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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最后的决战

淡淡的话语,邪邪的痞痞的笑容。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似乎他来,并没有跋涉多远的路,只是到邻家去接自己的妻子一般。

只是,秦玖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求和连玉人单独对决。她不晓得他到底有怎样的计划和打算,但是,要求和连玉人单独对决,秦玖认为,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颜聿显然不知,连玉人修炼了绝魂。就连秦玖都吃不准,连玉人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境界。

颜聿有自己的打算。

他并不是收到连玉人和秦玖的喜讯后才来的。从离开丽京那一天,他就开始筹划如何除掉天宸宗。这期间他并没有放过丽京的消息,一得到秦玖去江湖上游逛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反应是,她也许是来麟州找他了。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这只是他的奢望。其后,他得到了秦玖留给榴莲信笺的内容,他很快便猜到,秦玖是去找连玉人了。

她既然知道了林昭媛有问题,自然是该留下来襄助榴莲。既然她离开了,那只能是去对付连玉人了。

他当机立断,上书朝廷,调兵遣将,向天宸山而来。半路上得到了秦玖要和连玉人大婚的消息,这让颜聿更加心急如焚。

他率军一路疾行,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到了天宸山。

朝中兵力大多用在和北烨国的战事上,颜聿这次调来的是聂任麾下的兵将,其中包括数百名特殊的精兵,是由当初扮成乞丐和秦玖接近的周胜统领。周胜和聂任一样,同是颜聿的部下,当初奉颜聿之命接近秦玖,是要查探秦玖身份的。他最善于带领部下隐藏身形,在临近天宸宗时,颜聿率领两万人声势浩大地接近天宸山,而周胜却早已在一天夜里,带领他的部下从另一条路悄然入了山。

此刻,颜聿自己要做的,便是将天宸宗的主要子弟吸引到他这里,给提前进山的周胜进入天宸宗偷袭的机会。

“要和我单独对决也行。”连玉人靠近秦玖,一手搂住了秦玖的纤腰,另一手拨弄着她衣衫上垂着的流苏,慢悠悠说道,“颜玉衡,你看到这个冰坡了吗,这简直是老天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若是能成功攀援上这道冰坡,来到我面前,我便答应和你单独对决。”

秦玖这才忽然想起,昨日连玉人问她这道冰坡美不美时那种诡异的笑容。那个时候,他就想起要这么对付颜聿了吧,这么说,他所谓的陷阱就在这里了。

秦玖心中一阵慌乱。

这道冰坡的确很美,尤其是反射的日光,那样流光溢彩,可映在秦玖眼中,却耀眼冰冷犹若刀子。要想攀爬上这道冰坡,对于轻功绝好之人,其实也并非不可能,只是,秦玖生怕连玉人使坏。

她想对颜聿说,不要答应他。

颜聿仿若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在冰坡之下,仰首朝着她温柔一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秦玖也能看出这笑容里透着坏坏的邪魅。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竟还如此。

“连玉人,一言为定!”他慢悠悠转向连玉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一言为定!如此,严王便开始吧!”连玉人眯眼说道。

颜聿倒也不着急,他回身朝聂任交代了几句,背起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箭囊,但秦玖看得出来,里面放着的,却并非是羽箭,似乎是一根根精铁打造的长刃。他背负箭囊,手执长枪,仿若一只黑色的大鸟般,纵身向坡上跃去。

冰坡极滑,每一次落脚,人都会向后面滑一段距离,几乎是前进十步,后退五步。待到了高处,坡势渐陡,眼看着前进的越来越慢。颜聿忽然从背囊中,抽出几只长刃,施力甩在冰坡上。长刃呈斜斜的一字型,宛若梯子,他整个人便在扎在冰上的长刃上略一借力,便飞跃而上。若非轻功极好,是根本无法在刺入冰上的长刃上借力的。

秦玖的心始终提着,眼看颜聿纵跃的身影越来越近,已经攀至三分之二的路程,心中稍安。便在此时,忽听得身边连玉人呵呵一笑,那笑声有些诡异,无端让她心中一寒。

“阿玖,我记得你喜欢看严王的戏,听说他会挑滑车,可惜的是,本宗从未亲眼看过,当真遗憾。今日,本宗倒是要见识见识严王这挑滑车的能耐。你往后看。”

连玉人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邪气。一句一句,钻到秦玖耳中,仿若地狱魔音。

秦玖回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心神俱寒。

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几只铁滑车。看上去,比之颜聿在明月山庄和聂任打赌时所用的铁滑车还要高大,沉重。

在这一瞬间,秦玖已经知晓连玉人要做什么,脸色顿时惨白,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铁滑车。

