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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半死人圣骑士 一一二

达斯?索兰究竟在神堂里向光明神祈祷了什么,历来是后世史学家争论不休的话题之一。一部分认为,这个恩塔格瑞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半死人圣骑士在神堂向光明神虔诚祈祷,从而获得了光明神的认可,成为了他的宠儿;另一部分则认为,光明神认可他并不是在此时,这个时候达斯?索兰是向光明神祈祷,祈祷他的爱人能够支持足够的时间,支持到他解除诅咒的那一刻。在之后漫长的历史中――主要是在逃亡到另一块大6之后――这个话题为很多史学家获得了吃饭的来源。但没有一个史学家从平凡的角度来观察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一个英雄天生就是英雄,和凡人是不同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达斯从没有想过成为一名英雄,一名名垂青史的英雄。自始自终,他都是被动的,就像是一条顺着水流的小船,被命运的潮流冲刷着,顺流而下,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主动了一次,要靠着自己的主动去改变自己和凯特琳,以及索摩凌未来的命运。

所以在神堂里,达斯只是默默地祈祷了一会,祷词也不过是当年他母亲教的,非常简单的,每个艾拉西亚人都会念的祷词。虽然时间隔得比较长,有些祷词都已经模糊不清,但达斯只不过是想寻求片刻的宁静,所以并不在意。他坚信,光明神应该不会对此介意的,只要心灵虔诚,至于念祷的是什么,并不是重点。

在祈祷完毕之后,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方,究竟是什么在等他,他并不清楚,但决心已下,无论什么艰难他都一定会去闯。

“达斯先生吗?”

当他走出神堂时,一个侍祭迎了上来,这么问。

达斯看着他,点了点头。

“大主教要我来告诉你,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达斯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侍祭也不再说话,他转过身,带着达斯朝着马厩走去。

格拉汉姆没说错,他的确尽可能地帮助达斯了,从为达斯准备的马匹上就可以看得出,他竟然为达斯准备了一匹军马!看着马臀印着的王**纹章,达斯除了苦笑还能干什么?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了,而且现在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民用马恐怕很难走出王国边境,用军马的确要方便一些,所以达斯也没说什么,牵着马就走。

按照规定,在斯代维克如无紧急事态,不准纵马奔驰,达斯虽然很想快点出,但也不得不遵守这个规定。他牵着马,慢慢地走过街道。并不是他不想快,只是街道上挤满了各色人等,想快也快不起来。这些人中,除了小部分是军人外,急着去报到外,其余的都是平民打扮,个个露出惊慌的神色,像是一群没头苍蝇一般在那乱窜。

战争啊。达斯看着毫无秩序的街道,心中这么感慨。他经历的第一次战争是以他的叛逃结束,第二次又是逃命,不知道这第三次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呢?我的命?想到这里,达斯不禁又苦笑起来,从目前看来,很有可能。

“让开!让开!”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这样的声音,让骚乱的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随后就如被分开的海水一般,向两旁散开,露出了中间的一条空空的街道。

达斯也在其中,也跟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城堡方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就有部队过来了。领头的应该是一名狮鹫心骑士,而且品阶应该不低。达斯这么估模着,因为按照惯例,出征的大军统帅总是在前面,他应该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了。这个人年纪看起来大约和理查德差不多,长的可以算是英俊一列的。不过达斯注意到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完全不像格拉汉姆,劳埃尼斯和理查德那样清澈,而是闪耀着野心的火花。这样的一个人,恐怕不会甘愿久居人下的。达斯在心中暗想,我是不是该警告理查德一下?但随即他又苦笑起来,现在他自身都难保,还去想这个干什么?更何况,格拉汉姆说过,这次恩洛王打算御驾亲征,那这支部队应该是属于先遣部队,这样的部队,战争结束时还会不会存在都是个问题,他为这个操什么心?

这么想的时候,达斯突然现,那个骑士在马背上转过了头,视线正好投向了他。不过是几秒钟的事,但达斯觉得,那人眼中的野心光芒褪去了,露出的,是温柔的神色,并且还朝着他点了点头。不是错觉,达斯可以肯定,那名骑士的确朝他点了点头。随后,骑士转过头,再次坐直了身体,将右手举向空中。

这样的动作,赢来了大片的赞叹声。

“狮鹫万岁!”

