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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怡霜听他提起柳鸿轩,不由问道:“就是上次带一帮人来相府里那个年轻人?”

“对,就是他,皇上欣赏他的性子,朝中为官的大臣们有几个敢直言的?一个个都滑得不行。也就像柳鸿轩这样初生的牛犊有这勇气,只是不知这样的性子能维持多久!”叶傅林感慨地说。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直言不讳,但是每一个人都欣赏这样的人。

何怡霜对那个柳鸿轩没什么好感,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对元娘不善之事,就算他耿直,但是如此毁一个女子的清白,也不妥吧!于是她叹道:“伴君如伴虎,皇上现在欣赏他的性子,万一有一天他惹恼了皇上,那很可能就是大罪!”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朝上正缺这么一个人,皇上心里明白的很,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把他给砍了。不过……”他叹声气道:“府中两个女儿都嫁王爷,三娘若是再嫁皇上眼中的红人,倒让我心不安!罢了,此事再议,你先看着有哪家公子不错,咱们算计算计!”

“是!”何怡霜一看他有打消让三娘嫁柳鸿轩的念头,这才略略放心下来。

再说宋姨娘回了院中之后又闹了一通,见没人理她,又想着要不要割个腕什么的,但是听说紫荷被杖毙的消息后,立刻便老实下来,不敢喊也不敢闹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自杀?她的女儿还没有嫁人,眼下又是生死不明,她绝不会死的。再说她死了,何怡霜那贱人不就高兴了?她凭什么便宜那女人?

直到丫环告诉她二娘醒了,热已经退去不少,心里才略略放下。

但是丫环没告诉她,二小姐醒来后,听说紫荷已经被打死,又昏了过去。

晚间时分,代桃缓缓进了内室,叶繁锦见她脸色不好,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便对艾草说:“今晚早点歇着,先把药熬出来吧,我现在就喝了!”

“是,小姐!”艾草知道这是要避开她,福了福身,下去了。

艾草一走,叶繁锦便问她:“代桃,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奴婢刚刚才打听出来,紫荷被杖毙了!”代桃身为丫环,听了这个自然心惊肉跳,在这种大府里当丫环,看起来风光,可是稍有差池,丢的就是她们的命。

叶繁锦听了也非常惊讶,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就因为二娘勾引离王之事?”

“据说二小姐存心把自己折腾病了,让太太对她不那么警惕,她才得已跑出去的。”代桃老实说道。

真是豁出来连命都不打算要了,叶繁锦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二娘的勇气,但是她不会为了去高攀要个身份做出这样的事,她知道有时候攀上了,表面看着风光,可背后不知是何等的心酸。她回过神,问她:“二娘现在如何了?”

“原本是醒来了,但是听说紫荷的事,又昏过去了。不过热已经退了大半!”代桃答道。

叶繁锦点点头,看向代桃说:“我知你怕什么,放心吧,当初我说的,一直记在心里,不管怎样,都会护了你与陈嬷嬷的周全!”

代桃大为感动,立刻跪在地上说:“小姐就是奴婢的亲人!”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叶繁锦嗔怪地说。

紫荷被乱棍打死之事,有的知晓,有的看出府中气氛不对,相府里消停了两天,一时间丫环仆妇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了哪位主子的不快。

就在这时,叶傅林苦等的圣旨,终于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叶傅林之女叶明珠娴淑大方、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二子年已十八,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叶明珠待宇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叶明珠许配皇二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另,丞相叶傅林之庶女叶繁锦恭谨端敏、温良敦厚、不栉进士,朕与皇后甚为欣赏,特将汝叶繁锦赐予皇长子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与皇二子同一日完婚。丞相叶傅林之女叶明玉,天生丽质,赐予皇长子为妾。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由于给奕王纳的是正妃,所以将奕王的婚事放在了最前,后面叶繁锦是侧妃,便是第二,叶明玉是妾,就当捎带脚了。

措词上也是暗藏玄机,侧妃虽然也是入谱的,但从仪式上比正妃差了不知多少,不能从正门进、不能穿正红色嫁衣,更没有拜堂的仪式,说白了就不是离王的结发夫妻,日后再进来一个正妃,别看你进府早,那还得把大权什么的交出去,被人管制。不过圣旨上指明与奕王同一日完婚,这已是对她的一种关照,从这细节中看出皇上对这门婚事,不是那么随意的。

但是叶繁锦的身份,在众人眼里看来,一个庶女能到这份上,是上天的厚爱了!

不过此刻叶傅林身后跪的呼拉拉一群人都傻了,相府一下子嫁三个闺女,嫁给两个王爷,还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两个王爷,不说现在,就说大晏国开国以来都从来没有的事,有人想这是滔天的恩,也有人在想这是好是坏?