连玉人竟然要从冰坡上放铁滑车。

她咬牙切齿道:“连玉人,你不能这样做!”这冰坡并不宽,铁滑车从高处滚下去,颜聿如何躲开。

“我自然要这么做。”连玉人冷笑。

秦玖起身便要阻止,却被连玉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阿玖,乖乖地看戏,否则你恐怕永远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戏了。”他忽然挥手,两名侍从便将一辆铁滑车推了下去。

颜聿望着头顶上的铁滑车滚滚而下,长眸眯了起来,唇角浮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这一笑,秦玖看到了。

那是安慰的笑,也是自傲的笑。

秦玖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忽然安定了下来。他在告诉她,他不会有事。

冰坡极滑,铁滑车又重,更何况是从高处滑下,秦玖只听得隆隆声瞬间渐远,隐约看到颜聿在冰坡上身形纵跃了一下,再看时,已经摔落在冰坡之下了。

秦玖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却见颜聿在铁滑车滑近的那一瞬间,一脚踏在长刃上,借力向一侧的长刃上跃去,躲过了飞驰俄而下的铁滑车。

随即,不容得他喘息一声,又有两辆铁滑车推了过来。

“玉衡,两辆车。”秦玖呼声刚落,两辆铁滑车便并排滑了下去。

这一次,颜聿根本无法向一侧飞跃,因为两辆铁滑车已经占满了冰坡。

电光石火之间,颜聿身形一纵,整个人便从风驰电掣而过的铁滑车上面跃了过去。是的,也只有从上面跃起了。他身上的披风被铁滑车挂到,飘飘摇摇地落了下去。没来得及事先掷入长刃,只来得及将手中长枪甩在了冰面上。

连玉人目中厉光一闪,冷哼道:“严王,果然是厉害。这一次,却看你如何躲过。”说着,四辆铁滑车一起滑了下去。

两辆在前,两辆在后。

这一次,纵然颜聿要纵身跃到高处躲避,却无法下落。因为他方一落下,后两辆便也到了。

秦玖在发现这一次是四辆铁滑车时,已经晚了,她眼睁睁看着四辆铁滑车隆隆而下。

秦玖一颗心在方才早已历了数次沉沉浮浮,此刻却宛若在油锅中煎一般难熬。

四辆铁滑车滑了下去,冰层早已在前几辆车滑过时,就已经开始碎裂。此番随着四辆滑车滚滚而下,冰块如雨般飞坠而下。

秦玖看到颜聿的身形似乎被四辆铁滑车淹没。

被淹没的不光是颜聿,也有秦玖的心。

这一刹那,她觉得眼睛好似被什么糊住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看不太清,那纷坠而下的冰块似乎每一块都砸在了她心头上一般,而她的心,麻木的根本感觉不到疼。

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她已经朝着下面跃了过去。

只是,没能如愿。

她忘记了她身边还有连玉人,他早已伸臂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生生拽了回来。

“秦玖,这一出戏,可是看得痛快?”连玉人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她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因为,她的目光滑过冰坡时,惊奇地看到,铁滑车早已轰隆隆而下,而他,却依然稳稳地在冰坡上。

细看,便发现,他手中那杆长枪已经插在了冰坡上,冰坡已经碎裂,露出了山体。长枪已经深入到冰层之下的山壁之上,而他,整个人便是吊在长枪上的。

两辆滑车是并排而下的,中间的间隙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但却容得下一杆枪。他便是看准了这缝隙,将长枪插在了冰坡上,整个人攀在枪把处,躲过了呼啸而过的铁滑车。

这简直令人完全想不到。

只是,虽然躲过了铁滑车,但是人却受了伤,显然是铁滑车滑过时所伤。秦玖看不到他的伤,却看到他腿上衣衫破败,鲜血不断涌出,就连握着长枪的手上也被刮擦得流了血。

秦玖心中一松,这才察觉自己面上微凉,原来不知何时流了泪。她抬手轻轻拭去,唇角扬起迷人笑意来。

连玉人已经恼羞成怒,他招手对自己身后的人道:“看什么,再来!”他没料到,颜聿这么能耐,竟然四辆滑车都躲了过去。他就不信,再来四辆,他依然能躲过。

此时的冰面早已经被先前的铁滑车碾碎,露出了底下的山体。颜聿不及再有铁滑车滚下,早已施展轻功,飞速向上跃去。

连玉人眼睁睁看着颜聿犹若九天飞鹰一般,瞬间便站在了他面前。

“连玉人,君子一诺,可是要说话算数啊!”颜聿飞落在他面前,长枪拄地,懒懒说道。

形容虽然狼狈,可并没有削弱他周身的气度。他目光一转,却是移到了秦玖身上,先是在秦玖的凤冠上流转一圈,再是眯眼打量了她身上的喜服,品头论足道:“这一身衣服倒是鲜艳。只不过,这裙子太短了些,颜色也不够正,凤冠上珠子倒是多,但就是个头太小,配不上玖儿,生生将我家玖儿的花容月貌衬成了庸脂俗粉。还有,这轿子怎么回事,只四人抬的?连玉人,你好歹也是天宸宗的宗主,娶个妻子也忒是小气了吧!”