“光明神庇佑!”

当然里面也混杂了诸如“德迦去死!”这样的粗口,但很明显刚才的惊慌气氛已经一扫而空了。

达斯不由得暗暗佩服恩洛?格里芬哈特的政治水平。他知道了由于德迦的入侵造成了平民的恐慌,所以很快就派出了先遣队,还故意这样装模作样地从平民们面前走过。这样的举动,比任何言语更容易安抚人心,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过让达斯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名骑士会对他露出如此温柔的目光?他明明就从没见过这名骑士。

达斯当然不知道,这名骑士是那鲁克?弗兰。那鲁克虽然没见过达斯,但却是听说过的,从理查德那里听说的,理查德还向好友略微描述了一下达斯的模样,所以那鲁克才那么轻易地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至于为什么要向达斯表示善意,那就更简单了。一直以来,他都把凯特琳当做自己的女儿,而达斯正打算去解救他的女儿,他自然要对达斯表示出足够的善意了,即便只是那一瞬间。

也只有那一瞬间了。接下来他需要做的是,就是紧急驰援奇岩城,并且在大军开到之前,守住它。不是尽可能,而是一定要,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这是恩洛?格里芬哈特给他下的命令。这样的命令让那鲁克不寒而栗,听恩洛的口气,分明就是要他去送死,以换得后方足够的时间。但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如果拒绝,那就会背上贪生怕死的污名,一辈子都无法洗刷,而前途也会因此尽毁。比起这样的结局,还不如战死来的好。因此表面不动声色地接下命令,心中暗自咒骂了恩洛无数遍的那鲁克立刻展开了行动。身为副团长,他有权带走骑士团一半的成员,以及附属的三分之一王**。身为他好友的理查德自然不会在这点上为难他,很爽快就给他了足后的兵员,并且像是安慰似的对他表示,他们很快就会赶到的。

很快?那鲁克在心中对这个说法表示了不屑。恩洛王摆明了是要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除掉他。他很清楚,恩洛?格里芬哈特一直都很忌惮他,所以才一直打压他,宁愿把理查德调回来也不愿让他爬上骑士团长的位置,而且有大事生了也不会找他商议,分明就是想架空他。而这一次,正是光明正大地除掉他的大好机会。不然为什么要骑士团副团长亲自带领先遣队?这样的职务以前都是由再低一级别的狮鹫心骑士担任的。

不过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恩洛?格里芬哈特!那鲁克心中这么冷笑着,无论如何,就算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我一定要活下来,直到我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为止!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带领部队出了。他将要面对的,是不可知的未来。而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在先遣队全部通过后,街道恢复成了之前的拥挤,但恐慌的气氛明显弱了很多。这样一来,达斯要通过街道也变得简单了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会突然碰到盲目窜出来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到达了城门口,这都要怪斯代维克那设计得弯弯扭扭的城内街道。这样的设计,在敌人入侵时的确很有效果,可在平时,简直就是折磨人了。再说了,达斯在心中这么不屑地想,等到敌人攻到都,那就表明要亡国了,靠着这种街道防御有什么用?

不过,他毕竟还是到达了城门。但在出城门时,出了点小麻烦:城门的卫兵看到他,突然伸出长矛拦住了他。

“怎么了?”达斯有些恼火地问,“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因公出城吗?”这么说着,他指了指马臀上的王**徽章。

卫兵露出歉意的笑容。

“不,我不是为了这个拦下你的。达斯?索兰阁下,是吧?”

达斯有些吃惊,他还真没想到他的名声居然这么大,连守门的卫兵都知道了。犹豫着,他点了点头。

“理查德阁下有一样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这么说着,卫兵递过一个卷的很紧的卷轴。在封口处,是一个直立狮鹫模样的蜡封。

达斯迟疑着接过,一脸的不解。

“这是……”

“这是在王国境内通行无阻的文件。”

一阵温暖流过达斯的心田。理查德想的很周到。从这里前往德迦,要经过很多关卡,尤其是必须通过奇岩城,如果没有任何证明文件,恐怕会被扣押,这一点达斯差点都忘记了。

在小心地收好文件后,他朝卫兵点了点头。

“请代我向理查德阁下表示谢意。”

说完,达斯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朝着不可知的未来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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