友,你女朋友是从哪儿找的?”

“我没有女朋友。”

“上次那个十四倍……”

“分手了。”

“为什么?因为‘十四倍’吗?还是你被她甩啦?”

“不合适,所以分手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切!这个理由都被你这种男人给用烂了!”她讥笑。

“我这种男人?你觉得我是哪种男人?”他笑问。

“你嘛!”她模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看看他,“你就是那种‘高傲冷酷、唯我独尊、看起来很特立独行、感觉上特所向披靡、而且还挺有钱的公子。’我是在夸你。看过偶像剧没有?里面的男一号全是这种类型,你要是去演偶像剧,还能直接当男主角呢!”

“那我真谢谢你的评价。如果你哪天需要男主角,我随时愿意效劳。”他“哧”地笑了,说。

“比起当女主角,我更喜欢做编剧,所以就不劳您的大驾了。”

“喜欢做编剧的人都是喜欢掌握命运的人,你看起来可不像。”

“那我看起来像什么?”

“你看起来就像喜剧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活泼可爱。”

她闻言,扑哧一笑,抿着嘴说:

“如果你想准确评价我的话,可能我们还需要再认识个几年。”

“你很复杂吗?”。他抽空看她一眼,笑问。

“我复杂得很。”她笑答。

他又看她一眼,笑得更欢,不过没说话,直接将车拐到另一条车道上,在一家典雅的西餐厅前停下。槟榔打开车门下车,望着外面的招牌。他带她进去,领位将他们领到一处靠窗的座位,他上前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她含笑道谢,这时侍者送上菜单,他接过来道:

“想吃什么随便点。”

“还是你点吧,这儿你比较熟。”她盯着菜单说,把整份菜单从头看到尾。她现在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多了解其他西餐厅。

“好。”他答应,点完餐,跟侍者一起看着还在瞧菜单的她。她知道他们在看她,不过依旧从容不迫地看完,才将菜单噙笑还给侍者,“你对那份菜单感兴趣吗?”。他笑问。

“我准备开西餐厅,所以要多了解一下其他西餐厅。”

“上次听你提过,什么时候开业?在哪儿?开业之后我可以去看看,做你的第一批客人。”

“预计在平安夜开业。等装修好了,我会打电话请你去参加开业典礼。”

“好,一言为定。”他满口答应。侍者过来,将红酒注入两支玻璃杯。他把杯子拿起来,轻轻地和她一碰,优雅而享受地啜一口红酒,然后望向她笑道,“你今天看起来和那天在精品店时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似乎有点放肆,让她微怔,旋即不自在起来,连笑容也讪讪的。

他还在望着她,停顿了两秒,微笑道:

“不过虽然每次见面都很不一样,但你每一次都很漂亮。”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差点让她从椅子上跌下去,她的心“咚”地一声,呆滞地看着他,脸有些发烫,接着感觉很尴尬。她不自在地模模头发,没想到他接着平静地又说:

“你男朋友对你一定很好吧?”

“男朋友?”她的脑子有点短路。

“你上次不是说你有男朋友嘛。”

“啊?哦!”她端起酒杯喝口酒。

“你好像不太愿意提你的男朋友,你们感情不好吗?”。他观察着她的表情,笑问。

“还行,还不错。”她讪讪地说,这时侍者上菜帮她解了围,第一道菜是鹅肝,“这是鹅肝吗?”。

“嗯。怎么,你不喜欢?”

“还可以,吃过一次,不过我不怎么吃。”

“如果不喜欢就撤下去,给你换你喜欢的。这儿的鹅肝做的很不错,我以为你会喜欢。”

“没关系,我是因为平常很少吃鹅身上的东西,习惯了就好了,没关系。”她忙说,拉拉餐巾道,“从小到大,我很少吃那些我认为奇怪的东西,我连鸭子都没吃过。因为有时候觉得很残忍,可又没办法素食主义到底,所以只好尽可能地少残害一点动物种类。”

“那你喜欢吃什么?”他感兴趣地问。

“我喜欢吃牛排。我喜欢所有的牛排,我也会做牛排。”她展眉笑答,看他一眼,说,“所以当牛就很倒霉了。”

他扑哧一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噙着笑,刚想将食物塞进嘴里,一抬眼,却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禁问:

“你看我干吗?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吃不下去。”

他还在盯着她,莞尔一笑:

“我觉得我是应该好好地了解你,我觉得你很可爱。”

她愣愣地看了他两秒,粲然一笑,说:

“你很习惯在饭桌上对女人说这种奇怪的话吗?”。

“这话很奇怪吗?难道作为女孩子,你不喜欢这种赞美?”