连玉人气得脸色铁青,秦玖这一身喜服,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财力去做的,竟被颜聿说的一文不值,能不让他生气吗?

偏偏对方根本不看他的脸色,依旧滔滔不绝说道:“若是换我来娶玖儿,别的且不说。这轿子自然是要八人抬的,宽敞稳当。吉服自然要用上好面料裁就,也不用什么绸啊缎啊纱的,就用云韶国那种暖丝织就的布,温暖舒适。这上面的花纹自然是要用金线绣的,前襟也要坠些红宝石,这才显得贵气。嗯,这凤冠上的珠子吗,至少要有鸽卵大小,这才会烛光辉映,也不用太多,八颗足矣。对了绣花鞋上也要来两颗,另外,下轿时脚不能落地,要铺红毯,最好是从玖儿的闺房一直铺到洞房,这才叫十里红妆。”

秦玖原本一颗心慌慌的,担心他要死。及至听他这一番不带喘气停顿的话语,几乎撑不住要笑。

连玉人那边已经气得眯起了眼睛,眼看着这生死决战狼烟四起鲜血四溢的战场在颜聿的一番演说下,即将演变成京城凤鸣阁的戏院,演的还是一出欢乐戏。遂当机立断大袖一挥截断了颜聿的话,“颜聿,你不是说要单独对决吗?好,本宗倒是极想和你斗一斗,这就开始吧。”

这决斗的战场,依然设在冰坡上。当然,此刻的冰坡已经不能称之为冰坡了,因为冰层碎掉坠落,露出了山体,算是一道山坡。

这一道山坡是最合适不过的比武之地。

山坡之下,是颜聿带了的兵士。

山坡之上,是天宸宗的子弟。

颜聿的兵将要攻打天宸宗,就得从这道山坡攻上去。

这道山坡双方的中间地带,距离双方的人马都很远,其他人是无法插手的。

两人快步走到山坡之上,一上一下站定。

秦玖的目光越过连玉人,看到颜聿淌血的腿,从已经被刮擦成布条的衣衫开口处,看到了他腿上翻起的血肉隐约露出了白骨。

只是看了一眼,秦玖就觉得疼得慌。颜聿已经受了伤,连玉人又练了邪功,他不可能是连玉人的对手。但颜聿似乎并没将自己的伤当回事,只是撕了一片衣衫简单包扎了一下。

两人对面而立,谁也没有言语。

双方的兵将也没人说话,此刻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中间这两个人。

两人却唇角漾着笑意,不似你死我活的敌人,宛若朋友一般抱了抱拳。就在秦玖以为这样的气氛还会在延续下去时,两人同时出招了。

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客气,两人的攻势犹若暴风骤雨般,都是你死我活的招数,看得人目不暇接。

两人皆用的是剑。

连玉人手中那把剑,挥舞着气吞山河的劲气,招招指向颜聿的要害之处。反观颜聿,他的剑法有着弑天灭地的凛冽,每一招都刁钻至极。而他本人却在霸气之中,隐约透着闲散慵懒。他的剑招和他的人实在是不太相称,看他的人,你会觉得这不是生死决战,而是戏耍。但看他的剑招,却又让人心惊胆战。

连玉人一剑刺向他胸前,又快又急,旁观之人,都隐约能听到剑气割破空气的声音,却不想在临着颜聿几寸处,乍然落空,也不见颜聿是如何躲过的,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剑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了连玉人的咽喉。倘若不是连玉人见机的快,恐怕这一剑便会刺破他的喉咙了。

双方拆了十几招,秦玖便看出来了,连玉人显然并非颜聿的对手。

就在此时,秦玖身后的天宸宗内,一阵喧哗声传来。

秦玖循声望去,见从身后的天宸宗屋舍中,从天而降无数黑甲勇士,而为首的那一人,竟是周胜。昨夜,那名来接自己的黑衣人说过,颜聿有自己的计划。到了此时,秦玖方知,颜聿和连玉人在这边单独对决,暗中早已派人跟着潜伏在天宸宗的人从其他秘密途径入了天宸宗。秦玖看到领兵之人是周胜还是十分惊讶的,周胜竟然是颜聿的人。天宸宗人俱是大惊,谁也不曾料到,这些人竟然从他们后方入了天宸宗。到底是天宸宗弟子,临危不乱,立刻和周胜带领的兵士们战在了一起。