叶傅林则不明白,前两个他有心理准备,怎么还夹带了个叶明玉?皇是到底是何用意?

而叶繁锦,则如同猛地浇下一盆连冰带水,整个人都木了,心里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之前的欢喜、期盼,在此刻,化为乌有!

冗长的圣旨在太监尖刻的嘴中念完之后,叶傅林带领身后的人谢恩,叶繁锦敛首,面上无喜无悲,规矩地谢恩,瞧着倒是和平时一样,只不过冷了些。

叶明珠脸上难掩欢喜之意,而拖着病躯的叶明玉则如同天下掉下个馅饼,唯一不满的是她做妾,叶繁锦做侧妃,她的身份比叶繁锦可娇贵多了,怎么皇上给安反了?不过没关系,等嫁过去,等离王知道她的美,将她提为侧妃那是肯定的。

郭公公笑着说:“丞相大人,这次可是三喜临门了!”说着,暗暗瞄了一眼叶繁锦的表情。

“如此滔天的恩泽,老夫感激皇上的厚爱啊!”叶傅林激动地说。

连何怡霜都面带了喜色,欣慰地看了女儿一眼,她的愿望总算可以实现了。然而她不知道叶傅林心中是喜忧参半。

叶傅林亲自将郭公公送出门,一般圣旨都是由小太监来宣,而这道圣旨却是由郭公公亲自宣的,足以看出不同来。

他再返回屋子时,看到一屋人都未离去,而他第一个看的是四娘,他发现四娘眉目中并没有半点喜悦之色,疏疏淡淡、与平日表情无异,他便挥退屋中人,独将四娘留了下来。

屋中,除了叶傅林与叶繁锦,再无他人。

门一关,叶繁锦突然抬起头,第一句话便是:“爹爹,相府危矣!”

比起婚事,还有一件事更重要,那就是相府的安然。即使她嫁了,若相府被抄,那么她便会成为离王前途的一块绊脚石,恐怕第一个被除掉的就是她。哪怕离王没有此意,皇上也容不得她的存在!她说此话还有另一个用意,那便是警告爹爹千万不要再掺进朝堂之争了。

叶傅林没有太过惊讶,月满则亏,这是他做到丞相后早已担心的事,三个女儿嫁了两位皇子,滔天的皇恩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一时间,房中寂静极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丝毫没有了刚刚接旨时的喜气。

“四娘啊……”叶傅林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沉吟一下,才说:“你已算是离王府之人,以后如何,你都会安然!”

叶繁锦轻轻地摇了摇头,“若是普通人家,自当无忧,可嫁入皇家……”

她当然知道父亲有试探之意,所以她刻意将自己的安危与相府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不管日后她是否管相府,目前还没有出嫁,表明心迹还是重要的。

她的回答,令叶傅林满意极了,他嫁女儿自然不单单是让女儿过得幸福,还得为相府出力那才行。

叶繁锦抬眼,看向叶傅林,认真地说:“爹爹,如今相府的风头,已是晏朝中任何一个家族都无人能及的,有如此之福,爹爹已经无需再经营什么,只要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成功,爹爹今后千万不要、不要……”

叶傅林自然懂得四娘说的什么意思,如果说只有叶明珠嫁了奕王,他自然得向着奕王,但是现在两个女儿嫁了两个王爷,他自然可以哪边都不管,更何况现在他也不敢管了,他只觉得背后发凉,如履薄冰!

他接了她的话说:“为父明白,四娘日后嫁进离王府中,也要小心行事!”

叶繁锦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完全是敷衍,她根本不想嫁!

叶繁锦向回走的时候,代桃与艾草在后面跟着,原本是件喜事,可她们没在小姐脸上看到任何欣喜的表情,反倒有一种死寂的感觉。代桃与艾草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敢说话,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叶繁锦步伐不紧不慢,走得稳而优雅,十足的闺秀千金,她脸上的表情也端庄得无可挑剔,只是在赐婚的前提下,显得有点太冷静了。

艾草心里已经警惕起来,她看出小姐的异样,老爷独留她半天,在屋中谈论了些什么?

回到亭香苑,叶繁锦直接回到内室上了炕,精神不济地一下子歪在炕上,似是崩溃一般。

艾草吓了一跳,暗暗敛下心神说:“小姐刚刚跪了半天,身子肯定受不了,奴婢去给熬碗安神汤!”

叶繁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艾草掀帘出去,叶繁锦轻轻闭着眼,听脚步声渐渐远去,隐隐传来第二道打帘声,这才开口轻道:“代桃,我有事吩咐,你只管照办,不要问我为什么。”

代桃微怔,然后敛首道:“是!”

