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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养女这个问题,温世轩坐在板凳上,浑浊的眼珠子望着地砖说:“能怎么样?夫妻一场。不说夫妻,就是个陌生人,有困难总得帮是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温世轩即是这样的人,一点违背良心的事都做不了。

众人看着这样的温世轩,想说点什么都一样艰难。你说劝温世轩不救许玉娥,如温世轩说的说不过去。但是,真是让温世轩砸锅卖铁去救前妻,总隐隐约约地替温世轩不值。

林佳静从温世轩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林文才,是想,如果林文才知道这事,八成和温世轩一样,是要从自己有限的储蓄里面抽钱或是筹钱去帮许玉娥凑医药费。

心善的人,就是这样了。情愿自己吃亏一些,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良心难受。

“岳父。”对这事,蒋衍有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她现在是癌症几期吗?”

癌症几期?

癌症能分几期?

眼见温世轩对这个问题感到懵。

姚子宝想起在自己哥的医药书里面见过的,也记起:“温叔叔,这个癌症是分好几期的。通俗点来说,早中晚三期,如果是晚期,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是亿万富翁,都救不回来这条命,患者本身也很痛苦。病人现在是几期很重要,只有确定了是几期,才能确定治疗计划,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

连是早、中、晚期这样的问题,温世轩都答不上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许玉娥这一桩突患癌症,不禁再打了个问号。

“爸。”蔓蔓与老公对个眼,对温世轩说,“你先把她的病历拿过来我们看看。你知道我哥是医生,或许可以先帮她看看是什么情况。”

君爷愿意给许玉娥看病历吗?

温世轩同样打个巨大的疑问。

姚子宝趁机插进来说:“温叔叔,我哥也是医生,我可以改掉她的姓名,只把病情部分拿给我哥看。”

“这——”温世轩迟疑着,“我得去和她拿,病历不在我这里的。而且,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病历。”

没有病历?

众人更是一惊:这事儿?

“爸,你说说,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得癌症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她得癌症的?这消息可靠不?”蔓蔓不得不代替所有人对此事发出质疑。

温世轩对这事倒是知道的,能答上来的。

原来,许玉娥这病说起来,怎么得来还有个故事。那天,她被温凤妹拉去凑数。

女儿汪芸芸的医院搞院日宣传日,在门口摆义诊台为已婚生育妇女免费看病问诊,需要人气。汪芸芸和母亲先打好了招呼,自己在几号台免费给人量血压,要母亲拉多点人来。

其实,在京城这种地方,高收入群体多,低收入群体也不少,论实在的人更多了,免费这号东西只要一打出来,无不蜂拥而至的。会没有人光顾?汪芸芸纯属多虑了。

许玉娥陪温凤妹来到这地方,人山人海,凑人气不需要,倒是被挤在了外头,心里不就气火了,朝温凤妹牢骚:小姑,你现在浪费我的人力物力,你打算怎么赔我?

要知道,温凤妹当初说的可好听了,不仅说给许玉娥免费量血压,还说是有医生给人做全身的免费检查,并且慎重许下允诺,她的话,假一赔十。

现在这个允诺没有能完成,别说免费医生看病问诊,就是在自家女儿台边想量个血压都难。温凤妹一方面看着女儿如此受人欢迎感到骄傲,一方面也愁着自己蹭不上免费这号车。于是趁着给女儿送水的时候,拉住女儿好声好气地劝说:“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大舅妈年纪有了,近来身体又不大利落,饭吃不下多少,你是医院里的人,我都给你大舅妈夸下海口了,你找个人给你大舅妈看看。”

温凤妹说的许玉娥这个情况,倒不是骗人的。自从与温世轩离了婚,小女儿现在都不与自己说话了,许玉娥整天郁郁闷闷,近个把月来,没有缺吃缺穿,不需劳动,却意外地竟是消瘦了不少于十斤。大家,许玉娥自己,都想着是天气热了,加上心情不好导致消瘦,也就没有想过来看病。不过,既然有这个免费看病的机会,她当然不想放过。

汪芸芸在专业上傲气,因此有些医德,知道许玉娥这个情况,答应了帮忙,真是找上了一个年轻医生帮许玉娥看诊。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经验有资历的老医生肯定是请不到的,只能找一个刚进入临床不久的医生。

年轻医生因为年轻,问诊检查倒是很仔细很认真,问了番许玉娥自己口述的情况,再做了一番体检,在检查到胸部的时候,模到了硬块,对汪芸芸说:“最好带你亲戚去做个乳腺彩超,有可能是肿瘤。”

