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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明轩的表情一直保持着严肃,哪怕小喜站在他身后都觉有些威气逼人。

没有人知道赵福安会以什么法子来行使他的使命,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否早已经布署好,更不知道其中是否还有他的帮凶,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发生意外,这时候骆明轩不敢放松任何一条神经,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敢疏忽。

不到片刻,所有的灭火工具都已经安放停当,入大库查看的管事还没有出来,倒是霍亭已从另一道门匆匆走了进来。“赵福安不在马队,不知去向,小的已加派人手追查。衙门方面小的刚才也已亲自去过,梁大人即刻调集了人马守住各大城门,只要赵福安和万全还在城里,就绝不会有逃出城去的机会。”

霍亭看到骆明轩身后的宁小喜,意外她的存在,不过只一顿,他马上又道:“刚才小的去到衙门时,已顺便跟梁大人提起白马寺东片后巷的命案,梁大人派了张捕头前去勘查,回头若有了消息便会来人禀报。”

骆明轩点头,目光仍落在远处搜查大库的人马身上。这时候第一个大库的墙角似乎查出了点什么,一群人正围聚议论。霍亭不待他开口,已带着两名长随大步走了过去。

小喜也伸长脑袋,只等骆明轩一抬步她便跟着过去。

过了约有片刻,霍亭与那两名长随又匆匆回转,他指着长随抬着的一个很常见的鼓鼓的麻袋说:“爷,这是放在大库通风口处的火药,刚刚已去查过,每个通风口处都藏有这样的火药包,只要稍微有点火星,不但是大库遭殃,只怕连整个御绸庄都会变成灰烬!”

霍亭说得郑重,小喜的心也跟着抽紧,看来事情的严重度已经大大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那个赵福安他们只想烧掉新来的这批货,让骆明轩交不了差而已。如果是放了这么多的火药,那目的果然已不仅是大库这么简单了!

难怪那姓胡的许了他们二百两银子,炸掉御绸庄这么大的事情,不花重金也没人肯应。

“看看去!”

小喜这里暗忖着,骆明轩已经迈步。小喜连忙跟上,他侧首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又转了回去。

霍亭一路引着他们到了其中一个大库墙下,这三个大库都是砖石砌成,每道墙上下居中的位置设有一个尺来见方的小窗子用以通风,横向每隔两丈一个,以防库内潮湿。上回失火据说就是醉酒的人争吵之中把火种从通风窗投进了库内所致,但是这回凶手显然准备得更充足。

“每个窗口靠内壁的位置都装有放灯具的位置,平时守夜的兄弟关上窗户后就在此点上照明用的灯具。凶手将火药安置在这里,又用了与墙壁同色的灰布掩盖,极不易察觉,只等夜晚关了窗点了灯之后,这些火药一旦遇燃,便会发生爆炸,其威力足可炸平整个绸庄。而咱们点灯的时间正好就规定在戌时,这跟那字据上约定的时间相当吻合!”

一向稳健淡定的霍亭这时候也不由起了后怕之心,语调也比平日快上几分。骆明轩眉头始终紧皱着,听他说完,便道:“昨夜并没有发生意外,那么这些火药则一定是今日放置的。不等到阴谋成功,赵福安不会出城。继续查!”

霍亭颌首领命,吩咐管事们继续下去细查异物,又唤了身边长随速去打听有关赵福安的下落。

小喜看了半晌,不由说:“那姓胡的十多天前就已被万两金给杀了,银钱也全被卷走了,万两金十有八九已经逃走。赵福安肯定还不知道姓胡的出了事,不然这件事他不必再做。赵福安要是现已出了庄子,那他首先要找的人无非两个,一个是姓胡的,还有一个是万全。”

霍亭看了眼她。骆明轩听毕抿嘴不语,隔了片刻才微舒双眉:“让段禾带上十名武卫,赶到白马寺万全的住处埋伏,同时让人速去告知梁宝川,他的人暂时不要在附近出没,以免打草惊蛇。”

吩咐完毕,他斜睨着宁小喜,冷哼了一声。说完又望着远空,那副投入的神情,活似在等待着或思念着什么人一样。

——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有闲心思思念别人,这也太拽了吧?