“如果是真心的话,我接受;如果只是随便说说,那么在吃饭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程序就免了吧。咱们还是吃饭吧,现在都快七点了,我真饿了。”她快速地说。

“好。”他望着她,忍俊不禁地笑道,“吃吧。”

她闻言,马上像遵从命令似的开始吃了起来,虽然斯文,却没有丝毫的造作。他见状,笑得更欢。

吃饱喝足后,又是康爵结的帐。走出餐厅,他对她提议: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不用,前面不远就是地铁站,我去坐地铁,很快就能到家。”

“怎么,怕我知道你家住哪儿吗?”。他笑问。

“不是,我只是想走走。”他还真聪明。

“那好,我陪你。”他噙笑说。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应该很忙吧?”

“我不忙。”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天黑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你到地铁站。再说我也想走走。”

人家都这么说了,槟榔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用微笑表示同意。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绚烂的霓虹灯与路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为金秋的夜晚带来更深的燥热。

两人走在幽静的人行道上,偶尔有一阵风吹起提早掉落的黄叶,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槟榔双手拎着提包在街头漫步,感受着迎面扑来的清风带来的一丝凉意,心情很愉快。

“今晚的月亮像个耳朵。”她仰望都市的一小方天空,忽然说。

“是啊。”他也抬头看一眼。

“我最喜欢晚上在街上闲逛了。”她望向前方,笑道,“感受一下熙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的大街、看看天上的星星、吹吹风,会有一种在白天天亮时完全体会不到的感觉。”

“什么感觉?”他看着她的侧脸,问。

“一种……”她思忖了片刻,微笑道,“一种很宁静、很惬意……能感觉到自己是真正存在的感觉。每当夜晚独自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看周围的一切都很热闹,那感觉会很奇妙。看着跟你擦身而过的每一个人,看着他们的表情,对你来说也许他们只是陌生人,他们是平面的,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许多故事,因此他们也是立体的。你能从他们的表情中去揣测他们正在经历着什么,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走在素不相识的人群里,那么多人,那时你会感觉自己真的很渺小,是独立的,是清冷的。我喜欢那种感觉,它会帮我跳月兑出我的生活圈子,提醒我该独立思考,而不是被其他因素所左右。这是白天无法体会的,因为黑暗会放大内心的独立性。”

“你说的好像不是独立,是孤独。也许当你身边有个伴或者有个人在你心里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他笑道。

“这不是孤独,是独自一人的存在感。”她反驳。

“看来你是个思维敏感的人,一点事或一点感觉都可能触动你产生很多情绪。”

“你好像是在说我比较多愁善感。”

“我觉得你很敏感。”

“我是双鱼座,本来就心思细腻,思维敏感。”她微笑。

“这么说你喜欢晚上?”

“嗯,不过有时也不喜欢,因为我会怕黑。”

“我也很喜欢晚上,不过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从高处往下看外面的世界。”他望着天空说。

“你家住高层?”她直视着他英俊的侧脸。

“嗯。”他点头,低下来,笑望着她。

“那我可不行,我怕高,有时候站在家里的窗户前往下面看,脚都会软。”她对他笑道,忽然发现他走路时居然喜欢把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我发现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也喜欢走路时把手放在口袋里。”

“是吗?像谁?你的情人?那我真荣幸!”他扬眉,粲笑说。

“你荣幸什么?”她忍俊不禁。

“我和你的情人有相似之处,难道我不该荣幸吗?”。

她扑哧一笑,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因此低眉浅笑没再说话。两人继续往前走,走过一段路,来到前面的地铁口,她转过身对他道:

“好了,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他面对着她,含笑询问。

“我怎么知道?!”她觉得这问话很好笑,继续回答,“等我有时间的吧。我要走了,拜!”