恶性肿瘤即是癌。

一个免费义诊竟看出了个癌。

别说汪芸芸和温凤妹手足无措,许玉娥当场一个呼吸停滞,晕了。

她醒来时,坐在义诊台附近的椅子上,温凤妹正拿着把扇子给她扇风,舌忝着嘴唇对她说:“别急,大嫂,芸芸说再去请个其她医生给你瞧瞧。”

“瞧什么瞧!”许玉娥入戏的情况飞快,双手捂住脸,“都这样的事了,再瞧能有什么用,我等死算了。”

温凤妹听她哭哭咽咽都烦,你说好端端的被看出了个癌症,接下来如果许玉娥要治病筹钱,岂不要拿她家开刷了。

汪芸芸好不容易走了回来,对她们说:现在想蹭个老医生的免费号是没有办法了,而且平日里那些教授什么的挂号都要一早过来排队的,不然,去少人的社区医院看看。

说到要贬低去社区医院看病,触到许玉娥心中的痛了。想当初,她为了小女儿在大医院门口抗争,不惜打蔓蔓和老公,即是为了争这一口气。于是说什么都不干。

不过社区医院设备专科医生都不齐全,这确实是真,癌症这种大病,是定要到大医院里检查清楚的。

磨蹭了好几天,许玉娥没有到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却已是先把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温凤姊因着偷了姚爷的车,在等待法院的最后宣判,自己都焦头烂额,管不着这些闲事。廖舒雅因母亲的事,不敢和远在家乡的父亲等其他人说,说自己和母亲带来的储蓄款,光是要积极赔偿姚爷的车争取宽大处理这一事,已经花掉了百分之几十。手头拮据,一样整天关在屋子里。

只有张秋燕和温浩雪这种搭顺风车的,情况好一些,有余力来探望许玉娥。本来,她们也和温凤妹的顾虑,担心许玉娥借此要向她们要钱。然,仔细一想,许玉娥即使要钱,也应该先向前夫温世轩要钱,向以前养了二十几年的蔓蔓要钱,这不,和蔓蔓能重新搭上线了吗。

这些事害怕许玉娥想不到错失了这个机会,忙上许玉娥家里提点许玉娥。

许玉娥听之有理,她找不到蔓蔓,但可以找温世轩。

而对于整件事,温媛是最迟得知消息的一个。

在蔓蔓等人仔细聆听了温世轩所说此事的来龙去脉,陷入沉思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寂静。忽然,是啲一声门铃声响。

众人疑问:会是谁?

因为极少人知道温世轩和林佳静住的这个地方。

“佳静,是你同学吗?”蔓蔓问呆着的林佳静。

林佳静也想:莫非是自己同学?

就起了身,走去开门。

拉开门,见门口站的是拎着画板和画笔的温媛。

这是在大街上,她打了她一巴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

温媛抬起的眼珠,几分刀剐似的犀利,嘴角凝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好,佳静。”

对这样一个温媛,林佳静不免退了一小步:作为同龄人,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温媛的内心世界。不管怎样,温媛不是和她一样,有个很疼自己的爸吗?可是,温媛的眼睛,像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很大仇恨似的。

“是谁呢,佳静?”耳听客厅里的人在问。

林佳静只好让开位子。

温媛走进来两步,待看清楚了沙发上坐着的蔓蔓时,一双圆眸猛地冻住,两条腿儿,捏着画板吊绳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儿。无法控制,只好一口咬下唇瓣,直到浸出一条血丝。

想都想不到有这样一天,以前她是被家里捧在掌心中的小公主,可现在,或许她仍是个小公主,却远远比不上蔓蔓了。

对于在这里遇到温媛,蔓蔓也觉得意外。因为之前她到这里来探望温世轩,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以前的妹妹。但是,迟早是得遇上的。心里这一想,倒也安了。

昔日的两姐妹面对面,却是没有话说。

“媛媛。”处在中间最难做的要属温世轩了,温世轩其实希望她们姐妹俩和好,媛媛在很小的时候很粘蔓蔓的,因为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是蔓蔓照顾温媛,“叫声姐。”

