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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姑站在牙行堂内不住往门口张望,当见着小喜快步进来,立即笑着迎上去:“您可上哪儿去了?我这儿都等半天了。”小喜笑道:“烦三姑久等。”一面顺着她脚步往先前那屋里去,一面听花三姑说:“我那朋友已经过来了,这事你与她就当面的谈,我就权当给你们递话了。”

小喜知她这是想择干净自己,好歹这事牵涉到骆明轩,这画样子卖也好不卖也好,将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与她无关。便点头,往内瞅去,但见个与花三姑年岁不相上下的妇人端坐在内吃茶,见二人进来,首先向小喜一笑,随即放了茶杯。

“是这位姑娘想要这画样子?……”

约模小半个时辰,小喜捧着画卷走出牙行,回头对送出来的花三姑道谢:“多亏了三姑的面子,才让我不费分文得了它。回头若有空,便上我屋里来坐,我那倒还有点老家带来的好龙井,正想寻个机会吃了它。”

花三姑笑道:“哪里是我的面子,是宁姑娘的运气才是真。再晚个几天,怕是你想要也得不着了。不过姑娘那茶我先记着,改日定去叨扰。”

“一定。”

小喜拿着画样子进了家门,铺面已经收拾完毕,小菊正在吩咐那妇人打扫厨房,见她得意扬扬的样子便知已经到手。于是道:“现在有了地图,是不是就准备进去搜人了?”小喜摇头:“这事还得布署布署,不过顶多也就这两天。”

小菊倒记起件事来:“刚才柱儿来找过你,说是明儿晚上他们御绸庄要宴请来随州验货的内务府广储司郎中大人,请了戏班子在庄内唱戏,正好可借这个机会领你进去逛逛。”

小喜精神一振:“明天晚上?”

与此同时,骆明轩坐在湘园的书房里,听霍亭禀报事务。

“……宴席依然设在庄内芍药厅,请的是‘留风馆’的厨子,席面共一十八道正菜,菜单已拟好,皆在这里。奏乐是请的‘飞燕社’的两位,一位擅琴,一位擅箫,‘飞燕’的大掌柜给咱们算的是八折的费用。另戏班子请的是‘洪庆班’的人,这是按咱们以往规矩定的。其余事项皆在这册子上,爷过过目。”

霍亭有条不紊说毕,将手里册子递上。

骆明轩接过翻了一翻,头也没抬道:“将一十八道菜改为二十四道,再跟‘飞燕社’说,让他们把琉琴姑娘送过来。咱们不稀罕他打那几十两银子的小折扣,该付多少就付多少,但务必将人送到。”将册子合上丢下,他又看着霍亭:“齐廷风这次来随州,多半是因为咱们上批货被烧之事。咱们这边一向由他跟总管黄世勋看着,这次出事,多半也是受了上峰排揎,过来拿我们撒火。这事马虎不得。”

霍亭称是,“琉琴姑娘是‘飞燕’的红牌,虽然档期安排得紧,但只要爷一句话,如玉公子自然会调派好。”阎如玉是‘飞燕’的大老板,平日见了他们爷却也得唤声大哥,这点自然不成问题。不过他说:“琉琴姑娘擅长的是琵琶。而咱们这桌宴是定的‘平湖秋月’,本是琴瑟之风,却又换成琵琶调,会不会有问题?”“留风馆”的酒宴名堂多,基本都是按照富贵人家好附庸风雅的臭讲究定的规矩,在一众酒楼里,也算是独树一帜。

骆明轩轻嗤:“你以为内务府那帮人能风雅到哪里去?齐廷风不过是靠岳家支持的银子捐的官,后来顺竿子往上爬,才爬到了今日位置。你若真弄个琴台请两个人有模有式站在旁边,他指不定嫌烦。琉琴姑娘的名头京城里也是有耳闻的,倒不如请了这价钱高的,倒让他觉得有脸面。”

霍亭听到此处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因而这次爷也特地点了‘留风馆’的酒宴,他们的酒宴至少都要二百两银子一桌,若是到府专办,价格又是要翻上一番,这番诚意是看得见模得着的,齐大人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要被这银子给压在心里捂得严严实实不可。”

骆明轩听后只一扬唇,端起碗吃茶。一抬头见他还立在那里,便道:“没事便下去准备吧。”

霍亭道:“还有两件小事。”

骆明轩看着他。他顿了顿,才半弯腰说:“头一件是万全。邢二与葛三都已经于昨日出城,并且往南面祁阳方向走了,并无异动。但今早得报,有人看见万全还在城里出没,并且行踪鬼祟,不知什么目的。”

骆明轩听后,目光里闪现一丝厌弃之色,但很快即压制下来。“此人不过是个地痞流氓,便是要耍手段,也不过使些下三滥玩意儿,成不了什么气候。暂不理会,你派人跟着便是。——还有什么事?快点报来,今儿是大夫人的生辰,我还得赶回去晚饭。”

他起身走出书案,由小厮替他系披风。

霍亭道:“这第二件是有关这园子的。”见他似没听到般低头拂袖,便接着道:“昨儿来府里寻您的那位宁姑娘,今儿在牙行里把湘园的建造图给拿走了。”

骆明轩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宁小喜?”