“等一下。”他忽然拉住她,就在她疑惑地望着他时,他突然对准她的耳畔伸出手,把她吓一跳,瞪大眼睛紧盯着他。然而他的手却伸到了她的耳后,一抓,手上居然抓住了一朵白玫瑰,送到她的面前。接着,他莞尔一笑,对她说,“送给你。”

槟榔的心像坐电梯似的忽地升高,一股惊喜霎时淹没住她的心,紧接着她的脸蛋腾地红了。

他的手动了一下,示意她把玫瑰接过去。她只好拿在手里,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不好意思,半低着头,嗫嚅地道谢:

“谢谢,那个……我先走了。”她说完,转身低着头,匆匆跑走,迅速下楼梯,奔进地铁站。

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有过地跳得飞快。

安逸的蓝调音乐酒吧。

孟辙坐在吧台前喝酒。这种装潢豪华、气氛雅致、客人稀少的地方让他每年交出昂贵的会费,所以不来白不来。聆听着绝妙的蓝调音乐,喝着绚丽的鸡尾酒,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安适,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正悠闲自得着,眼波一转,突然被刚进门的几位客人所吸引,或者凡是注意到门口动静的人都被吸引了,两名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围着一名艳若桃李的女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孔,曼妙的身材,紫焰般的衣裙——

当红女星梁雪庭。

她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双小巧的嘴唇薄抿着。她走到一处角落里坐下,她的两个保镖则坐在附近的沙发上。这时侍者上前招呼点酒,后来孟辙看清楚原来她点的是一杯血腥玛丽。可她并没有饮酒,而是一直坐在那里发呆,似乎是在听音乐,也像是在享受片刻的安静,总之肯定不是来喝酒的。

孟辙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他搞不清自己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他心里既不想失去这个碰面的机会,又怕被她冰冷的面孔冻伤,他更怕打扰了她的宁静惹她讨厌。生平第一次,是不是该对一个美丽的女子搭讪居然让他迟疑了半个小时,他又不能死死地盯着她看,所以只能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就在他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时,不料,那边的梁雪庭忽然把一杯鸡尾酒全部喝完,将钱放在桌上,起身往外走,两名保镖跟着。孟辙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冲到她的面前,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努力装出很自然的表情,道:

“梁小姐,真巧,还记得我吗?我们在金凯拉大酒店的游泳池边见过。”

“哦。”梁雪庭的反应也不知是否是记得,她只是微笑,说,“不好意思先生,我赶时间,先走了。”说罢越过他,匆匆离去。

从“先生”的称谓看,她似乎忘了他。他顿时觉得自己特失败,简直像个白痴,难道他改邪归正之后连怎么和女人搭讪都改忘了?

槟榔联系到了合适的陶瓷厂,付定金、签订制作合同,说好厂家先出样品,她满意后再继续做,如果做出来的瓷器不合格她有权不付款。这件事结束后,接下来就要准备招聘的相关事宜了。

十月末,落叶渐多。

她和康进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这天下午,他忽然打电话来说晚上请她一起吃饭,说好七点钟在一家粤菜馆见面。七点,她换好一袭白色的绕颈纱裙,长发后梳,化上漂亮的烟熏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包厢里等他。不想十分钟后,他却打来电话说公司临时有事他不能来,让她自己吃,这让她觉得很扫兴,但她没说什么,直接拿起包无精打采地从包厢里出来,反正她也不太喜欢吃粤菜。

一队人恰好迎面走来,她只顾着看走廊上挂着的一幅奇特的画,所以并未留意,不想那群人在刚走出三步远时,忽然停住了,一个含着不置信语调的男声惊讶地笑道:

“槟榔?!”

槟榔回头,望着自作主张叫她名字的人,惊讶地笑了:“康爵,你怎么在这儿?”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那身衣服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显得相当笔挺,使他看起来越加英俊。

康爵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打量她一番,目光难掩惊艳:

“打扮得这么漂亮,出来约会吗?”。

“我被放鸽子了,现在要回家去。你来吃饭吗?”。她笑盈盈地瞧一眼跟着他的人,有两个是她上次见过的外国人,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那些是你的同事吗?你们聚餐?”

“这么说你还没吃就走了?”他并未回答,而是问。

“嗯,我本来也不太喜欢吃粤菜。你快过去吧,他们等你呢,我先走了。”她友好地说完,转身离开。

不想刚走出大门,他竟然从里面跟了出来,她诧异地问:

“你怎么出来了?”

“既然这么巧碰见了,一起吃饭吧?”