父亲都出了声音,实际父亲不出声音,她都愿意叫,但是,她心里清楚,蔓蔓或许不接受了。

“蔓蔓姐。”温媛叫的这声姐,出乎意料的低,甚至充满了一些卑微之意,纯然失去了既往的骄傲。

蔓蔓的眼里,浮出了些复杂且尖利的颜色:因为她对这个妹妹的本性是太了解太了解了。自小,她是看着这个妹妹长大的。

听蔓蔓没声,温媛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意,直令她双腿再次打起颤。然,或许是蔓蔓不出声,令骄傲的下巴再度昂起,对向了父亲:“爸,妈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本是想着怎么给她们两姐妹打和场的温世轩,听到小女儿问到这事,嘴里一丝忧愁:“你知道了?可我听你妈好像不打算告诉你。”

“妈怎会不告诉我?”温媛冷冷地笑两声。若许玉娥真是被医生判死刑了,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这个小女儿的大腿喊救命。因为她如今是许玉娥最后的一条救命草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是大人的事,你还在读书,由爸来想办法。”温世轩说,对女儿他始终是疼爱在心的。

“爸,听我说一句。”温媛说着是往蔓蔓的方向若有若无地瞟过一个眼神。

蔓蔓的心中当即一凛。

温媛道:“把我们的杂货铺卖了吧。”

一句话,犹如湖中投石,在场中泛起了无数的震荡的涟漪。之前,个个都在想方设法劝温世轩不要卖,可温媛一来就让温世轩卖。

蔓蔓暗中捏了下拳头,缓缓的视线,飘向窗外。

听温媛一句一句向温世轩解释:“爸,我建议把杂货铺卖了,是听说你有这个打算。我想你的想法应该是和我一样的。一是我们现在全家都在北京了,而且我想爸以后也想留在北京了,留着老家那房子不仅没用,租出去还得找人看管,以免发生意外。二是现在老家那房子人去楼空,家里已散成这样,爸回去对着那地方,必定伤神。我不想见爸伤心,因为妈已经这样子了。三是我们家现在经济条件不好,妈现得了病,需要钱。或许爸离婚了不想接济我妈了,但我作为女儿不可能对妈见死不救,若爸拿不出钱来,我只好辍学去打工。”

“媛媛。”未想女儿如此有孝心,像是长大了一样,温世轩倍感欣慰,道,“卖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户口。”

“没事,爸,你把你和妈的户口和二叔商量挂在他房子下。等我毕业赚了钱,我买房子把你们的户口都移过来。”温媛对自己的未来毫无疑问,她必须把未来都握在手里。

“行。”

耳听温世轩这一句行,是锤定了卖杂货铺的事。

屋里其他插不上嘴的,都不禁替蔓蔓忧心在心。而蒋衍和姚子宝都已准备好了,再不行,自己瞒着蔓蔓把杂货铺先私底下买下来。

“爸。”却见温媛慢飘飘的眼神,似有似无地掠过屋里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继续道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杂货铺要卖,这事由我来办。”

此话一出,蒋衍和姚子宝的脸色顿然都一变,望着温媛的眼中闪过一丝晦色。

“媛媛?”温世轩疑问。小女儿想插手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事通常是大人决定的。

“爸,我不是担心你被人欺骗,是想,这房子是你和妈的共同财产,有各一半的份额,你或是妈来卖,肯定要起争执,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你们这房子如果不卖定是要留给我的,由我这个女儿来决定不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吗?”

温媛的话有道理,温世轩也怕许玉娥闹,闹多了对于本是病的人不是雪上加霜,小女儿自来聪明伶俐,比起他更不容易被人骗。这事便这样交给了小女儿。

蔓蔓听着养父和温媛说话,一句话都没有插嘴。说起来,她确实不是温家的女儿了,温家人的家内事她是插不上口了。

但想到那间积蓄了多少曾经往事的杂货铺,说卖就卖,这种感觉未免不是隐隐的揪心。

她明白,温媛有一句话,说到了温世轩真正想卖铺子的心坎上:人去楼空,家已散了,回去看见岂不是徒惹伤悲。

她这个妹妹,毒是毒,毒入到人内心深处三分,才知厉害。

眼神收了回来,蔓蔓站了起来,道:“爸,这样,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

“不在这里吃饭吗?”温世轩一听,忙跟着起来说。

这时,知道老婆在这里肯定吃不下一口饭的蒋衍,挺身为老婆找了个借口:“岳父,其实我今天还有事,所以不能久留。下次吧。反正以后我和蔓蔓还有事要过来找你的。”

听是这样,温世轩不好拦人。

趁此,姚子宝也站了起来说:“温叔叔,我得回去了。我没和我妈说我回来了呢。”

