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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晚竟是十分配合地笑了笑:“那好,我送你去府衙就是。”

楼嫣然诧异,她不会是想亡羊补牢,借机讨好吧?哼,现在示好晚了,就算她匍匐在她脚下,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归晚果然帮她洗掉了易容,且亲自送到了府衙门口:“就是这里了,下车吧!”

楼嫣然摆出很久没机会用的高高在上的傲慢:“你不扶我下车吗?”。既然要讨好我,就要做得彻底点,鞍前马后地奔波效劳吧?

“你这腿走几步不成问题,总是坐着不动,也不利于恢复。”见楼嫣然变了脸色,归晚笑了笑,好心地提点了句,“这郴州太守是个大老粗,瞧不出你这公主印信是真是假,你不妨找他手下的师爷。”她的态度真的是提点,没有半分讨好的意思。

楼嫣然自知会错了意,咬了咬唇。归晚却似是没注意到她更加难看的脸色:“放心,我跟黄剪素不相识,跟他的师爷也没交情。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公主多多小心。”

她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楼嫣然更是狐疑,沐归晚不想重修旧好,该是拼命阻止她进府衙才是,怎么突然会这么好心?她就不怕她把她在郴州城的事给抖出来?这郴州衙门不会是个陷阱吧?

归晚叹了口气:“你再犹豫不决,衙门就要关门了。”

走就走,她还会怕了不成?楼嫣然忿忿然下了马车,往衙门口一瘸一拐地行去。

想她堂堂公主,何曾跟这些最底层的胥吏打过交道?废了好一番口舌,才见到了一脸酸儒模样的师爷。那师爷倒也没有怠慢,请她进了府衙后院,却是奉上了茶盏就不见了人影。

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眼见着天一寸寸地黑下来,生平第一次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等那师爷再次客客气气地出来招待她,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本以为郴州太守即便不会诚惶诚恐,也应该礼遇有加,不曾想,那她到最后也没有露面,仍是那师爷一手操办,安排了她在驿馆住下。此番作为几乎让她确定了这郴州城的官员跟沐归晚有勾结。否则,他们怎敢如此无礼?

对着四菜一汤,明明饿的胃疼,楼嫣然却食不下咽。她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人人都捧着,素来顺风顺水,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曾想到了出云国,却是处处碰壁,先是林千夜,后来是红尘,再到现在的沐归晚,个个都把她耍得团团转。本以为见了官府她公主的身份能给沐归晚找个不小的麻烦,一番周折下来,却还是在沐归晚的屋檐下。这些出云国的官员竟然跟沐归晚狼狈为奸一起欺负她!

她虽则有些公主骄矜的脾气,倒也不是不识时务,既然郴州官员都敷衍她,她自然也对归晚的事闭口不提,省得自找没趣。

楼嫣然自以为自己能屈能伸,忍得下一时之气,却不想这次又错了。归晚跟这郴州城的太守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这郴州太守,是武将出身,行军打仗十分在行,对庶务却是一窍不通的。偏偏遭人陷害,委委屈屈地窝在这个地方当了个六品的太守,自然心中不忿,也无心管理衙门的大小事务,幸而手下的师爷和几个幕僚也有几分手段,帮着撑下了这般局面。

楼嫣然是温室里的花朵,虽聪明又有谋略,到底对人情世故不太了解。归晚却混迹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猜人心思却是很准的,她故意说那么几句话,就是要让楼嫣然疑心。其实,只要楼嫣然在那师爷面前透出她在郴州城内,即便她有易容之术,也抵不过官府的细细排查,要想月兑身也是困难。

可如今,她却是将那马车卖了十两银子,悠然自得地吃着馄饨。没有了楼嫣然这个累赘,她乐得自在。幸好银子虽少了点,撑个十来天,也是够了。

这家馄饨风味独特,价钱是贵了些,却是物有所值。归晚没想到,吃碗馄饨也能遇到熟人。

“七哥,这郴州城的两间古玩店生意都不错,为何要关了?有银子干嘛不赚?”那说话的女子明媚鲜妍,顾盼神飞,正是归晚在清远书院结下的死对头明鸾。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明家的第七子,明律。此前在荀阳因为跟归晚的合作,他如今已经成了明家执牛耳的人物,家主之位,已是他囊肿之物,却不想,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以明律的脾性,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赚钱的店给关了,归晚心中一动,凝神细听。

明律淡淡道:“关了就关了,你若喜欢,我把京城的两间首饰店送给你。”一副不愿多做解释的样子。

明鸾一嘟嘴:“谁稀罕了?你以为个个都像沐归晚一样喜欢做生意呀?”