“你不是来聚餐的吗?”。

“我本来不愿意来,是他们硬拉我来的,我正好可以趁机溜走。”他露出一丝顽皮的笑。

“这样好吗?”。跟同事不合群好像不大好吧?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他笑说,话刚落,一辆车从不远处开过来,停在两人面前,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

“嘿!tony!”她指着司机笑道。

“苏小姐,又见面了。”显然tony也认识她。

“你们才见一次就这么熟了?”康爵笑道,对她说,“上车吧。”

“去哪儿?我今天开车了。”

“等我们吃完饭,我再送你回来取车。上车。”

“今天公司肯借你车了?”她笑说。

“是啊,今天是星期三。”他笑道。

她笑意盎然地上了车,他坐到她身边,笑问:

“你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四川菜。”

“四川菜?好,那就去吃四川菜。”他笑着答应,吩咐司机开车,前往附近的川菜馆。

在空调房里吹冷气、吃川菜绝对是一种享受,槟榔大口地吃,不停地吃,用力地吃,百吃不腻。可他却很少动筷,她不解地问:

“你怎么不吃啊?”

“太辣了。”他喝口茶,笑说,“你可真能吃辣的。”

“那当然了,我最喜欢的就是四川菜,我喜欢四川菜是喜欢西餐的一百倍,我也喜欢吃泰国菜。”她因为吃了辣椒,所以神采奕奕。

“是吗?我知道一家泰国餐馆,做得很正宗,下次请你去。”

“你总请我吃饭,不怕我把你吃穷了吗?”。她眉一挑。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如果我是你男朋友,我才不舍得放你鸽子让你自己吃饭。”

“算了,因为你不是,所以才这么说。说谁都会,做的时候就身不由己了。”她不以为然。

“约会取消难道你不生气吗?如果是别的女孩早就发火了。”

“偶尔别人忙也该理解一下,不过如果总这样我就发火了,但是并不是总这样。”她笑说,这时侍者又将几道菜端上来,她“哇”了一声,笑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四川名菜水煮牛肉。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做这道菜,她做菜就像饭店里的大厨做的一样好吃。从前每当我不开心时,她都会给我做这个,因为我一看到这些热腾腾、红通通的辣椒,心情就会好起来。”

“是吗?真幸福!”他笑说。

“什么幸福?”

“你不开心,你妈妈就会做好吃的给你吃,这还不幸福吗?”。

“难道你妈从没给你做过好吃的吗?”。她不以为然地嗤笑。

“我是被爷爷女乃女乃养大的,所以没有。”

“为什么?你父母工作很忙吗?”。

“我没有父母。”他淡笑道。

“啊?”这个她倒没想到,“对不起。”

“没关系。”他望着她,微笑。

“呃……”她急于想把话题从伤感里绕开,“对了,那个,说到四川菜,我也很会做菜的,我会做很多种四川菜。”

“是吗?”。

“嗯!”她认真地点头,笑道,“等哪天你有空,我可以做一桌子大菜请你吃。你喜欢吃什么?”

“我?嗯……我喜欢吃咖喱,小时候我女乃女乃经常会做咖喱鸡、咖喱饭之类的。还有,我喜欢吃泡面。”

“真的吗?!我喜欢吃香辣牛肉面!”

“我喜欢吃酸辣牛肉面。”

她扑哧一笑,说:“原来你喜欢吃醋!”

他笑问:“你还喜欢吃什么?”

“我?只要不是奇怪的食材,我什么都喜欢。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周游世界,尝遍天下美食。”

“这好像是所有人的理想。”

“是啊,能吃遍天下美食多好,把所有好吃的都尝个遍。”

“你还有什么理想?”他兴致盎然地问。

“我的理想可多了:在进坟墓前去巴黎纽约各住一年、去蹦极、在维也纳跳一次华尔兹、参加一个国际性慈善组织、抽一次雪茄、纹一个纹身,好多好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抽雪茄?”他忍俊不禁。

“嗯。”她重重地点头,“我从来没抽过雪茄。”

他笑了,手伸进怀里,模出一只雪茄盒打开,取出一支,问:

“想不想试试?”

“哇,你有雪茄!”她诧异地道。

他把雪茄烟点燃,递给她。她接过来,带着好奇专心地抽一口。他噙笑望着她,问: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她哈哈笑,觉得很刺激,“我身边没人抽雪茄,我也从来没见过真的,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你喜欢抽雪茄?”

