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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梅花糕与苏锦

凤倾狂手里提着一方香樟木做就的锦盒,缓缓向那锦王府走去。

她一踏出那凤府大门,心里便立马后悔答应琳琅的话了。

明明说着不想与苏锦沾边的话,这才几日光景,便是要主动去看他了,还带着琳琅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凤倾狂的脚步放得极慢,那心里就像是纠了几转一样,一时透不开气。

她看到那锦王府那几个鎏金的大字,那脚步在门口来回踱步着,几乎要把门口的那青石板地给跺烂了,就是不敲门娴。

“算了,来都来了。”

她低声气馁道,便是两步上前,那手腕才是抬起,那乌木大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从那门里踏出一个人影,青色长衫,那丹凤眼里透着疲惫奠。

不是苏陌又是谁?

凤倾狂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与惊讶。

“凤倾狂?”

苏陌挑了挑眉梢,似是惊讶无比。

凤倾狂抬起手捂住那红唇,干咳两声。

“咳咳,我只是路过,路过。”

她说罢,便准备提脚离开。

真是流年不利,今日还是不去这锦王府了。

苏陌看着凤倾狂提步的动作,不禁揶揄道:

“我怎么不知道凤九公子有路过这锦王府的习惯哪?”

他将路过这两字咬得极重,还带着丝微微的嘲讽之意。

凤倾狂听着苏陌那明显的嘲讽之意,心里那丝火蹭蹭蹭就冒出来了,她拂袖转身,一声冷笑。

“我路过哪里需要你知晓?你现在人长寒碜了不说,连说话都更是阴阳怪气了,怎么?百里城一行莫不是把你弄傻了不成。”

她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苏陌那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了。

苏陌从百里城回来之后,眼睛便是莫名的好了,至于那炼气有没有恢复,那她便是不得而知了。

百里城一行,似乎每个人都有了心中的秘密,各自都做着各自的事情,也不提那杜三娘,也不提那顾乘风。

同那君王交代,也是异口同声的咬定是顾长风自己导演的一场戏。

而顾长风的人影早已是不见,君王在放下心之际,也只有作罢。

那墨天君王不找凤倾狂问话,凤倾狂也自是懒得理。

还是那井水不犯河水之话,你不问我,我自是给你台阶下。

“懒得同你说,哼!”

苏陌眼眸一横,便拂袖而去。

凤倾狂眼眸里划过一丝奇异之色,她看着苏陌那有些萧索的背影,暗暗月复诽。

“这苏陌回来之后,连脾气都是变好了,居然还不跟她斗嘴了。”

她正准备离开,却听得那大门口一声惊呼。

“侯爷,快快请进!”

凤倾狂的额角一阵抽疼,这家的下人都是这么招呼客人的,那么热情。

这下是不得不进了。

那仆从满脸恭谨的领着凤倾狂,一路花池走廊,七拐八拐便是到了一楼阁间。

凤倾狂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仆从便是步履匆匆的离开了,生怕凤倾狂后悔。

凤倾狂叹了一口气,看着那楼阁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荣锦阁。”

这名字一看便知道是苏锦的所住之房。

这王府的待客之道,便是将客人带到卧房来吗?

凤倾狂不禁有些暗自翻白眼。

她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抬手轻轻敲响那门。

“谁啊!”

凤倾狂听到苏锦那久违的声音,那声音里倒是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

她正准备回话,便又听到那房内苏锦的话语。

“本王不是说了不准来打扰的,还来干什么?”

凤倾狂眉梢一挑,心里暗自道。

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本意也是不想打扰你。

她想罢便是转身离开,那脚步轻浅,在那安静的环境下也是格外的响亮。

她还未走到两步,就听见房间里一阵乒乓声响,像是撞翻了什么东西。

接着,猛的一声响,那门哗啦一声打开。

“倾狂,是不是你?”