霍亭抿了抿嘴,看着他。

骆明轩顿了片刻,便就呵地笑了一下,背手快踱了几步,站住哼道:“她这是想闯进府寻人来了。倒真是不自量力!”一个人生了半天闷气,忽想起来:“她那婢女现在如何了?”

“昨儿小的去的及时,万全等人并不曾将她怎样,只是手腕上被掐出了几道淤痕,请了大夫上药,据说已好多了。”

骆明轩绷着脸:“仍将她好好看着,但别让她瞧出咱们被软禁。另外吩咐守着她的人仔细些,莫要被宁小喜钻了空子。等我明儿从府里回来,再去问她话。”

说完之后他就跟只着了火的刺猬一样冲出了大门,把个霍亭生生晾在原地。

不过是两个人斗气的小事,他交代的这般郑重,就好像平时在庄上发号施令一般,这令霍亭很有些纳闷。按说他主子爷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难道说这位宁姑娘是他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霍亭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骆明轩的背影,挑了挑眉,带着两分调侃的兴味,也走了出去。

骆明轩进了宅门,径自往福安苑去。

二进门处早有丫环在此等候,称所有人都已在蓉园内小花厅齐聚。他便命小厮捧着礼盒,转道去了蓉园。

大夫人今日并非整岁生日,因而只府内自家人聚餐,四姨娘所生的两位小姐前不久都已出嫁,在座的只有骆老爷的五位妻妾。

自从骆老爷过世之后,生意交给了明轩,由大夫人在旁扶持,而府内事务则自然由大夫人主事。骆老爷在临终前将苏五娘抬举为侧夫人,相当于平妻,平日里也帮着大夫人料理事务。余者众妾没了骆老爷这个奋斗目标,终于安份起来。

明轩跨进门槛,朝在座五位行完礼,大夫人便笑吟吟向他招手,让他在自己与五娘之间的位置落座。大夫人略带忧心地:“听说庄子里前儿个出了事,可弄妥了?”明轩点头:“马队里几个人醉酒惹出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三姨娘笑道:“咱们少爷如今可算独挡一面了,别说是这点小事,便是再大,也不成问题。”

大夫人见他神色淡定,倒也不说什么,捻着手里佛珠,吩咐上菜。倒是五娘心疼地看着他,拍了拍他手背。明轩扬唇,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唤过小厮,将礼盒递给大夫人:“今日母亲寿辰,轩儿特地备了份薄礼,也不知母亲中意否。”

大夫人伸手接过,几位姨娘纷纷嚷着打开。大夫人便看了五娘一眼,佯嗔道:“我又不缺东西,巴巴地又弄这些做什么?”到底将盒盖打开,里面却是一整套金翡镶蓝宝的头面,被烛光一照,当即耀出满屋子光芒来。首饰什么的倒也罢了,大夫人出身富贵,什么样珠宝没见过,难得的是里面竟还有副镶宝的抹额,大夫人独将它拿在手里,满眼里是赞赏:“我这头疼的老毛病,就合适用它。独这一个,就看出你的孝心来。”

丫环帮忙将抹额与她戴上,她便微笑朝众人:“如何?”

“好!夫人本就气质温雅,配这蓝宝最是相当!”四姨娘头一个赞道。

大夫人听了十分受用,连带着看向五娘的目光也显得十分欣慰。

明轩面朝席上:“轩儿成日在外,几位庶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知会一声轩儿,定当办到。”

四姨娘笑道:“那敢情好!承我们少爷的福了。”

说话间菜已上齐,既是自家人便也不拘那些,有话皆边吃边聊。

大夫人看着四姨娘,忽停了筷,与明轩道:“你三妹妹四妹妹都已经出嫁,现如今最该操心你的婚事了。平常人家里年满十九还未娶亲的,十有八九被人指着背脊说闲话,如今不过是仗着咱们家声势,外人暂且不好乱道罢了,迟了便不好说。为了咱们这些做娘的过个安生日子,你也该上上心才是。”

明轩颌首:“母亲教诲得是。”

大夫人想了下,“前两日遇见齐将军夫人带着他们四小姐去上香,停下聊了几句。那四小姐婉儿怕是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府上了吧?她小时候倒爱与你亲近。这一段日子没见,倒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到底是名门千金,举止言语没有一处不妥。”后面这话却是向着另四位说的。

五娘笑着点头。二姨娘道:“四小姐是极好的。”

明轩大拇指抚着掌中酒杯,但听不语。

大夫人道:“你大姐姐虽嫁过去不到两年就病逝了,到底还留下个小恪儿在,总不能断了这情分。过两日递个帖子去齐府,就说当外祖母的想孙子了,接恪儿回来住住,顺便,再邀请四小姐来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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