见人都走了,林佳静恨不得跟在他们一行后面一块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面对温媛,于是连走两步,追上蔓蔓:“蔓蔓姐,姐夫,我送你们吧。”

这样一来,除了温世轩和温媛,其他人都走了。温世轩自然知道个个赶着走是什么原因,深深地叹口气。而温媛,却是有意留下来似的,放下画板,卷摺袖管,道:“爸,你坐着,由我来下厨。”

然温世轩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木然地点点头:“你不会做饭,先洗菜吧,我来炒。”

见此温媛反而愈是自信地一笑:“爸,谁说我不会炒菜,现在家里妈颓废了,都是我在炒菜做饭。”

一听小女儿这么说,温世轩的眸子里有了光亮:“是吗?”于是抢在小女儿面前入了厨房。

温媛看着他的背影,掺杂各种颜色的眸子里慢慢地浮现雾气,似冷似热,烧得她心头倍受煎熬。什么时候,她才能从她父亲心里面抢回蔓蔓的位子。

大概,等她比蔓蔓更出色的时候,父亲必定会回眸看她。

她相信,自己定有这一天的。

……

离开出租屋的几个人,来到停在路边的甲壳虫。姚子宝定是乘坐蔓蔓他们的顺风车一同回去的。而送他们的林佳静,本是该返身回屋的。但是,林佳静犹犹豫豫站在路边,看起来并没有想走回去的意思。

蔓蔓想起了上次她和温媛的过节,可以理解她现在这幅样子,想着林佳静来北京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地和林佳静说过话,更别提招呼对方在自己家里做客了,不像是个姐姐,于是邀请:“佳静,今晚到我家里吃饭吧。如果你不介意,反正现在是暑假你不用上学,到我家里过一晚,住上几天都没有问题,我打电话和我爸说行了。”

对蔓蔓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林佳静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呢?”蔓蔓对她的反问深觉好笑,笑笑,摆摆手示意她上车。

林佳静钻进了车内后座,刚好碰到先上车的姚子宝。

两个年轻人互对一眼,立马避开视线,装作不认识似的,拘束起来。

蔓蔓在车前镜里望到他们两人这样子,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当初自己和老公第一次约会时的场景。

“想起什么了?”蒋衍一样有所感触,英气的眉宇轻舞飞扬,笑吟吟地望着像是陷入回忆里面的老婆。

“没什么。”蔓蔓回给他一个消声的眼神。

她和老公不同,约会的时候两人都是大龄了。而今坐在后座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小毛孩,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

现正是念书的时候,何况林佳静和姚子宝完全不同,姚子宝已是清华才子而林佳静前途未定,蔓蔓可不愿意见着她有才情的妹子因为这点破烂的恋爱事儿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媳妇的顾虑蒋衍收到,不再出声。因为他再开明,都不可能去插手姚家的事情。

甲壳虫载着两个年轻人一起回来。陆欢听到熟悉的车声趴到窗口上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故意拿手圈着嘴巴向楼下喊:“宝儿,你可回来了?”

从翻开的车后箱拎出自己行李袋的姚子宝,听到兄弟叫唤抬头,同时是见到上面自己家的窗户,啪打开,老妈子和大哥的眼睛都往下看着他。

霎那,他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硬着头皮拎起行李袋往上爬。

林佳静不是没有注意到上面窗户几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心口一慌,手足无措。

“佳静,上楼吧。”蔓蔓回头望她愣在原地没动,喊道。

“哎——”应着,低下头忙跟上去,长长的发丝覆盖在自己面前,意图掩盖所有。

结果,爬到陆家那一层,陆欢站在门口,抱着手,一副早知如此的眼神在等着她似的,咧开一口白牙。林佳静身子反射性地一缩。

“你干什么?”蔓蔓见妹妹被弟弟给吓到,唬弟弟。

陆欢歪歪脖子,鼻子朝上,哼一下:“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蔓蔓不喜欢弟弟这幅阴阳怪气的模样,皱问。

“你们不是一块从部队营地回来吗?哥和姚大哥他们比你们晚出发,都到家了。我们还以为你和姐夫是去哪里寻乐了?结果——就这样?”陆欢说到最后,一只手比了个枪口的姿势对准林佳静。

林佳静一直都以为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孩是个疯子,偏偏是蔓蔓姐的亲弟弟。

“什么叫这样?”蔓蔓可气了,对弟弟这故意刁难她妹子的话不高兴,“我告诉你,她是我妹妹,你别存什么心思欺负她。”

耳听这明摆是冒出一个要和他争姐姐的宠。陆欢恼着,拿手抓扒头发,向林佳静瞪个眼:早知道不救你这人了,恩将仇报!

