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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整治老郭出邪招

那一段时间,沈小军家里去食堂打饭的活他全包了,不管是买包子还是打馒头,打稀饭还是打开水,小军都抢着去,头上扣个饭盆边往外跑边吆喝:“打饭去喽,今儿有红烧肉炖粉条大米饭炒鸡蛋小酥肉粉蒸肉,外带西红柿鸡蛋汤呦……”一开始大家还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起来了,后来既然他抢着干,别人也乐得让他干去,不再管他。

进了食堂,小军老远看见老郭不仅不躲,反而一脸的甜笑迎上去,“郭叔,今儿有馒头吗?”老郭不理他。第二天他照样跟老郭打招呼。食堂的人也觉得奇怪,沈小军这小子最近邪性,但凡食堂有点活他都抢着干,好像他是食堂的在编职工一样。老郭指使自己的手下都没有像指使他这样顺手,“沈小军,恁那动作咋那慢呢,恁吃的那饭都哪去了?小军点头哈腰地答应,“郭叔,菜车来了,我帮您卸车吧……郭叔,这个屉布要不要洗,我来洗,我来洗。”说完,不等老郭点头,挽起袖子干起来。“这小子是他妈软骨头,就欠收拾。”老郭和一旁的人说,说完叼起烟嘴,眯缝着眼看小军,嘴角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笑。

渐渐地,老郭不大注意沈小军,对他的警惕慢慢放松了。

大丫养了两只小猫,都是母猫,一只叫大乖,另一只叫小乖。两只猫是大丫的心肝肉纽命根子,大丫走哪,都能听到她吆喝她那两只宝贝猫的声音:“大乖,来,娘给吃鱼。”“小乖真乖,你看她这会儿懒洋洋的,那准是昨晚又抓了耗子了。”

小军在食堂干完活,就哄着那两只猫玩。刚开始猫都瞧不起他,躲他远远的,小乖还在小军的脖子上抓了一道血印,可小军不仅不恼,还继续跟那俩猫亲近,给它们抓痒,时不时地去长河逮点新鲜小鱼来喂它们吃,渐渐的,猫跟小军混熟了,见了小军,喵喵的一个劲儿地叫。

那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天奇冷。

一大早老郭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大丫起床后一只手系着大襟棉袄的扣襻,一只手提着尿盆往外走,一出门撞在一个东西上,抬头一看,门上吊只被扒了皮的僵硬的死猫,紧接着坐在床上穿衣服的老郭现他家窗台上同样也吊着一只,血乎沥拉的猫皮塞进他家的烟囱。

大丫立时明白是她的大乖、二乖吊在上面。那些日子,老郭家的孩子刚刚满月,接下来整整两个多月,大丫怎么瞅那个月子孩都像只被扒了皮的死猫。

大丫吓得靠住门出溜到门板上,这一靠才现门板上涂满了粪便。

紧接着女人出一声吹哨似的尖叫,这声音和沈小军当初趴她家窗台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可惜小军没听到这声尖叫,听见的话,他的脸上会绽放出胜利者的微笑。

老郭看着这一切傻眼了。他先是喝住女人,然后皱着眉头不声不响把那些死猫、猫皮都收拾了。门上涂的很明显是人屎,边边角角涂抹的很细心。很显然,做事的人有足够的耐心,并且对老郭家的情况很熟悉。老郭奇怪的是前一天晚上是除夕,一家人睡的都很晚,也就是天亮前一点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把活作的这么周到细致不留破绽不留痕迹,老郭不由得佩服对方是个不一般的角色。

大丫用铲子铲门上的粪便,天气冷,粪便冻得硬邦邦的,大丫从炉子上提壶开水浇门板,门板立时出一股恶臭。大丫一闻转身哇的一下把前夜吃的那点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老郭看着生气,骂道:“恁他娘的笨到家了,那是屎,恁用开水烫你是觉着那味儿香是不是?恁那的脑袋里装的是屎吗?”大丫把铲子一扔,一**坐在门槛上哭嚎起来:“俺的个天哪,俺们这是招惹谁啦?这么整治俺们,今天可是大年初一,缺德,太缺德,谁干的事谁不得好死,谁不是人,谁断子绝孙,生的孩子没**!啊啊啊啊,还有俺那可怜的大乖二乖呦,多乖的两个宝贝啊……”