“我不怎么抽烟,这是别人送我玩的,古巴雪茄。有时候谈生意时,对方喜欢这个,所以我就会带在身上,随时送人。”

“你不是开发软件的吗?开发软件还要谈生意啊?”

“偶尔。”

“是吗?那公司肯定会给你额外的奖金。”

“我是义务劳动,根本就没有奖金。”

“那你真可怜。”她呵呵笑,将烟含在嘴里,再慢慢喷出一缕雾,表情兴奋。

“如果你喜欢雪茄,我可以把这盒送你。”他大方地笑说。

“不用了,”她忙摆手笑道,“我就是想试试。我最早了解雪茄是在报纸上看过一篇介绍,说雪茄的名字是徐志摩翻译的,还说这是男人的玩意儿。后来第一次看女人抽雪茄是在电影里,《龙凤斗》,你看过吗?拍的挺有意思的。你喜欢看电影吗?”。

“还好。你呢?”

“我特喜欢看电影。知道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吗?《泰坦尼克号》。那是我看过的第一部美国电影,一百八十七分钟,可是我看过三十二次。尤其是结尾,就是露丝将海洋之心扔进海里之后,死去,然后年轻时的她又重新回到船上,再次见到杰克的时候,那个结局让我每次看都会哭,有时候想起那个情节也会想哭。那段没有台词,但却是整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桥段,那种感觉很伤感,但又并不悲情;还有《肖申克的救赎》,男主角从下水道里越狱成功然后到典狱长开枪自杀的那段,那段拍的可真够劲。尤其是重获自由的一刹那,瓢泼大雨浇在身上,配合着背景音乐,感觉真的很悲壮;说到背景音乐,我最喜欢的电影配乐是《乱世佳人》,那部电影也是我认为将小说改编成电影改编得最为成功的一部。我喜欢斯嘉丽,其实也是因为喜欢上了电影里的费雯丽,她的声音和神态,将那种邪恶、残忍、性感但却富有魅力的性格演得真的非常成功。”

她眉飞色舞地对他讲着她最爱的电影,然后延伸到她最爱的经典名著。他含笑望着她,聆听着,偶尔也会高谈阔论,虽然他并不是个会滔滔不绝的人,这点看就能看出来了。一顿饭两人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饭后,他用车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

“谢谢你送我,也谢谢你请我吃饭,我要走了,拜拜!”她含笑说完,转身去开车。

“槟榔,”他忽然叫住她,她疑惑地站住脚望着他,只见他目不交睫地盯着自己,停顿了一秒,认真地笑道,“你今天很漂亮!”

他的话像一记锤,重重地敲在槟榔的心上,让她一阵不知所措,这似乎有点唐突,也很出乎意料,她愣了两秒,心里仿佛有只兔子在乱踹,并且还有点呼吸紊乱。羞赧使她不敢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垂下眼帘,对他说:

“谢谢……呃……我先走了!”她说完,一溜烟钻进车里,迅速把车开走。回去的路上还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心跳如擂鼓。

回到家,她的心依旧很柔软。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这种愉悦让她坐在被窝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时,康进推门进来,她赶紧敛起笑容看着他。他歉意地问:

“晚饭吃了什么?”

“四川菜。”

“对不起。”他走过来解释,“今天真的有事,下次一定补上。”

“没关系。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他挨着她坐在床上,吸吸鼻子,突然皱眉,问,“你身上怎么一股雪茄味?你抽雪茄了?”

“哦。”她吓了一跳,心虚地说,“抽了一根。”

“哪儿来的雪茄?”他问。

“别人送的。一个朋友。”她快速回答。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我说我想试试雪茄,他就给了我一根。我哪知道他真有雪茄,我只是随便说说。”她低头,耸耸肩。

“男的?”

“哦。”她点头,眼神清澈地望着他。

“你什么时候能把烟戒了?一个女孩子,总抽烟,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会致癌的,还会让你老得很快。再说上瘾的话你就完了。”

“知道了。”她嘟起嘴,说,“我只是偶尔才抽一根,我又没瘾。人生总要什么都尝试一下,才不会虚度年华。”

“照你这么说,你没试过的东西多了,你还想去吸毒吗?”。

“当然不会!我又不蠢!我知道该如何区分‘小小的冒险’和‘致命的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还真说不过你。”他看了她两秒,道。

“是啊,所以喽,睡觉吧。”她笑说,关灯。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也关掉自己这边的灯,躺下。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