苏锦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与那微微的乞求。

当他看到那纤细的背影之时,他的瞳孔猛然微张,眼眸里都是不可置信。

“倾狂?”他颤着声音喊道。

凤倾狂不禁叹了口气。

这苏锦是不是真成魔了,连她的脚步声都是听得出来。

她捏了捏手中的香樟木盒,缓缓转过身来,尽力绽开一丝可人的笑意。

“是我。”

苏锦的双手在那身侧紧紧握着,似是要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他压抑着那话语里的兴奋。

“你……你怎么会来?”

凤倾狂挑了挑眉梢。

“我听别人说你快死了,所以赶着来瞧瞧你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苏锦听着凤倾狂这番带着讽意的话语,嘴角一丝讪笑。

“都是下人乱传的,你怎么能信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凤倾狂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锦听到凤倾狂这句话,那脸上都是充满着欣喜之意。

“进来,进来。你愿意来这荣锦阁已是我天大的荣幸了。”

凤倾狂跟着苏锦踏进了那荣锦阁,满屋都是那沉水香的气息,带着丝迷人的暖意。

“你很喜欢沉水香?”

凤倾狂将那香樟盒子顺手放到桌上,自己像是演练了千百遍一般,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那窗台旁的软榻上。

待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上已是捧起了热茶。

她暗自皱了皱眉头。

奇怪,她怎么觉得她做起这些来简直是得心应手,熟悉的不得了。

这茶也是她最喜的大红袍,这软榻垫子上绣得也是她喜欢的素色碎花。

“沉水香是皇宫赏的,自是要点的。”

苏锦轻声回答着她的话。

那身形却是坐到了那书桌前,离凤倾狂也是几步之遥。

他不敢与她面对面的坐着,怕惊了她,怕让她不悦。

凤倾狂看着苏锦那一脸紧张的神态,不禁叹了一口气。

“苏锦,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

苏锦点点头。

“我知道。”

他的语调依旧僵硬,那摆在书桌下的手已是紧握成拳。

凤倾狂微微摇摇头,便是自顾自的喝下那杯中的大红袍。

“你这大红袍倒是不错,你父皇赏的?”

为了不使这气氛更加尴尬,凤倾狂只好捡着那话来说。苏锦的话语有些低,他轻声道:

“这是上次你同我一起去挑的,说是放我这里,好随时来喝。”

他一边说着,那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凤倾狂垂下眼眸,任由着那茶色雾气氤氲。

“哦。”

她轻轻应一声,便不做其他回答。

原来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来看看吧!喏,就在那香樟盒子里。”

她纤长的手指把玩着那玉色的茶杯,眼神示意着那放于桌上的香樟盒子。

苏锦似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走下那书桌阶梯,来到那雕花小桌前。

“你送我的吗?是什么?”

他边说着,边用那手指摩挲着那香樟盒子的边缘,似是舍不得打开。

如同那一打开,那美梦就会醒一般。

凤倾狂暗自皱了皱眉,这是琳琅硬塞给她的,她怎么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那眼角却是瞟着苏陌的动作。

她也好奇,琳琅在她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苏锦缓缓打开那香樟木的盒子,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飘了出来。

“梅花糕?”

苏锦一声惊呼。

梅花糕?凤倾狂皱了皱眉头。

琳琅什么时候做了梅花糕,她怎么不知道?况且这个时节不是应该做桃花糕的吗?怎么会做梅花糕?

苏锦看着那盒子里几块精致的梅花糕,那眼眸中忽然有些微微的雾气,他转头看向凤倾狂,一字一句道:

“这样,是不是代表你原谅我了?”

凤倾狂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她看着苏锦那眼眸,那眼眸里水色山光,涟漪阵阵,让她不禁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转过头,端起茶杯,掩住自己的思绪,含糊的应道: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苏锦端起那香樟木盒子,走至凤倾狂的对面坐下,将那香樟盒子放于桌中央。

轻声道:

“这梅花是否是我们初冬埋于那树下的?”