归晚扯了扯嘴角,明鸾这个死丫头,争强好胜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什么都要跟她比上一比。

说着,明鸾的声音莫名地低落了下去:“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死了没有,她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死了,我……我就把她从坟堆里挖出来泄愤!”

归晚抖了抖,这明鸾也太狠了吧?她自问跟这丫头没这么大的仇恨啊。

听到沐归晚这个名字,明律有瞬间的恍惚,荀阳商会那个面貌清秀却又自信张扬的女子,让他折服叹息的女子,原来便是他多年前爱慕过的辛蔷薇。忆及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他微微苦笑,多年前,他便觉得他配不上她。而今,他拥有了整个明家,富甲天下,她仍然走在了他前面,可见因缘际会,便是这般奇妙。

他是个理性的人,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会再去多花心思,惘然的情绪不过一闪即过:“沐大人想必会平安无事。”

明鸾似是对明律十分信服,听他这么说,也附合了一句:“倒也是,她不是还有林相这个靠山么?”

归晚抽嘴角,这明鸾是不是对林千夜太过有盲目崇拜了?林千夜要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上了红尘的大当,还要她来善后了。

明律笑了笑:“我倒是更担心你,你要采风到何处不可?偏要跑到这乱哄哄的郴州来。”

明鸾怪叫:“我才到你们就要哄我回家。这哪里乱了?”

明律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里是边关。”

明鸾嬉嬉笑道:“正好,山高皇帝远。七哥,求求你,你让我多待几天吧……”

坐在隔壁桌的归晚抬头正好看见了明律眼中的那抹焦灼,不由得心中一动。郴州最近虽乱了些,凭借明鸾的身份,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明律为何要阻止鸣鸾再待在郴州?他还把这里的古玩店给关了。加之他说出的那句话,这里是边关?

莫非,除了庆昭帝要治沐家,朝中还有其他异动?仔细回想,之前林千夜对诚王提起,庆昭帝身体有恙,莫非是真的?

归晚起身,留下了馄饨钱在桌上,出了这间小饭馆。

明律望着归晚的背影,略略蹙眉。

“七哥,怎么了?”明鸾拿手肘捅了捅他。

“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明律困惑地道,而且他觉察到,方才她在偷听他们说话。

明鸾望了望归晚桌上的一小块碎银:“你认错人了吧?我们的熟人,怎么会用成色这么差的银子?”

明律点头道了声是,眉头却是没有舒展开。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女子却是扔下个铜板飞快地跟了出去,仔细看会发现她一脚高,一脚低,却是个跛子。小二收了桌上的茶盏,嘀嘀咕咕地抱怨:“真是个怪人,在这里坐了半天,连碗馄饨都没点,喝白水,回家不能喝?”

归晚觉察出被人跟踪了,直钻了好几条街甩掉了后面的尾巴才找了间小客栈歇下。

夜深了,客栈的人都进入了沉睡,客栈小,自然就没了伙计巡夜,客栈房间狭小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影猫着腰钻了进来。几步模到了床前,手中的匕首在月色下烦着冰冷的光芒。她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匕首的尖对准了归晚的胸口。

床上的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这张脸,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步星月?”

那人手中的匕首却是一下子抵在了归晚的颈上:“你醒来得正好,跟我走吧!”

就着从窗口洒进的不甚分明的月光,能看到步星月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嘴角,生生毁了她半张脸,归晚有些心惊,却是十分配合地坐起,伸手要捞外衣。

步星月的匕首又往前抵了抵:“衣服就不用穿了。”

归晚苦笑:“你要带我出去,又不让我穿外衣?”

步星月冷笑:“到了牢中,自然有囚衣可穿,再穿外衣岂不lang费?”说话的时候,她紧紧地盯着归晚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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