这边连玉人发觉有变,很快便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坡之下,颜聿带来的上万兵马整齐列队,却原来不论是颜聿还是这上万兵马,都只是迷惑他的手段而已。

“颜玉衡,本宗小看你了。”连玉人看到自己后方已经战成了一团,冷冷说道。

颜聿一枪刺了过去,长眸之中厉光乍现,“连玉人,真该感谢你的铁滑车,否则我也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吸引天宸宗的视线。”

连玉人脸色苍白,黑眸中忽有冷蓝色的光芒闪过。

秦玖一眼瞧见,暗道不妙。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玉人所修习了邪功,而且是最难对付的绝魂。这种功夫修习到第九重,一旦发功,功力会忽然增长数倍。连玉人武功本就绝顶,若是再增长数倍,那将是多么可怕!

秦玖盯着地面上不断滴落的血痕,那是颜聿的血。因为用力,他腿上的伤口开始淌血了。方才虽然没有实打实去挑滑车,而是凭着轻功去躲避,但到底是耗费了不少内力。如今又有伤,而连玉人很显然,此时已经开始运用绝魂。

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唇角轻扬,浮起一抹决绝的笑意。

连玉人一剑刺过,那强大的劲气击得地面落雪好似浪涛般腾起,伴随着他身形的跃起,直直向颜聿刺去。这一剑的威力极大,颜聿也察觉到了,并不敢直接去碰,只得纵身躲开。

秦玖知晓这一剑连玉人已经用上了绝魂,看到颜聿已经躲开后。她飞身从斜坡上滑了下去,瞬间到了连玉人面前。

“你要做什么?”连玉人稳住身形,长眸浅眯道。

“宗主,我有几句重要的话,想要和宗主说!”秦玖勾唇而笑,凤目微翘,媚眼含威。

“阿玖是真有话,还是想让严王歇息一会儿,好包扎伤口啊?”连玉人撤了兵刃,慢悠悠问道。

秦玖嫣然笑道:“宗主,我确实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严王趁机包扎下伤口,宗主应也不会介意吧。”

连玉人冷冷一笑,转首对颜聿道:“颜聿,就算你将天宸宗剿灭,我连玉人依然可以杀掉你。早晚也是一夜,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暂且去包扎伤口,我和阿玖有话要说。”

颜聿低头看了一眼不断淌血伤口,知晓血不能再流下去了。恰好貂蝉和玉环已经从下面赶了过来,遂退到一侧,命两人为他包扎伤口。

秦玖回首对颜聿一笑道:“严王,你可不可离远一点,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和宗主说。”

颜聿脸色白了白,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样的话,我还不能听了。”

“怎么,严王是不肯吗?我和宗主说话,又不是打架,也不能吗?你放心,宗主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还等着打败你以后,将我娶回去呢!”她嫣然一笑,媚光四射。

颜聿长眸一眯,实在拿不准秦玖到底要做什么。他生怕她将他支开,是要和连玉人拼命。但想了想,自己若是不赶紧包扎伤口,怕是也帮不上她的忙。

貂蝉小声道:“王爷,伤口需要立刻止血包扎,连玉人暂时不会对九爷怎样。王爷一会儿再打也不迟。”

连玉人眸中冷蓝色光芒殒灭,双目再次转为莹黑,他朝着秦玖一笑道,“阿玖,你是心疼为夫了吗?”

秦玖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她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端在手中打量了片刻,笑道:“连玉人,方才严王说我这凤冠不好看,可否换一个。”

连玉人脸色乍然变得难看,“阿玖,这凤冠是本宗千挑万选的,他颜玉衡什么东西,只说一句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吗?”

秦玖唇角笑意莹然,眼角扫到颜聿已经退开,正被侍女围在当中敷药,“连玉人,你可曾听说过,对女子而言,若是嫁给喜欢之人,便是没有这些凤冠霞帔,也是美的。嫁给自己不喜欢之人,纵是再是珍贵之物,看在眼里,却也是碍眼,这和严王却是没关系的。”

她说着,便将手中凤冠向连玉人怀里抛去。

连玉人轩眉一凝,一股妖异的寒气充斥面上。他伸手去接凤冠,却不防秦玖便在此时出手了。十二根绣花针,从秦玖袖中飞出,朝着连玉人激射了过去。

她的宽袖在她纵身跃起时,带起来的凌厉的风将地面上的雪荡起一片。她在雪雾中乍现,双手不断弹动,红色丝线从袖中不断逸出。

连玉人伸出手中的剑,试图砍断那些丝线,却蓦然发现,这是徒劳的。就算南海鲛丝,在他的剑下,也不过是普通的丝线。而秦玖的南海鲛丝,早在她来到天宸宗时,他已经悄悄收走了。

