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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选择的是东文塔,这点却在众人意料之中。但是张伯安和张灵均还是尽力出言劝阻了,在他们看来,秋蝉以七岁稚龄去闯塔,原本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笑话,这也未免太不把宛邑双塔当一回事了。若她成功,天下英才岂不是都成了摆设。此外,闯塔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闯的,宛邑双塔是太平女皇合天下能人异士之力而成,集各类阵法机括之极致,若无英才令作引,任凭你才高八斗或者权势滔天,都会不得其门而入。这英才令,张家也曾收集了几块,却都有用处,怎能任凭稚女玩笑一般的用掉?

可秋蝉却自有主张。上阳人曾经告诉过她,宛邑双塔神妙异常,主要是考察闯塔人的潜力,年纪越小的闯塔人,前行的阻力也就越小。何况此塔既是大周皇室兴建,自有密道捷径,上阳人既是敬亭公主,那密道捷径自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的弟子秋蝉。

当秋蝉从袖袋中取出一块黑黢黢的英才令,并且告诉大家,她本意就打算来闯宛邑双塔时,所有人都用看妖怪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张伯安干巴巴的一句:“妹妹果然有备而来。”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灵均奉命将秋蝉送到东文塔前,神色古怪,说了一句“好运”,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连旁边驾车的家丁都看出,灵均少爷这是受到打击了。

……

百里孟明委实是受过大苦的人,刚刚安定下来,伤病便气势汹汹而来。百里孟明昏沉于病榻之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在石桥镇张家的客房里躺着了。秋蝉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自己已经闯塔成功了,并给他看了闯塔成功的凭证——一张盖有太平女皇印玺的文书。百里孟明起初惊疑不定,数日后整个宛州都流传着一个蒙面女童闯东文塔成功的消息,又经石桥张家证实,秋蝉居然是守天人的义妹,这才勉强信了。

“若能答应我两个条件,百里孟明从此任君驱使,作牛作马,但无怨言。”次日,于正屋堂上,百里孟明说道。

“讲。”秋蝉立即说。

“第一,孟明虽然不肖,也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额头奴印,誓死不受。”百里孟明说。原来,当时楚地的习惯,是在所有的奴隶额头上都烙下深深的印记,以标识奴隶的所有权。这却是颇有心气的百里孟明所不愿接受的。

“没问题。”秋蝉爽快笑道,“我既花大力气救了你,便是看出了你的不凡。怎会以奴籍相待?”

“第二,孟明有一结契兄弟,在宛州城中衣食无着,他亦有几分才干,还望主上收留。”

“没问题。”秋蝉眼睛随即望向张伯安,张伯安立即笑着接口:“不知你那兄弟姓甚名谁?居于何地?我即可遣人去办。”

石桥张家还是颇有些能量的。事情交待下去,没几天,百里孟明清晨舞刀弄棍完毕便有张家家丁通知他到前院去,到了前院便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人儿热切的望着自己。

“百里,你看谁来了!”秋蝉兴奋的说道。

“阿良!”百里孟明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扑了过去和他的阿良弟弟抱作一团。那个唤作阿良的小男孩更是泣不成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孟明哥哥了。”

“阿良,来,见过主上。”百里孟明突然说道,拉着阿良冲秋蝉行礼。

“你身体还需要调理,不必这么多礼。”秋蝉忙起身去扶。

阿良抬头看到秋蝉,呆了一呆,转头问百里孟明:“这个小女孩就是你说的主上?”

百里孟明坚定的点头:“是的。”

阿良沉思片刻,对秋蝉说:“主上,我姓卫,名良,自幼对商贾之道有些兴趣。”

百里孟明帮腔道:“阿良这方面很有头脑的,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当一名像陶朱那样的大商人。只可惜……”

“既如此,”张伯安笑着接口说道,“就让他在老夫的铺子中做事如何?”

……

“真是两个好苗子!”张伯安私下里对张灵均说道,“此女可敬可畏!”

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十三岁的张灵均就这样见证了一个小女孩的奇迹般的崛起:从毫无背景的寒门之女,到张家族学见佛杀佛的踢馆人,到守天人的结义妹妹,到闯塔成功的蒙面女童,到一武一商两大人才的主人。张灵均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不断遭到颠覆,每一次他认为这必然是极限了,秋蝉却总能惊艳了他的眼睛。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他原本是轻视的,现在却不得不仰望,他心中不断在想,这样的小女孩,未来究竟会是怎样?她能走到何等地步呢?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有资格站在她的身旁?

身为家主的张孟安倒是看出了张灵均的沮丧,他笑着勉励张灵均:“江山代有人才出,似你姑祖母那样,不知是多少钟灵神秀,方有这般造化的。但灵均啊,你却不必自怨自艾。要知道,你也是这代人中的佼佼者啊。今后我们石桥张家如何,全看你的了。”张灵均这才重新振奋了精神。

然而闲暇的时候,张孟安听着张伯安日里的汇报,也会暗暗心惊:反常即为妖。这是怎样妖孽的一个女童啊!美人胚子自不必说,算筹之道也不必说,最难得的是,她年纪轻轻,已懂得发展自己的班底。她借口仰慕张家族学,拒绝了伯父接回家的要求,却以闯塔得来的百两黄金为基,与张伯安一起经营店铺。她出主意说年前大雪太早,必然影响收成,建议张伯安从南方大批量购进米粮,她用人不疑,卫良不过刚满十岁,就将几百两银子的生意交给他打理。她知道百里孟明喜欢领兵之道,居然拜托自己发动门生为其寻找兵法孤本,百里孟明对她死心塌地,卫良也对她死心塌地,这又是怎样的御人之道!若是张家有幸——,张家何愁不兴盛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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