凤倾狂不禁更迷糊了。

这以前的凤倾狂还会做这等幼稚的事情吗?

“倾狂,对不起。”

苏锦忽然说道。

凤倾狂放下茶杯,看着苏锦那一脸的真挚,忽然,心就软了。

“苏锦,并不关你的事情。你也用不着对我道歉。”

是啊!并不关苏锦的事情。

在她知道百里城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她便明白,苏锦也只是被顾长风利用了。

并没有谁对不起谁?而是谁不相信谁。

苏锦眼里划过一丝喜意,那薄唇一张,便又是说道:

“倾狂,那我们能否重新开始?”

凤倾狂眉梢微挑,看着那突然有了那阳光之气的苏锦,不禁暗道:

男人果然是一种得寸进尺的生物。

她勾起唇角。

“重新开始?你想怎么个重新开始?”

苏锦听得凤倾狂的问话,有些微微的发愣。

“不如这样吧!”

凤倾狂点了点桌子,那纤长的手指在那乌木的桌子上格外的醒目,白皙,柔美。

“我们从朋友开始做起,其他的就先放着吧!”

苏锦听到凤倾狂这句话,那眉眼间划过一丝焦急,他正欲开口说话。

凤倾狂却是摆了摆手。

“得,你可别说其他的了,免得我那心念一转又是后悔了怎么办?”

苏锦一听这话,那神色便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能做朋友已是很好的了,他相信,只要他有恒心,一定能与她重新开始的。

“梅花糕,快吃啊!”

凤倾狂看着苏锦那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禁用眼神示意着。

“哦!”

苏锦一字答道,便是捻起那一小块糕点。

那糕点入口即化,梅花清冽的香气蔓延于口间,甜而不腻,香而不郁。

“好吃吗?”凤倾狂试探性的问道。

“好吃。”

苏锦如同一个孩童般,对着凤倾狂绽开一丝暖人的笑意。

凤倾狂那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顿了一顿,神色也是有些愣。

以往是打从心里厌恶眼前这个人,所以怎么都不能将他的容貌放于心上。

现在,他对她这么单纯的一笑,倒是笑出了几分绝色美男的味道。

皇家好基因啊!

凤倾狂暗暗叹道,便又是自顾自的喝着那大红袍。

不喝白不喝,多喝点总归是赚的。

“倾狂,你可知苏陌最近在找人?”

苏锦吃了一块梅花糕,那心情都是好了许多,便主动开始与凤倾狂聊天。

“嗯?是吗?难不成还有他找不到的人?”

凤倾狂微微挑起眉梢,应着苏锦的话语道。

苏锦微微摇了摇头,那眼眸却是落到凤倾狂那端着茶杯的纤指青葱上。

那玉色的茶杯与凤倾狂的手指相互映衬,有种迷人的味道。

“他回来后就到处找,那皇朝侍卫都被他调动,连他师傅都是拜托了。”

凤倾狂缓缓饮下一口茶水。

“他要找谁啊?”

苏锦轻声答道,“好像是一个叫小七的女人吧!”

“噗……”

凤倾狂一口茶水喷溅而出,那茶水直直喷到了苏锦的脸上,那张俊俏的脸沾满了茶水,衣衫上也是水渍点点。

苏锦有些愣愣的坐在哪里,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事给惊住了一般,他的呆愣让他此刻的形象更添一分喜感。

凤倾狂看着苏锦的模样,狼狈中带着一丝傻乎乎的气息,不禁一时没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她的笑颜灿烂至极,那窗缝处透进的阳光让她的笑颜带着暖意,那悦耳笑声让那一切都变得活跃起来。

苏锦看着她的笑容,那心里也不自觉的开心起来。他也是跟着裂开嘴,跟着凤倾狂的笑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知你不是故意的。”