眼前这些丝线,他可以确定是普通丝线,因为,这些丝线是秦玖从她所穿的喜服衣角上拆下来的。

可这些普通丝线,他竟然砍不动。

他抬头看向秦玖,却见她漆黑的眸中,紫光凛冽,让那双本就妩媚的凤目,透着一丝妖异。

凛冽寒风本是北风,可是秦玖的七尺青丝却逆风纷飞。而她身上,凛冽的真气仿若旋风般,自下而上,盘旋着将她一袭红衣激荡开来。此刻的秦玖,美得那样冷酷那样具有侵略性。

她凤目浅眯,笑靥如花,纤白的手指中捏着一个花绷子,上面数朵红色曼陀罗在日光下灿然绽放,开得那样悱恻缠绵,红得那样耀眼而妖异。

这一瞬间,连玉人仿若看到了开满红花的黄泉路。

连玉人肃然一惊。他知道,他以往也小看她了。他不敢大意,运起绝魂,冷眸之中,乍然间蓝光迸发。

在他强烈的真气萦绕之下,原本刺到他身前的绣花针瞬间改了方向,向四面迸发而去。

他冷冷一笑,就算秦玖的补天心经练到了最高层,她也根本无法用绣花针突破他的真气。

“阿玖,你若是喜欢,我便陪你过过招,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他的笑容凛冽逼人。

秦玖宽袖一挥,手中绣花针牵扯着数根丝线再次刺向连玉人身上数处要穴。连玉人冷笑着不动,挥动手中利剑,将所有绣花针全部挡住了。

“阿玖,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他话音方落,就觉得手腕处微微一痛。

手腕处没有重要穴位,而所疼之处,也根本就不是穴位。他抬手去看,发现手腕处有一点血珠。有一点点疼,但并不太疼。

“怎么回事?”连玉人蓦然抬头。

秦玖凤目微眯,微一用力,手中针线一根根收了回去。她捏着花绷子在冰坡上翩然凝立,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绣花针钻了进去而已。”

连玉人大惊,这才感觉到,手臂的肌肤之下,仿若感觉到什么东西,宛若游鱼般在他血管之中游走。

他练了绝魂,一根小小的绣花针绝对不可能刺伤他的肌肤,就算是刀剑,若没有过硬的功力,就算刺中了他,也伤不到他分毫。可是这根绣花针,却轻而易举伤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

他乍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看着她妖异的黑眸中那一抹浅紫,他忽然明了。

补天绝脉!

“你竟然练了补天绝脉!?”他震惊地说道,一脸的惊愣和不可置信。

秦玖幽冷一笑,“是的,就是为了最后对付你!”

“你,你,你……”连玉人伸手去捏手臂上的绣花针,却在无知无觉中,不知它游到哪里去了。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根绣花针很快便会沿着血管,游移到他的心脏。

“这一次,我没有刺中你的心脏,这一次,无论你的心脏长在哪里,你也逃不掉了。”

全身血液归于心脏,那根绣花针很快便会沿着血液流到他的心脏。

连玉人知晓自己大限已到,他指着秦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秦玖,你好啊,我低估了你的……狠心!”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玖这样的狠心。是啊,她没有料到她这样狠心。不是对他的狠心,而是对她自己。

原来,她修习补天心经,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练的,是补天绝脉。这种邪功,威力无穷,你修习了若是不用,便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你一旦运用了这种功夫,那便是自己生命的终结。也就是说,这种功夫只能用一次,它将人的所有功力和潜能在瞬间凝在一点,所以,那根绣花针才能无声无息突破他的内力,伤到了他。

因为这种邪功会对人体的经脉造成极大的损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施法者面对的将是自己经脉寸断而亡的结局。最恐怖的是,不会立刻就死,而是会生生忍受着筋脉一点点的断掉,直到不久后死亡。

所以,这种邪功,虽是天宸宗的武功,且威力极大,但鲜少有人习练。连玉人甚至从来都没有看过一眼这种功夫,但是,秦玖练了。

他从未想到,她对自己竟心狠至此。而他也没想到,她会为了杀他,赔上自己的命,她到底,对自己,究竟有多深的恨和厌恶,他竟还曾妄想要得到她的心,如今想来,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拄着剑立在那里,望着秦玖娇艳如花的容颜,忽然笑道:“这样也好,也好!死在你手上,又由你不久来陪葬,我也不算太亏。既然生前不能做夫妻,那便到了阴曹地府再做。生前没有征服你,死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放心,阿玖,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的,我想筋脉寸断的滋味比我这银针刺心的的滋味要难受千百倍吧!哈哈!”