“把所有的银子和值钱的首饰都整理出来,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尽快禀告于我!另外,”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除夕前一天,我要去道观看师傅,到时候让陈嬷嬷也跟着一起去!”

代桃脸上带着震惊,可是看小姐脸上却染上了一抹悲哀,她什么都没敢问,将所有心事压下,只说了一个字,“是!”她真的不明白,小姐能嫁给侧妃,那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为什么?

艾草出了门却没有走远,而是绕进草丛中,窗下,将这番话听了去。她是习武之人,动作本就轻,耳力也比一般人好,她脸上带着惊色,不敢耽搁,将她所听之事,匆匆写了封信,交由王府安插进来的小厮手中。

代桃出去了,叶繁锦闭上眼,无力地歪在炕上一动不动,身上的力气就像抽空了一般。那日离王激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说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妻,她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可今才知,是侧妃。

侧妃,说到底,不过是高级的妾罢了,左右不是正妻。她不是贪图那个名,而是想起了母亲的惨状,想起这妾诸多的禁忌,她心已属意离王,这样让她情何以堪?她就知不能动情、不能动情的,将来府中再娶进一个离王的结发之妻,还有个叶明玉与她分享一个男人,她不如去死!

心灰意冷!

世间上所谓的爱,大抵如此罢!

她知道,她的想法不对,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呢?她这是擅妒,这样嫁过去也会被休的,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中狂烈的不满,那样被爱桎梏,不若在道观里侍弄草药来得自在!

郭公公回宫里复命,将他观察到的情况详细地跟皇上说了一遍。

湛武帝眉头微皱,问道:“你说那叶氏四娘面色如常?看清了?”

“看清了,皇上,奴才可是看了三眼,宣旨的时候,宣到她了看她一眼,没有反应,眉都没动一下。宣完了又看一眼,走时再一眼,都是那个样子,就好像跟她没有关系似的!”郭公公尖声说。

“莫非,她心里真的没有离王?”湛武帝觉得奇怪。

“可是皇上,心里真的没有离王殿下,又怎会舍命为殿下挡剑昵?”郭公公说道。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叶繁锦说的理由,谁听都是大道理,哪里有人信,真有人没有原因就不要命去救别人?

“哎呀,看不透啊!”湛武帝感叹。他摇摇头说:“这叶氏四娘也就十三,怎的朕就看不明白呢?”

“皇上,您都看不明白,奴才就更看不明白了!”郭公公为难地说。

“不行不行,朕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她!”湛武帝模了模下巴,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知道有什么事能触动她。

外面小太监来报,说离王殿下来了。

湛武帝立刻宣进来,封玄离一袭白袍,神采熠熠地掀袍进门,看起来与往日温润模样大有不同。

这门亲事,已经让平日里无喜无悲的大儿子喜形于色了,这样才好嘛!儿子们都太老成了有什么意思?想什么他都不知道,如今倒好,一个跳脚,一个兴奋,全都露短给他看,瞧着有趣儿。

湛武帝笑着打趣,“心满意足了?”

“儿臣谢父皇!”封玄离说着便跪下了。

“这下顺了你的心,可是把奕王给得罪透了,不定怎么闹呢!不管怎么讲,事儿都定下来了,你赶紧找到那五小子,让他赶回宫过年吧!”湛武帝哼道,他可是主知肚明,这两个小子打得什么主意。

封玄离也没有刻意掩饰,而是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找到五弟,将他带回来!”

此时奕王那里已经闹开了,皇后没有告诉封玄奕皇上要下的旨,就是担心封玄奕做些什么再让皇上改变主意。现在圣旨已下,不论如何也没有再更改的可能。

许皇后担心奕王闹起来无法控制,所以这两天刻意找理由将他拘在宫中,为的是在她身边宣旨,这样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然而此刻看到跟侍卫们打成一团的奕王,她心里失望极了。为了一个女人就成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有资格继承大统?

“奕王!”许皇后高喝一声,那尖利声竟然盖过了打闹的声音。

封玄奕停住动作,转头向母亲看去。许皇后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面色却极为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声,“奕王只听我说一句话,一句过后,你再想如何,我绝不管你!”

封玄奕心中好奇,便向她走了过来,万公公会意地走出去,将殿门关上,把一群人等驱散在十步之外,他亲自守在殿门口。

“母后要说何话?”奕王问道。

许皇后温厚的目光看向封玄奕,悠悠说道:“你不想接受赐婚也可以!”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命人去将叶繁锦杀掉!”

封玄奕大惊,张嘴叫道:“母后,万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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