凤倾狂本已收住的笑声待看得苏锦如此憨笑之后,再一次憋不住笑开。

两人的笑声,一个悦耳如银铃,一个低沉如陶埙。

两人的眼眸在那笑声中彼此交错,在那暖阳中交错,在那梅香中交错。

似乎,一切都没有了隔阂。

似乎,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凤倾狂稳住自己的心情,收了自己的笑声,她正色道:

“你还是先去缓缓衣衫吧!万一着凉了可不好。”苏锦抽出那袖口的巾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不碍事的,没事。”

“你还是去吧!你现在的样子,倒真是有些狼狈的紧。”

凤倾狂眼眸中透着一丝笑意。

苏锦停下那手中的动作,正色道:

“那我回来时,你还在这里吗?”

凤倾狂看着那双认真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会的。”

苏锦一听这话便是连忙起身。

“我换了衣衫马上就过来,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他说罢便是快速的出了门去,那脚步在那门槛处还踉跄了一下,倒有几分仓皇的意味。

凤倾狂看着苏锦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这以往的凤倾狂到底喜欢他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月复诽道。

凤倾狂站起了身,开始大量这房。

那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水墨山色氤氲处,有一只小船,那小船上隐隐可见两个人影。

虽不清楚那画的初衷是什么,但是也自能体会到那画中的潇洒之气。

那墨画角落处,提着几句小字诗句。

凤倾狂仔细看去,只见那诗句这般写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那字里行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张狂,还有着那看透世事的凄凉。

那画里明明画着是潇洒自天涯的隐世景象,那诗句却透着一股身不由己的悲凉。

有种奇异的和谐,又有种哀伤透露。

凤倾狂的心不禁也些抽紧。

她轻轻抚上那两行诗句,那一字一划间,有种心惊的熟悉之感。

她的心底似也有莫可名状的悲哀,她的眼眸里都开始充斥着哀伤。

正当此时,那脚步匆匆,却是那苏锦回来了。

“倾狂,我回来了。”

苏锦人未到,声先到。

苏锦的声音让凤倾狂从那莫名悲凉中回过神来,她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苏锦。

“回来了。”

苏锦看着凤倾狂还在那房内,心里不禁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那水墨画前,与凤倾狂并肩站着。

“怎么了?”

凤倾狂手指抚过那山水墨画,轻声问道:

“这画……”

她含糊着却没有说下面的句子。

苏锦的眼眸里都是笑意,他轻轻笑道:

“这画你当时画得多好呀,画完了非要扔,我就捡了回来给挂墙上了。你不会怪我吧!”

凤倾狂听得苏锦的话,虽然是有些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心中却起了一丝怪异之感。

这画是原先的凤倾狂画的?

可是她心里的熟悉之感为何这么浓郁。

她明明就不是原先的凤倾狂啊!

她抚模着那画,皱了皱眉头,便是心里安慰着自己。

或许是魂穿的后遗症,连带着凤倾狂以往所有的东西都会有熟悉感。

“你生气了?”

苏锦见得凤倾狂久久不回话,便是有些紧张的问道。

凤倾狂抬起头看着苏锦那紧张的神情,笑着摇摇头。

“那倒没有,你喜欢便留着吧!”

苏锦听到凤倾狂的回答,那眼梢眉角都是充满了笑意,他指着那画上的两句诗说道:

“我当时看到这两句诗,心里震撼极了。倾狂,你不愧是天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了。”

凤倾狂听得苏锦的话,心里莫名的又起了那一丝怪异之感。

她看得那两句诗,那隐隐的熟悉之感又来了。

苏锦此时又是接着说道:

“我当时还问你,这诗句是何时作得,你非要说是一个叫做李白的人写得。我当时不信极了,我听都没听过李白这个人,你怎么能胡乱搪塞我呢,明明就是你自己写的嘛……”

接下来的话,凤倾狂已是听不见。

当她听到那李白两字时,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李白,李白,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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