不过究竟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得把他整死不可?小喜自认够恨他,但也没想过要把他害到人死家亡的地步。能够招惹上这么狠的仇家,他骆明轩还真不一般。

小喜知道自己如今就是他眼里的刺,恨不得立即拔出来烧成灰才好,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这会儿也没那心思理他,挨着大库旁一丛翠竹根坐下了。

天色已渐渐暗下,薄暮笼罩着这个东元国御封第一绸庄,来往穿梭的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影子,只有那些被手里举着的玻璃灯盏照着的人才看起来有几分真实。

为免触动还未被发现的火药,所有的火把都改成了拿玻璃罩着的油灯盏,也就骆明轩有这样的本事,不但有置备几百盏玻璃灯的财力,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派上使用。

“爷,刚在后院捉到一名偷放飞鸽的小贼!”

两名彪悍的武卫押着一名穿着灰布短衫的小厮到来,小厮浑身都在颤抖,抬头看了眼背着手的骆明轩,两膝忽然软在了地上。武卫们脸上却满是憾色,恨恨道:“只是小的们去时那鸽子已经飞走,可惜未曾截住。”

骆明轩仍保持着背手站立的姿势,听完武卫们禀告,他垂眼看了下小厮,还未说话,小厮已然昏倒。

“押下去,严加看管。”

武卫们再度押走了小厮,搜查大库的几名管事又齐步前来,将杂役们抬来的两个黑瓦罐放在跟前。“回爷的话,除了共查出六十包火药之外,还查到埋在大库后方泥地里的两罐煤油,小的们又再仔细清查过两遍,已无外物。”

骆明轩瞄了一眼,片刻道:“六十包火药绝非一人能为,骆祥去查,今日到过大库内的所有人,尤其是车辆。骆仁带领你手下三个管事,让他们各带十个人守住三个库房,任何人进出须得有霍总管写下的出入令,由你总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不得撤离半步。骆顺则带上你手下的人,将庄子内各处当差的人来历通查一遍,调查所有人最近的行踪和接触的人。凡有疑点的人,直接交给我。”

管事们离开之后,他低头微舒一口气,抬步走向通往主院的大门。

小喜忙跟上去。

回到正院,方才的混乱这时已经平定下来,几个婆子正在清理院子,霍亭正在廊下听一众人回话,脸上一片阴云,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喜才到门口,隔壁耳房里就冲出一人来,眼泪汪汪拖着她袖子:“小姐!你去哪儿了?”却是碧玺。随后出来的婆子尴尬地说:“碧玺姑娘用了饭事见您不在,寻您寻了很久,一直在这里掉眼泪。”小喜哦了声,忙模了把散钱塞给她。

安慰了碧玺两句,正厅里这时已经亮了灯,小喜走进来,正要与骆明轩说话,霍亭随后跟进:“爷,整个庄子里外都已经搜查过,不见赵福安踪影,据祈胜说,半个时辰前有人拿着爷的令牌拉了辆马车出门,赵福安多半是藏在车内逃走。因祈胜那时并未得到捉拿他的消息,是以并未阻拦。”

骆明轩猛地一拍桌子,把才刚落坐的宁小喜吓了一跳。

“全城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小喜抚着胸口,懊恼了好半晌,见先前办好的印信还在桌上,便压下气头,说道:“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完了,把印信给我,我要回家了。”说着伸手去拿。骆明轩却忽然间先她一步抢在手里,双眉皱得死紧地说:“你存着要看我倒霉的心思,要不是因你想求得这份印信,差点就让你和赵福安他们得了逞。要是就这么给了你,我岂不太没面子!”

“你又想怎样?”宁小喜忍不住嚷嚷。

“先放我这儿!什么时候这案子了了,什么时候来拿。”他不由分说把印信与档案一起放进纸袋,揣进怀里。

“——骆明轩!”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当她老实好对付是不是!宁小喜彻底怒了,看准旁边竖着的一只两尺来高的玉翡翠摆件,还没等旁边站着的霍亭反应过来,便已冲过去举起砰地砸落在地上:“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等着!姑娘我跟你没完!……”

……

这天夜里泷阳城华灯绣帘的某个书房里,长眉凤眼的锦衣男子停下手中的笔,接过手下递来的一张字条,脸上瞬间凝起更浓重的一层冷霜:“胡清风已死……事情败露?”

一旁佩刀的人道:“爷,胡清风是三爷的人,可要通知三爷一声?”

冷面男子一摆手,沿着书案踱了半圈,回身道:“胡清风已坏了事,眼下不要操之过急,先去查清楚这个宁小喜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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