当老郭现兜屎的是蒸馍用的屉布,往门上舀屎用的是食堂炒菜的两把大铜勺的时候,他大大地吃惊了。这不是个恶作剧的家伙,这是成心要整治我拿我开刀呢。食堂里的屉布有限,铜勺就这两把,今天我把这屉布跟铜勺洗干净还能用吗?那用屉布蒸饭跟馍用勺子炒的菜还能吃吗!想到这里,老郭顿时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个人到底是谁?也太狠毒,做事他妈太绝了!

现在那家伙肯定在暗处盯着我呢!我要是用了这些东西,那个家伙就敢把我告到学院总务处去,上头可不管是谁告的,肯定要调查这事,今天是大年初一,尽管有不少人回家了,但是还是有几百口子人在食堂吃饭,叫人知道食堂用舀过屎的勺子盛汤舀菜,明天全院的人肯定集体呕吐!我老郭被开除不说,连这食堂也得关张了。

可是要是换屉布和勺子的话,别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商店都关门,没地方买去,就是有地方买,你也得有个原因哪。

老郭急的脑门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去库房找出两把新铁锨,先用砖头把铁锨上的铁锈擦净,然后拿到水管上去冲。

早上蒸馍时,有人找屉布,“谁看见屉布了?屉布怎么不见了?”老郭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昨儿夜里叫耗子咬的不成样子,俺嫌太埋汰,给扔了。过了年咱们得换两块新的了,那蒸布用的时间太长了。”“那咱们现在用啥?”“用啥屉布嘞,六零年咱倒是有屉布,可是有粮食吗?我看没有屉布蒸出来的馍照样香。”早上舀粥时又有人在找勺子,“这食堂咋啥都没有了,多半昨晚贼来了吧。”“贼来偷啥不成,咱那放的两桶油都没动,人家偷你那破勺干啥?”“是啊,我也这么说不是,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老郭回家把他家里的勺子拿来,顺便把那两把铁锨也带过来。“先用这个,等找到了再说。”食堂的几个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看到老郭紧锁的眉头,都没敢吭声。

晚上吃过饭,老郭坐在床上,一锅一锅地抽烟。整整一天,老郭在心里细细地把所有熟悉不熟悉的人都模排了一遍。

看吊猫的做法像个孩子,可孩子下手会这么毒,做事会这么缜密?是一个人干的,还是几个人?前后一点端倪,一点风声都不露,真不可思议。

突然,一个人的身影进入老郭的脑海。

沈小军,会不会是他干的?老郭在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但是随即把这个问号给抹掉了。他?就凭他那个菘样!老郭一想到沈小军,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他那一脸的肉囔囔的媚笑。怎么会是他?他能有这本事,我姓郭的就真得佩服他了,恐怕借他个胆儿他也不敢!老郭往地上啐口吐沫,马上就把小军从怀疑对象中给删除了。

炊事班的几个人相继被排除。那几个人干这活,那不是惹火烧身嘛。不会是他们几个。

老郭转念一想,觉得往人家门上涂大粪是老家人最恶毒的报复方式,于是老郭最后把模排范围缩小到他的几个老乡身上。

他决定从学院几个老乡下手,挨个排查。

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四个老乡都被排除了嫌疑。两个过年回老家了,一个没回家,年三十进城上他姑家去了,就没回来,另一个老婆得了绝症,在医院里守了快一个月了。再说这几个人没人和他老郭有这么大的仇啊,至于下这么大的功夫来作贱寒碜他吗。

一个悬案就这样搁下了。老郭根本就没打算报告院里。他知道往门上涂大粪,把死猫挂门框上,剥死猫皮堵他家烟囱这在他看来是天大的事,可在人家看来只能是端不上台面的破事,没准还会把他训斥一顿。当然这事生在他身上是小事一桩,要是生在院长身上,那肯定要全力以赴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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