林佳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前面姐夫打开门后,立马闪进屋子里,然后可以长长松口气。不管怎么说,不用面对温媛最好。

“佳静,想喝什么?”天气热,见老公回来就去拿水,蔓蔓问拘谨地站在客厅里的妹子。

林佳静是在愣神呢。这房子,比起她家以及她现在租的房子,都要好太多了。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比如小食厅,比如书房、主人卧室、婴儿房、包括有客人来住时的客房。柜子、装修、灯盏,为了节省空间,都被巧妙的设计,看起来既是宽敞明亮又是小巧妙儿。在北京,这样的房子,这样的装修,若是商品房都不知道造价要多少才能买得起。

蔓蔓见她在看房子,倒就不喊她了,走近些,悄悄拉了她的手,说:“在这里,你想怎么看都行,今晚,你睡那间。”

应说,蔓蔓是很能理解她的感受的,这样的房子,换做是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但是一旦自己能努力闯出条路子出来,像是这之前,她都已经帮她爸买了套二手房。

轻轻嗯了声,林佳静反拉蔓蔓的手,声音有丝艰涩地说:“蔓蔓姐,如果我说我不考中央美院了,你会不会说我没有志气了?”

“怎么回事?”蔓蔓太记得她刚来北京时的豪言壮语,对她现在的改变,小小地惊问。

“我到了这里后,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面对蔓蔓,林佳静能自由吐出郁闷已久的心声,说实在话,“竞争力太强了,我又不像媛媛,自小学画的,想迎头赶上实在太难了。”

这个是实际的情况,蔓蔓替她琢磨着:“不考中央美院不当艺术家没有问题,可是,你是想考什么?有什么志向,必须是想好了,不能匆匆忙忙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自己未来想做什么,想当什么,林佳静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景象:那张一笑倾国倾城的俊颜。情不自禁的,她甩了甩头。

“怎么了?”蔓蔓问。

林佳静沉住气答:“我想和我爸商量后再决定,反正现在,我在理科,专业选择相对文科比较多,不怕。”

这个妹子蔓蔓是信得过的。拉着她在屋里四处走。林佳静到刚腾出来的婴儿房一看,见墙刷的是可爱的粉色系,笑道:“蔓蔓姐,是千金吗?”

“不知道。”蔓蔓老实说。

“那如果生的是男孩这墙怎么办?”

蔓蔓眨巴下眼:“男孩不能住粉色墙的房间吗?”

在蔓蔓的反艺术观念里面,并不存在特定颜色配特定物种的情景。

不愧是艺术大师。林佳静笑盈的目光,停顿在蔓蔓的月复部,拉出了一丝惊异:“蔓蔓姐,你好像这里突出了一些,不仔细看,以为你胖了呢。”

被人说到这个,蔓蔓是既羞愧又兴奋,手指头抚摩自己的肚皮:“是,你说的没错,近来肚子是大了些,医生说宝宝会继续长大,到时候会更大,变成大肚婆了。”

从蔓蔓嘴里吐出大肚婆三个字,林佳静忍禁不住一笑:“蔓蔓姐,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自己是大肚婆。”

“就是大肚婆嘛。”蔓蔓倒是对于做大肚婆一点都不羞耻的,而且感觉忒别骄傲。

门嘭嘭嘭,一串急响。

“谁哎?门没有锁。”蔓蔓叫。

于是陆欢径直入了门,说:“姐,妈说今晚是不是增加一个人吃饭,已经加了菜了,这个小妹妹没有什么忌口吧。”

蔓蔓出来,对弟弟瞪个眼:“什么小妹妹,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吗?”

“那,叫她什么?”陆欢浓眉挑衅,“林妹妹?”