他仰首大笑,唇角一道鲜血蜿蜒而出,眯眼瞥见颜聿从坡下不远处快步奔了过来,挑眉道:“秦玖,上一次刺杀,你为何没用补天绝脉?你原本还是舍不得死的是不是?这一次,是为了他?你怕我杀了他?你竟然为了他,甘愿去死。”

连玉人眸中光芒一黯,唇角笑容惨淡,“我到底……到底是输给了他啊!我猜,你是不会把自己练了邪功舍命救他这件事说出来的吧。”

秦玖确实不想,却没想到被连玉人猜到了。她抖了抖手中的花绷子,脸色有些惨白。

连玉人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痕,轻笑道:“你放心,我还真不想替你说出去。”

颜聿看到秦玖和连玉人打了起来,便知不好。没想到,他快步冲了过来,这两个人却停了手,站在那里微笑着说话。

只是,这两人之前的气氛却是相当诡异的。

秦玖把玩着手中的花绷子,一双凤目却是盯着连玉人,似乎他有任何异动,她手中的花绷子就会招呼过去。而连玉人,却看着他,神情莫测。

“玖儿,你没事吧!”颜聿说出这句话,多少有些后怕。方才在包扎伤口时,看到他们两人动了手,他就生怕秦玖吃了亏,如今看她好好站在那里,心中稍暗。

“我自然没事,我们这不是在这里好好说话吗?”秦玖斜睨了颜聿一眼,便再次转向了连玉人,“连玉人,白绣锦的武功以及易容术都是你派人所教,当初,她和娴妃合作害了白家,也是你在暗中帮忙,对也不对?”

“对!都是我所做,否则,就凭白绣锦一人,她又能翻起多大风浪!”连玉人平静地说道,“阿玖,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姑母白若衾不肯放过天宸宗,一心要除去天宸宗,我又怎会对白家手软。”

“秦玖,你知道我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连玉人忽然问道。

秦玖摇了摇头。

“除去白家之后,我才以萧乐白的身份去了丽京。我只恨自己去的晚,倘若我早去几年,或许便能和白素萱相识。也说不定,我会因此改了主意,不会去对付白家。甚至许多事情都会改变,只可惜,我终究去晚了一步。”他慢慢说道,心口处一痛,他知晓,是那支绣花针已经游走到了他的心口处。“你何时知道我是白素萱的?”到了如今,秦玖自然不会认为,连玉人一直不知她是谁。

“我知晓你是白素萱,是在你绊倒了严闵之后。你忘记了吗,那一夜,你被姚昔儿带到了那处老宅,我忽然出现在那里。那一日,我本是盛怒的,本打算杀了你的。可是,我看到你后,看到你那一背的伤痕后,我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我听说你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颜夙,要逼他谋反。我想,这太好了,终于,我找到继续利用你的价值了。除去颜夙,也是我的心愿。只可惜,我最后错算了颜聿,原本我也以为你支持的颜聿时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我,最后还有一个林昭媛做最后王牌。”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终究功亏一篑。就连林昭媛,也被她看了出来。

心口处的疼痛开始蔓延,起初就似一把温柔的手,轻轻地抓了他一下。随后,那疼痛四处蔓延,他感觉到那只绣花针似乎分成了两个,四个,八个,他这才晓得,秦玖刺入到他手腕上的不是一根绣花针,而是黏在一起的许多根。此刻,这些绣花针分开刺在他心中,这刺心的感觉,当真是——啊!

他撑不住了。

他背靠着大树,慢慢滑落下去。

“我会等着你!”他死死望着秦玖。

在最后一刻,他想的是,倘若他早两年到丽京,早日遇到白素萱,是否这一切都会改变?

会改变吗?她会爱上他,他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谋划?

这个答案,他真的不知道。

他爱的,是眼前的秦玖,忍辱负重的秦玖,心狠手辣的秦玖。他最爱看的,便是她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装作一个荡妇的样子勾引他。她以为自己演技高明,但早被他看穿了内心。

他从不知当年的白素萱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秦玖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到底还是白素萱,她的内心注定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为伍。日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映在他比雪还要白的脸上,睫毛闪动着,慢慢合住了眼睛。

“他死了!”颜聿猛然回首,“阿玖,你杀了他?你怎么杀的他?你有没有受伤?”

“怎么?”秦玖勾唇笑了,“难道我不能杀他,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颜聿自然不是,他是担心秦玖,担心她受伤,连玉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秦玖摇了摇手中的花绷子,“我早说了,我可以轻易杀他,你却不能。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情话迷惑他,他便以为我当真要和他好,和我凑得那么近,你说,我对他下手,还不是十拿九稳,哪里像你,拼成这样!男人啊……”秦玖伸出手指,在颜聿脸上轻轻点了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玉衡,你以后可要提防女人啊!”

颜聿终于确定,秦玖是安然无恙。

“对于我来说,世上的女人只分两种。不是秦玖的女人和秦玖。不是秦玖的女人,我不会去理睬,自然也不会上当。假若是秦玖,她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巴不得。”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而惊惶地说道:“素素,我们都还活着,真好。我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一路行军至此,生怕再也见不到他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消散。

他怀里拥着真实的她。

秦玖依偎在他的怀里,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里苦苦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欠了他,她那样理所当然地利用着他,而他,却是那样的包容她。

在这最后的一刻,她终于保护了他一次,保护她深爱的人。

原来,他也是一个在自己生命里如此重要的人,只是她一直未能如此清晰地觉察。只是因为他的无赖,他的邪魅,让她自动忽略了他的感情。而此刻,她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还活着,她便觉得很满足。

她拉住了他的手,那手如此有力,温暖,带着熟悉而让人安定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的安全,安全得叫人可以放心地睡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睡的。

她也知道,她恐怕,真的牵不住这双手了。

这一刻,秦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如此的心疼,心疼到不能呼吸。这种疼,让她辨不出,到底是经脉开始断裂,还是别的什么。

她在心中说道:“是的,还好我们活了下来。所以,玉衡,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颜聿真的不能相信,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依偎在他怀里。这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他了?

秦玖却慢慢地推开了她,唇角笑意淡漠而慵懒。

颜聿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乍然一沉。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泪珠儿,随我走吧。回丽京,或者回麟州,好吗?”他说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胆战心惊,生怕她一开口就是不字。

秦玖笑了,“玉衡,你知道吗,方才,我杀了连玉人后,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玉衡,这一次我终于不欠你什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天宸山是不是来救我,但我就当你是为了救我而来的。所以,我动手除去了连玉人,便是不想再欠你什么,我不想让你因为救我而再受伤或者有别的闪失,那样我心中会一辈子不踏实。如今,无论怎么说,是我救了你。否则,你根本便不是连玉人的对手,对吧?上一次,你离开丽京去麟州,我还觉得有些愧疚,如今,倒是没有了。我想我们之间的账也算是两清了。我的确有想去的地方,但恐怕不会和你是一路了。”秦玖的语气,那么温柔,可是,字字句句,都扎到了颜聿的内心。

她说她不再欠他了。

她说他们两清了。

她说她要离开了。

她终究,还是不肯接受他。

“那也好。”颜聿慢慢将目光移开,盯住了山间的枯树,“那你要去哪里?”

秦玖摇了摇头,轻笑道:“玉衡,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除掉连玉人。如今终于除掉了她,完成了我最后的心愿,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或许,我会去跟随楚凤冷去游玩,也或许,去找连城。总之,我是心无牵挂了。”

颜聿长眸微阖,薄唇轻轻一勾,笑道:“也好,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玖点了点头,“你也是。最好早点找一个女人照顾你,届时,假若我恰好游玩到了麟州,说不定还可以去喝你的喜酒。”

“会的。”颜聿笑得淡然,“只不知发请柬时能不能找到你。”

秦玖淡笑,“那倒也是啊,那便让颜逸代我去喝吧。说起来,颜逸近来好吗?”

“他很好,来时要我一定要救下你。枇杷随身保护着他,他很安全。”

秦玖点了点头。

天宸宗群龙无首,很快在周胜和聂任的联合夹击下,死的死,被擒的被擒。

黄毛从林中飞了出来,看到秦玖,径直扑落在她怀里。

秦玖抱着黄毛,抚模着它身上白羽,笑得嫣然如花。

聂任和周胜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客客气气站着,气氛有些不对。

周胜对着秦玖竖了竖大拇指,说道:“秦姑娘,周某除了王爷,再没佩服过别人,这一次对秦姑娘可是真心佩服。王爷,不如以后就让我跟了秦姑娘吧!”

聂任一脚踢在周胜腿上,“一边儿去,要跟也轮不到你啊!”

周胜咧着嘴,“我早就跟了秦姑娘了,你不知道吗?这个时候来和我抢。”

“王爷,秦姑娘,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周胜问道。

“也是,一起下山吧!”颜聿转身对秦玖道。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到天宸宗去拿。”

“也好!那我们先下山了。”颜聿低声道。

周胜和聂任面面相觑,“那个,那个,九爷,不要一起走吗?”

秦玖微笑道:“反正不是一路,一块走还是要分开的,就此别过吧!”