林妹妹毕竟比小妹妹好听一些,直接叫佳静的名字太亲近,恐怕陆欢也不愿意。

“林妹妹?林同学?选一个。”陆欢伸出两只指头。

“林妹妹。”打掉弟弟故弄玄虚的手指,道,“今晚我们不过去吃了。”

“那怎么成?”意味深长闪烁着非要捉弄你的眸光,定在躲在蔓蔓后面的人,嘴角勾起一小点狡黠的弧度,“姐,你这样避讳,岂不是让我和妈难做,被左邻右舍说闲话。再说,她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弟弟话说的直白,让蔓蔓不好说话。

如此这般,蔓蔓他们,到了晚饭时间,过去了陆家。来到陆家,林佳静见是另一方简单朴素的景象,不免露出丝惊奇。

刚好,陆司令和大儿子一块回来了。一进门,陆司令没见到客人,先匆匆向女儿招手:“囡囡,过来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伤?”其他不知情的人,通通被火药炸到了似的,冲过来问长问短。

蔓蔓额头的伤换成了几块止血贴贴着,再用长长的刘海覆盖,一般人,不仔细看未能发现。

“哎呀,怎么会伤到这地方呢?”陆夫人用手要去碰女儿的伤口,女儿一躲,明显怕疼,这不心里疼了。

“姐,谁伤的你?我去揍他一顿。”义愤地嗷叫道,弟弟举起拳头。

蔓蔓心里不厚道地月复诽了:若你知道是被你哥的球砸的呢?

于是可怜躲在外圈的君爷了,敢怒不敢言,前所未有地低着脸别着头,像是要找个地方躲。

“哥,怎么回事啊?”陆欢问向大哥。在弟弟心里面,姐姐伤到,最先出手的肯定是大哥了。

冷冷的眸光朝傻蛋似的弟弟一个瞪眼。

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弟弟脑袋里这条筋是傻的。

蔓蔓在肚子里乐着,眉眼间不禁暴露出些笑意,结果,也接到冷眸的一个冷扫。

看出点端倪的陆夫人,急忙把要接着小儿子问的话收进肚子里,同时扯下小儿子让其闭嘴。

陆欢意会过来,倒真的是傻了:自己哥伤的?

怎么伤的,这?

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若只是不小心伤了妹妹,君爷倒不会如此不吝于启齿,问题是这个意外牵涉到了他打篮球的自尊。因此,对家人,都是不能启齿的。

事情原委陆司令倒是早有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这不,急着回家一方面看看女儿这伤,一方面调侃下大儿子,呵呵道:“你姐观看比赛时太过入迷,被球砸到了。所以,砸你姐那人的球技是一流的,我们也就别计较了。”

老爸即是月复黑。蔓蔓都要在肚子里竖起大拇指了。

君爷的脸是不一般的黑。眼见被自己的爸调侃了这样一句话,半句声都吭不出来,总不能直接认了那人是他自己吧。

在家里人窃窃的一串子笑声之中,冷唇切齿,疾走两步,因而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外人,冷眸眯起角边。

被这双冷冰的眼睛只要一看上,林佳静都能周身冰冻,无法置信这人会是蔓蔓姐她哥。

跟随大儿子的目光,陆司令也看见了,问:“来客人了?”

“爸。”蔓蔓牵拉林佳静的手,拉到自己父亲面前,慎重介绍,“这是我妹子,林佳静,现在北京高中就读,明年考大学。”

蔓蔓的小心思小心意林佳静陆司令都收到了,现在林佳静给陆司令留个好印象的话,对林佳静好处多多。比如林佳静到时候报考北京的大学,如果分数达标学校择录档案时看能不能走点后门。

“嗯——”陆司令意味深长地拉长一声,打量下林佳静点点头,“行,坐吧,今晚一块在这吃饭。”

看父亲对林佳静并不排斥,蔓蔓挺高兴的。她希望自己的父亲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样把林佳静介绍过来,立即在陆家及陆家四周引起了不小的议论。首当其冲,当属姚子宝所在的姚家了。

姚夫人,应说是从来未有的,对小儿子板起了脸生起了气:“行啊,宝儿,刚要上大学了,就学会撒谎了,学会偷着背着家里人做事了,以后你爸妈都管不着你了。”

“妈,你这说什么?我哪里撒谎了?”姚子宝听着母亲这话也生气。他是正正当当向家里人请假出外游玩,回来怎么就变成他是背着家里人偷人去了。

“那我问你,你怎么是坐着你蔓蔓姐的车回来的?”

这下,姚子宝说话底气不足了,犹豫了好一阵:“路上遇到。”

姚夫人当即那个气,搜找家里的戒尺,准备打手。

“妈。”拉住母亲好声劝住,姚爷这个当哥哥的说,“我来和他说。”

姚子业现在等于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姚夫人眉头一皱,答应了下来。

对姚子宝来说,他情愿被妈打一顿,都不愿意去面对哥的审问。

姚爷惩罚起人来,比他妈可厉害多了。

“过来,宝儿。”姚爷这会儿比君爷更冰的眼神,打在蔫蔫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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