“是吗?”周胜挠了挠头。

颜聿带着兵士很快撤了下去。

秦玖独自站在斜坡上,抚模着怀里的黄毛。

日光如此明亮,眼前白光闪耀,秦玖耳听得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上经脉一阵疼痛,她知道,那是经脉断裂的前兆,没想到竟是如此得疼。

她不知自己要承受这样的疼痛多久才可以死去。

好在这样的疼痛过了一阵便过去了,她撑起身子,慢慢走了出去。

日光,好似流金,透过树丛照耀在她身上,她根本没有察觉,从她袖中滑出来一只玉镯,在白雪上,闪耀着碧绿的光泽。

颜聿勒住了马,回首凝望着已经被密林遮住的那片山坡。

自从知悉她被林昭媛带出宫后,他便确定,她是故意要来找连玉人的。那时候,他心中既忧且急,星夜赶路,几乎没有睡过好觉。

当再次看到她时,这些日子一直被压抑下的情感再次迸发。

当她为了助她,和连玉人斗在一起时,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奢望。当他拥她入怀时,他察觉到她牵住了他的手,那么软那么柔,那一刻,这奢望便被扩大了。可最终的结局,却还是以失望而告终。也或许,这一次,将是彻底的绝望。

其实,这样也很好。

这一世,她的幸福安稳,将是他活着的唯一目标。

他终于下了决心,拨转马头,向山下奔去。只是,奔了没几步,他却忽然再次勒住了马,看了看天色,对着身侧聂任道:“聂任,天色不早了,留一部分人,在这山林间找一找,看有没有天宸宗余孽隐匿在其中。”

聂任打了一个呼哨,笑道:“王爷,日光这么好,离天黑还早呢,就算是有天宸宗余孽,也是些小鱼小虾,成不了什么气候了。王爷这样磨蹭着不走,是不是要等九爷下山啊?”

周胜笑嘻嘻地说道:“王爷既然不放心,便再回去看看。”

颜聿拧了拧眉,手中的鞭子扬了扬,冷哼道:“让你们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聂任和周胜咧嘴笑了笑,派人自去搜查。

天色确实不算晚,但因山中林深,气候极是阴冷。他不想即刻就走,能多找一个理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至少,他要看着她先离开。

密林之中,有熙攘的声音传了过来,颜聿皱了皱眉头。

周胜道:“难不成真的有天宸宗余党没有除掉?”

就在此时,遥遥看到白耳从林中窜了出来。

一个兵士在后面追着白耳,边追边喊道:“哎呀,镯子,镯子。王爷,属下发现雪地上遗落着一个镯子,本要交给王爷的,不想被白耳衔走了。千万可别摔了,那镯子,看样子很珍贵。”

颜聿眯眼,果然看到白耳口中衔着一个东西。颜聿冷声道:“白耳,过来。”

白耳听到颜聿的喊声,乖乖地窜到了马背上。

颜聿一眼看到他口中衔着一个玉镯,伸手取了过来。

这是一只曾经摔碎的玉镯,如今被金丝箍了起来,已经成为了一只很别致的金镶玉的镯子。

镯子静悄悄躺在他的手心,闪耀着耀目的光芒。

如此的炫目,如此的美丽。

周胜探头瞧见,伸手要来拿,被颜聿一把拍走了。周胜啧啧两声,“这镯子,确实不是凡品,看里面那碧玉的水头,就知道很值钱。”

“你懂个屁。”聂任斜了他一眼,“值钱的不是镯子,是外面的金丝。你没看出来那金丝缠绕的形状是什么吗?这边,是并蒂莲,那边,是比翼鸟。看到了吗?这肯定是定情的镯子,值钱的是情感。”

“比翼鸟,并蒂莲?”周胜咧嘴笑了,伸着脖子看了看镯子,“什么是并蒂莲,比翼鸟啊?”

聂任敲了敲他的脑袋,哼道:“粗人就是粗人,你有没有听过这首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哦,”周胜恍然大悟,“听过,听戏里唱过。哪个姑娘这么巧,将镯子雕琢成这般模样,我若是收到这样的定情信物,估计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聂任瞥了眼颜聿的脸色,眨眼道:“是啊是啊!”

颜聿盯着手中的玉镯,待到听到聂任提到“比翼鸟和并蒂莲”时,脑中嗡的一声,心脏似乎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身子晃了晃,几欲站立不住。

他再细细看了看,果然是真的。

断成几段的镯子,被绕成并蒂莲和比翼鸟的金丝缠绕得看不出一点破碎的痕迹。

如此的精致,如此的美丽。

他的心在一瞬间的停止跳动后,好似重新活了起来一般,跳得分外猛烈。

他猛然拨转了马头,朝着身后的密林奔了过去。

碎雪飞扬,溅碎在他脸上,冰凉刺骨,可他的心,却是烫得如同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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